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劍宇
毛澤東母親文七妹:從山那邊走來
◎龍劍宇

1919年春,毛澤東(右一)和母親文七妹、大弟毛澤民(左二)、小弟毛澤覃(左一)在長沙合影
韶山滴水洞一帶,山峰聳峙,山脈盤繞,形成了湘潭韶山沖與湘鄉縣之間的天然屏障。一代偉人毛澤東的母親文七妹(又名文素勤),她從山那邊的湘鄉縣鳳音四都唐家圫走來,走向韶山沖。
唐家圫文氏家族從文作霖(文七妹祖父)手里開始興旺,文作霖早逝后,在其妻賀氏的影響下,文家形成一種十分可貴的家風,對幼年毛澤東產生了相當大的影響。
文氏家風具有幾個特點:頑強向上、刻苦耐勞、勤儉持家、耕讀并重。在毛澤東外曾祖一輩即已成型,到外祖父母更加發揚光大。文氏的家風由毛澤東的母親文七妹帶到了韶山沖,也直接影響了毛澤東。
隔著連綿的大山,文、毛兩家是如何結親的呢?
1882年,文家88歲的掌舵人賀氏無疾而終,安葬在韶山沖。文家對賀氏極為尊敬,在她年邁后,子孫便想方設法要為她覓一處“好地”作為安眠之所。他們早就聽說,也親眼見過韶山沖“風水”之佳,遂在賀氏還未去世時,就為她在韶山沖選定了安眠之地。韶山沖人自然是不會輕易把好“風水”送給外人的,文家便想了個好辦法:讓文芝儀(文七妹父親)把女兒許配給韶山沖毛恩普的兒子毛順生,以此換取墓地。
韶山沖秀麗的山水,培育了文、毛兩家的美好姻緣。
文七妹到韶山沖后,性情發生了大變化。這是由自然環境和家庭環境決定的。
韶山沖與唐家圫的自然環境差異是明顯的。唐家圫位于韶山山脈西北方向的山腳下,是在一塊開闊地邊緣的臺上,遠處有一些小丘,卻并未遮斷視線,南北兩面則是通途。站在唐家圫前的塘堤上,天際顯得格外空曠而遼遠。韶山沖卻不大相同,它形如一口深井,四面都是“林壁”,滿目都是綠色。
毛家的家庭環境也與文家迥異。文家四世同堂,全家有20多口人,最年長者是文七妹的祖父母,最年幼的則是侄兒們,老老少少在一起其樂融融。韶山沖有人居住雖已有400多年,居民卻仍然不多,分布于各個山沖角落,沒有文家那樣的大家庭,除非開祭及其他節日,平時難得熱鬧。
文七妹在娘家過慣了熱鬧日子,到了韶山沖始知寂寞的滋味。她起初過不慣,父親一來,總是哭泣著要回去。但是,天長日久,韶山沖的山水逐漸把她塑造成一位極文靜和恬淡的人。
文七妹18歲時(1885年),與毛順生正式結婚。又過兩年,即1887年,丈夫17歲,她便開始擔起當家之責,文七妹的生活圈子便限制在了爐灶之間——毛順生全力奔忙在外,以求發家,她則盡力操持家務,分擔丈夫的責任。
大約在20歲左右,文七妹懷孕,可是很不幸,嬰兒在襁褓中便夭折了。這令文七妹難以釋懷、傷心不已。第二個孩子出世后的結果也是一樣。這對她無疑是巨大的打擊。從此,她變得憂郁。
1893年12月26日,文七妹的心愿終于得以實現,那一天毛澤東出生了!

《毛氏族譜》扉頁
17年的時光占去了毛澤東人生的五分之一,這些時光是全部與故鄉交融在一起的,足以對他人格的形成產生重大影響。
毛澤東出生后不久,因為父親外出當兵,父母便商議把他寄養在唐家圫文家。
早慧的毛澤東,在受父親影響之前,就先接受了文家的影響。與一般的人不同,毛澤東受文家影響是在他剛剛知事的年紀。
在1902年之前,亦即9歲以前,毛澤東差不多都是在外祖母家度過的。這里人口眾多,人多則熱鬧。文家的氣氛是開朗樂觀的。從最長一輩:外曾祖母賀氏,到最晚一輩:表兄文詠昌、文澗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組成了數十人的四世同堂大家庭。而且人口眾多的文家并不屬于不勞而獲的剝削階級。這是因為,文家的田畝數量雖不算少,但人均數只有兩三畝;更重要的是,文家人人都勞動,生活基本上是靠自己的雙手來維持的。
那么,是什么力量維系著這樣一個大而團結的家庭呢?
一方面,是較雄厚的物質基礎。有了這種基礎,才使得韶山沖上屋場毛家有可能受到它的資助——不但是陷入重重困難的毛順生喜得貴子的時候,文家給他以很大資助,而且文七妹坐完月子后,還帶著毛澤東長期居住在娘家。可以說,一段時期內(上屋場毛家未擺脫困境之時),文家成為毛順生的經濟后盾。這種經濟上的幫助,使年少就遠嫁韶山沖的文七妹和她的丈夫,逐漸擺脫貧窮,從而也使毛澤東的童年、少年生活不愁吃穿,并擁有一次又一次上學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文家擁有極寶貴的家風,那就是對真與善的追求,由此派生出勤勉、寬宏、樂善、好施等品質。毛澤東的外祖母是中國鄉村極常見、卻又極難見的一位偉大女姓。她的身上較少有封建的血統思想。她以慈祥的愛來對待毛澤東。毛澤東甚至比表兄們更多地領受著這種愛!
在外祖母家的生活使毛澤東自小便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美好、善良、誠摯以及母性的溫暖、慈愛。毛澤東到外祖母家時,外祖父文芝儀已逝,全家生活靠外祖母操持。盡管生活的擔子重,撫養后代的任務也重,但外祖母為人寬厚、慈祥,也較少有封建觀念,對孫子、外孫一視同仁,甚至對外孫反而更為偏愛。小小的毛澤東便由外祖母、母親植入真、善、美的胚芽,這個胚芽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漸漸長大。真、善、美的種子一旦變成毛澤東內在的與他身心交融的東西,他便以之為天經地義而不容褻瀆;當這種東西遇到阻力的時候,他便起而抗爭;更讓小小的毛澤東形成了一個“大社會”的概念。
毛澤東這一棵被文家培植了七八年的“小樹”,在1902年前后由當兵歸來的父親接回韶山沖,在父母的影響下迎接了更嚴格的磨礪,在另外一個自然與人文環境里長得更大更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