持盈
自2014年以來,險資舉牌衍生“野蠻人”話題已不少聞。2014年我國共有46家上市公司被舉牌,安邦保險成為險資在資本市場的第一輪“淘金者”。2015年約有81家上市公司被舉牌,共計125次,其中保險公司舉牌54次,成為舉牌大軍的重要力量。正是在2015年舉牌潮后,險資背負“野蠻人”標簽,在多領域內尋找長期價值投資機會是其必由之路。預計暴漲至15萬億元級體量的保險業總資產正在資本市場中展露更大的影響力。
平心而論,險資進入資本市場之始,有些許救世主的光環。正值資本市場受美聯儲“痙攣式”加息預期與經濟下行雙重影響,中國保險業開始借鑒發達國家的資產配置經驗,逐步提升風險偏好,加強權益類資產的配置。改革為這一考量移開第一道障礙,監管對于投資政策進一步放開,使得保險資金運用領域更加廣泛。在新“國十條”總領下,保險通過直接或間接投資等方式,通過創投基金、私募股權基金、資產證券化等多元化方式,擴大對基礎設施、重大工程、科技型企業、小微企業、戰略性新興產業等領域的參與程度,從單純投資者向綜合參與者和經營者轉變。險資進入股市,市場普遍的觀點是:險資作為機構投資者,一般以長期投資為主,其配置的股票也是以銀行大盤藍籌股為主。在當前機構投資者占比仍然較小的情況下,險資舉牌上市公司是件好事,有利于資本市場的穩定。監管層的鼓勵和政策的放寬無疑為保險公司加大股票投資作了或明或暗的背書。
但美好的預期背后終究籠罩細思極恐的意外。保險企業在經濟周期下行影響下出現凈利潤大幅減少,投資收益率下降和行業綜合成本率走高的趨勢。大量高現金價值保單的保費無處可去,在“資產荒”肆虐之下,為維持保單的高收益與高回報率,險資進入資本市場追求短期獲利。這種投機行為造成被舉牌上市公司股價在震蕩的股市中出現“過山車”式波動,再加上個人投資者與游資跟風進入,極大沖擊資本市場穩定性。被舉牌上市公司在“洗劫”過后引發管理層地震或是在后期蒙受損失,往往造成的影響勝過股價變動的驚心動魄。
當然,預計監管層未來監管政策的重點將會在防止部分民營資本將保險牌照作為加杠桿融資的平臺進行惡意收購或搶奪控制權方面,而不將保險公司本身作為永續經營的主體進行管理。在為險資打上“野蠻人”標簽的時候,究竟是市場扭曲險資入場的本意,還是政策執行出現變形與偏差?以后在各行業中是否還會出現類似的“野蠻人”或是“劫掠者”?在市場偏誤時出手的監管部門需不需要為此負責呢?
全面深化改革以來,金融業混業經營不斷深化,金融監管改革遲遲未到位。監管改革滯后帶來金融發展中出現了三個軟肋:一是“九龍治水”的監管格局依舊籠罩其上,缺乏運籌帷幄、統籌全局的中流砥柱,戰略缺失導致不適應改革進度;二是監管分離后,信息多源,部門之間在信息上或多或少有挑選、有分離,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盲動發生的不易察覺,缺乏必要預判的監管行為并不適應市場變化,致使出現見招拆招、見子打子被動應對情況;三是監管競爭加劇,監管體系大而散亂,監管措施不同步,節奏失衡。在險資的問題上,“萬億級”資金體量如果在政策效應上預測缺失,加之單個監管部門在信息共享不足、協同應對手段不到位的情況下,很可能致使政策迎合了市場情緒,卻不能將情緒引入預先設計的特定金融行為運行渠道,造成不可預測的后果。
長期以來,中國金融多少走的是在自己試驗田里種西方嫁接果子的路子。果子甜了、酸了不要緊,大不了不吃,或是整平田地重新來過,下次換個品種栽。固然,在特色國情之下,很多嫁接的果子長勢良好,基因變異之后尤勝于前,但試驗也有不成功的時候。如果某次試驗不但果子不好吃,還把田地種壞了,土質污染了,種植人的信心種沒了,就得不償失。問題是在各行各業多少還是有這種冒進、缺乏論證就操作的部門,以似是而非的所謂“經驗”在找路子。改革進程被拖累,而事后嚴厲監管與補救在一片“你早干嘛去了?”的質疑聲中變成免責的“丹書鐵券”。
在當前金融格局中,監管需要更多的預判能力。不但要能夠引導市場走向,安撫市場情緒,更要能以戰略眼光登頂覽山,洞悉走向、預測影響。在揭示金融運行本質背后,監管應該有更多預先應對手段而非事后補救措施。改革之路還長,路上曲折不能成為免責的借口,作為監管者更要懂得珍惜機遇、保護市場、愛惜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