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露腳脖兒
當爹實不易,拆臺需謹慎
文/露腳脖兒

我兒子四歲左右,在外面瘋。
他瘋嗨了不看路悶頭沖,跟另外一個孩子碰到一起,撞翻在地,仰面朝天,雙手捂頭,哭得驚天動地。
我走過去趕緊趁機教育:“兒子,看見沒,不管是走路還是跑步,都要看人看路,低頭跑多危險,撞了吧!”
我兒子坐起來,抽泣地聽著。他向我伸出雙手想讓我扶他起來。
我要體現一個父親的價值,每一次磕碰都是孩子成長的機會。
我搖頭:“你得自己站起來。”
他很失望,收回手,仍舊坐在地上。
作為父親我深深知道,孩子如果在地上,那么作為爸爸一定要蹲下來說話表示平等,這樣不會讓孩子有強制的壓迫感和不對等感。
我太科學了。
我于是蹲下來跟他平視:“你聽我說兒子,我以前跟你說過,為了安全,跑步要看前面,但你沒記住撞人了,所以你要自己站起來,而且你要跟那位小朋友道個歉。”
我媽這時慈祥地走過來。
“聽你爸爸的,他說的是對的,你要自己站起來過去道歉……”我媽聲音洪亮一身正氣自帶樣板戲光環。
我感動極了,多好的媽媽,把我拉扯大,還要配合我教育我兒子。
“然后我就給你講一個你爸像你這么大走路撞電線桿子的事,就你爸,就那大包撞的,半拉腦門那么大,哈哈哈哈……”她雙手比了個夸張的大小,足有燒餅那么大。
我兒子瞬間從坐姿原地蹦成站姿,朝被撞的孩子沖過去……
“媽……”我幽怨地看著我媽。
被撞孩子的媽媽站在那里像觸電一樣抖啊抖起來,還以為又要撞人來了呢……
我兒子五歲的時候發燒咳嗽,孩子媽媽在家帶女兒,我和我媽帶他去醫院。
診斷一番后大夫說有炎癥,為防止炎癥嚴重,建議打點滴。
這是他第一次打點滴。
當他看見戴著口罩舉著大針頭的護士的時候,眼神流露出了極度的恐懼,再加上鄰桌的孩子撕心裂肺渾身是戲的渲染,他終于嗷地一聲哭了出來。
“家長幫一下,按住他的手。”護士語速很快,后面還有好幾個孩子在排隊,她眼神中透出一股子利落勁,在孩子看來,那是一股寒光,這讓他更害怕。
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而他開始激烈地反抗。
我拿捏著自己的力道,既要控制住不讓他甩開手,又不能使太大勁讓他更恐懼。
“兒子,打點滴是必須要做的,不然你的病可能會更厲害。”
“疼,疼,我不想打,太疼了!”
我耐心地安慰他,一個孩子看見那么大的針頭,心理上一定要安撫好。
“兒子,你聽我說,這個確實會有一點疼,但是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疼,跟驗血時候差不多,而且就一下就好了。”
我兒子反抗的動作小了很多。
比起旁邊那位只會責怪孩子的父親,我太科學了。
“兒子,你看這個護士姐姐,她多有經驗,她不會扎疼你的。”
護士眼中的寒光也似乎增添了一抹溫柔。
“對啊,小朋友,爸爸說的沒錯,姐姐特別會扎,不會很疼的。”護士很配合地說。
我兒子停止了反抗。
我們倆太科學了。
我媽拿著化驗單匆匆趕來時,我正跟兒子說我小時候勇敢打針堅決不哭的故事。
我媽接話說:“就你爸,我帶他打針,脫了褲子趴在床上嚎的喲,我眼見著護士擦碘酒,棉簽剛一碰你爸那屁股,就他那屁股蛋子咔哧一下就縮小成原來的一半兒,硬的跟石頭是的,哈哈哈哈……”
“媽……”我幽怨地看著我媽。
回過神來時,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借這次的機會跟我媽好好談一談,堅決杜絕這位英雄母親習慣性拆臺的行為。
“媽您過來一下。”
我媽看了我一眼走過來。
“媽,你說這老拆臺可不是事啊。”
“我哪拆臺了?”
“你跟他說我走路撞電線桿子,都說好幾次了。有必要老說嗎?你還跟他說我打針時候屁股硬的跟石頭似的,我兒子那天想吃核桃,我說家里沒錘子,他說爸你給坐一下就碎了,還說跟石頭砸是一個效果。”
“哈哈哈哈,這孩子,真幽默。”
“媽咱不說幽默好嗎?我沒面子啊。”
“你一當爹的跟自己兒子要什么面子啊,再說了,屁股坐核桃,我認為還真不是所有的爸爸都能干的事!”
“媽,在這點上,你得跟我爸學學。”我趁熱打鐵,“我們都是男人,我爸就比較了解作為父親有的場合需要威嚴,你看我爸從來不當著我面跟我兒子說我那些糗事,他知道當爸爸得樹立形象。媽,真的,在這點上你回家得跟我爸爸取取經去。”我誠懇地說。
“行行行,知道了。”我媽揮了揮手。
該說的都說了,我如釋重負。
周末我們四口子回我爸媽那吃飯,要吃飯的時候,我帶著幸福的微笑走向陽臺,打算叫爺孫倆吃飯。
“就你爸,結結實實踩一腳狗屎,我這剛擦的地,他進門就霸吱,那一屋子味兒,給我氣的,照準他屁股就是一腳!”我爸正說的帶勁,連說帶比劃,做了個踹的動作,那動作絕不是踹孩子,標準轟野狗的姿勢。
“哇噻,爺爺你腳沒事吧?就我爸,就他那屁股不是跟石頭是的嗎?”我兒子關切地問,帶著濃濃的奶奶味。
“敢情,就你爸,他那屁股也就打針時候硬,那是嚇的,哈哈哈哈……”
我爸講的眉飛色舞,我兒子聽的津津有味,我心中翻涌起苦悶無窮巨浪,如胸口碎大石,屁股碎核桃。
三觀崩坍欲哭無淚的我實在聽不下去,一轉身正看見我媽捂著嘴像觸電一樣以極高的頻率抖著肩膀快步走向廚房。
當爹實不易,拆臺需謹慎。
(摘自《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