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朵浪花開滿崇武(二章)

吳曉川(福建)

崇武：以你為界

以你為界，一座嘔心瀝血的古城，夾在海水與陸地之間，夾在歷史與現實之間，夾在開拓與畏葸之間，綿延的城墻起伏著城垛，托舉于藍天之下，有如一個民族頂天的脊梁。

以城廓為界，城的本身就是一支軍隊，整齊地組合成一種戰時的方陣，頂著炮火和颶風，讓鮮血與浩氣一起砌入堅硬的城墻。扎根海邊的石基堅不可摧，被炸凹陷的洞穴如眼，纏繞硝煙的目光如炬，從拂曉肉搏到黃昏的吶喊，哽咽了海嘯，哽咽了殘陽。

以一條銀腰鏈為界，與死亡對稱的是幸福，與海水對稱的是藍天。每一塊不屈的礁巖，聚天下勇武的魚龍為一窟，以無數次的創傷，袒露于兇猛的海嘯。

以一根長長的洞簫為界，手中鋒利的槍矛都化為收割的鐮刀，炮筒里的火藥都融化了人心的冰峰。有一支歌并非由音符譜就，在過去與未來的心跳中，是咆哮的巨浪骨質的伴奏。悲欣的古鎮里，到處都是樂音。

崇武以南，崇武以北，浩淼的海洋被分成南北兩面。穿過海門，一個個英雄由此向南，一代代英雄由此向北。

水關：與水有關

如果愛上水的模樣，在海中，風帆的味道很咸；在碗里，家的味道很甜；在井邊，秋天的浪花會在心里打轉，動情地繚繞著紅磚古厝的往事。

如果把水裝進古城石頭砌就的堅強，就能讓潮樂村的書香吹拂出另一片天地，拯救起同是天涯淪落人潮濕的夢想。

在漁歌如織的海灘，水可以穿過網悄悄溜走，而留下的是大海饋贈給你的禮物；水可以眺望成崇武半島上一幅秀麗的風景，讓跳動的波瀾定格今晚的月光。

愛上水，會把一生貫穿與水有關的所有事物，能從水關飛檐翹角的燕尾脊、半掩半閉的朱漆大門分辨出，那高一聲低一聲纏綿悱惻的南音如水一般，時而漫過墻根的青苔，時而漫過城垛的滄桑。

一個低矮的城門，直抵水關的村子，背后的水，時清時濁，卻一直靜靜地流淌。穿過古樸蜿蜒的石板路，時光很慢，水關的哪一戶人家水水的姑娘已經出嫁了，夜晚降臨的時候，誰還會在夢里唱那一出熟悉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