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潔
理發
◎張潔
小時候最討厭的三件事:打針、洗澡、理發。現在打針對于已獻過血的我來說不是難事,洗澡也成了一種享受,唯獨理發還是心中“大恨”。因為不喜歡理發,我從小學以來就沒換過發型,此事也變為朋友口中的笑料。
上周學校停了兩天水,無奈頭發油得發光,我只得坐車回去洗頭。又不料家里也停水,再三考慮后決定去理發店洗頭,順帶著修剪一下分叉。
我居住的那條街最多的不是副食店,也不是飯館,而是理發店,前后不到五十米距離就有四家理發店,但在此居住多年,我進店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不喜歡理發的一個原因有些可笑,不能讓男性為我洗頭,感覺很“尷尬”,但現在稍微好點的理發店都是有“洗發小弟”的,女性只是少數。每每想到一個身穿緊身褲、腳蹬尖皮鞋、發型非主流的男士,邊洗還一直跟你閑聊的場景,心里便像貓抓一樣痛苦。可偏偏我家樓下的理發店有三家都是這般,所以我進了最后一家店。
那家店是沒有門的,準確地說是卷簾門,營業的時候便是拉上去的。我是下午兩點去的,那時老板正在吃午飯,她望了我一眼,叫我坐下先等等。我輕輕地坐在沙發一角,背直直地挺立著觀察著一切:全店只有她和她老公在吃飯。她可能四十來歲,穿著紅色的羽絨服、黑色的長靴,顯得很臃腫;栗色的頭發,扎了個簡單的馬尾,前面的劉海亂飛著,一點也沒有理發師的樣子;膚色有些黑,眉毛是文的時間有點久了,顏色已經從黑色轉變成了黛青色;眼睛沒有神采,有點逆來順受的樣子;眼袋倒是很搶眼,松弛地垂下來。旁邊是她老公,他戴著摩托車的安全帽,連吃飯也顧不得取下來;膚色是油亮亮的黑色,整張臉平淡得讓我難以記清;端著飯碗的手全是繭,手指又粗又短,那手不用摸我就大概猜得出觸感,樸實厚重的樣子。他們兩個人邊吃飯邊吵著,內容好像是送禮金有分歧,不過看得出他們常常吵架,各自大聲說著話又自動忽略了。店內也是很簡樸的,整間店大概只有二十幾平方米,但做飯的地方占了四分之一:擺放了小冰箱、微波爐、電磁爐、兩只鍋、幾個碗和各種調料。全店只有一個洗頭的臺子,三面大鏡子,三把理發專用的座椅,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老式的燙頭發的機器。墻腳像是被水浸泡過一樣,濕濕的,有點發霉的樣子。我不禁對自己選擇這樣一家店有些懊悔了。
等了二十分鐘,終于可以開始了。她輕輕地用毛巾隔住衣服,避免水打濕我的衣服。讓我調整姿勢后,開始用手背試水溫。水浸濕我的頭發后,她輕輕地用有洗發液的手按摩我的頭發,她并沒有用手指甲抓我的頭皮,那是我最討厭的方式。如此幾遍后,洗發也算完成了。毛巾把頭發擦干一點后,她開始問我要怎么剪,我回答只修一點就好了,并用手比出長度。她一點一點地修剪,還時不時問我剪這么多夠了嗎。最后,她很有耐心地剪到了我想要的長度。記得曾經有一次理發,我只是想修一修微亂的長發,可不小心打了個盹兒,醒來時,及腰長發居然變成了齊耳短發。這也是我討厭理發的原因!所以,今天順了心意居然還有點詫異,我想了想,啞然失笑。
最后結賬的時候她收了我七塊錢,心中更是驚異,她說:“洗頭六塊,你只是修了一下,我不算你剪發,就算你一塊吧。”
同樣是理發,但比起那些裝修豪華的店,這真實生活中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突然也沒那么排斥理發了。
(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