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本清源 電視劇產業需要有序健康的制作環境

北方

只有公平、公正、有序的電視劇市場環境才有利于佳作的可持續生產，2016年已經落下帷幕，分析利弊得失，吸取經驗教訓，未來才能出現更多優秀的電視劇作品。行業需要公序良俗，正本清源才能健康良性發展。

根據2016深圳國際電視劇節目交易會上發布的《中國電視劇2016產業調查報告》顯示，2016年1—9月共備案電視劇892部、34946集，數量再創新高，較2015年同期增長10%。網絡劇產量總時長較2015年增長了196%，網絡自制劇中40分鐘長劇已占兩成。未來“大劇”競爭將成為行業主戰場，同時，電視劇的播出模式也面臨著媒體平臺轉型的考驗。2016年的電視劇市場是走向融合發展和變革的一年，在延續了2015年多屏融合、臺網聯動以及網絡小說IP成為創作主導的大方向基本不變之外，也在探索著電視行業未來的全新格局：IP之爭甚囂塵上，原創劇本反受冷落；電視劇集數越來越長，長劇越來越多；“小鮮肉”成為重要的內容制作發行指標；網絡劇產量高歌猛進，市場結構也出現重要拐點等。而這一切的現象背后，明星天價片酬、商業化的演員選用標準引發的討論；收視數據污染持續惡化；直面當下社會現實注重質感的現實題材劇口碑不錯卻難贏得收視等，更成為電視劇行業不可忽視的幾大問題。在2017年1月3日舉行的全國新聞出版廣播影視工作會議上，再次提出收視污染、天價片酬等問題，強調促進影視業健康發展。只有公平、公正、有序的電視劇市場環境才有利于佳作的可持續生產，2016年已經落下帷幕，分析利弊得失，吸取經驗教訓，未來才能出現更多優秀的電視劇作品。行業需要公序良俗，正本清源才能健康良性發展。

收視率污染，行業需自律

2016年，電視劇行業再次因為收視率污染成為外界關注焦點，不良現象引發業內諸多人士熱議，紛紛呼吁進行整治。其實，“假收視”在電視圈并不是新鮮的話題，收視率調查原本是為廣告商向電視臺投放廣告服務的，并非電視節目優劣的評價標準。不過，作為爭奪廣告資源的重要指標，收視率做假行為愈演愈烈，直到被納入監管視野。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多次表態嚴懲收視率亂象：2009年發起嚴查收視率買賣兩端人群；2013年發布22條新規重整收視率；2104年出臺國內首個電視收視率調查國家標準；2015年8月，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亦出臺整治措施，組織中央電視臺等14家電視臺簽署禁止收視率對賭的公約（以下簡稱公約）。一系列重拳之下，收視率作假依然存在。據《財經》雜志報道，2015年的公約并未有效遏制對賭。（簽署公約之后）電視臺迫于收視率對于廣告收入的巨大壓力不得不陽奉陰違，只要制作機構不承諾收視率便拒絕購片，迫使制作機構繼續花錢購買收視率。在公約出臺后，電視臺明面上不再與制作方簽署收視率的“對賭協議”，但在購劇時，仍會暗地里強調需達到電視臺的“收視標準”或“播出標準”。直到2016年12月，浙江衛視收視率突然斷崖式下跌，從全國前五一夜之間跌至20名開外，創下建臺50周年來的最低收視紀錄。這一反常，源于浙江衛視在2016年12月4日開始播出電視劇《美人私房菜》。2016年12月12日，中國電視劇制作產業協會法務委員會（下稱中電協）發布“堅決打擊收視率作假黑勢力”的聲明（下稱《聲明》），稱浙江衛視收視率大幅下滑，是由于《美人私房菜》的制作方未購買收視率所致。《聲明》痛陳當前收視率作假的泛濫與猖獗，并揭開收視率作假的行業潛規則，引起行業內外震動。

《財經》雜志評論稱，《美人私房菜》事件，映照出了衛視收視排行榜的詭譎，也折射出了電視劇行業被不靠譜的收視率所綁架的現狀。很多制作人表示，完全喪失客觀性的評判標準已經讓他們活不下去了。當買賣收視率成為行業潛規則，即便是制作精良、藝術精湛的作品，也必須千方百計不惜高價購買假收視率數據，以保障達到電視臺要求的播出標準，逃脫停播、降價的命運。收視率作假抬高了制作成本，長此以往，國產電視劇的質量必定受其影響，整個行業籠罩于“用心用力去做戲，不如花錢買收視率”的陰云之中。其中，無論是廣告主，還是電視臺、制作方，均成為收視率作假的受害者。“唯收視率論”造就的是國產電視劇的一片虛假繁榮，行業的法外不當競爭也導致電視作品良莠不齊，最終將使觀眾流失，重傷的是中國電視劇產業。

2016年12月20日，在全國廣播電視節目綜合評價體系建設工作座談會上，針對“收視率作假”問題，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副局長田進發言稱，要堅持把人民的評價作為最高標準；堅持把人民作為文藝審美的鑒賞家和評判者，要繼續加大力度，主動邀請人民群眾參與節目評價。特別是要正確看待和處理收視率調查問題，決不能以收視率論“英雄”。同時要切實加強收視率調查的管理，抓緊推進中國特色收視調查體系的建設。

“天價片酬”，何以保證優質內容

演員“天價片酬”早已不是一個新鮮的話題，近幾年，不斷有導演、制片人聲討演員的天價片酬，已經擠占了制作費用。2016年9月，央視新聞頻道的《新聞直播間》關注暑期檔演員片酬再創新高的現象，列舉了一批“天價片酬”演員，指出《如懿傳》男女主演拿走超過1.5億片酬，這數字足以再拍一部電影。根據央視數據，目前單部劇明星演員片酬最低的2500萬元，最高的超過1億元，演員片酬呈爆炸式增長，30年漲幅超過了5000倍。業內呼吁監管。其實從另一面說，相對于《如懿傳》中兩位主演周迅、霍建華的實力演技來說，“流量咖”們一邊拿著天價片酬，卻屢屢傳出過多軋戲而給出拍攝時間少，過多使用替身、演技不過關等負面話題也水漲船高。當然，也有業內人士認為，單看片酬數字并不科學，還應該看電視劇本身的體量、片酬在成本中所占比例。編劇宋方金曾透露，在一部電視劇的成本分配體系中，演員片酬的部分應該是在30%左右，或者30%以下才是合理的。從理論上來說，這比例不至于擠壓制作環節，影響劇作質量。可是在明星演員特別是流量咖們的片酬暴漲之下，“三分之一”這條線，很多國產劇并沒有做到。如此，被犧牲掉的不只是電視劇的質量，更是觀眾對國內電視劇的希望。

針對演員“天價片酬”帶來的影響，廣電總局連連出手整治。2016年8月26日廣電總局發布的巡視整改情況通報，除了整治神劇和雷劇外，演員天價片酬這一塊也將是整治重點。據廣電總局通報：電視劇行業涉及重點劇項目的甄選，整治神劇雷劇，解決過分強調收視率點擊量的問題，嚴格管理收視數據，遏制天價片酬和明星炫富，限制綜藝娛樂節目播出比重，審核主持人持證及注冊情況，強調劣跡違法人員參與的作品節目不許參評各大獎項等。10月，廣電總局發布關于進一步加強電視劇購播工作管理的通知：各級廣播電視播出機構不得在電視劇購播工作中指定明星演員，以明星演員為議價標準。

2017年1月3日，全國新聞出版廣播影視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中宣部副部長，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局長、黨組書記聶辰席在講話中透露了下一步的政策走向，其中包括：著力解決片面強調收視率、收聽率、上座率、點擊率、排行榜、發行量等問題；進一步研究遏制明星“天價片酬”的有效措施，促進影視業健康發展。

從電視制作行業的整體發展來看，盡管演員片酬猛漲不是造成電視劇質量整體下降的唯一因素，但絕對是最不可忽視的因素。當哄搶明星成為一種熱潮，當電視劇質量不再居于首位，當電視制作人寧愿花錢請“花瓶”也不愿在制作上多花成本，當電視劇不再是“劇本為王”的藝術作品，當粗制濫造的電視劇充滿屏幕，當觀眾對國內電視劇失望透頂時，誰該為國內電視劇的沒落埋單？在電視劇制作環節里的每一個人都該認真思考。為演員高片酬買單的“財主”越來越多，無視電視劇制作規律，將直接導致電視劇制作環境的混亂，由此引發的惡果也最終將由電視人自己買單。

呼喚兼具思想價值和藝術價值的現實題材劇

2016年，就題材而言，古偶劇、仙俠、玄幻題材拔得頭籌，現實主義題材可謂仍舊在“夾縫中生存”。在現實主義題材方面頗有造詣的導演毛衛寧曾對本刊記者指出，現實主義題材不能缺席，這這也是他曾經在文藝推進會上一再強調的主題——“人民是我們的母親，生活是藝術的源泉”。

究竟什么是現實主義電視劇？它脫胎于生活，著眼于實際，給觀眾帶來最真實的感動。與五花八門題材各異的穿越戲、宮斗戲相比，現實主義題材面對當下生活，但并非簡單地反映現實。“創作者在面對現實的過程中，對作品賦予了自己的觀察與思考，是一部充滿思想的作品。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現實主義作品不是現實生活的翻版，而是我們獨特生活語言的表達。同樣的現實在不同的創作者手里就有不同的色彩。”毛衛寧表示，理想中的電視劇屏幕應該是百花齊放的。而現在，市場被一種聲音覆蓋，最能反映國民生活的現實主義題材卻屈指可數，這是不正常的。與此相關聯的觀眾定位、演員片酬過高、網臺“同權”等問題也引發了包括毛衛寧在內的很多電視劇創作者的深度思索。

對于電視劇題材，廣電總局始終密切關注并引導著行業良性發展的大方向。其中之一就是提倡電視劇創作要加大關照社會現實的生活情感題材。 2016年初，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電視劇司召開2016年電視劇播出工作會議，提出現實題材一定要高于50%的比例，確保現實題材電視劇在播出中的主導地位、鼓勵扶持古裝歷史正劇的創作播出。根據2016年12月15日，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官方發布的2016年第三季度全國《國產電視劇發行許可證》頒發統計情況，全國各類電視劇制作機構共計生產完成并獲準發行國產電視劇有71部2893集。現實題材劇目共計45部1807集，分別占總比例的63.38%、62.46%。其中，當代題材共計41部1647集，分別占總部、集數的57.75%、56.93%；現代題材共計4部160集，分別占總部、集數的5.63%、5.53%。歷史題材劇目共計26部1086集，分別占總比例的36.62%、37.54%。其中，近代題材共計21部918集，分別占總部、集數的29.58%、31.73%；古代題材共計5部168集，分別占總部、集數的7.04%、5.81%。

2017年全國新聞出版廣播影視工作會議上提出要實施精品工程，做優獻禮作品。電視劇作為大眾傳播媒介，是一種兼具娛樂與審美的文化形態。它源于生活，卻又高于生活，承載著弘揚文化、反映現實、啟發民智等社會功能，應該說，電視劇的價值是多元的，所以電視劇本應呈現出百花齊放的狀態。但是，就當前活躍在電視劇屏幕上的作品來看，大致可以總結為仙俠玄幻、鮮肉鮮花、五毛特效稱巨制。當然，2016年也出現了不少優秀現實題材佳作，有直接反映社會發展，如以動遷為主線的《安居》和聚焦工人階層的《生活有點甜》，也有聚焦社教育話題熱點的《小別離》以及反映現實情感的《好先生》《中國式關系》《歡樂頌》等，可見觀眾對于深具感染力、生活質感和批判性作品的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