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生活，也可唱出天籟

認識方姨，緣于一次新聞采訪。當時，四川省眉山市彭山區政府對全區所有自然村的老人們的幸福感情況組織過一次普查，牧馬鎮官廳村老人的幸福指數竟然是最高的。官廳村是一座偏僻的村落，常住居民以留守孤寡老人居多。無論是生活條件還是地域環境，官廳村都沒有理由摘得此次“幸福桂冠”。于是，那時作為縣報實習記者，我負責扛起相機前往官廳村探尋幸福背后的秘密。

車子一駛到村口，便聽到了熱鬧的音樂聲。在村里的“晚霞俱樂部”下車，一群手持彩帶、載歌載舞的老人便映入眼簾。為首的老阿姨跳得尤其賣力，一邊來回踏著步子，一邊偏著頭糾正其他老人的動作，這個老阿姨就是方姨。她現在正帶領一群村民排演節目，以報名參加年底全區春節晚會節目的海選。

舞畢，我與方姨進行了長談，得知了官廳村的“前世今生”，以及一群老人如何在孤獨之中自我救贖。

因為對大千世界的向往，官廳村里的年輕人紛紛外出打工，也一并帶走了整個村的熱鬧與活力。因為對故鄉的眷戀與忠誠，老人們執意選擇留下。可留下的老人無力耕地，田野漸漸荒蕪，官廳村雞犬不聞、荒蕪貧瘠的精神生活讓老人們也難以忍受。

這下，作為婦委會的方姨坐不住了。她忽然想起了孫子最喜歡看的電視劇《愛情公寓》，雖然劇中講了什么故事她看不太明白，但一群年輕人在愛情公寓中熱熱鬧鬧的群居模式，卻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廣泛征求了大家的意見后，方姨與村長一起合計，向上級打了一紙報告。報告很快得到批復。于是三間瓦房圍就的寬敞院落便拔地而起，方姨一手創辦的“晚霞俱樂部”落成。后來這里成為了官廳村老人們每日必去的場所。

方姨一邊笑著講述俱樂部的由來，一邊熱心地帶領我參觀這面積不大卻布置很有考究的俱樂部。正中間的院子打掃得干凈整潔，有擴音器放送流行歌曲，可供老人們過上一把廣場舞的癮。旁邊依次是閱覽室、電視房、棋牌室和健身房。

走至俱樂部盡頭，正當我意猶未盡地夸獎著方姨的創意時，方姨表情神秘地推開了俱樂部后門。藍藍的天空下，一方清澈的魚塘靜臥山腰，三兩個老人正在塘邊閑釣，一池悠然。方姨得意地說，這處魚塘是官廳村梭邊魚產量最豐富的魚塘，他們正籌劃著過一段時間就將魚塘打造為休閑景點，對前來的游客開放。到時由全村留守老人輪流值守，經營賺取的利潤用于改善老人們的生活水平。

作為一名記者，我曾記錄過太多的悲歡離合，然而那天離開官廳村時上空仍舊飄蕩的歌舞聲，卻讓我久久難以忘懷。談起留守老人，人們似乎習慣于聯想到豐富的眼淚，但還有一種留守生活，是多彩的天籟，嘹亮地奏響在塵世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