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中的每一種身體力行都值得珍惜,旅行加手繪將是一種很贊的搭配。
它不會獨立于照片與文字之外,但它帶來的效果永遠都是獨一無二的,因為手繪把
回憶與創造凝結了起來。

outdoor:實際這是你第一次通過手繪的方式,來表達對南極旅行的懷念或回憶。為什么你會突然想起,用十幾年沒用過的素描基礎來呈現它?
李悅:其實,手繪企鵝的出發點頗有點黑色幽默。那是從南極回來的第三周,我依然對噪音比較敏感,即使坐在家中,還是覺得到處都非常嘈雜(加上兩個孩子在客廳的吵鬧),對比起幾周前在南冰洋上的萬籟俱靜,還真想讓一場臺風把我卷到一處安靜無人的地方去。當時,我無奈地拿起手機翻看在南極拍的企鵝照片與視頻,看到一只正張開翅膀遙望遠方的帽帶企鵝時,發現那個萌萌又憨憨的樣子特別像我的小兒子,當時就動了念頭,要不,用彩鉛試著畫下來,應該不難。于是翻出12年前的素描本,花了不到兩個小時,把那只小帽帶企鵝畫了出來。拿給孩子、家人看,又發到這次同行的鵝友群里,獲得一致好評,領隊留言要我干脆畫一個系列出來。所以就在這么一個極為偶然,帶點逃避現實意味的情況下,才有了這些手繪企鵝。認真地說,去過南極后,回到現有生活中的心理落差感,會比去其他旅游目的地大很多。因此手繪企鵝這種方式,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這種心理落差;而且,在描線和上色時,會仔細想象企鵝的手感,這也彌補了在南極“五米公約”約束下對企鵝們想抱又不能抱的深深遺憾。
outdoor:照片、繪畫和文字,都是通過旅行觀察世界的一種方式,但手繪似乎更小眾一些,手繪方式對你來說,會有什么更特別之處嗎?
李悅:這個時代,從旅行者自身的角度來說,一場旅行,照片是標配,文字算選配。很多人也不寫旅行游記,比如我自己,即便是文科出身、讀了幾年美學。非常羨慕像謝靈運、李白、蘇軾這樣的“旅行者的前輩們”游到哪就賦詩到哪這種高雅的文字記錄方式,但始終覺得落筆就刻意,會漏掉很多東西。手繪可能比文字記錄又更少見一點,畢竟手繪需要一些繪畫基礎,相對有難度。我個人選擇的話,喜歡手繪多過文字,因為手繪是一種直觀、可以不需要經過抽象階段的再現方式。文字很難營造的現場感,手繪則容易表現出來,又比照片多了一層藝術感,相對來說更獨特一些。
正是手繪的“煩瑣”我才認為它更是旅行中的加分項。像小王子領悟到的—“正是你為你的玫瑰付出的時間,才使得你的玫瑰如此重要”,手繪過程的選景、草稿、修改,對于繪畫者來說都是一種情景再現、故地重游。照片可以事無巨細地忠實記錄旅行全程,文字可以留下旅行的感觸和體會,這都是結果導向的。手繪呢,我認為是過程導向的,更多的是一種旅行者的自我享受和滿足。手繪者的感受,大抵類似于當鄭板橋看到竹林美景時,“胸中勃勃遂有畫意”,這算一種藝術創作的沖動,從眼中之竹到胸中之竹,再到手中之竹,落筆肯定是帶著自己的情緒和審美意趣,這比照片深刻,又比文字直觀,我認為可以當作旅行附加的另一種享受。
outdoor:旅行手繪的呈現方式多種多樣,為什么會選擇用素描的方式去完成旅行記錄?
李悅:旅行手繪出現的很早,論風格可以追溯到唐朝的青綠山水畫。相信現在也有很多旅行者會用國畫、水彩水粉、素描或速寫的方式來記錄旅行中的最美畫面。對我來說,以前一直覺得手繪離自己很遠,因為自己的水平嚴重不足。這次選擇用素描的方式,算是突發奇想或誤打誤撞。以后的旅行,可能會在途中采用速寫的方式,一來作為調劑,二來快捷易成。借助一點點國畫和水彩的基礎,也許以后有時間也會嘗試用這些方式,但以我現有的水平非常難畫好,要更努力練習才行。

阿德利企鵝
outdoor:對著照片繪畫和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進行實地速寫,兩者都很有趣,你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什么不同之處?
李悅:這次手繪的企鵝們,都是回家后對著照片畫的。之前提到我一直沒想過手繪,是還不太有信心動筆,因此還從未嘗試過途中速寫。就樂趣而言,肯定是現場寫生會更有趣。一紙、一筆,即時、即地,眼中、手中,這樣的創作會非常有成就感,也會為旅行增添更多意趣。對著照片繪畫缺乏臨場感,但也不失為旅行后的一種最佳回顧吧。
outdoor:對向往手繪,又沒有任何基礎的旅行者,有哪些積極的建議?
李悅:我認為可以從素描開始。筆可以選擇素描鉛筆,也可以選擇水溶性彩鉛。不論風景素描,還是靜物素描,主要是掌握三點:形體、透視、明暗。形體和透視決定準確度,明暗決定立體感。這需要結合素描入門書籍慢慢開始練習。如果馬上就想開始畫,也可以只畫結構素描,也就是只勾勒形狀線,就像畫簡筆畫一樣,先培養興趣和信心,然后再進行較專業的學習和練習。手繪是一件很私人化的事情,喜歡畫,就大膽畫,自己看到不足的時候就有意識地去學習、去糾正,我認為什么時候開始都不會晚。
企鵝圖解
在以德邁林總為首的眾鵝友無底線鼓勵下,盡管十幾年沒畫畫了,這次我還是強撐著畫完了南極常見的六種企鵝。按順序從帽帶企鵝、金圖企鵝,到跳巖企鵝、阿德利企鵝、國王企鵝和帝企鵝,明顯可以看出繪畫質量在逐漸上升,這也是慢慢找回素描感覺的一個過程,萬事開頭難,敢于嘗試總是好的。
為什么畫企鵝?因為企鵝真的很好畫。南極冰天雪地,沒有背景困擾,企鵝又是黑白配,畫面很好控制。我初中學素描時最拿手的就是炭筆素描,其他同學4小時畫一個伏爾泰石膏頭像,我用炭筆花不了兩小時就能畫完,因此一開始對畫企鵝就沒有心理負擔。其次,企鵝胖乎乎的,形體簡單,不存在像畫人畫馬那樣畫皮難畫骨、要抓肌肉形態的問題,用些耐心把企鵝的皮毛感畫出來,總體上比畫別的動物要容易很多。最重要的是,自己真心喜歡企鵝,回來后我一直在叨叨為什么不能讓我抱著企鵝在雪地上打幾個滾,看著自己拍的企鵝照片也會忍不住笑出來,它們太可愛啦,我想,畫它們也是遲早的事情吧。
從圖上來看,幾種企鵝非常容易分辨。帽帶企鵝只生活在南極洲大陸,特征是從臉頰到脖子下有一道黑色條紋,像極了軍官的帽帶,非常威武。實際上帽帶企鵝最喜歡歪著頭看人,威武的帽帶反倒給它增添了一種反差萌,是我第二喜歡的企鵝種類。
金圖企鵝的特征就是白眉,即眼睛上方的三角白斑。它們在福克蘭群島、南喬治亞群島和南極洲大陸都有分布,只是生活在南極洲大陸的金圖會明顯肥兩個等級。好奇心重、活潑好動,永遠在急匆匆地趕路,或者不停地偷隔壁巢穴的石頭來加固自家的巢穴,給人特別熱愛生活的感覺。金圖企鵝是我最喜歡的企鵝種類。

國王企鵝
跳巖企鵝主要分布在福克蘭群島,特征是眉毛上的黃色長須(注意跳巖企鵝頭部兩側的黃色長須是不相連的,如果連在一起那就是馬可羅尼企鵝),脾氣暴躁,善于在巖石間跳躍。
阿德利企鵝僅分布在南極洲大陸,但在從南極洲大陸漂來的冰山冰塊上也經常能看到它們孤獨的背影。矮小靈活,善于潛水,特征是眼睛周圍的一道白眼圈。阿德利企鵝和金圖企鵝可以非常和諧地共處生活。
國王企鵝和帝企鵝非常相似。國王企鵝形體小于帝企鵝,其頸側的橘黃色斑塊是封閉式的,而帝企鵝的斑塊是開放式的。南喬治亞島的國王企鵝多達百萬,11月的孵化季節,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獼猴桃”—— 這是人們對國王企鵝寶寶的昵稱,幼年時它們身披棕毛,要4年左右才能褪盡,變成成年企鵝的黑白紳士禮服。在我的印象中,國王企鵝屬于傲慢型,經常靜默蹲立,無語望天作沉思狀(即便小寶寶也是如此),很酷,讓我覺得很難親近。
帝企鵝是南極企鵝中的王者,僅在南極圈以南生存。因此我并未親眼看到帝企鵝,也沒有遇到傳說中邂逅一兩只迷路跑到南極圈以北的帝企鵝的這種好運氣。所以,帝企鵝手繪借鑒了這次抵達南極點與帝企鵝共處了3天的鵝友所拍的照片。相信看過《帝企鵝日記》和《快樂的大腳》的人們,會十分喜愛銀灰色毛茸茸萌化人的帝企鵝寶寶。
回到手繪話題,選取這6種企鵝的姿態,是希望能體現它們的性格特征,比如帽帶企鵝的憨,金圖企鵝的萌,跳巖企鵝的兇,阿德利企鵝的天真,國王企鵝的傲慢,帝企鵝的柔和。難點主要在于“皮毛”二字。成年國王企鵝和帝企鵝的皮毛,黑中泛藍,在陽光下自帶珠光效果,實際上我還是沒能畫出它們皮毛的真實質感。幼年國王企鵝和帝企鵝的皮毛,則是柔軟細密、輕盈蓬松,非常難畫。因此我畫國王企鵝之前是憋了幾天才敢下筆。企鵝系列畫完后,我竟然愛上了挑戰皮毛,因此又加畫了一只毛皮海豹,所以手繪真的會上癮啊。
其實以我的畫功,畫出的效果遠不足實物的十分之一。我相信朋友們也是因為喜歡這種區別于照片的手繪方式和過程,加上了我的個人印記,就像蠟筆小新堅持在畫上簽名才顯得有感情一樣,才會覺得手繪企鵝更加可愛吧。
旅行中的每一種身體力行都值得珍惜,所以開始嘗試吧,旅行加手繪將是一種很棒的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