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真偉
邊境上的火燒云
朱真偉
一早從滿洲里翻山越嶺,穿越了大興安嶺林區,傍晚才來到中俄邊境的小鎮室韋。作為一個特色小鎮,民族鄉室韋小鎮的房子絕大部分都是木頭堆砌而成的“木刻楞”,蹲在既是街道也是小鎮唯一主干道的兩旁。房頂瓦紅瓦藍,有點童話的味道,但新新舊舊的,似乎讓童話的畫面顯得有些“疲憊不堪”。小鎮里的主干道才四五百米,薄薄的水泥路一逛到底,就是小鎮的中心廣場。說是中心,已經是鎮外了。廣場下方,是長長的牧場,牧場外邊站著幾排樹,樹邊晶瑩流淌的,就是傳說中著名的界河——額爾古納河。
中國十佳特色小鎮就是如此?我們有些疑惑。
也許是慰藉。這時,奇跡居然出現了:天邊,出現了火燒云!
中心廣場正好成了大自然演出的嘉賓席位,成了觀賞火燒云的最好看臺。看來,大自然正用它無可替代的特有演出,代表邊城小鎮室韋,隆重而慷慨地歡迎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看哪,河對面的俄羅斯地界,草地弧度成高丘,火燒云就在俄羅斯境內的高丘上面盡情地燃燒,是那么輝煌,那么絢麗!
滿山丘的地平線上,大片金燦燦的黃云就像鋼爐沸騰的火焰,耀眼灼目;紅色的云彩鋪展在黃云外邊熊熊扇動,不斷變幻,紅石紅、玫瑰紅、橘子紅,漸高漸淡,延綿騰空,蓋滿了天際。彩霞滿天,滿天彩霞,烈焰在空中舞蹈,鋪展的排山倒海般的磅礴氣勢,攪動了奔涌的流云,所向披靡,無邊無際。云彩在燃燒!天空在燃燒!層層疊疊的烈焰流動,層次鋪展,場景之宏大,壯懷激烈,震撼心魄。許多游客都可能第一次如此面對這樣波瀾壯闊的天象表演,靜靜地待在那里,竟只覺得眼前壯景,無可比擬,無法言語。
八月的季節,時間已經是晚間七點半,對面俄羅斯境內的山丘已經在暮色中暗淡下來,夜幕降臨。但因了火燒云的照耀,站在室韋小鎮的中心廣場上,我們一個個被映照得通體明亮。金色滿身,慢慢的,變成了粉色遍體。底下的額爾古納河,因為山丘弧度的關系,半江映照,江面仿佛有半江的殷紅色的鐵水在涌動,瑰麗異常。這不就是千年之前詩仙李白筆下“半江瑟瑟半江紅”的壯美意境嗎?詩仙老李跡留萬里,看到了秋日的夕陽鋪江,不知他當年有無福分看到大自然這樣的一出氣勢磅礴、色彩斑斕的偉大的演出?
有多少年沒有看到過火燒云了。在我們離開童年、離開鄉土、穿梭在都市的時候,多少年前的火燒云也好像在我們的生活中漸漸淡出。現實生活中,我們很少抬頭悠閑地仰望天空,火燒云也極少在充滿霧霾的城市上空出現。傍晚歸路,偶爾會看到夕陽慘淡地掛在城市工地巨大的吊臂的上方,霧塵朦朧,像一個腌透的高郵咸蛋黃,或者就是一個紅色的溫潤氣球。哪里會有這里的火燒云這樣慷慨當歌、壯懷激烈呢?大自然是多么會滋養人的神魄。
火燒云的出現,預示著北疆正是天氣暖熱、雨量豐沛、生物生長繁茂的時期。有諺語稱“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看來,明天我們在室韋小鎮的游覽,一定會遇上晴朗的一天。
朱真偉,男,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散文專著《家園盛宴》等,作品曾被《讀者》《散文選刊》等多次選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