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大選三人行

閆潔

正如研究極右思潮的學者加繆所說，雖然選舉過程中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但他仍然愿意相信，這次選舉會重演14年前的一幕：中右翼和左翼選民聯合起來形成“共和陣線”，成功阻擊瑪麗娜·勒龐的愛麗舍宮之路。

有人說，法國大選或許將成為2017年最令人咋舌的“黑天鵝事件”之一。

2016年12月1日，隨著現任總統弗朗索瓦·奧朗德宣布放棄尋求連任，法國中右翼政黨共和黨、左翼社會黨與極右翼老牌政黨國民陣線在大選中“三足鼎立”的競爭格局浮出水面，各自的候選人也隨之初現端倪。

可以預見，國民陣線主席瑪麗娜·勒龐、有望代表社會黨出戰的現任總理曼努埃爾·瓦爾斯以及共和黨候選人弗朗索瓦·菲永，勢必將上演一場激烈的政壇搏殺。

勒龐：極右翼

“局外人”卷土重來

瑪麗娜·勒龐

在法國政治圈，勒龐這個姓氏早已被標簽化和符號化，成為極右勢力的代名詞。眼下談到法國大選，人們最關心的話題莫過于瑪麗娜·勒龐到底有多大勝算。

回想2002年總統選舉，多次發表反猶太言論的國民陣線創始人讓-瑪里·勒龐意外殺入第二輪，雖然最終完敗給前總統雅克·希拉克，但他在法國政壇掀起的那場風暴，還是讓不少人驚出一身冷汗。

如今，老勒龐的女兒、打著民粹主義和排外旗號的瑪麗娜·勒龐卷土重來，試圖借暗流洶涌的極端思潮“東風”，再把法國向右推一把。

反對接納難民，嚴控申根協定，威脅借公投讓法國步英國后塵脫歐，標榜“真正法蘭西”“法國第一”……不少人擔心，48歲的瑪麗娜·勒龐有可能給法國乃至整個歐洲社會制造出一個不得不認真面對的嚴峻課題。

歐債危機持續發酵、全球化競爭缺乏動力、失業率居高不下、移民難民問題愈演愈烈、恐怖襲擊時有發生。這一系列因素滋長出的法國國內民族主義情緒，恰恰在國民陣線身上找到了“燃點”，讓對左右兩大政黨派系長期失望的選民與這股體制外力量一拍即合。

在專門研究歐洲極右思潮的法國作家、學者讓-伊夫·加繆看來，與美國候任總統特朗普類似，瑪麗娜·勒龐手中的“王牌”正是她從未在政府擔任過公職的“局外人”身份，而這樣的身份迎合了不少選民一味求新求變的心理。

不過，瑪麗娜·勒龐的弱點也相對明顯。一方面，老勒龐出位的極右立場和反猶太言論讓不少法國人保持警惕，盡管瑪麗娜·勒龐近年修改黨章、“去極右翼標簽化”，甚至不惜與父親決裂以打造國民陣線“正常政黨”的形象，但父女間的政治理念傳承及其帶給選民的自然聯想恐怕會讓不少人對瑪麗娜·勒龐心存忌憚。

另一方面，瑪麗娜·勒龐在圈內缺乏可靠的潛在政治盟友，這對需要頻頻展開政治協調甚至政治交易的總統選舉而言，無疑是她的阿喀琉斯之踵。

瓦爾斯：

能否扛起左翼大旗

相比之下，法國左翼社會黨的總統候選人仍不明朗。不過，隨著奧朗德宣布不再尋求連任，他在社會黨內的競爭對手之一、現任總理瓦爾斯贏得黨內提名的可能性瞬間大增。

54歲的瓦爾斯愛好歌劇，熱情健談，渾身散發著浪漫主義氣息，卻又不失職業政客的理智干練。2014年2月，他一接替讓-馬克·艾羅出任總理，便贏得法國媒體好評。《費加羅報》評價瓦爾斯時說：“他眼中燃燒著火焰，看不出絲毫壓力，情緒一直飽滿亢奮，就像一個進了賽場準備搏殺的斗牛士。”

瓦爾斯曾擔任內政部長，因其在法治方面的強硬立場而被稱為法國“最高警察”。在政治理念上，瓦爾斯積極主張改革，認為左派提出的高福利政策有損經濟活力，應當為企業“松綁”，通過發展企業來促進就業。但一些傳統左翼人士指責他在經濟政策上立場傾向工商界。

他近日接受法國《星期日報》采訪時坦言已為總統選舉做好準備。“面對混亂、質疑、失望和左翼陣營已經失去機會的觀點，我希望能打消（民眾對于）左派遭遇滑鐵盧在所難免的看法。”

不過，瓦爾斯在中左翼各方力量的廝殺中也面臨來自中間派的獨立候選人、前經濟部長埃馬紐埃爾·馬克龍和左翼陣線候選人讓-呂克·梅朗雄的強勁挑戰。此外，前經濟部長阿諾·蒙特堡已正式宣布將參加2017年1月舉行的社會黨初選。

如果瓦爾斯參選，無論在黨內初選還是總統選舉中都將面臨嚴峻挑戰。在中左翼各方力量的廝殺中，瓦爾斯將與左翼陣線候選人讓-呂克·梅朗雄和中間派的獨立候選人、前經濟部長埃馬紐埃爾·馬克龍“短兵相接”。

而奧朗德放棄競選仍然不能改變一個得到普遍認同的看法：包括瓦爾斯在內的任何社會黨候選人都將在2017年4月的總統選舉第一輪投票中即遭淘汰，總統將在5月第二輪投票中，在中右翼的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弗朗索瓦·菲永和極右翼國民陣線主席瑪麗娜·勒龐之間產生。

法國哈里斯互動民調所近日發布的一份民調顯示，即便獲得黨內提名，瓦爾斯在總統選舉首輪中的得票率也只有9%出頭。馬克龍和梅朗雄的表現雖然略好于瓦爾斯，得票率在13%左右，但均不足以闖入第二輪。瓦爾斯可能在2017年的大選中代表左翼社會黨挑戰右翼和極右翼候選人。

菲永：中右翼陣營

的一匹“黑馬”

法國中右翼陣營就總統選舉展開初選時，誰也不曾想到，被前總統尼古拉·薩科齊稱為“無名先生”的前總理菲永最終會以“黑馬”之姿擊敗民調大熱門阿蘭·朱佩，成為共和黨候選人。

62歲的菲永在政壇打拼40多年，曾在薩科齊手下當過5年總理，閑暇時喜歡玩拉力賽車。他行事低調，頭腦清晰，總是給人留下冷峻嚴肅的印象。

他自稱“實用主義者”，在初選中提出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措施，聲稱要為法國更換“軟件”，顯露出不破不立的勁頭和氣勢。

在經濟方面，菲永把英國已故前首相瑪格麗特·撒切爾夫人視為偶像，支持新自由主義，強調政府要放松對市場的調控和監管、通過削減公共職位減少政府開支、減少公共開支、降低稅收。他表示，如果當選總統，將著手削減50萬個公職，降低失業救濟福利、砍掉每周工作35小時的上限，提高退休年齡至65歲，并在5年內減少1000億歐元的公共開支。

在社會理念上，菲永比較保守，是傳統右派。他對同性婚姻持反對態度，承諾將禁止出國參加恐怖組織的法國人回國，重新加強歐洲國家邊境管理，減少移民。

在菲永看來，房子必須徹底拆掉才能完全重建，改革亦然。“現在，我必須讓整個國家相信，我們的方案是能夠促進就業、拉動增長并對付那些向我們宣戰的狂熱分子的唯一辦法。”

不過，菲永的競選政策雖然得到企業界力挺，也有助于分流國民陣線的一些選票，但其鮮明的經濟主張和保守的社會理念卻可能讓他失去不少中間派的支持，進而把這部分選民推向左翼陣營。

“當工人們不高興，即將退休的人不高興，他們就會罷工，工廠自然也就得關門歇業。”法國總工會負責人菲利普·馬丁內斯說，“當大部分工人都在罷工，經濟勢必要承擔相應的后果。”

在一些分析人士看來，這種情況下，為避免國民陣線拿經濟政策在工薪階層選民中做文章，菲永可能需要調整甚至軟化一些政策主張，以爭取這部分選民的支持。

依據哈里斯互動民調所的調查結果，菲永和瑪麗娜·勒龐將在第一輪投票中以26%和24%的得票率分列前兩位，而在決勝輪，菲永將以67%對33%的支持率大勝瑪麗娜·勒龐。

誠然，民調機構在英國脫歐和美國大選中頻頻被“打臉”的情況，讓法國選民對民調預測變得將信將疑。但正如學者加繆所說，雖然選舉過程中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但他仍然愿意相信，這次選舉會重演14年前的一幕：中右翼和左翼選民聯合起來形成“共和陣線”，成功阻擊瑪麗娜·勒龐的愛麗舍宮之路。

歷史會否重演，法蘭西又將往何處去，人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