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婪與恐懼

陸勇強

如果當初悸動的靈魂忍住了，

如今就不會讓思想在黑暗中沉淪

我去理發，理發店的小伙告訴我，理發價格要漲5元。而之所以要漲價，是因為房東漲房租了。小伙對漲房租非常憤慨，他的“憤慨”有三個：一是每年都漲兩次，房東太貪婪了；二是房東開的是法拉利，太有錢了，難道就缺我的房租；三是房東六年前一次性在這條街上購了十多套店面房，這樣漲價，他每年就多收入幾十萬元，這社會真的是有錢的才會更有錢。

這只是抱怨，沒有一條理由能在邏輯上或是常理上成立。市場經濟了，漲價或是看到別人賺大錢，那已是幾十年的常態了。但是，在這件小事里面，充盈著的是一個關于貪婪的故事。為什么這樣說呢？

六年前，我所在小區的地段屬于城郊接合部，商業店面房一片蕭條，按照當時的房價，房東能花費五六百萬購下十多套店面房，可謂大手筆。但與其說這是投資，還不如說是貪婪的驅動。按照當時的商業環境，店面房處處暴漲，一個40平方米的店面房，年房租可以達到六七十萬元。我有一位同事，當年舉債以近2萬元的單價購置一處店面房，耗資近百萬，但六年之中幾乎空租。現在想把店面房出售，也是有價無市。每次遇上我，他都向我訴苦。

再來說當時這位房東的舉動，不貪婪就不會作出這樣的舉動。如果用這些錢購置商品房，這里的房價已漲了三倍，他的純利潤可以達到1000萬元。但是，店面房名義上確實漲了兩倍，但有價無市，而且隨著周邊有大型的商業綜合體出現，這個地段的店面房出現大量的空租現象，即便有人租，也是理發店、小吃店、雜物店這樣的業態，租價上漲敏感度極高。

貪婪是一個貶義詞，但在商業生態中，貪婪卻是最本源、最強大的動力。沒有一個創業者敢說自己的血液中沒有貪婪。如果你覺得貪婪這個詞太觸目了，那換言之，沒有一個創業者不渴望成功。喬布斯是貪婪的，比爾·蓋茨是貪婪的，巴菲特也是貪婪的……馬云有一句名言：“搶錢時代，哪有功夫跟那些思想還在原始社會的人磨嘰呢，看不到商機的直接下一個，我們要找到最合適的人。”但是，這些成功人士卻有一個特別明顯的特質，他們像貪吃蛇一樣，除了有“蛇吞象”的偉大欲望之外，也是有恐懼的。馬云自始至終恐懼著，他創辦阿里巴巴、上線支付寶以及閑魚，繼而進軍云數據產業、物流行業、健康行業、文化行業，均是貪婪與恐懼的一種角力和斗爭。貪婪讓他高歌猛進，恐懼又讓他布局著將來的產業，他在想十年以后甚至二十年以后的事情。如果你了解“阿里”的歷史，通過深挖企業的成長過程，當他冒著炮火前進的時候，他其實時刻在擔心模式是否正確，組織架構是否合理，人員配置是否最優。如果沒有恐懼，他心里滋長的貪婪就沒有方向感。

其實我們不必用情懷、理想、價值觀等等漂亮的詞眼，來包裝一個人的創業和投資，最簡單粗暴的，就是貪婪兩個字。但是我們希望的是，一個人貪婪的時候應該有恐懼，如果把它升華一下，無論是個體還是企業，要同時具備“正向激勵”和“風險管理”，只知道正向激勵，而不懂風險管理，無論是人還是企業，都可能萬劫不復，走入貪婪的泥淖之中。

最近發生在杭州的樓市新聞就特別有意思。G20杭州峰會之后，大量投資客蜂擁到杭州購房，個別樓盤房價飆升一倍，其實這樣的瘋狂程度是由人性中的貪婪驅動的，而恐懼不足。杭州出臺的限購限貸停止購房入戶，只是一個暫時的提醒，是不能從根本上阻止人們的貪婪，因為房價的暴漲和暴利，就像春藥一樣把人沉睡的欲望激發出來，要讓人們懂得理性，要讓人們回歸常識，說教和臨時政策是無效的，而是要把房價回歸到一種正常狀態，而不能讓人們發現，辛辛苦苦辦一個實體企業，遠不如炒幾套房。一個人也好，一家企業也好，貪婪應該是相對的，心有畏懼，心生恐懼，才是健康和文明、常青和活力的源泉。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