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著(外一首)

李 杰

手足在凍著，一嘴伶俐的北風

吞下山岳，吐出南方不解的城垣

北方的鐵馬如鏈，我依然執著地愛這個國度

愛那些緯度和經度，愛戀零下30°奔跑的游沙

愛那些海里游弋的珊瑚和魚

在旺盛的霧靄里噴嚏，過敏性地查勘紅嘴鷗的尾翼

口罩上方，冰凌體恤地搓手

一直低矮的天際，懷想洼地里拔高的葦叢

鳥巢警覺，松開了越冬的繩索

冷，在燈下不肯睡去，亮開了跑道

我的兄弟在聚攏，參加一場場葬禮和喜宴

父親在冷中死去，母親去搜尋寬裕的墓園

我把所有的賬戶敞開，邀請所有的悲歡一一聚攏

前路無盡，后者無量

一條路呵出的白氣，轉述這個時間的頓挫

我愛它，愛這些廣闊的季候

愛這場鋪天蓋地的寒，愛一副遠走高飛的鳥翎

還是愛著起伏不定的冷暖

說出和傾聽

鐵和巖石在漫過溝渠，遮蔽前夜欲說還休的囈語

夜色繼續把嘴唇染黑

指尖和鍵盤上的風掠起，想煽動一些字句

驚動戈壁的樹影，濕地上空的鳥翼

我的傾訴隨星軌流動，慣用語還是對著搖曳的樹影

輕輕地吁出的一口氣

說出之后，仍然扮演樹洞

盛裝世界那些永不會解密的耳語

天明時分，一片葉子的背面反射出天色的跡象

風譎云詭，直至波瀾不驚

陣雨飄零時，接納和安置一個蟲子膽怯的躲藏

看身外的人流與水，聚攏又散去

聽，一個采伐者已經啟程，踏響了秋后漸漸枯黃的小路

他又在謀劃一塊新的遺跡

勘察、圈地、造屋

在樹藤上系緊半遮半掩的后綴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