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眼”現實版 美軍飛行員“精神分裂”般的生活

雷文

如果你是無人機飛行員，你很可能住在拉斯維加斯，去上班逆著車流走。

我們被告知沿著95號公路朝西北方向開車出城。公路一望無際，穿過荒涼、貧瘠的內華達沙漠。

我們還被告知開車小心點，路標很小。事實上，路標非常、非常小。不過最終我們還是到了目的地：克里奇美國空軍基地，沙漠中一座地勢平坦的小城，美國唯一一個專門的無人機空軍基地。

走進基地，很難不把眼前的一切和科幻作比較。無人機看起來很像大昆蟲和小飛機的混合體，顧名思義，是無人駕駛的。

我們站在跑道旁看一架無人機在眼皮下降落、從身旁滑過。無人機"下巴"底下的攝像頭迅速轉向、直勾勾地對準了我們：基地某處、某人在盯著我們！

打完仗 下班回家

穿過一扇普通的小門，我們走進一座外表像是金屬集裝箱的小屋，屋內很擁擠。對面墻前，左邊坐著的是飛行員，他負責駕駛無人機、發(fā)射導彈。

右邊的是傳感器操作員，他負責控制攝像頭、將激光瞄準目標給導彈指引方向。他們全神貫注地盯著銀屏、開關、按鈕。這就是現代的戰(zhàn)斗機機艙。

不過，置身其中，感覺非常不像是親臨戰(zhàn)場。首先，缺少感官刺激。回想我個人在前線的經歷，可以“品嘗”戰(zhàn)爭的感覺，可以聞到戰(zhàn)爭的味道，肯定可以聽到戰(zhàn)爭的聲音。但是在這里，感官刺激只有來自一排無聲的視頻。

不過，區(qū)別并不僅止于此。

傳統(tǒng)意義上，前線的士兵都駐扎在一起，他們有戰(zhàn)友情的陪伴，但是遠離家人。但是，每天上下班一樣去打仗就不一樣了。

當然了，開車通勤本身很簡單，但是心路旅程卻截然不同。想象一下，每晚六點到轉天上早上六點，你也許會去接孩子下學、順路買點菜、幫著做晚飯。

但是，早六點到晚六點，你手中有“殺人執(zhí)照”。

人在美國 腦在戰(zhàn)地

馬丁中校對這樣上下班去打仗的生活很熟悉。他曾是無人機飛行員，經驗相當豐富，看上去像沉默型硬漢、很酷。

但是他說，這是“精神分裂”性的存在，他無法有正常的生活，給家庭帶來沉重負擔。

馬丁中校說，“超現實的生活。要開車去上班，上班后就開飛機。所以對我來說，我總是把通勤過程用來給自己換擋。走入駕駛艙，我會全身心地投入操作無人機。幾個小時后走出來，返回拉斯維加斯，進入完全不同的時區(qū)、完全不同的時段。”

基地指揮官卡寧漢姆是這樣說的：“當你走入基地大門，你就是去打仗了。雖然身體上你還在家，但精神上是在前線。所以，事實上，我們等于是在要求士兵每一天都要接受調遣。回家去做父母、愛人，再回來打仗。”這就是現代戰(zhàn)爭的新前線。

這些無人機飛行員可以坐在內華達、觀察1.2萬公里之外的目標，有時候一盯就是好幾個月，用飛行員的話來說，掌握目標的“生活格局”、和獵物之間達成所謂的“遠程親密”，同時，他們心里也很清楚，未來不定哪一天，他們就會接到命令、消滅目標。

傳統(tǒng)的戰(zhàn)斗機飛行員發(fā)射導彈之后返程回基地，但是無人機轟炸后要在目標上空繼續(xù)盤旋幾小時，評估破壞程度。無人機飛行員看到的畫面超乎尋常的清楚，反映破壞程度的通常是破碎的肢體。

不難理解，克里奇基地現在有專門的心理醫(yī)師疏導無人機飛行員的壓力和緊張。無人機正在讓戰(zhàn)場全球化，讓前線和家庭之間的界限更模糊。

我們離開基地時，一輪明月已經高掛山巔，夜幕降臨的很快。3500名基地工作人員準備下班。公路上，紅色的尾燈儼如一條蜿蜒的長龍，向拉斯維加斯、向溫暖的家延伸。

到家之后呢？嗯，一個口頭禪的問題是不是足以引起小摩擦：“你今天過的怎么樣？”？笏（摘自英國廣播公司新聞網）（編輯/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