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的風景及回家的路途皆有不同,但春節回家與家人過“團圓年”卻從未改變過
俗話說的好:“有錢沒錢,回家過年”。春運期間,交通線上人如潮涌的場面屢屢上演,城鄉之間幾十億次的人口大移動,構成了當代中國節日民俗一大景觀。不同的時代,在外的風景及回家的路途皆有不同,但春節回家與家人過“團圓年”卻從未改變過。其實,春節回家自古有之,不過受到政策、交通、自然等條件所限,人員流動并不是很廣泛,但依然存在,正如《論語》有言,“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
團圓年源遠流長
傳說稱,“年”為惡獸,四足,力大無比,每逢除夕便為禍一方。“年”一來,樹木凋蔽,百草不生,傷及人類,禍及動物,萬家萬戶不得安寧;“年”走了,萬物生長,鮮花遍地,人們生活安寧幸福。而“年”最怕紅色、火光和炸響。從此每年除夕,家家貼紅對聯、燃放爆竹以驅除“年”獸。古時生產力低下,只有全家人一起,等著“年”到來時,合力趕走。因此,無論有多困難,家庭成員都要趕回家,共同趕走“年”。而且,在一年的除夕夜,全家都不敢睡覺,“守歲”風俗也由此而來。
另據中國最早一部釋義詞典《爾雅》“歲名”條解釋,“年”在唐堯時稱為“載”、夏代稱為“歲”,商代稱為“祀”,一直到周代才稱為“年”。因此,可以推測,在周代時期出現了現代春節的雛形——過年,古代的“春運”也應運而生。
不過,在古代由于交通、自然條件以及經濟狀況等限制,“春運難”可想而知。
南北朝詩人薛道衡《人日思歸》曰:“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雁后,思發在花前。”這首詩彌漫著作者不得歸的思鄉愁緒。薛道衡是河東汾陰(今山西萬榮)人,他從北方來到南方,卻沒能及時趕回去與家人團聚。在這個春天到來之前,他已盤算回鄉,“思發在花前”;然而春天已至,鴻雁北歸,詩人卻無法歸去,只能無奈嘆“人歸落雁后”。這從某種程度上說明了古代春運的回家路并不好走。
魏晉年代,人們在臘日團圓,經商的、游學的,都要趕回家和父母兄弟團圓。《樂府詩集》里有一首《孤兒行》:“父母已去,兄嫂令我行賈。南到九江,東到齊與魯。臘日來歸,不敢自言苦。”
《晉書》記載,西晉官員曹攄放死囚回家過年,囚犯到期歸獄,曹攄得到“一縣嘆服,號曰圣君”。唐太宗李世民延續了這樣的故事。《資治通鑒》載,貞觀六年(633年),李世民釋放了全國近400名死囚,讓他們回家過年,行前訂立君子之約,這些死囚果然來年秋后全部回獄中報到,太宗很高興,赦免了全部死囚。白居易有詩贊曰:“怨女三千出后宮,死囚四百來歸獄。”
即便是在交通相對發達的隋唐時期,“回家難”現象也比較普遍。唐代詩人王灣更是留下了“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的千古名句。唐代的戴叔倫詩云:“一年將盡夜,萬里未歸人”,道盡了不能回家的漂泊失落感。而白居易過年有家難回,只能在《客中守歲》詩中寫道:“守歲樽無酒,思鄉淚滿巾。始知為客苦,不及在家貧。”邊塞詩人高適,詩風雄渾,豪情萬丈,但在“春運”面前,只能悲涼地嘆道:“旅館寒燈獨不眠,客心何事轉凄然。故鄉今夜思千里,愁鬢明朝又一年。”
除夕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新一年的前一天,兼具“除舊”與“迎新”。當天,人們備齊椒柏酒、五辛盤等食品,還要更換門神、桃符等。到了夜里,全家老少集聚一堂,通宵達旦,滿懷欣喜守候新春,稱為“守歲”。唐太宗《守歲》詩云:“共歡新故歲,迎送一宵中。”從唐代開始,冬至、春節享有政府法定假日,給假七日,春節年前三天年后三天。朝廷照例舉行早朝大典,民間則合家團聚,設宴歡慶。
北宋時期,蘇東坡遠在陜西為官時,除夕之夜遙想家鄉守歲,有感而發:“官居故人少,里巷佳節過。亦欲舉鄉風,獨唱無人和。”
到了明清時期,朝廷在逐漸削減甚至取消“旬休”制,全年只規定了三個主要的節慶,即春節、冬至和皇帝誕辰。加上元旦、元宵、中元等,每年休假為五十多天,清朝前期的休假制度基本上沿襲明朝。
為了解決“詩人們”回家過年的難題,古代官府也盡量不在過年時安排公務人員外出。而外出謀生者、經商人士,則會早早動身起程上路,避免延誤了回家的時間。
古時的“行路”功夫
春運難、回家難其實因為古時的交通狀況不盡如人意,由此可見道路的重要性,而歷朝歷代的統治者也都在修路方面下了功夫。
在遠古堯舜時,道路曾被稱作“康衢”。西周時期,人們曾把可通行三輛馬車的地方稱作“路”,可通行兩輛馬車的地方稱作“道”,可通行一輛馬車的地方稱作“途”。
在安陽殷墟考古中就發現了大量車馬坑,由此可見,殷商時代便十分重視道路交通的建設。
至秦朝,中國的陸路交通水平突飛猛進,秦始皇在統一六國后,實行“車同軌”,修筑了以馳道為主的全國交通干線。馳道有個說法是木質“軌路”,由于馬匹在上面飛馳,故稱之為“馳道”。然而,以國都咸陽為中心的馳道,盡管寬達到50步(69米),但主要是作為皇帝的專用御道,官員與民眾是不能走的。古代之出行不便,還在于全國范圍內實行“關禁”制,全民軍事化管理。盡管道路通行免費,但都要有行旅身份和過關通行證。據《漢書·賈山傳》記載:“(秦)為馳道於天下……道廣五十步,三丈而樹,厚筑其外,隱以金椎,樹以青松。”
除了馳道,秦時還有直道、軌路等。這里所說的軌路,便是當時的“高鐵”。當然,那時的軌道非鐵軌,而是用硬木做的,下墊枕木,馬車行駛在上面。秦代有“高鐵”是有現代考古依據的,該遺址位于今河南南陽境內。盡管秦代修建公路網并非出于民用需要,而是出于軍事考慮,但它對民間風俗影響卻是不容忽視的。
漢朝時期在秦原有道路上繼續擴建延伸,構成了以京城為中心向四面輻射的交通網,建立了聞名中外的“絲綢之路”。此外,還有一些支線和水運干線通向全國,為人們的出行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唐朝時筑路五萬里,稱為驛道。后來,元朝將路稱作“大道”,清朝稱作“大路”、“小路”等。清朝末年,我國建成第一條可通行汽車的路,被稱作“汽車路”,又稱“公路”,由此一直沿用至今。至于“馬路”,則是外來語。巷、坊、弄、胡同等,被認為是從唐朝沿用下來的舊稱,系指大道以外的路。
古代的道路,都是沙石或者泥土路,直至19世紀末期,中國才出現了鐵路和公路。
近代中國主張興筑鐵路第一人是太平天國干王洪仁軒。他在1859年寫的《資政新篇》一文中,主張“興馬車之利,以利便輕捷為妙。倘有能造如外邦火輪車,一日夜能行七八千里者,準自專其利,限滿準他人仿做”。后得到洪秀全的肯定。盡管隨后,太平天國失敗,但在某種程度上說明了中國最早一批先進中國人對道路建設的積極態度。
中國境內鋪設的第一條營業鐵路是1876年由英國商人在上海擅筑的吳淞鐵路。它標志著古老的中國開始漸漸步入“鐵路時代”。
舊時車馬那些事
中國不只是最早修筑高速公路和使用軌道交通的國家,還發明了各種運輸工具。國外學者認為,車為蘇美爾人在公元前35世紀時首創。其實中國對車的使用也很早,史料記載,在4000多年前的黃帝時代車已經出現。
在古代,驅車動力主要是人力和畜力。中國最早的人力車是輦,即轎子的前身,之后又有癡車、獨輪車、雞公車、黃包車、三輪車。而長途運輸特別是物流則主要靠畜力車,即中國古代的“大巴”。還有馬車、驢車、騾車、牛車等,其中馬車是古代春運最主要的工具,和現代長途大巴一樣重要,至今在北方個別地方仍能看到馬車。
畜力車也分不同的種類:轏(音同“棧”)車、輜車、安車、辒(音同“溫”)車、軺車、傳車等。轏車是一種輕便車,結構簡單,車體材料檔次也低;輜車則是大貨車。安車比較高級,是政府官員或貴賓乘坐。辒車是一種臥車,有窗,可調節車內溫度,這車子相當于現代豪華房車,是“總統專車”,只有皇帝才能使用,不屬古代春運工具。
古代人春運回家,一般能坐轏車已是不錯,大多數人只能靠兩條腿或牲畜代步,實現“回家過年”的心愿。
在唐代,“春運”為全國統一價。據《唐六典》所記,在速度和里程方面的標準是這樣的:陸路運輸,馬行每天是70里;步行和驢行是50里;車行是30里。若走水路,貨船逆(黃)河,要上行30里;逆(長)江上行40里;其他河逆水上行45里。特殊情況可上報水政部門,酌情減少。
費用方面,如果車載1000斤,走100里,運費是900文;每馱l00斤,走100里,運費是100文;走山坡道路,運費是120文。但即便走的全是山路,要價最高也不能超過150文;但走平坦道路時,費用再低也不能低于80文。人背、扛、抬,皆需視不同的情況收費。
陸路交通在古代春運中占有主導地位,隨著后期造船技術的日益成熟,水上交通便成了江南和沿河海地區旅客出行的主要方式,這一方式直到近幾十年,才退出春運客流市場。黃包車和三輪車出現較晚,黃包車是19世紀末由日本傳入中國的,因此北京人稱之為“東洋車”。
一直到清朝,現在的農歷春節還叫元旦、新年,還鄉團圓一直是中國人的宗族傳統。到了民國時期,交通逐步有了新的變化。清末至民初,火車、汽車、電車、輪船、自行車、摩托車出現在部分地區,在交通方面有了質的飛躍,為人們的返鄉歸程提供了更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