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初等學校工藝美術教育成果的首次展示
——1914年第一次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研究

郭淑敏 （河北經貿大學藝術學院 050061）

民國時期初等學校工藝美術教育成果的首次展示
——1914年第一次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研究

郭淑敏 （河北經貿大學藝術學院 050061）

工藝美術教育始于清代末年，舉辦展覽是檢驗工藝美術教育發展水平的重要平臺。教育部于1914年主辦的第一次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正是對清末民初以來，中國工藝美術教育發展成果的重要展示與檢驗。本文從該展的緣起、籌備、展示內容、展示意義等幾個方面予以歷史考察。

民國時期；工藝美術教育；兒童藝術展覽會

一、緣起

藝術展覽是舶來品，最早的藝術展覽由法國皇家美術學院與雕塑學院主辦，亞洲地區較早的美術展覽源于日本，即1907年6月東京舉辦第一回文部省（相當于教育部）美術展覽會.1中國較早的藝術展覽是南洋勸業會，清末宣統二年（1910年）四月由清政府在南京召開，以發展實業為目的。該展中的“美術館”、“教育館”、“工藝館”等有大量初等學校的工藝美術品，是較早關于的初等學校工藝美術教育成果的集中展示。1912年民國政府成立后，隨著蔡元培等人士對發展美育的高度重視，舉辦展覽成為初等學校展示工藝美術教學成果的重要形式，各種中小學的圖畫手工成績展時時見于報端。

蔡元培是中國近現代提倡美育的重要人物，他不僅從理論層面提倡美育思想，而且注重美育實踐活動。民國元年，蔡元培任教育總長期間，十分重視社會教育，并設立社會教育司，這是教育機構中的一項創舉?！拔以趪鴦赵褐凶隽藥讉€月尸位的閣員，然在教育部方面，因范君靜生及其他諸同事的相助，頗有可以記錄的事情?！覟樘岢a習教育、民眾教育起見，于教育部中增設社會教育司……”21912年教育部經過討論設立社會教育司，舉辦美術展覽是該機構的主要事務之一。社會教育司掌管的事務主要包括九項，具體內容為：“一、關于通俗教育及演講會事項；二、關于感化事項；三、關于通俗禮儀事項；四、關于文藝音樂演劇事項；五、關于美術館及美術展覽會事項；六、關于動植物園等學術事項；七、關于博物館圖書館事項；八、關于通俗各種博物館、通俗圖書館事項；九、關于公眾體育及游戲事項。”3

魯迅是實踐蔡元培美育思想的重要人物之一。1915年第一次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是魯迅對蔡元培美育思想的積極推行，該展是中國近現代第一個由官方舉辦的全國性兒童藝術展覽，這既是清末民初中國初等藝術教育的成果展示，也表明官方對于發展學校藝術教育的積極態度。1912年2月，蔡元培經許壽裳的介紹與魯迅相識。41912年2月魯迅就職，擔任社會教育司第一科科長，負責社會美術教育事宜。據錢稻蓀回憶，“社會教育司是新的設施。當時教育部中很多人是留日學生，所以學習日本的教育設施，參考日本的方法是很多的，但日本沒有社會教育司的設施，所以這是一個新的創設?！鐣逃镜谝豢?，是主管圖書館、博物館的，這工作是當時沒有人懂得的?！?蔡元培提倡美育之初，其觀念的認同者極少，而留學日本棄醫從文的魯迅先生恰是其難得的知音。魯迅于1913年撰寫了《擬播布美術之意見書》，文中從美術文化傳播方面積極支持蔡元培美育觀念的推行。

二、籌備與舉辦

蔡元培因不滿袁世凱的擅權而辭職，但其美育觀念并未中斷，繼續被教育部任職的魯迅推進。魯迅對于美育的重視和提倡，積極籌劃并舉辦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1912年9月24日，由教育部社會教育司，面向全國公布《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征集條例》條例，對參展人員的年齡、性別及作品要求等內容做了詳細規定：“制作者年齡以十五歲為限”“作者不限男女及有無學問”“制作品每人不限數目”“制作品以存兒童之本真為第一”6

按照上述搜集條例的規定，本次展覽會的出品制作者年齡以十五歲為限，不限男女，每人作品數目也不限。也就是面向全國中小學教育體系征集作品。作品展示種類多元，具體如下：文章、字、繪畫、手工、針黹、玩器等。該條例明確指出“制作品以存兒童之本真為第一”，也就是初等工藝美術教育的標準，體現出遵循教育規律的審美態度。

鑒于本次展覽系教育部官方主辦，參展各省市較為重視，各省分別舉辦預展，如1913年3月21日至23日，江蘇省舉辦“江蘇省兒童藝術展覽會”，展出作品有4972件7。1913年4月3日至6日，江西省舉辦了全省兒童藝術展覽會；1913年4月19日，浙江省也舉辦了全省兒童藝術展覽會等。此后，因為國內局勢動蕩不安，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則延期至1914年4月21日，方才正式開幕。該展1914年5月20日閉會，展期約為一個月之久。

三、展示內容

從本次展覽的展示內容來看，主要是對中小學工藝美術教育的展示，尤其是圖畫手工課程教學成果的展示與檢驗。本次展覽會參展省份較多，共計二十一個省參與了展覽，包括直隸（今河北省）河南省、浙江省、江蘇省、山西省、山西省、山東省、甘肅省等，東北地區的奉天省和黑龍江省也參展，另外還有日本神戶華僑學校也展出了部分作品。8展覽會全部展品的展示，按照省份分為二十一個展室予以陳列展出。展覽會場布置十分特別，呈現出繁體字美術的“術”的字樣。

中國近代教育家莊俞先生在《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記略》一文中，詳細記錄了本次展覽的概況。文中指出，全部展品中以直隸省作品最多；各類展品中以手工和圖案兩類最為出色，包括毛筆畫、鉛筆畫、水彩畫、毛筆水彩畫、指畫和木炭畫等類別。并且每省都有各自的特色，手工部有江蘇的竹制品、四川的木工、安徽的絲織品；繪畫部最為優秀者為湖南省周南女子學校的圖案畫、隨意畫和寫生作品。9全部展品展出一個月左右，展覽結束后又予以分類評比。評比標準大致如下，最佳的作品列為甲等，要求必須具備正確的形體和穩健的筆法；作品用色方面須有調和的色彩和優美的趣味等條件。在甲等作品的所列標準上，如果有其中一項未達到標準，該作品即被列為乙等類。10在魯迅的日記中，有對該展的相關記錄。1914年5月23日，魯迅在日記中記有“上午開兒童藝術審查會。”1914年6月24日全部審查完畢，獲獎作品分為甲、乙、丙三等。獲甲等獎的人共計有二十一人次；獲乙等獎項人數較多，約有八十多人次……

本次展覽中獲獎的作品在展覽結束后，又繼續參加了一次國際性展覽。該展結束后，教育部讓魯迅和同在教育部任職的畫家陳師曾等人，負責從“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獲獎的展品中，選出120多件優秀作品，參加了1915年2月舉辦的“巴拿馬太平洋萬國博覽會”，這是一種國際性的博覽會。

1915年3月，本次展覽會的全部資料，由教育部相關人員負責收集整理，出版《第一次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紀要》一書。該書主要收集了本次展覽的征集條例、簡章，以及參觀規則和審查方式等資料，并對本次展覽的出品數量、參觀人數、獲獎情況、相關研究論文等資料也一起收錄。11該書既是1914年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的學術總結，也是今天研究該展的寶貴史料和重要學術依據。

四、社會影響及價值

兒童藝術展覽會是清末民初中小學工藝教育發展的教學成果展示與檢驗。晚清時期，學校工藝教育就已經有了萌芽。清末《欽定學堂章程》中，圖畫、手工課被納入高等小學堂課程范圍之內。《癸卯學制》中，手工科目開始以隨意科目形態出現于初等教育課程之內，目的是為智力、感情和意志的陶冶，使學生有基本的生活技能及美學的訓練和經驗。民國初年，小學的圖畫手工課程的目標由實用轉向陶冶；該科在教育中的實質性地位發生變化，由“隨意科”變為“必修科”。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的舉辦具有開拓性的價值，該展既是魯迅等人對蔡元培倡導美育事業理想的首次實踐，也是我國首次官辦的大型中小學工藝美術教育展覽會，對于民國初期初等學校工藝美術教育的發展是一次十分有力的推動，邁出了中國近現代社會工藝美術教育事業具有奠基意義的第一步。

注釋：

1.劉曉路.日本美術史綱.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6）：272.

2.王世儒.蔡元培先生年譜（上）.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145.

3.舒新城.中國近代教育史料（上）.人民教育出版社.1961：291-292.

4.亡友魯迅印象記.人民文學出版社.1953：34.

5.亡友魯迅印象記.人民文學出版社.1953：34.

6.章咸.張援編中國近現代藝術教育法規匯編》.教育科學出版社，1997：178-179.

7.林木.20世紀中國畫研究.廣西美術出版社.2000：677.

8.民國叢書第二編（45冊），上海書店.1991：52-53.

9.林木.20世紀中國畫研究.廣西美術出版社.2000：677.

10.鶴田武良.民國期全國規模美術展覽會——近百年來中國繪畫史研究一.美術研究（349號），1991：111-112.

11.林木.20世紀中國畫研究.廣西美術出版社.2000：677.

郭淑敏，河北經貿大學藝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美術史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