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紅梅
高鐵啟動后,金波才發現手機掉在家里。他當時嚇出一身冷汗。
上午他接到董事長的電話,下午一點要趕到鄰省參加一個緊急招標會,為期兩天。時間緊迫,接到通知后,他迅速在手機上買了最近時段的車票。然后驅車回家簡單收拾兩件衣服,臨行前給老婆張莉萍打了一個電話告知去外地開會,沒有料到走得匆忙,手機居然擱在床頭柜上。
如果,張莉萍下班回來看到手機……她會久旱遇甘雨般把手機翻個遍,這是她長久以來最想干的一件事。
從和小魚兒好上后,手機成了金波的魂,每天機不離身。因為里面有青春靚麗、活力四射的小魚兒。是她,激活了自己沉睡多年的腦細胞。為了不被老婆發現,他還設了解屏密碼,為此張莉萍還和他大吵了一架,他只得一再向張莉萍保證發誓什么都沒有。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官相當靈敏,張莉萍放話:你不要讓我逮住證據,否則你死定了!即使在這等嚴峻的環境狀態下,金波還是鋌而走險,他對小魚兒就像貓兒吃腥一樣著迷,簡直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苦戀階段。
時間一久,張莉萍也猜疲了。一年前,她和幾個姐妹參加了一個協會,經常參加培訓學習,對他的事自然沒有精力追問太多。金波于是把紅旗和彩旗的關系處理得如泥鰍般圓滑,他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暗暗點贊。
但是,如果此時張莉萍找人解開手機屏保,就會看到他和小魚兒的合影,會看到那些卿卿我我的對話,聊天中他們談到他們夫妻的索然無味,談到和小魚兒的魚水之歡……然后,她會難過、會吃醋、會火冒三丈,她會去找小魚兒,憑她的脾氣,定會把小魚兒當場打殘,也會去他單位鬧,那他將會顏面喪盡!依她的性格,或許還會做出一系列的蠢事……比如,張莉萍把這件事跟舅兄大人一講,憑舅兄的權力,分分鐘可以讓他下課,那么……
金波無法繼續往下想,他只覺得一股冷風“嗖”地沁入背脊梁,頓感毛骨悚然。可心頭卻又有一團烈火在燃燒,這感覺十分難受。他想找個朋友到家里將手機拿走——這是不可能的。他甚至渴望能有小偷把他的手機偷走,只要不落到張莉萍之手就萬事大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強忍著把會議開完的。晚上十點鐘,他借用賓館的電話跟張莉萍通了個電話,他怯怯地問了句:“老婆,你在家嗎?”對方只說了一句:“你說呢?我不在家在哪?”然后“啪”地掛掉電話,金波分明聽出了張莉萍聲音里有種壓抑和悲憤的喘息聲。
徹底完了!他絕望地倒在床上,通宵未眠。
第二天中午會議一結束,他就玩命地往家里趕。
張莉萍此刻在干什么?在和小魚兒廝殺?在單位領導的辦公室?還是和她哥哥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邊講述邊翻看他的罪證……他巴不得借一雙翅膀火速飛回家,可是火車離家越近,他感覺心撲騰得越厲害,這種燒心的焦灼感讓他快要窒息,身上的衣裳隨思維的波動干一陣濕一陣。
他把能發生的場景都過濾了一遍。最后扯了扯衣領,就像趕赴刑場般來到了自家門口。熟悉的門庭,熟悉的對聯,熟悉的倒“福”。他附耳貼在門上,似乎沒有什么動靜。也是,這個點,張莉萍還在上班。他掏出鑰匙擰了擰防盜門,想象著家里的一片狼藉。
但是,家里很靜,和平日沒有太大變化。他脫下鞋,躡手躡腳在幾個房間探頭張望,確定張莉萍不在家,最后,他猛地推開臥室的房門。
天啊!他的手機——居然原封不動擱在床頭柜上,電量不足的提示燈無力地閃爍了幾下,他一把接上電源,手機屏幕頓時亮堂起來,里面有幾十條未讀微信和QQ信息。
床顯然沒人睡過。
張莉萍昨晚沒有回家?
金波深深吐了一口氣,然后坐在沙發上,理直氣壯地撥通了張莉萍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