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穿就穿：Lo娘教師的“應試”美學

Lolita服飾

一種從日本興起的小眾服裝風格。靈感源自十七世紀的維多利亞風，蓬松的裙擺、大量的蝴蝶結和蕾絲是其標志，講究精致、華麗、甜美。

當第一位穿著牛仔褲的模特登上T臺之時，或許大部分人都會覺得驚訝，驚訝于這種曾經只流行于工人間的褲子竟能最終逆襲，登上大雅之堂。而看看如今最受年輕人們寵愛的小眾服飾風格，你能否保證它們不會成為下一個流行焦點？從Lolita、漢元素、制服到森女系、原宿風……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勇于表達自己的個性，在注意場合和尺度的情況下追求 “想穿就穿”的生活方式。其中，鐘愛Lolita服飾風格的“Lo娘”們，不僅僅迷戀著那些公主裙般華麗繁復而又精致無比的裙子，更擁有執著于優雅與純真的內心。

催促我每天四點半從被窩里爬出來的動力，一是有啥課要上，二是有啥衣要穿。

在生活中，讓自己一周的衣服不重樣并不是很難的事兒，只要搭配得當就能做到。可如果要拿衣服搭配自己學習和工作的主題，這反而是對衣柜和腦洞容量的雙重考驗。

好在我的衣柜夠大，Lolita裙子、漢服、制服都可以拿來滿足自己的想法。幾乎沒有人會拒絕美美的服裝，尤其是對于我而言，它們和商場里買來的衣服并沒有什么區別，撞衫率還更低一些。

更重要的是，它們給了我在面對“生活考試”時做出回答的勇氣。

當小裙子撞上灰西裝

在剛參加工作那會兒，想穿就穿和想搭就搭對于我來說是一件不敢想的事兒。

猶記第一次登上講臺前，我把自己最愛的Lolita小裙子都塞進了衣柜深處，穿著一身灰西裝走進了校園。那一天，我繃著不自在的臉拼命想樹立自己的威嚴。大概是因為前輩傳經送寶時，特別強調過當老師要有“樣子”。穿嚴肅點，準沒錯！

極力維護著自己的形象的我，講起課來雖不至于結結巴巴，但也失去了應有的抑揚頓挫。接下來的三個月，學生們的白眼兒快翻上了天，鼻孔里“哼”地一聲噴出不滿，大概把我當作了馬列主義老太太接班人。

不知不覺間，我被某些刻板形象束縛住了，并且逐漸成為了自己讀書時最討厭的那種老師。雖然很想穿得“花哨”點，可是同事會怎么想，同學們又會怎么說呢？當工作“撞”上了愛好，我過得簡直不能更別扭了。

說來也巧。在我最糾結的那段時間里，一個朋友建議我多散散心，還請我去漫展幫她守攤兒。我特意從衣柜里挑出件款式最華麗的小裙子，精心打扮一番，用以緩解上班數周以來的壓抑。也許是為了自嘲，也許只是心血來潮，我將校務值班用的紅袖章掛在攤上。剛掛上去，就聽見幾聲興奮的呼喚：

“看那攤兒，有個紅袖章！挺像我們學校執勤用的那種。我看看，怎么好像真就是我們學校……哎？老、老師？你——”

第二天，全校同學都知道了這個傳說。

一旦接受了這種外表張揚內心不羈的“小裙子狂熱愛好者”設定，我反而覺得輕松起來，這不僅體現在我的著裝上，也體現在了我的生活和工作上。因為，我已經確定自己擁有一顆沸騰的心，執著地追逐著自己所愛，那又為什么要食古不化、裝腔作勢、一本正經地去把我的學生砌成一排排缺乏個性、毫無靈魂、了無生氣的墻？

而仔細研究了教師行為規范后，我發現服飾那一欄的條款遠遠沒有我想象中那樣復雜。衣著整潔，不得低領，不得無袖，裙長過膝——衣柜里哪一條Lolita裙子不符合這個標準？只要別穿太過夸張的裙撐，別梳過分繁復的發型，想穿就穿，那怕去工作也能充滿自信。

當小裙子撞上監考老師

之后的生活順利得理所當然。感謝諸位Lolita服裝設計師，他們給每一條小裙子都起了美妙的名字，設計了趣味十足的印花。這些統統成為了我上課時的得力助手。《羅密歐與朱麗葉》《戰爭與和平》都有直接以此為主題的套裝，重點課文重點裝扮一下就行；《巴黎圣母院》稍微有點兒繞，不過吉普賽風格的長裙和一條叫“圣詠”的裙子都能輕松將同學們代入氛圍；中國傳統文學當然是漢服的天下，按朝代、流派、體例的不同進行穿搭，大概能講完一整本《中國古代詩歌散文鑒賞》教材了。

而我的裙子中，出場率特別高的一條叫做“審判日”，藍色絲絨裙擺上配著銀色的吹號角天使的刺繡。我愛在秋冬穿上它，不僅是因為它在秋冬季容易搭配，更是因為高中生的秋冬季遍布大大小小的考試。

在考場上，當監考老師向考試的同學們投去乍暖還寒的一瞥，一定會搜尋到帶著焦慮，夾著憂郁，懷著憤怒的眼神。要是那眼神有聲音，一定在說 ：

“老師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啊啊啊啊啊！”

如果板著臉沖過去一把搶走試卷，既傷害了同學們的面子，又撕破了自己的里子。我提醒自己，作為一枚想和同學們交心的教師，也作為一名穿著優雅小裙子的淑女，我應該智取。于是，我悄無聲息地走到當事人身邊，用緊盯戰術，將作弊扼殺于無形。“審判日”簡直像個公正嚴明的監考官，每次都能讓我氣場陡增。

當小裙子撞進新的生活

確立了“想穿就穿”的生活方式，我確信自己能夠活得更加精彩，但與此同時我也想到，或許身邊也有許多學生像當初的我一樣，羞于表達自己的個性，活在了“普普通通就好”的陰影之中。我當然知道他們或許沒有太多的選擇權利，但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他們能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次“五四”科藝節上，同學們看到學校籌備的合唱比賽和服裝還是十幾年前的套路，壯著膽子建議，希望改成自制Cosplay服裝和校園音樂會。我與學生一起制定了詳細方案，送到校長的手里，他看了之后，摸摸下巴，用一根手指推起眼鏡，說：

“可行！”

從此，學校里擁有了一年一度的狂歡節。你永遠無法估量身邊這群年輕人的想象力。有的班拿卷筒紙撕成小條兒，粘出動畫人物殺生丸毛絨絨的大尾巴；有的班剪開垃圾袋和晾衣架，用藍顏料把自己糊成阿凡達。學生社團干脆在校園廣場上開了場搖滾音樂會，唱足一整個下午。

在那次藝術節當天，我也小小地玩了一把Cosplay，搭了一身《指環王》里霍比特人的衣服，在學校里走來走去地巡查活動進展。那個時候，我總覺得自己也和護戒小分隊的勇士們一樣，走在一條未知的旅途之上。

然而我走得躊躇滿志。

我一直堅信自己能實現兒時心愿，當上一名教師。如今實現了心愿，我認為已是一種幸福。而當興趣與工作相結合，“想穿就穿”帶來的精彩更是不可估量。衣服確實是身外之物，但是卻能在某種程度上成為我們生活的催化劑，帶著我們遵循自己的內心，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馬不停蹄地奔向無限的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