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

魏靜茹

孩子在成長，所有的經歷都是她成長的一部分。健康快樂，是媽媽對女兒的期盼

我至今保留著妊娠反應為陽性的檢測報告。從那天至今她已經十三歲了。等到她十八歲時我會送她一個日記本，里面記載著從她在媽媽肚子里開始到第一次獨自站立，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說話……的重要時刻，這是我唯一能想到和做到的給她的一份成人禮物。

生下她的那一刻，我會忘卻懷著她時的所有厭食、嘔吐和疼痛，只記得懷孕時被眾人呵護的幸福，覺得這是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階段?？粗男”亲?、小嘴、小眼睛，我所有的祈盼只有“健康”二字。

在襁褓中，爸爸會把她抱在懷里，她整個的身長剛好是爸爸胸膛的長度，她安靜地趴在上面，爸爸隨著音樂舞動，猶如在跳華爾茲，那小手小腳完全貼合在爸爸身上，律動一致，和貼妥當。

三歲了，你開始初登人生舞臺，第一句臺詞是做自我介紹，“我是藍天幼兒園的小朋友，我愛唱歌，我愛跳舞，希望大家喜歡我……”

的確，大家都很喜歡你。

第一次看你走進幼兒園，很多家長在門外哭，孩子在里面哭，媽媽沒哭，因為覺得你和小朋友在一起才能體會快樂。

第一次送你進校門，看你小小的背影，背著占你身體一半長度的大書包，媽媽哭了，因為從此以后你除了快樂也會有痛苦，你長大了，要漸行漸遠了。

上學了，繁重的課業越來越重。媽媽發現你不是天才，不是神童，你就是一個普通孩子，要刻苦要努力才能考上好的學校。媽媽隨著你開始每天早早起床，準備早飯，希望你吃得有營養，能應付一上午的學習和消耗。每天媽媽被鬧鐘吵醒，很困，很乏，很不想起來，“一、二、三，起”每天媽媽都這樣堅持著。

忙碌的早上開始了。為了讓孩子多睡哪怕五分鐘，媽媽會盡量打理好一切。披星戴月，我們出發。盡管你已經比媽媽高出了半個頭，但你沉沉的書包媽媽還是愿意替你背。

媽媽狠心督促你學習，不是想讓你成為未來的科學家，而是讓你的未來有更大的自由，有選擇的權利。就像龍應臺對兒子說的“選擇有意義，有時間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謀生。當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義，你就有成就感，當你的工作給你時間，不剝奪你的生活，你就有尊嚴。成就感和尊嚴，給你快樂?！?/p>

媽媽要你這一輩子，快樂！

唯有你生病的時候，媽媽會放下所有的嚴厲和期盼，唯求你健康！

看著你高燒不退，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媽媽多么地手足無措。媽媽給你喂藥，換冰毛巾，柔搓你的手，你的腳，你的腳從媽媽的手掌心那么大一直到現在媽媽的手都握不過來了?？墒遣还苣愣啻螅闵r媽媽都一樣心焦，一樣害怕。所以媽媽自從當了媽媽以后再也看不得孩子受苦。只要看到朋友圈里有孩子需要幫助，媽媽定會毫不猶豫地捐些錢，想讓孩子少受點苦。

自從有了你，媽媽也才真正完成自己的成長，媽媽最大的收獲就是懂得了什么是“責任”，什么是“堅持”。

你長大了，真的能歌擅舞，你長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

還記得小時候媽媽帶你參加的各種活動嗎？每次活動媽媽都精心設計，深思熟慮。

我們走進美術館，小小的你坐在光滑的展廳地上，把媽媽給你的素描本攤放在腿上，仰著小臉，專注地看著你眼前的畫作，有模有樣地描繪著。從你身邊走過的每一個大人都會駐足看上一會兒。從他們慈愛的眼神里看到的是寬容和欣賞，盡管你的本子上可能只是簡單的線條。那一刻站在一邊的媽媽會陶醉在“你若安好，歲月靜好”的美麗畫面里。

我們走進各種博物館、古生物博物館、天文館、科技館、宇航基地，和航天員叔叔見面合影，和平時只能在電視上見到的世界冠軍、著名主持人合影、同臺主持節目。媽媽希望你長大能像這些叔叔阿姨一樣優秀。媽媽帶你見世面，開眼界，就是希望你端莊、大氣，不怯場。做一個行為得體，談吐有方的人。

媽媽帶你去慰問孤兒院，看到那些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你會默默地把你手里的玩具分給他們，媽媽帶你去祖國的最南端，云南怒江，你小時候玩的毛絨玩具夠一個小學校里所有留守兒童分的。媽媽看著你把辛苦背來的學習用品、玩具分給大家的時候，你的臉上沒有施舍的表情，只有淡淡的從容微笑，小朋友從你手上接過東西，只感受到分享，沒有施舍，沒有憐憫。所以，你現在雖然上著最好的學校，但你不喜歡穿著名牌上學，即使有，外面也一定要套上校服。你擅長舞蹈，年終形體老師要求同學們可以獨舞可以幾人組合，以舞蹈的形式參加考試。有些從小學跳舞的孩子更愿意自己跳獨舞，這樣可以拿高分?？赡惴艑W回家后和媽媽商量，你想帶幾個不會跳舞的同學一起，你教她們。媽媽支持你，幾次放學后，媽媽幫你找教室，帶著同學練。沒有大鏡子，你們就趁著天黑，用教室的窗戶當鏡子，你的一招一式就像一個小老師。你跟媽媽說，自己考得好有什么用？我希望大家都能通過。因為這次學習，你的一個從小沒練過舞蹈的同學從此愛上了跳舞。媽媽贊同你這樣，雖然不耀眼，但是潤物細無聲。

你長大了，不論是去國家圖書館當小管員還是去科技館當志愿者，看著你認真服務的樣子媽媽很欣慰，媽媽想讓你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媽媽不想停下帶你看世界的腳步，但這個寒假我們終于決定哪里都不去，在家里上課，因為明年就要初三了，就要參加中考了。

我們沒有選擇送你出國讀書也是尊重你的選擇，因為你跟媽媽說你將來想當劇作家。

我很贊同，媽媽也舍不得你這么小就離開媽媽獨自去生活。

留在國內讀書，對中國式的教育又愛又恨。

愛她，是因為她可以教你詩詞歌賦，作為中國人你可以體會，“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的氣勢滂沱，也可以把握“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的嫵媚。

恨她，是因為灌輸和填鴨式的課堂教育之后你的成績還是比不過同學，因為別的同學從小就上各種培訓班，而媽媽一直讓你快樂地玩著長大。所以你也要適應，不能胡思亂想，標準答案只有一個，你的那些為什么要先藏起來，慢慢地你也許就忘了。

你也開始沒有周末了。各種培訓班，一個接一個，趕場一樣的媽媽帶著你從這個上課地點到下一個上課地點。每次進大廈里的電梯媽媽都很擔心，這么多人頻繁上下這電梯是否撐得??？

小時候學習的各種興趣愛好班，比如鋼琴、舞蹈、游泳的課程都被語文、數學、英語課代替了。補習班的課費很貴，但哪個孩子的家長都沒含糊過。

2017年伴隨著連日的霧霾開年了。這濃得化不開的霾讓人心都沉重起來?？粗缟弦幌萝嚲脱蜎]在濃霧里的孩子的背影，想想她連日的咳嗽不見好轉的聲音，我猶豫了，不知所措了，心都揪在一起了。

整個上午大家在討論要不要裝空氣凈化器，裝了凈化器有多大作用。家長群里也呼吁學校要裝新風系統。我想著我的孩子在教室里可能在一邊不停地咳嗽一邊天真、快樂的和同學說笑、打鬧、無憂無慮的情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霾，我看不到藍天，只有孩子快樂的笑聲是那抹看不到的亮色。

孩子在成長，所有的經歷都是她成長的一部分，無論好壞。

有一天，這段日子將成為歷史，我們只是經歷了這段歷史的人。

（作者系第十、十一、十二屆全國青聯委員，中央黨校中國馬克思主義研究基金會學術部主任）

責任編輯 李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