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你擁有最好的年華

曉曉

“姐，一晃半年多過去了，還記得我嗎？那次咨詢之后，我找到了一家外企，開始了一份新的工作。如今雖然忙碌卻很充實，真的應了你說的那句，能用汗水解決的問題，犯不著用眼淚解決。我看了你寫了很多咨詢手記，能否把我的故事稍微進行些加工處理，寫出來給更多的姐妹啟發呢？”

上午打開QQ的時候，我收到了燕燕的這段留言。

怎么不記得呢？我還記得半年前燕燕約我咨詢的時候，她是特地從外地趕過來的。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驚呆了，這姑娘完完全全就是從畫里走出來的呀，穿著一襲亞麻質地的長裙，系著一款素色圍巾，身材欣長，臉龐清秀，宛如一幅絕美的水墨畫。

不過燕燕一開口，還是讓我震驚了一小把。她的聲音和她的外形有著巨大的反差，音色嘎嘣脆，語速也偏快，說起話來像是熱鬧的鞭炮，十分鐘的時間，她就劈哩叭啦把她的情況說完了。

燕燕畢業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是父母安排的，進了當地一家效益好到爆棚的單位，一開始她就做些行政文員之類的打雜工作，不過燕燕頭腦靈活、反應敏捷、做事麻利，加上不錯的外形優勢，很快就引起了同事及領導的注意。那一天開會的時候，劉主任還當著大家的面，狠狠表揚了她，打算給她安排更重要的工作，還號召新人都要向燕燕學習。

燕燕心里樂開了花兒。快下班的時候，主任的電話來了，讓燕燕去他的辦公室一趟，說是要和她商量一下今后的工作安排。燕燕也沒有多想，就過去了。

劉主任當時就坐在辦公室里偌大的沙發上，見燕燕過來了，趕緊起身，在燕燕的耳邊說：“燕燕，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燕燕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劉主任，您是開玩笑的吧，我可承受不起。”

“燕燕，”說著，這位梳著中分頭的中年男人走到落地窗前，示意燕燕過去。

燕燕也來到了窗前，這個男人出其不意地將手搭在了燕燕的肩膀上，動作嫻熟地就像久別重逢的戀人一般。

“劉主任，這恐怕不大合適吧。”燕燕機靈地再次閃開。

“燕燕，你要知道，作為一個姑娘來說，真正寶貴的青春也就那么幾年，你知道為什么有人爬得快，有人卻一直郁郁不得志么？你看看這座城市，有多少人掙扎在溫飽線上，但同樣也有一小撮人，他們開著豪車住著別墅，可以任性地買這買那兒……”

“劉主任，不好意思，我實在不明白您為何要和我說這些。”燕燕說。

“你這孩子剛踏入社會，這第一份工作就讓多少人羨慕呀，不過這也不稀奇，那還不是你父母的情面？而他們也只能幫你到這一步了。未來的路，還不是要靠你自己去走嗎？”說著，這個男人從兜里掏出了兩把鑰匙。

“這把是車門鑰匙，這把是房門鑰匙。現在這兩把鑰匙就放在你的面前，要不要就看你的了。”說著，老男人的手再次試探性地伸了過來，猛然抓住了她的手：“你要是答應了，明天我就提拔你做主任助理。”

主任的臉再次湊了過來。“啪”，說時遲那時快，燕燕一個耳光扇了過去。“主任，請自重。”說完，燕燕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出。

就是這樣一筆神轉折，從此燕燕的職場之路急轉直下。剛開始一切都很正常，好像什么也沒發生那樣。燕燕的直接上司張姐告訴她，領導好像有意提拔燕燕，所以招進了一個新人，讓燕燕將手頭上的工作教給這個新人，一個月以后，燕燕的工作內容會有重新調整。

燕燕雖然心里打鼓，可轉念一想，自己雖然冒犯了主任，但作為公司領導，主任自然會以工作業績衡量員工的，大約他會從大局出發，放下個人恩怨，所以鑒于燕燕不錯的表現，還是沒有改變提拔的初衷。

可事實證明，燕燕太天真了。一個月后，燕燕差不多把手頭的工作教給了新人，然而升職令遲遲不下來。終于有一天，隔壁部門的小李和燕燕發生了口角，小李輕蔑地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別裝正經了，誰不知道你燕燕為了爬高枝，不惜色誘主任的英勇事跡呀，怎么樣？現在被架空的滋味是不是特別酸爽呢？”

燕燕半晌才反應過來。好個劉主任，這招真夠陰的！這種輿論堪比小說，很快在公司內外沸沸揚揚傳開了。百口莫辯之下，燕燕辭去了工作，而相處三年的男友，也開始懷疑起她來。

豆大的淚滴從燕燕臉上滑落下來。“燕燕，能用汗水證明的事情，就犯不著用眼淚。”我說。層層梳理之后，我和燕燕達成了以下共識。

盡快走出那個小地方、那個小圈子，走出去，去見識更大的世界，遇見更多優秀的人。找一個制度相對完善與透明的公司平臺，最好是外企，用三到五年的時間，迅速成長。燕燕堅定了后面的路，但對于這段感情，還是猶豫不決。我繼續說。

曾經看過這樣一個說法，說女人的心靈結構，大約是這樣的——最外面的一層屬于沒有希望的追求者給我們帶來的心動，中間的一層屬于會傷我們心的壞男人，而最深刻、最珍貴的心靈角落，永遠只屬于那個能讓你真真切切感受到愛的男人。我無法根據只言片語的單方面描述，就斷定這個男人愛你或者不愛你。但不論是愛還是不愛，你都應該去工作，因為嚴酷的生活即將拉開帷幕。你需要學會的第一課，是走出過去的陰影，學會為自己的欲望買單。想要光鮮的生活又不想有所依附，就注定要走上一條艱苦卓絕的奮斗之路，同時也意味著你要放棄很多唾手可得充滿誘惑的機會。不過絕大多數人的二十多歲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在二十多歲的年紀里，貧窮難道不是一件最理直氣壯的事嗎？你踏入社會之前的每一步走起來那么輕松，那不過是因為有人在替你的生活買單，比如你的父母。現在你需要做的，是擦干臉上的淚水，去揮灑青春，用汗水證明一切。

燕燕最終釋然了。即將告別的時候，燕燕說：“姐，我多么希望有一天，也能和你一樣。”

我笑了：“我很好奇的是，和我一樣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燕燕說：“我感覺你好像有一種能力，遇到什么事都不慌不忙，能夠抽絲剝繭看到問題的本質。你厚厚的鏡片背后，有一雙睿智的眼睛。你給我的感覺很親切，像是鄰家大姐姐一樣。”

我沒有說話。我不曾當面告訴燕燕，其實我年輕的時候，鼻梁上并沒有架上這副厚實的眼鏡，那個時候對我而言，世界是模糊的，清晰的是我自己年輕的身體與面龐，以及不可一世躍躍欲試的心。我曾因為自己的虛榮和貪婪一路波折不斷，甚至一度和家人鬧的很兇，叫囂著自己的獨立宣言。那個時候，我看不清眼前的路，更看不清眼前的人。

如今的我鼻梁上架著一副厚重的眼鏡，眼前的路眼前的人逐漸清晰起來，而我也終于明白了一句話，那就是：比老去更可怕的是老了還沒在社會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也不會去改變任何，雖然現在我知道如何更周全更巧妙更游刃有余，但每每回首走過來的每一步，都不忍舍棄，哪怕當初感覺糟透了。

生活最美妙之處，就是這份出其不意。你會發現不論當初怎樣的選擇，到頭來都是一場努力的過程。

我甚至懷念那一段艱難的時光，雖然什么也沒有，但卻擁有最好的年紀，以及一去不復返的青春。二十多歲的你沒必要事事周全，單單這個年紀配上臉上的汗水，就足以秒殺一切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