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和動物再次偶遇

陳霞

繪圖 貓小昭

貓小昭，手繪愛好者，中國貓科動物保護聯盟（CFCA，簡稱“貓盟”）的當家花旦，主要負責周邊產品的創意開發制作以及日常宣傳所需的繪圖設計。

喜歡而已

作為一個貓科動物重度愛好者、資深貓奴，小昭家中收養了9只流浪貓，她可以為了救治一只出車禍的野貓而連續幾天沒日沒夜地看護照料。在她眼里，整個貓科的生物都無比迷人，這也是她辭掉廣告公司的工作、全職加入貓盟的第一原因。

我所了解的“貓盟”是一個以保護中國本土野生貓科動物為目標的民間非營利組織，4年來依靠幾名主要成員和熱心志愿者、環保愛心人士的投入而走到今天，據內部消息，過往多年這些主要成員甚至連基本工資都沒有。

好好的一個姑娘，為什么會投身這樣一份公益事業？

“沒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貓小昭說，“我只是喜歡動物而已?！?/p>

大概除了蚊子，她可以去愛一切自然界的生靈。有什么比發自內心的熱愛而去堅持做一件事更加令人服氣的嗎？沒有，更何況是不計回報的事情?！斑@里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是一個讓我有歸屬感的地方?！毙≌蜒a充道。

“所以，我希望自己擅長的領域能間接地成為保護它們（野生動物）的力量?！必埿≌颜f。而她“擅長的領域”便是手繪。當她拿起畫筆，將眼中所見、心中所想的動物形象繪于紙上時，就是她對自己的工作交出的滿意答卷。就和曲線救國的意思一樣，她想曲線救助貓科動物。

繪畫，走進動物的世界

喜歡手繪的人都得是美術科班出身嗎？并非如此，貓小昭就不是，她每次都笑言：“畫畫是個巧合?！睋f她3歲時跟著媽媽外出，自己亂跑誤打誤撞進了榮寶齋一位老爺爺的工作室，在人家那里亂畫起來，后來老爺爺就帶著她開始了拜師學國畫的路。國畫以外的繪畫，都是她自己看書學來的，風格、畫法不固定，不特意講究畫風，所以她的動物有的很寫實，有些比較科普，有的又非常卡通。不論哪種風格，她筆下的動物都帶著自然的靈氣。中國現存的幾種貓科動物，貓小昭都為它們畫過肖像，威風凜凜，仿佛下一步就要從畫中走出來。

如今，貓小昭的繪畫簿子里盡是動物。為了畫好，她會努力去了解它們，這樣能更好地表達自己的感情和表現動物的神態。“畫動物有一定特殊性，并不是看書和圖片知道了身體比例結構就可以畫好的。要知道，它們是活的，有自己的神情和個性，因此，我需要走進它們的世界。”小昭說。行走在野生動物生活的大山里，是近距離觀察它們的一種方式，她不僅需要了解動物本身，還需要了解它們的生存環境。安安靜靜地在林子里畫畫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感覺自己無聲無息地融入動物的世界里，偶爾與動物相遇的那些時刻，她感覺非常幸福。她把那些偶遇畫下來，在邊上簡單地寫幾個字，就成了一篇有意義的記錄，甚至“繪畫，讓我感覺和動物可以再次偶遇”。

貓小昭平時速寫用彩鉛，因為方便攜帶，畫起來省時間，而且沒有限制，隨時隨地可以畫?！半S時隨地畫”應該就是手繪旅行者身上最令人佩服的地方了吧，別人用相機輕易地捕捉完畫面、迅速轉身離開，手繪者卻會駐足停留，用比拍照多10倍的時間在速寫本上繪出事物當時的樣子，手繪者會更用心去觀察和體會，這種相對而言的“慢”，應該是這個快節奏社會里的一股逆流吧。

“所以，為什么喜歡手繪？我也不知道具體答案，只是感覺畫畫對我來說已經是生活的一部分，和吃飯睡覺一樣。只是手繪永遠有新的領域等待我去探索?！?可能貓小昭對野生動物的保護方式并不像其他成員那么直接—— 他們做科研調查、去野外收放紅外相機、寫文章、做宣傳，“但是我也有我的用武之地”。

手繪，是貓小昭看待和展現她所接觸的世界的一種方式，把她有心愛護的那些動物畫出來，喚起人們的呵護之心，或許是她認為最美好的方式。

圖說

這張華北地區生境圖是個大工程，并不僅限于畫的過程，更困難的其實是了解每種動物的習性和查閱資料，無論動物、植物，都要科學嚴謹，這也是我第一次嘗試畫科普插圖。還好大家一起幫忙出謀劃策、糾正錯誤，這幅大大的插圖也成了貓盟現在辦公室的背景墻。

在國內目擊野生獸類，尤其是貓科動物（如圖中的東北虎、華北豹）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因此紅外相機就成為了我的主要素材來源，這些相機所拍攝的視頻、圖片資料不僅僅可以幫助貓盟調查、了解和保護動物，也同樣成為非常好的繪畫素材和靈感來源。因為只有在野外，動物才會展現自己真實的狀態。

“當初決定畫這幅畫，是覺得有必要更細膩地畫一次我們主要保護的這種大貓—— 華北豹。通常我會參考山里收回來的數據、紅外相機的照片和視頻。它們會讓我了解華北豹的生活習性、行為特征、神態，但是紅外相機數據的弊端是不夠清晰，尤其是毛發之類的細節并不能看清楚。所以當時特意去了太原動物園，在籠舍前看著豹子待了整整一天。那天一直在下雨，以至于快閉園的時候飼養員阿姨叫我進屋去喝口熱水。也因為這樣的巧合，很幸運地見到了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小華北豹。小家伙沒有對外展出，仍然由媽媽保護著。它不到兩個月大，還是個小絨球，眼睛的灰藍色保護膜還沒褪去，一顆牙都沒有，一臉懵懂的小家伙，卻仍然能看出霸氣十足?！?/p>

“并不是大幅面耗時長的作品才是好的，在野外行走的每一點空閑，都可以隨手畫起來。小小的速寫本反而能記錄更多。在四川甘孜地區考察的時候，山上的牦牛頭骨被曬得雪白，不知道這頭牛是被誰吃掉，或者離開多久，感覺在那里，生死循環都 是自然的一部分。在空中翱翔的高山兀鷲讓人覺得只是個大鳥，但真的特別近的時候，就會發現那不是一般的大，從頭頂飛過就像一片烏云，它的一根飛羽幾乎和我一條胳膊一樣長（略夸張）。山林里遇到的各種鳥類也是很好的模特，翠鳥通常很老實，不飛行的時候都縮在一旁假裝靜物。黑翅鳶被說成猛禽中的白富美，顏值超高，但是千萬別惹它叫，美女也有嗓子不好的?！?/p>

“豹貓是國內貓科動物里離我們生活最近的，也因此最常成為偷獵對象。很久以前，這種小型貓科動物數量龐大，現在卻越來越難遇到。它們在野外的生存狀態越來越艱難，但國內還沒有為它設定保護級別，這非常危險。希望大家盡快重視豹貓的保護，不要等到一切都來不及?！?/p>

“迷你玉斑錦蛇，它大概還沒有筷子長，但是脾氣很暴躁，雖然只是拍個照，它卻一直追著大貓的鞋咬。它無毒，攻擊范圍有10厘米就了不起了，就算咬到鞋，也完全不會有痕跡，于是大貓一邊拍照一邊逗它：別鬧了，省省體力自己玩去吧。你看，每一幅畫其實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記錄了那些小動物的故事以及它們和我們的某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