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陳媛媛
只有盈利才能讓企業活下去,從而繼續為醫生和患者提供服務。
王仕銳沒有想到,一年之內自己竟然兩次“上榜”。
2016年12月20日,《財富》(中文版)發布了“2016年中國40位40歲以下的商界精英”榜單,王仕銳的名字赫然在列。
在這之前的2016年2月25日,福布斯發布的首份亞洲版“30位30歲以下創業者”榜單中,1987年出生的王仕銳就已入選。
兩次上榜,自然與王仕銳所做的事有關。他于2014年創辦成都醫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醫聯”),擁有主打醫生學術社交的醫聯APP、主攻手術出(轉)診的醫聯通APP、主營HIS(醫療機構信息管理系統)的醫聯云三款產品,業務范圍覆蓋北京、上海、廣州、成都、武漢等多個城市,估值達4億美元。
截至目前,醫聯的醫生用戶數超過43萬,醫聯通的月均手術出診數為1.5萬臺,醫聯云服務醫療機構達5000家。
在互聯網醫療競爭越來越激烈的背景下,醫聯能殺出一條血路嗎?
起步于醫生社交平臺
創辦醫聯之前,從四川大學華西口腔醫學院畢業的王仕銳,在哈佛大學做研究學者。
正是這次深造,讓王仕銳有了做醫聯的靈感。那時,他接觸到美國的一個醫生社交平臺,發現很多醫生都在上面學習新知識、新病例,以及臨床診斷經驗。
聯想到國內雖已有丁香園這樣的醫療類學習平臺,但服務對象過于寬泛,即醫生與醫生間、醫學生與醫學生間,甚至是醫生和醫學生間均能互相學習和交流。
王仕銳對《支點》記者說:“我想做一個聚焦于醫生這一專業人群的學術社交平臺。”
之所以選擇從醫生入手,王仕銳有著更長遠的打算。在他看來,互聯網醫療的核心資源是醫生,醫生社交能集聚足夠多的優質醫生資源,這是未來涉足互聯網醫療最好的入口。
2014年回國后,王仕銳便創辦了醫聯,并推出第一款產品——醫聯APP。在醫聯APP上,通過實名認證的臨床醫生,可通過發布帖子、視頻、直播或醫生圈私密聊天的方式,在該平臺上進行病例交流、學術探討等社交活動。
相對來說,吸引前來學習的用戶并不難。畢竟,更好更有效率地學習,是很多醫生的剛需。對偏遠地區和基層醫院的醫生而言,這種需求尤其強烈。
關鍵是如何吸引愿意分享經驗的優質醫生。
和很多互聯網醫療企業一樣,“補貼”是最好的利器。用戶若是積極“釋疑解惑”,醫聯便給予一定獎勵。除此之外,醫聯還鼓勵學習方以“打賞”的形式,吸引優質醫生分享經驗。
就這樣,醫聯逐漸吸引了超過43萬實名認證醫生用戶,月活躍用戶數達13萬。其中,三甲醫院醫生23萬人、主治及以上醫師30萬人。
讓王仕銳印象深刻的是,湖南某三甲醫院的一名醫生,在醫聯上求助一種疑難病癥的治療方案。一周內全國約10個城市、20家醫院、8個醫學教授、10多位專家參與這個病例討論,最終給出了一個最優的治療方案。
如今,醫聯累計分享病例數超過13萬例,主要集中在內科、外科、骨科、兒科、婦產科、腫瘤科等重點科室。
通過學術社交平臺吸引了眾多用戶數的醫聯,也獲得了投資方的青睞。2015年,在獲得數百萬美元A輪融資后,又拿到騰訊領投的4000萬美元B輪融資。
借助“多點執業”政策調配資源
獲得融資后,醫聯經歷了長達半年的盲目擴張。
“和很多互聯網醫療平臺一樣,我們也在野蠻爭搶用戶。”王仕銳說,“然而,隨著用戶的激增,卻發現沒有給醫生提供更多的產品,沒能增強他們的黏性。”
這讓王仕銳意識到,醫聯不能再一味地擴大用戶數了,而應為醫生們提供更多增值服務。
恰逢國家推行分級診療,允許醫生“多點執業”的政策逐步放開,王仕銳便在這方面動腦筋。
王仕銳發現,中國的醫療資源分布極不均衡,一些基層醫院的醫生水平有限,常常會對一些手術束手無策。
在以往的醫療體系里,面對這樣的情況,通常是患者親屬自己聯系大醫院,帶著患者輾轉奔波去上一級醫療機構做手術。然而,在現實情況中,好的三甲醫院總是人滿為患。若是運氣不好,即便聯系上了大醫院的專家,患者也不能及時得到治療,反而延誤了最佳治療時機。與此同時,基層醫院和上一級醫療機構的學術交流甚少,導致基層醫院的醫療水平很難有所提高。如此反復,陷入惡性循環。
有無可能解決這一難題?王仕銳想到了一個點。即借助“多點執業”政策,調動上一級醫療機構的專家來基層醫院出診。
醫聯推出了手術出轉診平臺醫聯通APP,并為醫生配備經紀人,由其與醫療機構協調出轉診的相關事宜。
醫聯通的具體運作方式是,如果一個基層醫院的醫生遇到有難度的手術,在硬件設施條件具備和患者本人同意的前提下,可在平臺上發布手術出診需求,由醫聯通匹配三甲醫院有經驗的醫生,到當地出診完成手術。如果硬件設施條件達不到,則可經由患者本人同意,通過醫聯通轉診,去上一級醫療機構接受治療。
但這種模式也遇到了很現實的問題:優質醫生有足夠時間到外地出診嗎?基層醫院的醫生愿意“牽頭”這樣的治療方案嗎?這是否會加大患者的費用負擔?萬一出現手術風險怎么辦?
王仕銳調查發現,很多三甲醫院的醫生,一周內的累計出診時間只有三到四天,如能獲得額外收入,這些醫生每周可抽出一到兩天時間為基層患者做手術。
“三甲醫院的醫生到基層醫院出診,能解決后者醫療水平不足的難題,基層醫生還可學習先進手術技術,未來自己也可完成類似手術。”王仕銳補充說,對患者來說,他們不用再跑來跑去,便可就近接受專家治療,還能節省一定治療費用和人力成本,所以大家的積極性還不錯。
多名三甲醫院的醫生告訴《支點》記者,他們很認可醫聯通模式,這不僅能將優質醫療資源下沉至基層醫院,還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就醫難”,解決醫療資源不平衡問題。至于有患者擔憂的手術風險問題,他們認為在任何醫療體系里,都會有手術風險,關鍵是要盡可能地避免手術失敗等責任風險。
王仕銳的回應是,醫聯通會盡力避免手術風險。一旦出現風險會有保險介入,即醫生和患者通過購買醫責險和患者手術險作為保障。
目前,醫聯通的手術業務主要集中在腫瘤、骨科、心內、眼科、口腔科等科室,這些都是基層醫院相對缺乏的學科,月均實現出診手術數為1.5萬臺。從全國各大醫院公布的年手術量來看,這個數字超過了華西醫院(月均1.1萬臺),僅次于國內規模最大的鄭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月均1.75萬臺)。
“傍大佬”發展線上問診
在業界看來,醫聯通的成績已相當不錯。不過,王仕銳并不滿足于此。
隨著互聯網醫療的逐步發展,當遇到一些健康方面的小毛病時,用戶更希望足不出戶就能實現線上問診。春雨醫生、平安好醫生、微醫等線上問診平臺的發展,便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在市場已經一片紅海的情況下,拿什么去“拼”?王仕銳選擇了“傍大佬”模式。他與騰訊、基匯資本合作,共同出資成立企鵝醫生,他同時擔任企鵝醫生CEO。2016年11月底,在手機版QQ錢包城市服務中,企鵝醫生上線了一項新服務——免費問醫生,用戶提交與健康相關的問題后,最快3分鐘內就會有專業醫生予以解答。提供服務的醫生,則是來自醫聯的43萬醫生用戶。
王仕銳認為,騰訊手機QQ有超過6億的龐大月活用戶群,企鵝醫生在吸引用戶上不存在難點。
在王仕銳勾畫的藍圖里,未來企鵝醫生將以個人健康咨詢為起點,充分利用信息化手段,改革患者就診模式,將掛號、付費、排隊、獲得檢查報告等過程簡化,幫助患者節省大量時間。同時,企鵝醫生還將打通醫學診療、健康管理、運動養生、藥事服務、健康檢查等大健康產業服務鏈條。
王仕銳透露,企鵝醫生的線下診所已在籌建中,位于北京、深圳、成都的首批3家實體診所,不久就會正式運行。
只是,理想與現實能完美結合嗎?
2015年開始涉足線下診所的春雨醫生,當初也滿懷雄心地稱,在2016年底時要開設1000家診所。然而,在北京和武漢運行約25家診所后,2016年9月底,春雨醫生向媒體證實,正在逐步收縮線下診所。這意味著,春雨醫生對線下診所的探索正式告一段落。
原因在于,盡管線上患者有轉向線下的需求,但如何將需求導向自己或合作建設的線下診所并不容易。這既有患者習慣的問題,比如大家還是更相信大醫院;也有患者與平臺上醫生溝通的效果問題,比如溝通不暢導致直接流失;也有醫療體系問題,比如不能醫保報銷……
不過,王仕銳認為,這并非意味著線下診所模式不可行。在他看來,春雨醫生如果堅持做下去,一切都還會有價值。盡管做線下診所會有難度,但他相信終能越過這些障礙。
如何盈利成互聯網醫療之痛
盈利是所有互聯網醫療企業不可言說的痛。“就醫160”連續虧了3年,僅2016年上半年就虧損5173萬元;“微醫”目前還處于持續投入階段,整體上并未盈利;春雨醫生首席市場官劉成平告訴《支點》記者,春雨醫生前幾年基本沒有多大營收,主要是在做獲取用戶和醫生等資源的基礎工作。2015年春雨醫生線上問診營收為1.3億元,盈利3000萬元,2016年線下診所并未盈利。
王仕銳為醫聯的營收下了很多功夫。醫聯APP,主要通過廣告、學術會議、臨床培訓視頻節目等賺錢;醫聯通,則通過幫助醫生做手術出診和轉診收取一定的服務費,這是目前最大的收入來源。
除此之外,醫聯還推出了另一款創收產品——醫聯云,為診所、小型私立醫院等提供醫療機構信息管理服務,從而打通醫聯與醫聯通,更好地服務醫生的出轉診需求。
王仕銳坦言,盡管現在醫聯有多條營收線,但同樣沒有盈利。他希望,醫聯能開拓更多的變現模式。比如,手術需要器械、藥品、保險等,這些都是未來的盈利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