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

許震

1

夜幕降臨，一幅巨大的彩色廣告牌隨著天色漸暗，緩緩地發出了熠熠光彩，一道道七色燈帶環繞著巨幅廣告牌盤旋而上，周而復始。新近落成的五洲大商場，坐落在這座城市的中心，熙熙攘攘的人流穿梭其中。在巨大的氫氣凱旋門前，噴泉假山一應俱全，不斷地有人駐足留影，不斷地有人神思遐想。人們在享受大都市、大商場帶來購物快樂的同時，幾個不和諧的影子也在這里晃來晃去，幾雙賊亮的眼睛在人群中竄來竄去，伺機尋找著他們的目標。

“剛哥，瞧這氣派，稱頭！”

“是說唦！”

一高一矮一跛腳三個人，邊走邊注視著人群，邊走邊贊嘆著。高瘦的男子叫阿貴，矮壯的男子叫毛強，跛腳的叫做李剛， 三人均來自綠水市，三天前坐火車來到這里。

“稱頭是稱頭啊，不過我們關心的可不是這個會發光的大牌子，而是藏在別人口袋里的‘金豆豆！”

“哈哈，阿貴說的對，‘金豆、‘銀牌掏了放在我們口袋里才是‘好球！”

“剛哥說得是好啊，只要有剛哥在，就不怕沒‘球！”

“嗯，不過，越是熱鬧的地方，想必黑子也多，我們還是多加小心哪！”

“怕啥，老子是綠水市數一數二的招牌，呵呵，阿貴你負責觀察周圍情況！”

“好！”

“毛強，你負責打掩護，我來下手。”

“明白勒！”

2

“看看這數據！”負責治安的副所長馬秩序有些暴怒，“這幾個月扒竊案子，像上樹的猴子‘噌噌噌噌地往上爬，這商場的建成到底是造福一方百姓的購物天堂，還是變成一個個扒手比武的競技場？人民警察，人民警察，沒有這一方百姓，我們是誰的警察？”

周六，三間房派出所負責治安管理的七位民警照例擠在一間10余平米的地下警務站里開每周的例會。氣氛有點緊張，大家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愛抽煙的江河，一口嘬進大半支。煙頭突然地發紅之后，從江河的鼻孔里冒出了一股青煙。

副所長馬秩序摔得皮帶“啪啪”響，眉頭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

這扒手也真是可惡，大伙兒不是沒有盡力去抓，實在是現在的小偷太狡猾，兵法三十六計，聲東擊西，丟卒保車，瞞天過海……尤其是最后一招“走為上”，簡直應用得爐火純青。這五位民警是從區看守所交流過來的民警，對付這群蟊賊好像高射炮打蚊子，有勁使不上，急得哇哇直叫。

時間似乎凝滯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副所長馬秩序也點著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又一大口吐出來，似出了一口惡氣，心情緩解了不少。

“好了，剛才，我脾氣發得是有點大了點，心里急呀！但，這也不能都怪大家，畢竟，我們反扒這方面沒有經歷過，經驗比較匱乏。針對最近的發案情況，大家也都談談看法吧，技藝雖然不行，但為了減少人民群眾的財產損失，創造和諧穩定的社會環境，我們還是要逼一逼自己，找準賊道，抓住賊手，提高擒賊的技能！”

說到這里，副所長馬秩序的目光盯著墻上的治安地圖，顯得異常堅定。

“我分析，賊們有恃無恐敢于同我們較量，除了我們的警力不足外，重要是我們識別扒手的功夫也還不到家，知道有賊就是抓不住，總有種獅子抓蚊子的感覺，有勁不知道怎么使。針對現在這個情況，我們還不如成立一個反扒小分隊，集中力量蹲守扒竊案件發生最多的地點，專門致力于反扒。”張警率先說道。

“我也覺得張警這個建議不錯，術業有專攻嘛，我們專門成立一個反扒小分隊，對反扒的技能、方法作專門的研討，并進行就地實踐，相信我們會很快提高水平的！”李警說道。

“是啊，與其分散了到處亂‘鉚，不如我們這次來個集中打擊，集我們眾人之力，先爭取在近期能有所成效，給扒手一點顏色看一看！”肖警說道。

“好！就先這么辦，我們一定要狠狠打擊這幫扒手的氣焰！”副所長馬秩序道。

周日，經反復研究，一份名單上了所長辦公會，所長周興通宣布：“反扒小分隊人員名單：副所長馬秩序、江河、李鐵、肖蔑莞、張往。即日起，以反扒為主要目標，望各成員刻苦鉆研，善于思考，善于總結，打響我們這只反扒小分隊的名號，為三間房轄區的治安，特別是人民群眾的出行、購物安全，添上最為濃重的一筆！”

反扒小分隊，從此走上了歷史舞臺。

3

夜色，扒手們喜歡的顏色；擁擠，扒手們喜歡的環境；馬大哈，扒手們喜歡的目標。

三條黑影穿梭在人流不息的商場，不時抬頭欣賞欣賞琳瑯滿目的商品，不時停住腳注目打扮入時的年輕女郎，但更多的時候是偷偷將目光瞄向了行人的褲袋、背包。

“剛哥，最近我們收成不錯啊，前幾天在那個什么‘漢堡王搞了一個韓國妞的包，鈔票不少，還有幾張‘阿麥芮肯的‘嘛內勒！”毛強說道。

李剛三人這幾天天天在商場周圍晃悠，已有不少“馬大哈”的“金豆豆”落入了他們的腰包。

“商場邊上的車站油水也挺多，那里人多擁擠，咱們一多半的進賬都是從那里來的。”阿貴道。

“嗯，車站是個好地方，今晚，我們再去！”李剛說道。

“不過，在那里干得太多了，會不會引來便衣黑子啊？聽說，他們加強了力量。”阿貴謹慎地說道。

“阿貴，雖然好像這兒便衣黑子不少，不過憑咱的眼力，真是一個也逃不出咱眼啊。再說，由你望風，我放心得很！”

“就是，阿貴，我看這兒的黑子反扒水平不高，想想三天前，他們那毛手毛腳的盯梢，那至少四五雙眼睛盯著咱，咱能感覺不到嗎，他們和咱哥仨相比就不是一個檔次上的。我們一發現他們就‘呼啦一下散了，叫他們做白工，哈哈！聽說過現在流行的英語考級嗎？就知道你不知道，平時不看報，我告訴你，咱們就是那個英語專業八級的水平，他們那才叫呀呀學語，一級水平！”

“哈哈哈哈……毛強，你小子文化水平夠高的嘛。”阿貴笑道。

“我是有學問的人，別小瞧我。”毛強咧咧嘴，隨即又屈了屈手臂，肱二頭肌聽話地彈了起來，“我，文武雙全。”

“嘿，聽你這么說，好像確實是這樣，哈哈……”

“我李剛在青山市看來也要豎一塊牌子了，大盜三兄弟，貴剛強！哈，哈哈，哈哈哈……”

“多掏點‘豆，好給咱毛強補充補充他那結識的‘雞肉。”阿貴朝毛強襠部看了一眼，露出了有些捉摸不定的笑。

毛強推了阿貴一把：“去你的吧。怎么也不能像你一樣，大風一刮就會摔個跟頭。”

阿貴趔趄了一下，差一點摔倒。

4

三天后。

“馬所，今晚我們去哪里伏擊？”肖警問道。

肖警求戰心切，日日在大街小巷、賣場餐廳晃悠，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特地去理了學生頭，還斜背了挎包，使得自己像個學生，以麻痹扒手。

“最近，車站扒竊的案件比較多，我們今天傍晚統一行動，對陽光路上的車站進行伏擊。”

“好，那我們出發吧，現在是17時15分，差不多是下班時間，小毛賊應該要出來活動了。我們五個人，十只眼睛一定睜得大大的，盯得死死的！”李警說道。

“呵呵，好，出發。”

副所長馬秩序一聲令下，反扒小分隊一行五人，分別換好普通裝束，三三兩兩地向陽光路上的車站走去。

陽光路上的車站公交線路集中，817、538、99、90、59、75等等約八、九條公交線路在這里設有站點，平時即使不是上下班高峰的時候，也十分擁擠，尤其當三、四輛公交車同時到達時，場面更是相當混亂，這無疑給了扒手們的行為提供了不少機會。

17時25分，“李剛三人組”也來了。

“阿貴，觀察周圍動靜。毛強，你來物色對象。”

“好，剛哥，您腳不方便，先找個地方坐會兒吧。”李剛點了點頭，簡單熟練地給兩個手下作了分工后，隨即自己找了一個候車亭下的空位坐了下去。說空位，其實也沒有空位，那么多人在等車呢，不過李剛自有一套，朝候車亭下坐著的一個男青年咳了兩聲，撩起了褲腿給那個男青年看。男青年猶豫了一下，翻了一下白眼，不過還是極不情愿地站了起來，把座位讓給了李剛。

李剛并非天生腳跛，而是曾經出過車禍，裝了半截假肢，剛才給別人露了露，意思是說，看見了沒有？我是殘疾人，給我讓座吧。腳跛對扒手的扒竊行為來說，不是有利的自然條件，尤其是被發現逃跑的時候。不過，李剛卻把這個不利因素，變成了得天獨厚的優勢，充分利用這自然條件，在擠公交車的時候，一跛一跛地擠車。在擠車的同時，那些馬大哈就成了他的獵物。

“剛哥。”毛強走到了李剛的身邊，低頭輕輕地朝左前方努了努嘴，“那個穿白T恤的男的，錢包好像放在褲子后袋里呢。”

“好，等他上車的時候，我們下手，你擠到他前面去，擋一下他的上車路線。”

“噢凱！”

李剛朝阿貴處看了看，阿貴微微點了點頭。

17時42分，遠處一輛99路公交車緩緩駛來，白T恤男子向公交車走了幾步，同時一輛90路公交車也跟著駛進來。

人潮開始向兩輛公交車涌動，不少人開始無所顧及，甚至是有些奮不顧身，好像坐不上這班車就要誤了和情人約會似的。

毛強也站了起來，屁股一扭扭的，好像一只肥透了的鴨子。他頭也不抬，不聲不響地向那個白T恤男子靠去。安了假肢的李剛早已擠到了前面。

“吱～”公交車停了下來，“喀嚓”一聲車門打開了。一個車門下著乘客，另一車門下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地往車上擠了。

李剛擠在白T恤男子前面，一只腳跨上了公交車，另一只腳一頂一頂的，怎么也“上不去”。白T恤男子不耐煩地停了下來，而后面的人因為前面堵住了的原因，更加拼命要往上擠。人擠人中，毛強用手輕輕推搡著白T恤男子，“再擠一擠呀！”李剛悄悄地向他的后褲袋伸出了兩根手指。

“啊哼，啊哼！”李剛裝得像真的一樣。不過，這次李剛的胳膊不夠長，摸了一把沒有摸到。

毛強聽到了這“啊哼，啊哼！”的聲音，心領神會地使勁往車里一擠，同時左手的兩個手指輕而易舉地抻進了這位白T恤男子的口袋。

阿貴神情自若地跟在后面。他高高瘦瘦的個子，好像一個瞭望塔。

5

李剛、毛強、阿貴開始行動的時候，馬秩序他們也在附近，可并沒有引起反扒小分隊的注意，他們還坐在面包車上聊天。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鉚牢一個小偷。” 李警說道。

“咱們也在這商場附近觀察了一陣了，再根據別的反扒隊伍提供我們的經驗，我們遲早會有收獲的，別著急，要有耐心。注意觀察車站上人的表情、眼神。”江河說道。

“唉，這小偷也太狡猾了，怎么就發現不了呢。”李警還是有些著急，畢竟出來觀察了好多天了，‘鉚都沒有‘鉚牢一個。

小分隊的成員們一路說說笑笑，裝作一副十分輕松自然的神情，不過十只眼睛則不停地向四下里張望，像是一群不停掃描的雷達。可能是賊們用了隱身法，沒有讓這幾個反扒隊員發現多少十分可疑的線索。不過，“貴剛強”組合還是進入了他們的視線。

“哎，肖警，你看，那邊一個矮矮的長得比較壯的家伙是不是老是瞅著別人的褲袋？”副所長馬秩序輕輕地和走在身邊的肖警說道。

“好像是的啊，眼睛也不是一直朝車子來的方向看，是有點可疑。”肖警順著副所長馬秩序的目光向車站一邊看去一邊說道。

“哎，管他是不是，反正我們先‘鉚一下他。”

“哎，江河、李警，我們多關注下那邊車站上一個矮壯、平頭的家伙。”肖警回過頭，對走在后面的三人說道。

“好。”

“好。”

“好。”

一聽有可疑人出現，大家的精神都為之一振，五雙眼睛刷刷地向副所長馬秩序剛才指認的那個家伙看去。

“我們五人再分散點，我和肖警到車站前面去，你們一個人站車站中間，兩個人靠后站點。”副所長馬秩序生怕驚了矮壯男子，輕聲地和隊員們囑咐了下。

隊員們按照馬秩序的要求悄悄地散去，不過每個人的眼睛都不舍地放棄注視著那個矮壯男子。五雙眼睛，就像十只探照燈在毛強和他的周圍掃射。

“哎，瞧那家伙堵在門口，明明可以擠進去的嘛。”肖警看著毛強上車的樣子，對馬秩序說。肖警盯住了毛強，也盯住了那個腿腳不利索的李剛。李剛故作不方便的擠車，引起了肖警的注意。

“嗯，對，一定是有點問題。”

6

“我先和你們說說反扒的一些技巧。首先反扒主要分三部曲，一就是識別，二就是跟蹤，三就是抓捕了。識別的要點在于……關鍵觀察扒手的目光不能太直接，畢竟做賊心虛啊，他們對別人的眼光是很警惕的，發現對象，盡量用眼角余光去看對方，或看他下半身……”地下警務站里，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正在給反扒小分隊的隊員們介紹反扒的經驗。

“怪不得呢，難得發現可疑的家伙，最后總是沒有動手，讓我白跟，這跟蹤時的眼神也大有講究哪！”肖警嘆道。

“老吳，來來來，先喝口水再說。”副所長馬秩序對那位正滔滔不絕的中年男子說道。

“呵呵，謝謝，先說完再喝。”中年男子答道。

老吳曾是這三間房地區扒手中的“老大”，四十之后洗手不干了。四十不惑，他后悔當初走上扒手這條路。出獄后，他有了孫子，常被孫子笑話，于是，他痛改前非，成了一名反扒能手。他，一米六七的個頭，面色較白，六十多歲的他在外人看起來至少要比實際年齡小好幾歲。副所長馬秩序為了盡快提高小分隊成員們的反扒技能，特地把這位公交分局的“老朋友”老吳給請來了。

“晚上我們再去車站守候，據你們上次描述的三個人，我估計他們是車上老扒手，雖然上次沒有抓住，不過，他們肯定還是會再次下手的，這商業鬧市區，那么好的肥肉，豈有不狠狠多咬幾口的道理？”

“還去陽光路的車站嗎？”肖警問道。

“嗯，這回我們先去春秋路東江大學門口的車站，那里平時車站人也很多，而且也離商業區不遠，我們守一會，如果沒情況再返回陽光路的車站。我開輛普通面包車去，盡量躲在車里向外觀察，這樣不容易暴露自己，另外也方便我們轉移方向。”

“好，我們出發吧。”副所長馬秩序道。

7

“今晚我們去商場逛逛怎么樣？”

“沒有必要吧？！商場里保安不少，還有不少攝像頭。我想，我們不如去車站。上次我們三個配合得多默契，我們再合作一次，爭取再撈一條大魚。”

“阿貴說得不錯，要相信我們的水平嘛，如果有情況，我們就先放手呀。”

“那還去上次的車站嗎？”

“嗯，今天換一個，去東江大學門口的那個車站，我們稍微晚點去，那里都是學生，下了課，吃完晚飯應該會有很多學生到商店去逛逛，而且天色暗了，也便于我們動手。”

“剛哥分析得是啊！”

天色暗下來了，一輛白色面包車停在東江大學校園內，透過校門，遙遙可以看見校門口車站上的情況。

“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好像車站上還是沒什么可疑的人。”李警說道。

“不要急，干反扒這行，你們有時候還真要有點‘守株待兔的傻勁兒，認準了地方，就要相信自己的判斷，再說了，本來也不可能天天都撞見啊！我們的社會治安有那么亂嗎？呵呵。”老吳開解道。

“嗯，我，不急不急，那現在我來觀察車站上的情況吧，大家在車上輪流休息休息，萬一有事，能更有精神。”李警說道。

“好，我和你一起觀察，其他人先休息。”老吳說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李警抬腕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19時25分。陣陣倦意襲來，無聊的時候就容易犯困哪！江河揉了揉眼睛。

李警掏出了手機，想玩幾個小游戲解解悶。“哎，注意看，那邊好像有個家伙神情有點不對。”

李警趕緊收起手機，定睛看去，在路燈下，赫然一個矮胖身影進入眼簾。

“老吳，這個人，那個矮矮胖胖穿黑上衣的家伙好像就是上次我們發現的那個。”李警激動地說道。

“是嘛，能肯定嗎？那他們就應該是三個人了。”老吳說道。

“比較遠，我湊近點看。”說完，李警就跳下車，急急向車站走去。

“哎，別急，萬一又驚動他們怎么辦？”老吳著急地說道。

可惜，李警已經走出十多米遠了。“唉，怎么那么激動呢。”老吳心想，不過這也讓老吳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年輕人，難免會沖動嘛。自己當年不是也一看到有“貨”，就來了精神，恨不得立馬到手。其實，“抓”和“扒”是一個理呀，都是一種愛好！

嘿，好小子，果然是上次看見的那個矮胖子。李警心里一陣激動，老吳的判斷果然沒錯，本性難移啊，善長“扳輪子”的總不舍得放棄自己的專長哪。那他們應該有三個人，自己這么湊過去盯著他們會不會又暴露了？他們已經懷疑自己了？他們要撤退了！

8

剎那間，n種念頭從李警心地間浮起。只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對方可是老扒手，萬一又看穿了跑了，那就太對不起一起守候的隊友們了啊。

正胡思亂想間，李警忽然感覺一道冷冷的眼光似乎正打量著自己。莫不是已經被發現了吧！

“不好！”李警心里大叫一聲。矮胖子叫了輛出租車，和一個瘦高個子坐了進去，“唰”地一聲，出租車就開遠了。

懊惱中，一個一跛一跛的身影走向了正靠站的公交車，“上次自己看到的一個擋在穿白T恤男子前面，后來突然乘了后面一輛公交車的人不是也有些跛腳嗎？”

李警想也沒有多想，快步跟著“跛腳”上了公交車，這回李警實在不敢再多看對方一眼，但仍能感覺到那個“跛腳”似乎時不時朝自己瞄幾眼。

“嘀嘀嘀嘀”李警的手機響了，是一條短消息。

“保持鎮定，偽裝自己，對方或許有所懷疑，但不代表他們就會放棄‘干活，只要他們打消懷疑念頭，很可能繼續‘干活。我們已跟著那輛出租。—老吳”

事已至此，總不能前功盡棄吧。李警的大腦開始了高速運轉，對了，自己不是本地人，而警察大多是本地人，要不……

李警毫不理會“跛腳”不時投來的目光，徑直走向了司機，與“跛腳”擦肩而過，“司機同志，往五洲商場方向，哦乘得對吧？”李警操起一口老家的陜西口音對司機問道。

“對。”司機答道。

“哦。謝謝，謝謝。”李警繼續操著一口陜西話拎起手機說道：“明天就打到哦賬上……500萬，嗯 ……對……好，好……”

陽光路五洲商場站到了，只見“跛腳”下了車。李警也隨即跟了下去，手里的電話還是一刻沒停地用陜西話嘮著嗑。

9

李警下了車，小心翼翼地四下瞄了瞄，發現那“矮胖”竟然又在這個車站繼續晃動起那對圓滾滾的眼睛。“看來賊心不死啊！”李警心想。車站的遠處，停著那輛白色的面包車。

“太好了，他們也跟來了。”

李警踱到車站站牌下，假裝看著車站牌研究著公交車的線路。偶爾用眼角的余光瞄一下那個“跛腳”，因為據老吳上次的分析，“矮胖”應該是個打掩護的，而“瘦高個”應該是望風的，擒賊拿贓，只要把偷東西的給逮了，至少也能處理掉一個。李警打定主意后，就一直盯著這一個“跛腳”的。

此時，連續三輛公交車要進站了，“跛腳”動了！只見他緩緩地跟在一個學生模樣的男生后面，“矮胖”仍舊很配合地擋住那個男生的路。李警沒有動，只是繼續用余光瞟著。在一陣擁擠后，車門“嗤”一聲關上了。“跛腳”急匆匆地向后退下來，李警趕緊先跟了上去，“矮胖”在關門的剎那突然讓了條路，把學生和后面的人都讓進了車，自己卻跳下了車。

“應該是得手了！”直覺告訴李警，否則，不會退那么快。

只聽一聲“抓！”李警一個健步沖上去，一把抱住“跛腳”。

江河攔住了公交車，上車詢問有誰丟東西了沒有，一個穿牛仔褲的學生模樣男子大喊一聲“我手機不見了！”。“跛腳”在被抱住的那一刻，匆忙從口袋里掏出剛才竊得的手機，拋向了路邊的花壇里，不過這些小動作都沒有躲開經驗老到的老吳的眼睛。

短短一陣搜索后，人贓俱獲，“貴剛強”三人扒竊團伙被一網打盡，反扒小分隊取得了開門大吉。

10

一個星期后，在牢房里坐板的毛強發出了這樣的感慨：“他媽的，老子竟然讓這么一個傻不拉唧的人給‘拋了，他那么一副土樣子，怎么會是警察呢？！”

李剛在另一個牢房里也說：“我早就注意到他了，奶奶的，咱是綠水市的頭塊招牌哪！竟然在青山市三間破房子的地方栽了！”

不過，這話阿貴沒有聽見。阿貴正在管教辦公室里，一五一十地揭發著毛強、李剛的罪行。估計，李剛、毛強要在牢獄里呆一段時間了。他們出來之后，會不會也會像老吳一樣成為反扒能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