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博客領域,與合理使用、法定許可、授權許可等版權制度相比,知識共享協議更具有利益平衡價值,以及解決版權問題的功能獨特。博客適用知識共享協議授權的特征體現為側重于對版權人精神權利的保護、對版權的許可與利用、受到法律法規的約束、許可協議的標準化與靈活性等。推動知識共享協議在博客傳播中的運用應采取綜合措施,包括為知識共享協議立法、對適用效果動態評價、打擊網絡侵權行為及開展引導與推介活動等。
【關鍵詞】知識共享協議;博客;版權
【作者單位】張曉麗,新疆兵團軍墾博物館 。
【基金項目】新疆兵團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軍墾文物與新疆兵團屯墾文化傳承研究” (15YB19)階段性研究成果。
Copyleft是國際反版權運動創造的一個與Copyright相對應的概念,其核心內涵是“開放、共用、自由”,認為知識與信息是非物質的非競爭性資源,分享不會造成存量的下降和效用貶損,反而會使總量增加與價值提升。Copyleft的目標是面對版權制度與日俱增而對知識、信息傳播產生限制的預設規定,建立一種合理的、具彈性的版權機制與“混合性版權文化”[1]。 知識共享協議(Creative Commons,簡稱CC)采用Copyleft的制度模式,是版權人在保留部分權利(Some Rights Reserved)之后將未保留權利讓渡給公眾行使的版權許可行為。將知識共享協議適用于解決博客版權問題具有積極意義,因為在現行版權制度下,博客版權人不論是保留所有權利還是不保留權利,都無法實現利益關系的平衡,知識共享協議卻在保留所有權利和不保留權利之間做出了折中選擇,較好地化解了博客這種新媒體領域版權壟斷與知識信息傳播利用的沖突與矛盾。
一、博客適用知識共享協議的特征
1.側重于保護精神權利
署名權是版權精神權利的核心。作者通過在作品上署名,向世人宣告他與作品的自然關系,他與作品中所體現的思想、人格、精神、情感的關系[2]。行使署名權是保障版權財產權利的前提,因為版權使用費是付給作者的,除非有相反證明,在作品上署名的人就是作者。而在知識共享協議下,署名權和財產權之間的聯系被割裂了,署名權往往不再是獲得財產權利的證明,更大的作用是為了表達作者和作品之間的自然關系。
博客篇幅短小,內容精悍,利用其牟取巨額利潤的可能性不大,因此大多數版權人撰寫博客沒有功利性,只求得到精神的疏解和愉悅。于是,博客版權人希望證明其創作主體身份,承認其創作貢獻,不允許作品被別人張冠李戴,要求作品在被博客用戶共享的同時署名權受到保障──僅僅是正確完整地署名,稱之為“信息注明權”。這就是大多數博客版權人選擇知識共享協議時都少不了“署名”選項的原因。其實,保留署名權也是幾乎所有選擇知識共享協議授權使用其作品的版權人的共同做法,這也促成知識共享協議2.0版本之后“署名”成為默認的選項。在作品上署真名、筆名或者不署名都是博客版權人的權利,但是博客用戶只能按照原始署名的方式在后來的作品復制件上署名,不得擅自更改署名,比如未獲許可自作主張將筆名換成真名,或者將匿名作品署上作者姓名等。
2.受到法律法規的約束
知識共享協議倡導合作、開放、共享的理念,摒棄和弱化版權的專有性與壟斷性,走出一條與傳統版權制度相背離的道路。但是,我們不能因此認為知識共享協議違反和破壞了法律制度,相反,知識共享協議與法律制度有較強的耦合性,其存在有現實的憲法、版權法與合同法依據,受到立法的約束與規制。知識共享協議的基本原理在于既承認版權,又通過法律允許的方式,以締結契約的做法調整版權人和用戶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3]。首先,知識共享協議不縮減、弱化、排斥博客版權人根據版權法享有的權利,與版權限制政策不發生沖突。其次,知識共享協議禁止假冒侵權博客作品傳播。再次,知識共享協議強調博客版權許可的意思自治原則,違反協議的行為將承擔違約責任。如果博客用戶在知識共享協議的框架下利用作品發生侵權,還將承擔侵權責任。最后,知識共享協議否定了博客用戶的絕對自由權,用戶應在遵守知識共享協議條款的前提下利用作品。一方面,知識共享協議保障博客用戶鏈接、下載、修改、分發、復制、檢索甚至商業性利用作品的權利;另一方面,它又要求博客用戶按照協議約定行事,確保共享、開放精神的傳承。由此可見,知識共享協議并沒有拋棄版權法、合同法等法律制度設置的原則,這是其存在和發展的基礎。
3.標準、靈活的授權機制
傳統版權授權的內容、條件由版權人與用戶協商,沒有統一的標準。知識共享協議適用一致的標準化授權協議,確保同一授權模式下用戶享有的權利、承擔的義務的相同性,這既符合版權人的初始意愿,又有利于責任的認定與追究。知識共享協議包括“署名” “非商業性使用”“禁止演繹”“相同方式共享”等4個許可要素,它們可組合構成不同的授權協議,核心協議包括“署名—非商業性使用—禁止演繹”(BY—NC—ND)、“署名—非商業性使用—相同方式共享”(BY—NC—SA)、“署名—非商業性使用”(BY—NC)、“署名—禁止演繹”(BY—ND)、“署名—相同方式共享”(BY—SA)“署名”(BY)等。盡管知識共享協議具有標準化特征,但是授權不乏靈活性。首先,博客版權人是否選擇知識共享協議,以及保留何種權利、放棄何種權利、許可使用條件等都由其自主決定,他人無法干預,更不能強制。其次,多樣化的、具體的、內涵不同的知識共享協議為博客版權人提供了可供選擇的“菜譜”,覆蓋了從不要求署名、未經許可商業性使用和允許隨意修改的最開放、自由的版權要求,到要求署名、不允許未經授權商業性使用和不允許修改的最嚴格要求,總會有一款適合博客版權人的“口味”。知識共享協議版本的不斷更新,將為博客版權人的授權提供更大的選擇余地和空間。
二、在博客推廣知識共享協議的建議
1.為知識共享協議立法
知識共享組織希望其制定的協議被法律認可,具有法律強制力,所以使用的術語均來自現行版權法,整個體系也以版權的存在為前提。但是,知識共享協議得到立法之前并非法律規則,對用戶的約束力不強,開放、共享理念難免被異化和變質。另外,雖然知識共享協議起源于美國,以美國版權法為初始模板,但是作品的傳播具有跨區域性和全球性,知識共享協議在某個國家或地區使用,必須與當地的法律法規相融合。知識共享組織“國際使用權計劃”的目的就是通過與世界各國法律專家的合作,制定出適用的許可政策與模式。我國法律制度與美國相比有較大差別,知識共享協議只有與中國版權法對接,才有可能得到推廣和運用。比如,知識共享協議中的派生作品(derivative works)是指基于當前作品或者當前作品與其他已存在作品而形成的作品,涉及翻譯、錄音、節選、縮寫以及重新鑄造、變形、改編、改寫之后的各種形式,但卻不包括我國版權法中的匯編作品。如果我國版權法對非商業性使用的判斷標準模糊,那么極有可能造成對用戶某些行為性質的認定困難。
2.對適用效果做動態評價
雖然知識共享協議誕生以來在國際上推廣迅速,但是不乏質疑之聲。比如,S. Dusollier教授認為,知識共享協議是個人提出的私人方案,屬于版權許可合同,強化了信息的商品屬性,不可能達到其最終的理想即改變版權制度[6]。知識共享協議已經適用于博客、影片、網站、歌曲等領域,然而持觀望態度和反對意見的人不在少數。比如,有學者認為,知識共享協議在我國未得到官方認可,只是通過學術交流的視角去認識和普及,如果發生糾紛很難得到司法實踐的支持[4];另有學者指出,要從知識共享協議的本質分析,其適用是否具有長期的可持續利用價值值得考量[5];還有學者更直接地認為,知識共享協議在我國水土不服,應當緩行[6]。因此,對知識共享協議的短期、中期和長期適用效果應做系統的、全面的跟蹤評價。由于知識共享協議的適用效果受到領域、目的以及適用對象的性別、年齡、職業等因素制約,所以對其做評價應分專業、分行業進行,尤其應將版權人和用戶數量都較大的博客領域當成一個重點。
3.打擊網絡侵權行為
知識共享協議之所以能夠發源于美國并開花結果,原因主要包括三點。其一,美國對版權過度保護的情況嚴重,知識共享協議有助于矯正失衡的利益關系;其二,知識共享協議得到美國版權法的認可;其三,美國民眾整體版權素質較高,維護法制成為一種社會風尚和根深蒂固的文化傳統。目前,實施知識共享協議效果較好的也都是版權法制比較健全的國家與地區。在我國,雖然對是否存在版權保護過度問題的爭論不少,但是盜版猖獗、侵權行為得不到有效制裁是有目共睹的。就博客領域來看,侵權呈現大眾化、社會化、普遍化、隱蔽化的特點,監管與維權極其困難。有學者認為,在侵權亂象的背景下引入知識共享協議,只會為侵權者提供一種沒有風險的免費工具。侵權者會憑知識共享協議,打著道德的旗號與公益的幌子誘騙或者逼迫版權人把自己的作品拿出來共享。當可憐的版權人發現上當后,只能礙于“道德”和“公益”,啞巴吃黃連[7]。我國現階段存在的不是版權人濫用權利的問題,而是落實版權法、確保版權人合法權益的問題。知識共享協議要解決的問題,在當今中國根本就不存在[7]。所以,為了推動與保障知識共享協議在我國的應用與發展,必須嚴厲打擊侵權行為,凈化網絡空間。
4.開展引導與推介活動
知識共享協議的推廣與應用跟用戶的了解、認知、接受程度有關。一項調查表明,我國完全不了解知識共享協議的人占27.%,知道一點的占41.8%,比較了解和很了解的分別占23.8%與7.4%,已經使用和打算使用知識共享協議的人占32.8%與34.4%,86.8%的人想進一步了解知識共享協議及其在中國大陸的項目。在已經使用或者打算使用知識共享協議的人中,有71.2%計劃使用中國大陸版[7]。由此可見,知識共享協議在我國是有發展前景的,關鍵是要加強用戶利用這種授權模式的意識和提高其使用能力。首先,要發揮政府的引領作用。比如,澳大利亞統計局、澳大利亞昆士蘭州政府和英國諸多政府網站采用了知識共享協議。其次,要編制知識共享協議政策工具。比如,2001年德國國家委員會發布了基于“署名—非商業性使用”的《開放內容許可協議實用指南》,以案例為主解釋知識共享協議的相關問題。再次,報紙、期刊、廣播、電視等傳統媒體和微博、微信、網站等新媒體應宣傳知識共享協議的理念、意義、模式、規則和操作方法。最后,要總結知識共享協議推廣應用的經驗教訓,注重用事實與數據對版權人、用戶進行潛移默化的引導,而不是一味片面地灌輸理念和單純鼓勵使用。
[1] 吳曉萍,周顯志.創作共用:一種新的鼓勵自由創作的版權許可機制[J].知識產權,2006(3).
[2] 李明德,許超.著作權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
[3] 張平,馬曉.開源軟件對知識產權制度的批判與兼容(二)[J].科技與法律,2004(2).
[4] 韋景竹.創作共用信息共享機制的特征分析及其評價[J].情報理論與實踐,2010(7).
[5] 陳凌浩,林偉文.Creative Commons中國本土化的困境及建議[J].前沿,2012(18).
[6] 周玲玲.知識共享協議及其可持續利用價值[J].科技與法律,2009(6).
[7] 宋學超. “CC”應當緩行[J].法律適用, 20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