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去遠方

水四

[NO.1]遇見你時，我也很小

人家說，有妹妹的哥哥一般都很溫柔，有弟弟的姐姐會三秒變潑婦。但是沒有人說過有妹妹的姐姐是什么樣的呀，也沒有人說，一個一直想要個弟弟最后卻得到了一個妹妹的姐姐是什么樣的呀。

第一次見到自家妹妹的時候，我五歲，她才剛剛出生。一張小臉皺皺巴巴的，小胳膊小腿還沒有長開，細細的像一掰就斷的火柴棍兒，小腦袋瓜上有幾縷好笑的毛發，看起來像幼兒園卡通書里丑丑的外星人。

我看著老媽懷里的她，想摸摸又不敢伸手碰，生怕拿捏不準力度會傷到她。而一開始抱定的“如果生的不是弟弟，我就要把她扔進臭水溝里”的想法，早就被拋到九霄云外。一個和我是血緣至親的小東西，一個以后會屁顛兒屁顛兒跟在我身后一口一句“姐姐姐姐”的小家伙兒，一個會纏著我給她買漂亮的橡皮筋、撒嬌讓我給她扎辮子的小女娃，光是想象，就歡喜得緊。

再然后，我極其殷勤地幫著小家伙兒取名字，強烈推薦諸如“丁丁，迪西，啦啦，波……”等等，從天線寶寶到迪迦奧特曼，天天纏著老爸不知道念叨多少遍，羅列了自己知道的所有卡通人物。

呼，多慶幸當初老爸定力好，扛住了我淚眼婆娑賣萌打滾的強烈請求，要不然，真給俺家小姑娘取個名叫“蘇老鴨”或者“蘇哪吒”，那還得了！肯定天天跟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NO.2]已告別青果零零的舊時光

小家伙兒會走路后就特別喜歡逛超市（女生天性？），偏偏把她抱到購物車上坐著就會哭，反正就是兩條腿閑不住非得要下地磨磨才行，以至于現在這丫頭長不高全怪我當初沒攔住她，害她從小就開始把腿往短了磨（哼！一堆歪理，也不看看自己每餐飯吃那一點點兒，營養都跟不上還想長高）。

總之每次去超市就都苦了我這個當姐姐的，老媽擱那兒買菜，小家伙便不消停地四處跑，一顛一顛地逮著個縫隙就到處鉆，無奈的我也只能拼了小命追。可是誰來告訴我，那熊孩子為什么會躲進人家掛著的一排衣服里？要不是她偷偷瞄到我找不到她，自鳴得意地“咯咯”笑得歡快被營業員發現，我恐怕就要當場上演一出“淚漫金山”了。所以說，這也不是我不想攔著她呀，她根本就沒給咱機會攔。

后來，小家伙兒不玩兒捉迷藏了，開始打起超市自動扶梯的主意。扶梯右下角紅彤彤的開關在她眼里貌似十分誘人。小小的身子咚咚地跑過去，趁保安一個不注意，“啪”地按下按鈕，運行著的扶梯突然停下來，保安小哥回頭看著燈火通明的超市很是迷茫——明明沒有停電呀，怎么電梯不動了？

那壞壞的小家伙躲在一旁偷笑，我趕緊追上去逮住她，拖離案發現場。老媽總喜歡說我小時候調皮搗蛋，結果我們家妹妹比起我小時候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沒有最調皮，只有更調皮。

話雖然是這樣說，我卻忍不住在心里大贊一個。用刷子對圖圖的話來說，這真是很酷的惡作劇！

[NO.3]不知不覺歲月都長大

風吹雨成花，時間追不上白馬。似乎我帶著小家伙四處鬧騰的光陰還在未走遠的昨天，今天她就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雖然我止不住地嫌棄她豆芽菜一般的長勢，懊惱她這么多年了還是像小時候那樣瘦兮兮的，單薄得讓人心疼。但是寬大的重點中學校服穿在她身上卻還是有一種妥帖的美感，看起來乖巧又舒適（畢竟是我們家妹子，我不夸誰夸？）。

她呀，不再是當初那個稚嫩的孩童，不會吵著鬧著要我幫她洗澡好打水仗玩，不會在洗澡后飛快地沖出浴室光著PP滿屋子跑，不會再叫囂著讓我喊她姐，不再嚷嚷著要當老大，也不再動不動就像一只小獸一樣齜牙咧嘴。她會把我們倆的房間都整理得干凈整齊，會笑瞇瞇地喊我“姐姐”，偶爾埋怨我不拘小節不像女孩子是病得治，帶著閩南腔的普通話音調聽起來糯糯軟軟，讓我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忘了是在哪里看過這樣一句話——感謝你和我這么多年彼此扶持著驕傲長大。嘿，是的呢，小家伙兒也給我當了這么多年的開心果吶。

把撥了聯通和移動人工客服的兩只手機按了免提放在一起，聽著手機里傳出的“你好”“你好”“你好”“你好”的對話，笑得直在床上打滾；趁爸媽不在家，開著電視，抱著家庭裝的大瓶橙汁席地而坐，一人咕咚一大口，最后喝得小肚皮圓滾滾的，直叫喚著站不起身來；把鬧鐘調得一個比一個早，只是為了去在另一個賴床的家伙房間里大聲唱“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回憶里滿是小家伙兒和我的各種嬉笑胡鬧，各種奇葩搞怪。

真快樂吶。

曾幾何時，牽著小家伙一起出門散步，回程時走沒多遠她就開始喊累，我自告奮勇地把她背起來走回家，路上還會故意跑上幾步，顛她幾下。現在呢，都已經背不動了。

時光走得這么快，我想，也許我一個不注意，她就遇到了另一個會蹲下來對她說“上來，我背你”的人，不一定要腳踏七彩祥云啊，但一定要能當她一個人的英雄。等小家伙兒穿著一襲層層疊疊綴滿軟緞的婚紗，臭美地在鏡子前照來照去，然后提著裙擺像小貓一樣走到我面前問我好不好看時，我會像小時候那樣打她的頭，笑話她多么大的人了還是愛撒嬌，她會理一理亂掉的劉海兒，罵我這么多年了還是改不掉男人婆的破性格。

而我結婚時，她會把她未來姐夫狠狠地捶上一拳，說照顧好我老姐，不然我叫你妹夫揍你。

那多好。

不要問我為什么那么篤定妹妹會比我早嫁人，她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一朵花兒，不親眼看到她找到如意郎君，我怎么會放心。

[NO.4]來自普羅米修斯的光

其實，小家伙兒早已經不是“小家伙兒”了，她有自己的主見，也已經初步具備了責任感和擔當，是值得表揚的。

我感冒發燒死活賴著不敢打針，是小家伙兒用哄小孩的語氣跟我說：“打針病就好了，還可以送一根針筒給你玩哦！”樓下芒果樹開花，幾只蜜蜂誤打誤撞飛到了我的房間里，小家伙兒作為被咬過的資深受害者，卻把她的外套拿來給我罩住腦袋；考數學前的午休，我可勁兒在床上翻騰，因擔心會考不好而特別焦慮。還是小家伙兒冒著中午做不完作業的風險坐在床邊開導我，教我吸氣、憋氣、呼氣鎮靜……

小家伙兒呀，其實我也曾經對你的出現感到萬分排斥，我也曾經覺得你搶走了大家對我的愛，可后來發現，原來我只是多了一個愛我的和我可以依靠的人。你分走了爸媽的一半寵愛，卻還給了我一份完整的關懷。

真神奇呢，你看我明明清楚地知道你把我氣哭過好多次，回想起來卻只記得你的好。

所以你也要一直好下去。

我一直崇敬希臘神話里的普羅米修斯，因為他是給人類帶來光和希望的使者——就像你給我那么多陪伴與力量。和我一起去遠方。

小家伙兒，你是我的普羅米修斯。

是比阿波羅雋永的存在。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