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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岸桃夭夭

2017-02-16 14:05:59龍瓏
參花(下) 2017年8期

◎龍瓏

水岸桃夭夭

◎龍瓏

接8期上

礦場這邊兒,一片熱鬧的景象。儀式已經(jīng)開始了,這會兒楊副縣長正在講話,一句一頓,官味兒十足。盡管都是照著稿子念著毫無營養(yǎng)的過場話,但他每說幾句,臺上坐著的人都會帶頭鼓掌,尤其是正襟危坐、擺著嚴肅面孔的花書記。每次鼓掌,他那兩只胖胖的手都會如深仇大恨般來一次激烈碰撞,臉上的肥肉似乎都被震得直顫悠,搞得別人都在下面暗暗地替他疼。但在如此熱情的感召下,掌聲總是在這群莊稼人中間如雷一般炸響。

一直站在后面的建國由于個子比較矮小,只能聽到講話的聲音,隨著人群機械地鼓掌,可他踮著腳也未能看到這位副縣長大人的模樣,搞得這位喜好熱鬧的青年心里直癢癢。在聽到主持會議的李書記宣布剪彩儀式正式開始時,隨著音響里喜慶音樂的響起,他再也耐不住性子,索性往礦口方向走去。一直注意建國動靜的建偉見狀,不由竊喜,心想這下可算計著你小子了,從小你就鬼心思多,再加上大我?guī)讱q,可沒少禍害我,今兒也讓你嘗嘗鮮。

得意忘形之下,他也跟著建國去了,一路跟到鐵架子旁。建國正要往上爬,看見旁邊一臉壞笑的建偉,便故意調侃道:“你也看不到嗎?來跟我搶地兒啊?告訴你,想都別想!”

建偉一聽,一下子沖了過去,故意擺出要拉他下來的樣子,邊伸手扯他的衣服邊嚷道:“小樣兒,看我不撕下你來!”

建國看他這樣子,心下一急,趕緊往上爬,結果正好一腳踏到虛搭著的鐵管,一腳便踏空閃了下去,著急之下,使得整個身體嚴重失衡,不是往后閃落,而是狠狠地向前砸去,其他兩根松了的鋼管也隨之掉了下來。在建國驚慌失措的叫聲中,整個鋼架由于支撐不穩(wěn),又加上重力沖撞,一下子傾斜移位,并與頂部支撐點脫離。正在旁邊嬉笑的建偉見此情景也僵住笑容,急忙上前想把建國拉出來,可是災難瞬間發(fā)生了,整個礦頂邊沿由于失去了支撐,整體毫無征兆地轟然塌落,下面的建偉與建國連慘叫聲都未來得及發(fā)出,就被砸到了下面。

這突入其來的巨響甚至壓過了臺前慶祝剪彩的花炮。所有人都是一驚,循著聲源,愣愣地望向垮塌的礦洞。時間仿佛停止,但很快便亂作一團。

“咋啦?咋啦?”

“礦洞!看那礦洞!”

“塌啦!”

“礦洞塌啦!”

……

過了一會兒,一聲凄厲的嘶吼從建武的嘴里發(fā)出:“救……救……救人啊!建國!建偉!”他剛才被突發(fā)的災難驚呆了。

臺上的建文聽到弟弟的嘶吼,瘋了似的沖到他面前,大聲喝問:“咋啦?他倆咋啦?”

建武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剛才,我……我看到他倆朝那邊去了,然后,就……就……不見啦!”

建文一聽,伸出手狠狠拉了建武一把,撕心裂肺地吼道:“救人啊!跟我走啊!”說著,便像狼一樣撲過人群,急速地向礦口跑去,建武愣了一下,緊緊跟在了哥哥的身后。

其他人終于反應了過來,推著擠著跑向礦口。臺上的領導們,則在警察的護送下隨著人群快步走去,臉色都非常嚴肅。尤其那楊副縣長,又驚又氣之下,紅光滿面的肥臉已然鐵青。

建文一下子趴到那堆混凝土上,當看到這整體垮塌的礦口時,他心里已經(jīng)明白,如果下面真的有人的話,肯定是……沒救了。但出于救人的本能,出于最后的虛妄,他還是拼了命地往上掀沉重的凝塊,手掌被尖銳處劃得鮮血直流也渾然不顧,衣服也臟破不堪,還一直在歇斯底里地叫著喊著……

當在挖掘機的幫助下,兩具殘破不全的尸體被抬出來時,建偉與建國的家人顫抖著圍了上去。當確定是自己的親人時,女人的號啕聲陡然爆發(fā)。其他人靜靜地圍在四周,建文渾身是血地站在前面,呆呆地,一動不動,眼睛無神地望著這兩具毫無生命氣息的尸體。天上的太陽依舊暖暖地照著人群,可人們都覺得似有冷風吹過,不由縮了下身子。

建偉的母親一邊號叫,一邊拼命搖晃著自己的孩子,可是一切都只能是徒勞。終于,這位母親停止了哭號,只是肩膀隨著抽噎而聳動著。她緩緩朝著建文抬起了頭,所有人都為之一顫,這是怎樣怨毒的眼神啊,血紅得像毒蛇信子一樣死死勾住了建文,但建文依舊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石化了一樣,絲毫不為之所動。

“陳家孽種!你還我兒子!”一聲凄厲嘶啞的聲音從這個女人的嗓子里爆裂而出。她手上摸過一塊碎石,身體同時躍起,撲向建文,沖著建文又剮又抓,嘴里怒聲咒罵著:“都是你這該死的陳家雜種!你害死了我的兒子!他死在了你的礦上!我讓你開礦!讓你開礦!把我兒子砸成這樣!就是你陳家狗×的開的礦!砸死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你還我兒子!我要殺了你這個姓陳的雜種!你個狗雜種還我兒子……”

建文依舊呆呆地站在那兒,任憑建偉的母親像發(fā)狂的母獅一樣在他身上肆意傾瀉著怒火,他的臉上已被抓出幾道深深的血溝,鮮血已經(jīng)糊了滿臉,最可怕的是脖子上的傷痕,皮肉外翻,深似見骨。

花家人被這突發(fā)的狀況驚呆了,愣愣地聽著建偉母親的嘶吼。他們看向建文的茫然眼神里慢慢滲出了恨意,愈發(fā)地濃烈,面對這樣的暴行,竟無一人上前阻攔。

站在另一邊的建武,終于從錯愕中恢復過來,看到哥哥的慘象,欲趕緊上前制止,但失去兒子的花悅祿突然朝他撲來,猝不及防的建武被一下?lián)涞梗又_便朝他招呼了上去。花悅祿嘴里陰沉顫抖地罵著:“你個陳家雜碎,我不弄死你!打死你個陳家雜碎!你個雜碎……”

反應過來的建武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被陸續(xù)沖上來的主家男人再次打翻在地,拳腳毫不留情地揮向慘叫連連的建武。

剛剛從人群里擠進來的悅亭正好撞見這一切。這位已經(jīng)重病纏身的老人渾身顫抖成一團,接著便癱坐在了地上,極力向前伸著胳膊,喉結不停聳動,可是連一個清晰的音節(jié)也發(fā)不出來……

慘劇很快被隨后上來的警察制止了。悅亭掙扎著爬起來,去扶起了蜷縮在地上的建武。建文此時則癱坐在了地上,臉已經(jīng)沒了人樣兒,傷口猙獰地外翻著,但他依然目光呆滯地望著地上的尸體。

似乎恢復了一點理智的建偉母親,掙開丈夫的攙扶,沖到楊副縣長面前,重重地跪下,一邊抽泣一邊沙啞地說:“楊縣長,您可得為我做主啊!那個陳家孽種害死了我的兒子!我兒子死在了他的礦上!是他殺了我兒子!您得為我做主啊!是陳建文殺了我兒子,是他!”

楊副縣長鐵青著臉,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滿身血污的女人,眉頭不由皺起,猶豫了一下,方才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說:“有話好好說,你先起來,你要相信政府,這件事我們會嚴查,一定會給你個說法的。”

建偉母親聽了楊副縣長的話,情緒非但未因此平靜,反而更加激動了,一邊扯著縣長的褲腿一邊哭訴:“楊縣長,您一定要為我家建偉討個公道啊,他才二十三歲呀!楊縣長,您一定要主持公道,他不能白死啊!他是我唯一的兒子啊!是陳家的孽種殺了他,您要讓他償命,對,殺人償命!就是讓他抵命!他就是該死啊……”

楊副縣長的眼神顯出了濃濃的厭惡神色,前面的一個警察發(fā)覺了楊副縣長的異樣,趕緊上前拉開跪地不起的女人。可這個女人被他一拉,竟如失去理智一樣磕起了頭,額頭瘋狂地撞向布滿碎石的地面,沒幾下就變得青紫,并滲出了鮮紅的血珠。她嘴里還喊著:“我給您磕頭了,您一定要答應我呀,我可憐的兒呀,他不能就這樣死了……”

他的丈夫見她這樣糟蹋自己,也上前拉他,加上先前那個警察,兩個男人終于堪堪地拉起了這個失去理智的女人。

這時的楊副縣長方才松了口氣,神色仿佛也輕松了些,轉頭看著坐在地上發(fā)呆的建文,重新聚了滿臉青黑,嚴厲地喝道:“花建文!你看到了吧!”

這位副縣長正準備發(fā)威的時候,一旁陷入極度失子之痛的花悅祿惡狠狠地插了句:“他不姓花!我們花家人不會出這種作孽的雜種!”

楊副縣長聽后,疑惑地“哦”了一聲,目光環(huán)視了一周,最終將目光定在花家埠的老書記花炳德身上。這個跟他身材近似的家伙半天才反應過來,因為他已經(jīng)被這一切驚得六神無主了。但一旦恢復神智,如同“沐了皇恩”般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說道:“楊副書記,這個您可能不知道。這爺仨兒其實不是我們花家埠人,是外來人,更不姓花,他們應該姓陳,至于您的誤會,可能是他們私自改的姓吧……”

正在跟建文查看傷勢的悅亭,聽到說話聲,緩緩轉過了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花悅祿,花悅祿則惡狠狠地“哼”了一聲,直接扭頭。悅亭又把渾濁的眼睛朝向了花炳德,同樣面無表情。花炳德神情一滯,連滔滔不絕的演講都下意識停止了,仿佛覺得這種眼神極度可怕,趕忙轉頭逃過。

楊副縣長可是聽明白了,開口說道:“原來是這樣。”接著對死者家屬們說道:“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不可逆轉。我對你們的遭遇也深感同情。你們先把孩子好好安葬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政府,我們一定派人嚴查此事,對相關責任人進行嚴肅處理,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說完,轉身對著建文嚴肅地說:“陳建文,今天你的鐵礦剛要開礦,就發(fā)生了這么嚴重的事故,若是長久下去,后果該是多么可怕!我被你這個沒有良知的奸商欺騙了,今天居然來給你剪彩,真是笑話!發(fā)生這樣的事故,說明你一定在施工過程中為謀取私利,偷工減料。你知道嗎,你這樣做是嚴重的違法行為!對此,你還有何話可說?”

建文在聽到這個副縣長的訓斥時,眼神慢慢凝聚了幾分光彩,他用衣袖輕輕地拭了下嘴邊的血跡,像是回話又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地說道:“我是干這一行的,我自己用的料我自己清楚,絕對沒有問題。這無緣無故的,怎么會塌呢?怎么就塌了呢?怎么就塌了呢……”

楊副縣長聽著這種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不禁惱羞成怒,這分明是對自己權威的挑釁,赤裸裸的挑釁,因此厲聲喝道:“陳建文!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事實就擺在面前,你居然還試圖狡辯。怎么?你是想為自己開罪嗎?哼!這可是法制社會!”

之后,又對著李書記和王主任嘲諷地說:“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們拉來的投資商,哼!”

這兩位聽后趕緊誠惶誠恐地表示確實是自己的工作失誤,愿意接受組織的批評處分,并且一定會吸取教訓,作出深刻檢討。

對建文的態(tài)度同樣憤怒的還有花悅祿,要不是有人攔著,他早就沖上去殺掉那個滿臉血污的“殺子仇人”了,因此他咒罵道:“你這個陳家的孽種!狗屁不如的畜生!你居然還想為自己開罪!你會遭報應的!你一定得死,為建國償命!我的孩子!兒子呀……”罵著罵著,便開始號哭起來。這位族長涕泗橫流的悲慘模樣讓花家人眼里的恨意又濃了幾分。憤恨至極的新任族長已經(jīng)無法發(fā)泄自己沖天的悲傷與憤怒,他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碎石,對著悅亭爺仨兒奮力甩了過去。悅亭本能地用身體護住了自己受傷的兒子。

面對這樣的反應,建文恢復了沉默,眼睛也再度失去焦距,無神地看著塌方的礦。悅亭坐在地上拉著建武,因為建武氣得渾身發(fā)抖,翻著白眼兒死死盯著花悅祿,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二猴子,你活該!”

憤怒的楊副縣長對著身邊一個三級警督問道:“張隊長,陳建文這樣的行為造成如此嚴重的傷亡事故,是不是應該依法逮捕?”

“是的,陳建文作為礦場負責人,發(fā)生如此嚴重的事故,是應該先行控制調查。”張隊長回答得很堅決,行動一樣非常堅決,對著旁邊的兩名警察一揮手,這兩名警察便上前將建文押了起來,并給他戴上了手銬。

建文對此表現(xiàn)得很平靜,兩眼無神,沒有掙扎。兩名警察押著他朝警車方向走,悅亭和建武顫巍巍地跟在后面。建文只是在臨上車的時候,轉過臉來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和弟弟,悅亭似乎沒有反應似的,而建武卻哭得嗚嗚的。

楊副縣長鉆進小車,車子絕塵而去,警車跟在后面。至于李書記和王主任,在上車之前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這對父子,都深深嘆息一聲,方才上車離去。

建武一瘸一拐地扶著自己的父親,慢慢回到了那幢依然傲立花村的小樓。樓前的柳樹已經(jīng)開始吐出新芽,灰暗的枝條上蒙了一層新綠,在初春的風里瑟瑟抖著。

花家人則開始幫扶著將遇難者遺體運回家里,大隊的人浩浩蕩蕩跟著,有人寬慰,有人咒罵。

“建偉他娘啊,不論怎么樣,日子還是要過的,那陳家人早晚會受懲治的。”

“狗日的陳家雜碎,原來是這么沒良心的東西啊。怪不得那么有錢呢,原來都是黑心錢啊!呸!枉我們這些日子還把他們當成了好東西,這樣的人早晚會遭報應的,天打五雷轟!”

“當初就不應該把陳家人放進來啊!我們花家埠只有花家的時候,平平安安幾百年,打他們這幫畜生來了,就沒得安生!一窩掃把星啊!早晚會被收了的!”

……

更多的人則是沉默不語,但眼里聚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濃濃恨意。有人走到那小樓前面時,還會狠狠地啐上一口,仿佛出了一口極大的氣似的……

縣里派來的調查組第二天就來了花家埠。這次調查組的派遣,不僅迅速,而且陣容龐大——兩輛警車,兩輛面包車,一共從車里鉆出來二十多個人,一齊上了青公嶺。

聞訊趕來的花炳德書記氣喘吁吁地跑到嶺上,為他們充當現(xiàn)場顧問。但這些城里來的調查專員們,顯然是有點兒忽視花炳德的顧問價值,自始至終都沒有問他一個問題,甚至連跟他打招呼表示問候的程序都省略了,一心用在了工作上。這讓花炳德不禁有些氣餒,但他依然以自己無人可比的熱情在長篇大論地講述“陳家史”,連聞訊跑來看熱鬧的花家人都對他的精彩講述由衷地嘆服,可這些外來的、對此一無所知的調查人員對他依舊是不聞不問。

他們心無旁騖地調查工作,果然極大地提高了效率,前前后后加起來沒有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對這偌大的礦場進行完了調查取樣以及統(tǒng)計工作,這些將是日后進行事故原因分析、責任人調查與處理以及依法量刑的重要依據(jù),因此,這樣的速度可以極大節(jié)省后期程序的時間。隨著一幫人飛也似地來,風一般地去,積極工作的花炳德書記再次感覺到了被人忽視的痛苦與憤懣,一連兩天都是郁郁寡歡,而且飯量都因此減了將近一成。

時間并不會因為花炳德書記的食欲不振而停止運轉,依然故我,按部就班地流逝。第三天,初春的暖暖太陽照常升起,給這片土地帶來了溫馨與慵懶,可這一天不太一樣。今天是建國與建偉遇難后的第三天,花家埠沿循的古老習俗是有人去世,要在家里守上三天,方能下葬。此種習俗稱之為“留三”,此二人已過“留三”,今天是出殯的日子。花家老少們今天多半出動,懷著對這兩個年輕人的深切惋惜與對“陳家人”的極度憎恨將他們送進桃林圃,入土為安。送葬的隊伍走在村中間的大街上,長長的白色連成一線,漫天的紙錢隨風輕舞,慟哭聲響成一片。這凄厲的、飽含痛苦與憤怒的哭聲,任何人聽了都會覺得撕心抓肺,想遠遠地避開。

就在這時,村里的大喇叭響了,花炳德公鴨子似的聲音通過電能的作用清晰地震動了每個人的鼓膜,但是人們對此種騷擾已經(jīng)習以為常,幾乎每個人都選擇了充耳不聞地主動忽略。但今天的噪音似乎非同尋常,倒并不是花炳德格外隆重拖長的音調。

“花家埠的老少爺們兒,花家埠的老少爺們兒,請注意大喇叭,請注意大喇叭!我將要宣讀一份重要的報告,是縣里加急送來的重大消息。這是《青公嶺礦難調查報告》,下面我將鄭重宣讀。青公嶺礦難事故是我縣近年來發(fā)生的重大事故之一,縣委縣政府對此非常重視,要求盡快查實,給百姓一個交代。現(xiàn)已責令有關單位組成聯(lián)合調查隊伍對事故現(xiàn)場進行了詳細的實地調查、現(xiàn)場取樣等多種方式手段的信息搜集,并在此之后責令相關事故分析單位進行了完整的、科學的、準確的分析研究,得出結果如下:一、青公嶺鐵礦在建設過程中存在有嚴重的偷工減料現(xiàn)象,比如事故發(fā)生的礦井入口的混凝土就存在嚴重質量問題,并且經(jīng)過現(xiàn)場殘骸研究,其下部安裝的支撐架中有些支撐鐵管根本沒有發(fā)揮支撐作用;二、礦場沒有設置全套的礦難救生設備,以致事故發(fā)生后,未能及時救援,這可能是導致遇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三、……以上所述的諸多問題,皆由礦場負責人陳某因貪圖一己私利導致,這種道德水準極低的投資商置國家相關法律法規(guī)于不顧,視人民生命財產(chǎn)安全為無物,是一種嚴重的違法行為……”

花炳德認真、鄭重地讀著,無人能體會他此時的激動與喜悅,因為幸福來得太過突然。時間未能停止,卻會帶來轉機,當然這是對花炳德而言的,他的“厭食癥”沒有持續(xù)下去。這天中午,鎮(zhèn)里頭來人送給他了一份文件,就是那個前幾天進行的“青公嶺礦難調查”的報告。按理說這樣的文件沒有必要下發(fā)到村里,處理善后的問題直接與遇難者家屬聯(lián)系就是了。可是縣里這么做了,據(jù)說是領導的意思,具體哪個領導不得而知,但給出的官方理由是:青公嶺鐵礦是在花家埠的管轄地內(nèi),并且其工作人員多數(shù)屬于青公嶺村民,因此這樣一份報告是深切關系到青公嶺人民切身利益的問題,必須予以通知。

花炳德對此突如其來的機會感激涕零,他認為自己這個村支書又重新煥發(fā)了光彩,具有了莫大的價值。前天受到的忽視之恥一朝得雪,老支書意氣風發(fā)地準備立刻宣讀,即刻彰顯價值。他忽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但他已然顧不上這些了。

報告讀完了,當花炳德為自己的“標準發(fā)音”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大街上送葬的人群憤怒了,而且可能沒有人能熄滅這醞釀多日而被猛然點燃的怒火。屆時,燒死的可能不僅是仇人。或許,他們多數(shù)人不太明白所有的句子、所有的詞,但有一點大家都異常清楚:陳家人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陳建文的偷工減料導致了這一切的悲劇!

“狗日的陳家人啊!原來真的是他們偷工減料害死的人啊!這殺千刀的陳建文!這天殺的陳家人啊!”

“聽見了吧!是他們?yōu)橐患核嚼倒p料!他們是想把我們上礦的都害死啊!他們就是想拿我們的命換錢啊!這些狗日的畜生啊!他們怎么能這樣啊!天打五雷轟!”

“都是他們,他們差點兒毀了整個花家埠啊!一切都是他們搞的!幸虧沒讓他們?nèi)胱V!要么就全完了呀!”

“陳建文已經(jīng)被抓了,可還有兩個禍害在逍遙呢!不能這么辦!”

“對!就是不能這么辦!我們討說法去!”

“對!大伙兒都去!我們就要問問,咱花家人怎么著他們了,他們要這么害我們!”

“建國、建偉不能這么白白死了,否則他們閉不上眼呀!就是在那邊兒也不會安生!”

……

憤怒的人群朝著東南方向涌去,前面的人抬著棺材放在了小樓的門口,家人們凄厲地哭著,叫著;其他的人則高聲地吵著,罵著。這二層的小樓仿佛在這種聲音的刺激下,脆弱得如同紙一樣。甚至有人開始往里面扔石塊兒,帶著憤怒的石塊兒穿過玻璃砸到室內(nèi),又傳出一陣稀里嘩啦的破碎聲。

“走!我們?nèi)ピ伊四莻€遭天譴的礦!”

一人帶頭,幾乎所有人都亢奮了起來,大吵著:“砸礦!就是砸那個天殺的礦!”

正當憤怒的花家人準備去砸礦報仇的時候,建武從小樓里沖了出來,抄著把獵槍朝著天放了一槍,大吼:“我看你們誰敢去!看我不斃了他!”

刺耳的槍響加上憤怒的嘶吼,讓門外的人們一愣,甚至連無休止的哭號都暫停了。可是這種威懾作用只有短短數(shù)秒的一愣神工夫,然后便會刺激著怒氣直上數(shù)個臺階,在沉默中猛烈爆發(fā)。人們已經(jīng)不懼槍口,迎面直上,瞬間將建武埋在了人堆里、腳底下,接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悅亭走出門,看到建武的慘狀,拼了命想擠進去給建武擋著,他已經(jīng)不在意自己的老骨頭了。可任憑他如何努力,始終被擋在圈外。終于,這位平常都刻意挺著腰桿兒的老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可憤怒的人們對此幾乎是視而不見,繼續(xù)傾瀉著“人云亦云”的怒火。

其實,當人們向著建武沖去的時候,就有“明眼人”清楚地知道建武那支單管獵槍是不會打響第二槍的,因此他們才沖得那么肆無忌憚,那么勇往無前。終于,在這個關鍵時候,“明眼人”又發(fā)揮了作用,他們喝止了可能出人命的毆打,大聲嚷嚷著表達了這么個意思:持槍可是要判刑的!何況拿槍打人!應該報警,把他送進去!

被打得半死的建武因此撈回了條性命,被人制服后,已有人報警,只須等待警察的到來。

悅亭聽說他們報了警之后,更是絕望到?jīng)]有辦法,只是使勁兒地磕著頭,每一下都重重地撞在水泥地上,嘴里苦苦哀求著:“求求你們了,放過建武吧,你們要撒氣打我好了,我這一把老骨頭,打死也沒事兒。求求你們了,打我吧,求你們不要報警,放過他吧……”

要知道門口的棺材里還有兩具面目全非的尸體,老人的哀求又能有什么效果呢?他能得到的或許只是前面人鄙夷的眼神與后面人內(nèi)心的嘆息。

但老人的哀求卻讓奄奄一息的建武如萬箭穿心,頓時淚如雨下,他拼盡最后一絲氣力喊著:“爸!別磕了!他們當不起!他們不配!你讓他們打死我吧!爸!求您了,起來吧……起來啊……”

警車鳴著尖銳的警笛駛了過來,一個已被控制的“歹徒”,一把銹跡斑斑的獵槍,再加上無數(shù)的證人,好一場“人贓并獲”的鐵案,任憑老人磕破大地,喊破青天,又有何用? 建武被塞進警車,警車嗚嗚地開走了。

花家人抬著棺材漸漸地散去了。

悅亭撐不住了,身體重重地倒下了……

此時的建文正在審訊室里接受審訊,而審問他的那個人就是抓他回去的張隊長。

被拷在犯人桌上的建文,臉部的傷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簡單的處理,脖頸處包著紗布,有血微微滲出,而他的眼睛依然沒有焦距,可能因為長時間未得休息而蒙上了一層灰白色彩,臉色蠟黃,身子一動不動。在三天前的上午,這還是一個多么躊躇滿志、意氣風發(fā)的人啊,誰能將那會兒的建文與現(xiàn)在的呆子聯(lián)系到一起呢?

“你要老老實實交代,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裝瘋,看你能裝多久,我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兒。”張隊長的火氣有點兒大,畢竟誰在這兒面對這樣一個要么精神崩潰到邊緣、要么老奸巨猾到極點的家伙,都會有種“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慍怒。

三天來,不論問他什么,他都是這樣一句回答:“我是干這一行的,我自己用的料,我自己清楚,絕對沒有問題。這無緣無故的,怎么會塌呢?怎么就塌了呢?怎么就塌了呢……”就跟那天回答楊副縣長的話一模一樣,甚至強調都不差,像是申辯,又像獨自思考時的喃喃自語。

問他話的時候,并不是每問一句他都跟上了發(fā)條似的嘚吧這一通。有時候,不管你咋搞,他都一言不發(fā),灰蒙蒙的眼睛每盯上一個地方,準確地說是每朝向一個方向,都會半天不挪窩。張隊長覺得再跟他待一天,他就要跟他一樣了。

這次張隊長又被他這話頂了回來,坐在審訊桌前半天也沒吭氣兒。旁邊坐著的小警員以為自己的頭兒被傳染了,擔心得不行,但又不能直接勸,那不是找罵嗎。于是決定找點兒事兒做,好歹打破這要人命的沉默。于是,“病急亂投醫(yī)”,隨手抓起了桌上的一份《青公嶺礦難調查報告》走到建文面前,“這是調查報告,你自己看看吧。”

正在沉思的張隊長看到小警員這么做,便開口打破了沉默:“小林啊,你出來一下。”他自己先推門走了出去,小林跟著出來剛一帶上門,張隊長便開口了:“你給他看那玩意兒干嘛嗎?咋搞出來的那玩意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沒用!說不定還起反作用,一看那玩意兒更死不認賬了。別費工夫,好好琢磨下其他招兒吧。”

小林說:“張隊,我這不是在那兒沒辦法了嘛,您都在那兒……在那兒蒙了……”

張隊長聽了哈哈一笑,說道:“你以為我被傳染了,是吧?哈哈,好你個小家伙,得啦得啦,再進去問問吧。”說完還攤了攤手,又說道:“怨咱倒霉,誰讓上邊兒把這事兒丟給咱了呢?認了吧,實在不行我再想轍兒踢出去,二探組那邊好像很悠閑……”

兩個人進了審訊室,建文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不過眼睛里似乎有了那么點兒神采。

張隊長清了清嗓子,問了句:“你還不交代嗎?”

建文機械般回了句:“交代。在哪兒簽字?這個嗎?”說著拿起了那張調查表。

這下張隊長跟小林是真蒙了,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思議”。

可建文的確是“招”了。不!準確地說是“簽”了。除了按警方要求,異常配合地讓在哪兒簽字就在哪兒簽字之外,還是目光呆滯,一言不發(fā)。

銀行很快開始動作了。先是建文的礦場被查封,在整體拍賣無果后,便開始拆機器設備,零散拍賣折現(xiàn)。也不是沒人來看過這鐵礦,畢竟一切都建好了,凈等著賺錢了,這可是塊兒大肥肉。但到頭來,就是沒人接,鎮(zhèn)政府出面都白搭。

按照楊副縣長小舅子的說法是:就那地方,白給都不能要。你想啊,開礦那天正剪彩呢,死倆人,這多晦氣啊,做買賣的,凡事圖個吉利,誰閑的沒事兒去招那個鍋底灰啊,掙多少錢,能比得上命金貴嗎?

據(jù)說,為了這事兒,楊副縣長和他這小舅子還好一通爭執(zhí),最后楊副縣長氣得甩著肚皮,拂袖而去,不了了之了。

之后沒幾天,悅亭住的那棟小樓兒也讓人封了,老人對此一言未發(fā),只是收拾了點兒日用物件,便搬進了老屋——就是故去的花三爺幫他整修過的那三間小瓦房,幾年未動煙火氣,不免破敗了些。但老人打掃得挺干凈,雖比不上那小樓,住著倒也湊合。這幾個月,悅亭過得很平靜,整個花家埠仿佛忘記了這個老人的存在。

悅亭去看過兩次建武,其他白日里多是去礦上。即便不是建文的地兒了,好歹傾注了建文所有的心血,老人想著等建文哪一天回來,至少看著的是一片干凈地兒。因此呢,他沒事兒就去那兒收拾,路上長了草了,就拔一下;偶爾有人來拆機器,他也不言語,就在旁邊看著,然后等著人走了后,收拾那個爛攤子。

這段時間也沒跟什么人接觸過,不過倒是有一個姑娘來過兩次。

第一次來是在一天早上,悅亭正準備去礦上,一出門迎面是一姑娘。細身條兒,模樣生得很精致。老人打量了半天,只覺得眼熟,但愣沒想起是誰來。姑娘見老人疑惑,輕輕一笑,兩個淺淺的酒窩。悅亭一下子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去年跟建武相親的姑娘嘛,也是點點頭,輕輕一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強。這姑娘一看悅亭想起自己來了,把一大袋子吃的、喝的放到他面前,便離開了。老人在門口發(fā)了好久的呆。

第二次來是一個多月之后,這次來是直接到礦上找的悅亭,同樣帶了一大袋吃的、喝的。姑娘就說了一句話:“建文大哥快回來了,順利的話,就是下個月吧。”老人聽了,眼里顯出一股柔情,對著她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姑娘聽了甜甜一笑,陪著他除了會兒草后就離開了。

七月初的一天夜里,悅亭正準備關門,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直挺挺地走向了他。悅亭能感覺到,這個身影雖全然不像建文,但分明就是他。

建文到了悅亭身邊,輕輕說了句:“爸,我回來了。”說完,鼻息聲就變成了抽泣。

悅亭聽到兒子的聲音,一時老淚橫流,反反復復地說:“回來好,回來好……”

建文的案子終于熬到了庭審結束,沒有上訴,沒有爭議,甚至沒有申訴。建文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但鑒于建文“認罪態(tài)度良好及患有輕微精神類疾病”,緩期三年執(zhí)行;遇難者賠償金由其擔負。

此時的建文,頂著巨額債務,背著無限絕望,回來了。但悅亭是高興的,總算回來了不是嗎?有他在身邊,總比在外面生死未卜強吧?只要人活著,總比死了好吧?悅亭對這一天盼了很久,可他不知道的是,建文甚至比他更為期盼這一天的到來,不為自己的自由,而是為了父親與弟弟的自由。

屋里燈下,父子相對坐著。悅亭終于看清了兒子現(xiàn)在的模樣,整個人瘦成了根火柴棍兒,就是打小也沒見這么個瘦法兒。干癟的臉上,幾道傷疤歷歷在目,兩只眼睛已經(jīng)沒了半分神采,似是蒙上了一層經(jīng)年的灰霾,還有那頭發(fā),居然大半灰白了。一坐下,就不停地輕顫著,就像自一見面就開始抽泣一樣。

良久,建文終于停止了抽泣,悅亭則抖著手摸了摸雙眼。

“爸,建武呢?”建文先開口了,聲音嘶啞,像是銹鐵的摩擦。

“為了爭口氣,對著他們放了槍。還記得那把老獵槍吧?就是那個。被送到派出所了。”悅亭回答道。這是幾個月來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最后那句有些輕飄飄的。

“哦,這樣啊。幾年?”建文仿佛是意料之中。

悅亭嘆了口氣,“沒判,快了。許是三年。”

建文點了點頭,繼續(xù)問道:“那個……她回來過嗎?”問罷,自嘲似地輕輕一笑。

悅亭輕輕搖了下頭。

“走了,也好。”說完這句話,便不再作聲,只是伸手從兜里摸出了一個被汗浸濕的信封,悄悄地放在了炕桌下。

爺倆繼續(xù)枯坐著,不知過了多久,建文開口了:“爸,我想去礦上看看。”

“明兒不行嗎?”悅亭疑惑地問道。

“就今晚吧,想早點兒看看。”建文說道。

悅亭點點頭:“好,隨你吧,我給你拿手電。”說著顫巍巍地站起來,轉身從背后的柜子上取過來遞到他手里,“小心點兒,早回,我給你做飯去。”

建文接過了手電,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趕緊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便出門去了。

悅亭在灶房里,細心張羅了幾盤小菜,都是建文愛吃的,甚至還準備了一小瓶酒。做完這些,就坐在炕桌上等著,一個恍惚間,發(fā)覺窗外已經(jīng)亮了,苦笑一下,搖了搖頭。

就在這會兒,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建文塞下的信封,打開,是一疊錢與一張字條,上面的內(nèi)容很簡單,就一句話:爸,我撐不住了,兒不孝,來世報。

字條從老人手指間滑落,輕盈得如那辭枝的花。

盛夏的清晨,籠著薄薄迷蒙,綴著點點晶瑩。夏蟲尚未開始聒噪,青公嶺上,塌了的礦口前,響起了一陣砂石摩擦的聲音,碎碎點點,如踏著冬日里的雪。

建文斜靠在礦口前,半睜著眼,嘴巴微微張開,仿佛還在嘟囔著:我是干這一行的,我自己用的料我自己清楚,絕對沒有問題。這無緣無故的,怎么會塌呢?怎么就塌了呢?怎么就塌了呢……

悅亭看著這個始終都令自己驕傲的兒子,仿佛笑了下:“大娃,走,咱回家,收拾好再走。”說著,便躬下腰把自己枯瘦的兒子抱上了破舊的拖排車,迎著晨光,緩緩走在路上。早起的花家人,靜靜地看著這對父子走過自己的門前,聽那吱悠悠的聲音漸行漸遠。

在自己的小院里,悅亭把建文的臉輕輕、細細地擦拭干凈,又給他換上了一身整潔的西裝,只是這套他先前的衣服此時顯得過于寬大,松松的,就像蓋在了身上。悅亭看著兒子,疼愛地笑了笑,就像當初送他上車時一樣。

“走吧,該上路嘍。”端詳了好久,他終于輕輕開口。

老人拉著拖排車,走過了村中的大街,走過了通往桃林圃的小路,最終來到了當初花三爺為他指的西南河沿。

下午,一座新墳堆了起來。打那以后,老人便不去礦上了,每天都來這兒坐上好一會兒。

花家人知道建文回來了,并且死在了礦上,在那個砸死建國與建偉的礦洞前。

所有人都似乎不太關心這件事,就像死了一個與他們毫不相關的人一樣。聞罷,只是應付般蹦出個“噢”字,便不再言語。但又好像人人都確信,建文回來的那晚,建國與建偉家的院子里都被扔進去一個包,里面有很多錢……

轉眼間,又是十幾天,過得了無痕跡。

花家埠二十年一次大祭續(xù)譜的日子到了。這么盛大的節(jié)日似乎也沒有傳說中的熱鬧,只是村里多了許多面孔,有老的,有新的。農(nóng)歷七月十五下午,外面的花家人成群擁進桃林圃,一時煙火繚繞。

有目力好的,發(fā)現(xiàn)河對面的孤墳旁坐著個人,一動不動。

有腳底勤的,一路繞到河那邊去看了個究竟,人已死了。

在建文墳頭的旁邊,草草掘了個坑,起了個小小的墳堆——悅亭繼續(xù)守在了兒子一旁。

尾聲

五年后,花家埠還是花家埠,桃林圃還是桃林圃,西河溝里的水還是不多不少、不急不緩地流著,不同的是,今年的春天好像來得早了點兒,柳枝急急抽出了新綠,桃林圃匆匆開滿了粉紅。

青公嶺礦場上,設備早就被拆了個干凈,只是那個當初塌了一部分的礦口孤獨地立著,從未改變。那座小樓依然沒有售出,滿院雜草,已近荒棄。

一個春光明媚的午后,一隊人來到了西南河沿,領頭的是一男一女,女的還抱著個小孩兒。這些人白天來,晚上去,一連在這兒敲敲打打、挖挖填填地忙活了好幾天。最后,一個小墓園落成了,還栽了好幾株桃樹,居然還都盛開著粉粉的花。三座墳,其中有一座是合葬,每個名字都是“花”開頭。這個,花家人是知道的,但卻對此種“欺宗滅祖”“深仇大恨”都選擇了視而不見、一如既往的默契。或許,是真的沒人在乎了吧。

只是,桃林圃的粉紅湮沒到青綠后,西南河沿,依然鮮妍如初,夭夭紅粉線,灼灼經(jīng)年華。

有人說起那日來客。

“男人是建武,我不會認錯,女人是誰就不知道了,但肯定是他老婆。”

“那女人我倒覺得像跟建武相親的那姑娘,真的很像。”

“我也這么覺得,我還聽說過那姑娘的名字,很好聽呢。叫……呃……忘了姓啥了,反正名字叫婉兒。”

(責任編輯 高生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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