赪桐色到三秋重

文孫海 圖孫海 劉軍 南門野客

赪桐色到三秋重

文孫海 圖孫海 劉軍 南門野客

狀元紅

南宋景炎二年，元兵的鐵騎已經踏入了江南，局勢日益崩壞，宋室大廈將傾。會昌，古稱九州，處江南西路贛州東南，武夷山余脈西麓。從今天的地理上看，會昌之地扼閩、粵、贛三省要沖，為兵家必爭之地。會昌縣東南筠門嶺，有一處名勝之地，傳說中的八仙之一的漢鐘離在此修煉成仙，因而得名漢仙巖。

這年五月，一只抗元義軍經梅州往會昌而來，搶占了筠門嶺。不日前，這只隊伍收復了會昌縣，包圍了元軍控制的贛州城。不過，這只義軍的首領并不像是只會舞刀弄槍的匹夫莽漢，卻是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

此人姓文名天祥，字宋瑞，號浮休道人，官拜右丞相。這一日，不為尋仙求道，一心光復河山的文天祥，登上了仙家圣地漢仙巖的望天臺。時值夏初，山間一種灌木正在盛開，其葉如桐葉招展，花如火鳳飛旋，簇簇綠葉映襯紅色花朵，花連枝萼，鮮紅至極。文天祥起意問道：“此為何花？”隨行人答：“此花相傳是漢鐘離撒種播下，后漢鐘離成仙而去，當地人稱之為仙人花，因花色鮮紅且耐久，故名狀元紅”。

圖1 花如火鳳飛旋

“狀元紅，果然好名。”文天祥看著眼前鮮紅的狀元紅，心中不免感慨萬千。寶佑四年(1256)，年僅弱冠的文天祥赴臨安應試，一舉高中頭名狀元，“十字披紅雙插花”，一時風光無限。聞喜宴上，意氣風發的文天祥即興賦詩道：“第一臚傳新渥重，報恩唯有厲清忠。”這十幾年的時間里，文天祥殫精竭慮，四處奔波，耳鬢華發早生，大宋卻江河日下。漢仙巖上，放眼望去，林木蔥籠，江山如畫，鮮紅的狀元紅在山中怒放，心懷壯烈的文天祥提筆奮力寫下了四個大字：“天子萬年”。

圖2 文天祥像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幾年后的元大都，狀元丞相文天祥面向南方，英勇就義。直至今天，狀元丞相文天祥曾駐足停留的會昌漢仙巖，無數的火紅的“狀元紅”，仍然在山間靜靜地開放。

赪桐

在會昌筠門嶺漢仙巖，文天祥曾為“狀元紅”寫詩，贊道：“春來奇洞紅花陪，秋溜仙逕和云翔”。這種名叫“狀元紅”和“仙人花”的植物，便是赪桐（Clerodendrum japonicum）。

赪桐是馬鞭草科赪桐屬植物，赪桐屬也叫大青屬Clerodendrum，這是一個物種眾多，形態各異的大屬。整個赪桐屬約有400多種植物，大多是灌木或喬木，很少藤本或草本。分布于熱帶和亞熱帶地區，大部產東半球。

圖3 赪桐

赪桐在大青屬中屬于大青組 Clerodendrum Sect. Clerodendrum 鱗葉系 Clerodendrum Ser.Squamata Schauer，鱗葉系在中國就只有兩個種，赪桐和圓錐大青（Clerodendrum paniculatum）。它們外觀很接近，前者葉緣無淺裂的角，后者淺裂呈3-7角。兩者的花序都是圓錐花序，后者更加壯觀，成塔形。

圖4 圓錐大青

赪桐又名貞桐，名中雖有“貞”、“桐”二字，但它和各種“桐”的關系，還不如與大青屬自家臭轟轟的兄弟臭牡丹（Clerodendrum bungei）來得更為緊密。赪桐是多年生小灌木，葉大柄長，分布于南方各省，在陳翥《桐譜》所述的梧桐、泡桐、油桐、刺桐、赪桐這些各種“桐”中，赪桐的“體型”最為矮小，所以古人視之為“草”類。但赪桐葉子卻頗為碩大，葉頂端漸尖，基部微心形，或寬楔形至截形，葉表面深綠色而粗糙，具密集短毛，下面淡綠色而近于光滑。葉脈上有短柔毛，觸之有臭氣，還有著較長的葉柄。它的葉類似于被稱為“桐”的各類植物，這或許正是它雖是灌木亦有“桐”名的原因吧。

圖5 赪桐的葉頂端漸尖，基部微心形，葉表面面深綠色而粗糙

赪桐主要分布于我國華南和西南地區，赪讀chēng音，意為紅色。《南方草木狀》講道：“赪桐花，嶺南處處有，自初夏生至秋。蓋草也，葉如桐，其花連枝萼，皆深紅之極者，俗呼貞桐花，貞，音訛也。”陳翥在做《桐譜》時，字里行間也表達了對赪桐的喜愛，“葉圓大而長，高三四尺便有花，如真紅色，甚可愛……”

圖6 花萼基部合生有5棱脊。盛花期時，花絲與花柱同伸出花冠外。

“守著赪桐不為香，翩如鳳子往來忙。徘徊最愛真紅色，搖曳偏垂五彩裳。”赪桐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它鮮紅的花了。它的花萼、花冠、花梗均為鮮艷的深紅色，花期也較長，唐《平泉草木記》中提到：“稽山之貞桐，其花鮮紅可愛，且耐久。”因此，在古時赪桐也有“百日紅”“狀元紅”等別稱。而因赪桐花的鮮紅而得名的山茶花品種“貞桐山茗”，則成了最早的紅山茶品種名。赪桐的花是傘房狀聚傘花序，大多頂生，偶有腋生，通常二歧分枝，疏散，末次分枝著花3朵，花序可長8～18厘米。花萼基部合生，中部略膨大，有5棱脊，在花蕾時綠白色，后變為紫紅色，盛花期時，花絲與花柱同伸出花冠外。

赪桐長長的花序梗也是鮮艷的紅色，特別是當花瓣即將凋落時，紅色的花梗更為醒目，狀如珊瑚。清代吳綺著《嶺南風物記》提到：“廣州有百日紅，俗名丁冬花，梗、花紅色，皆如珊瑚，瓣作兩層，一層上托，一層似和包形。開時累累倒垂，且甚耐久，殊可愛玩。”

圖7 花萼、花冠、花梗均為鮮艷的深紅色

“花涵百日紅，色到三秋重。”因為赪桐花色鮮紅欲滴，葉片蒼翠如桐，花期又長，特別適合南方庭院中栽種觀賞，所以，我國古人很早就栽培赪桐于庭前廊下，“可愛山花百日紅，南風開得到西風。一般顏色差長久，移取栽培后圃中。”《全宋詩》當中的這一首，便提到了將山野中的花期很長的野生赪桐移栽到園圃之中，成為園藝觀賞栽培植物的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