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道德決策對護理人員道德判斷的ERP研究

路 紅 邢惠子王 丹 胡 鵬 劉 毅

（廣州大學教育學院，廣州 510006）

他人道德決策對護理人員道德判斷的ERP研究

路 紅 邢惠子王 丹 胡 鵬 劉 毅

（廣州大學教育學院，廣州 510006）

本研究采用事件相關電位技術，以護理人員現實工作中所遇到的道德困境為實驗材料，考察他人道德決策對其道德判斷的影響。結果表明，道德判斷加工的早期階段中道德情境與不道德情境的差異不顯著，N1成分的潛伏期與波幅差異均不顯著。刺激呈現之后的200ms左右，P2成分有差異，相比道德情境來說，不道德情境下誘發的P2成分潛伏期短、波幅大，不道德情境引起的負性情緒更容易得到個體的注意。P3成分有差異，道德情境下所誘發的P3成分波幅更大，相比不道德情境，對道德情境評價時需要耗費更多的認知資源。

道德困境；道德判斷；事件相關電位；護理人員

1 前言

在當前快速發展的醫療事業中，眾多的醫學倫理道德問題使得護理人員的判斷和決策更加復雜化。個體實施道德行為之前的一個重要心理過程就是道德判斷。本文將道德決策定義為個體在面臨道德困境時，在意志支配下，經過思考判斷后所做出的既合法又為大多數人所接受的決定。將道德判斷定義為個體根據已有價值觀、道德知識以及道德情感，對某一具體事件或行為的是非、善惡進行評價和判斷的過程。為了敘述的方便，研究者將判斷與決策統稱為決策機制，并不加以區分。

由于體制、制度的限制和約束，護理人員經常遇到各種各樣的困境。所謂道德困境就是道德難題，是指在某些特定的道德情境下，個體所做的判斷、決策會與自身或公認的道德原則相沖突，或在多種選擇條件下無法進行快速有效地抉擇。道德困境是引發道德判斷和決策的第一要素，不同類型與性質的道德困境可能導致個體產生不同程度或性質的道德判斷。

隨著認知神經科學的逐步發展和應用，人們對道德判斷的生理機制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在道德判斷過程中，通常會激活眶額皮層（OFC）、前額葉皮質（PFC）、腹內側前額葉（VMPFC）、背外側前額葉皮層（DLPFC）、右顳頂聯合區（RTPJ）、杏仁核（amygdaloid）、后部扣帶回（PCC）、扣帶前回（ACC）、角回（angular gyrus）［1－9］。目前未有證據顯示某個腦區僅僅與道德判斷相關，而和其他的心理過程完全無關，或者說未發現一個獨立的道德腦區。與道德相關的腦機制是一個由若干不同腦區組合在一起的獨特神經網絡，而這個神經網絡通路的功能不僅僅局限于道德判斷。

事件相關電位具有很高的時間分辨率，能夠為揭示道德判斷過程中大腦內部神經活動機制的時間動態特性提供強有力的支持和證據。在道德判斷和決策中情緒居于重要地位，甚至有研究者認為情緒的作用超過了理性認知［10－13］。Cuthbert等人發現N1不僅與決策信息加工過程密切相關，還與情緒性有關［14］；相對于正性情緒來說，負性的情緒會誘發出波幅更大的N1成分［15］。N1是一個負成分，常常出現于額葉區，其潛伏期約為100ms，受注意影響較大，注意增加則波幅隨之增大［16］。因此，N1成分可作為考察判斷過程中早期注意的ERP指標和情緒效應的指標。而P2成分出現在額中央區的N1成分之后，是一個潛伏期在200ms左右的顯著的正成分。它是決策過程中產生的一個早期成分，與快速的情緒編碼有關，反映了情感信息的早期處理［17］。羅躍嘉等人發現，負性情緒刺激所誘發出的P2幅值要大于正性和中性情緒刺激所誘發的P2幅值［18］。P3成分潛伏期約為300－500ms，分布于大腦后半球的正向波形。P3與個體所做任務的難度有關，任務越難波幅越高。它反映了對行為結果進行認知評價時的情緒加工，情緒卷入的強度表現在波幅大小的變化上，負性情緒所誘發出的P3波幅值要小于中性情緒所誘發的，且與刺激是否傳遞獎勵價值信息有關。潛伏期代表著對刺激做出反應的快慢程度，而任務中心理所承受的負荷量就表現在了波幅上［19］。綜上所述，本實驗主要對N1、P2、P3三個成分進行研究。

對于道德判斷的研究大多是從理論或實證方面闡述道德判斷的過程及其影響因素，而且有關道德判斷研究的主要對象來自一般的企業員工，對于其他領域，如對醫生、護理人員道德判斷的研究相對較少。目前我國護士遭遇道德困境的水平處于中等偏上［20］，護理人員的道德決策能力有待提高［21，22］。由此可見，對護理人員的道德困境狀況以及道德判斷內在機制進行研究有著重要意義。

2 方法

2.1 被試

廣州市某醫院15名護理人員，均為女性，平均年齡26歲。裸眼視力或矯正視力都在1.0以上，觀看實驗材料無視覺障礙。受試者均為右利手者，身體健康，無重大頭部傷害也無精神方面疾病，沒有參加過類似實驗，實驗前均填寫實驗知情同意書，并在實驗結束后獲得適當的報酬。

2.2 實驗材料

2.2.1 道德困境材料的收集

以廣州市某三甲醫院的107位女性護理人員作為被試，年齡均在20歲以上，來自不同科室，以急診科、內科和外科為主，采用開放式問卷和訪談來收集道德困境材料。

首先自編開放式問卷，主要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一般情況調查表，第二部分先給出道德困境的定義，然后讓被試列舉出五個在日常工作中所經歷的或觀察到的，印象最為深刻的典型道德困境例子，于一周后回收。然后隨機挑選10名被試進行半結構訪談。最后基于開放式問卷的結果，對被試報告較多的困境內容進行求證并舉例。最終將護理人員在工作中遇到的道德困境分為護患沖突、情理沖突和客觀條件限制三大方面，具體可分為患者對護理人員不尊重、缺少資源、與同事之間的關系、患者無力支付醫療費用、醫療制度和醫院制度的限制、無效治療或過度治療、“后門”行為、“三無病人”、對患者隱瞞病情九個類型。

2.2.2 道德困境材料的篩選

道德困境材料為收集所得的護理人員日常工作中的道德困境故事，并且給出了故事主人公的抉擇，一類主人公選擇了道德行為，另一類主人公則選擇了不道德行為，即實驗材料包括兩種類型：道德情境和不道德情境。為保證題目的同質性，在正式測試前請某醫學院50名本科生對報告頻率最高的9類困境中的情境進行情緒喚醒度與合理性的評價，通過5點量表進行評分，剔除評分平均分低于或等于3的實驗材料；對所給出主人公的行為進行道德與否的選擇，確定出符合大眾道德觀點、道德標準的行為。有研究表明情境的字數會影響到被試的道德判斷［23］，因此由三名研究生將材料條目標準化，將情境描述的字數控制在61±3個。最終剩余90條材料，道德情境材料和不道德情境材料各45條，通過對兩種類型材料的字數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p＞0.05，字數差異不顯著。

2.2.3 情緒報告

情緒采用自我報告的方法，從愉悅感、喚醒度兩個維度，分別讓被試報告自我感覺的程度。在報告頁面首先呈現相關的注釋，讓被試了解愉悅感和喚醒度的含義。愉悅感即評定悲傷或愉快的程度，采用9級量尺，從1到9。其中1表示非常悲傷，9代表非常愉悅。喚醒度即評定無喚醒到喚醒的程度，采用9級量尺，計分為1到9，其中1代表無精打采，9代表非常興奮。

2.3 實驗設計

實驗釆用單因素被試內實驗設計，自變量為他人道德決策（道德情境、不道德情境），因變量為行為數據（被試的情緒報告、被試對實驗材料中主人公行為的判斷）、腦電數據（N1、P2、P3的潛伏期和波幅）。

2.4 實驗程序

被試眼睛間隔電腦屏幕約80cm左右，約1.5°的水平視角，約1.5°的垂直視角。實驗采用經典的Go-Nogo范式，用E-prime2.0編制，并標記Mark。整個實驗分為兩個部分，首先是練習階段，包含8個trial（4個道德情境和4個不道德情境），隨后開始正式實驗并記錄EEG腦電數據。

在正式實驗過程中，trial隨機呈現，每完成30個trial被試可自主選擇進行休息。實驗流程圖如圖1所示，首先在屏幕中央呈現注視點“+”2000ms，然后呈現600ms的空屏，緊接著呈現一個道德困境，被試閱讀完情境之后按“1”鍵進入下一個界面，顯示“他的選擇是：”，呈現時間為1000ms，然后進入下一屏幕，呈現給被試注視點“+”1000ms，隨后呈現情境中主角的選擇，呈現時間為5000ms。由被試按鍵反應，認為主人公的選擇是道德的則按1，不道德的不按鍵，然后進入下一個trial。完成全部實驗大約需要35分鐘。

圖1 單個trial流程圖

2.5 ERP記錄和分析

實驗在安靜、微暗的實驗室里進行，腦電數據的采集設備用Neuroscan公司生產的事件相關電位設備（ERPs），采用國際10-20系統擴展導聯的32導EEG電極帽收集EEG數據。運用BrainVision Analyzer 2.0進行腦電數據離線分析，對眼電偽跡進行校準。實驗中將被試雙側乳突的均值（電極Tp9、電極Tp10）認為參考電極。同時記錄下垂直眼電（VEOG）和水平眼電（HEOG）。分別置于一只眼睛外側1.5cm處和一只眼睛的垂直上下2cm處。頭皮電阻降到低于5 KΩ，濾波帶通為0.05 Hz到100 Hz，連續采樣頻率為500Hz，自動排除波幅大于±80μV的腦電數據。

實驗依據判斷問題呈現的時間分段，分析的時程為刺激后1000ms，基線為刺激前200ms。與總波形圖的峰值探測結果相結合后，對被試反應過程中的N1成分、P2成分、P3成分進行統計分析。根據以往有關文獻［6，13］及本實驗總體腦電圖，選擇以下9個電極點：頭皮前部3個點（F3、F4、Fz）、頭皮中部3個點（C3、C4、Cz）、頭皮后部3個點（P3、P4、Pz），進行2（道德困境類型：道德情境，不道德情境）×9（電極點：頭皮前部：F3、F4、Fz；頭皮中部：C3、C4、Cz；頭皮后部：P3、P4、Pz）的兩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數據采用SPSS19.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方差分析的p值選用Greenhouse-Geisser法校正。

3 結果與分析

3.1 行為結果

實驗共收集有效數據15份，首先分別對被試實驗前后情緒的愉悅度和喚醒度結果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結果發現在無刺激條件下被試情緒的喚醒度和情緒愉悅度均無顯著變化，統計結果見表1。

表1 被試情緒前后差異檢驗

3.2 腦電數據結果

15名被試剔除2名眨眼頻繁、1名實驗中斷被試，共收集有效數據12份。從ERPs的總平均圖（圖2）可以看出，兩種道德困境類型（道德情境、不道德情境）均誘發了N1、P2和P3成分。下面對這些成分的潛伏期和波幅進行分析。

3.2.1 N1

對N1的波幅分析結果顯示，道德困境類型主效應不顯著，F（1，11）=0.98，p＞0.05，道德情境M=-2.46±0.16μV，不道德情境M=-2.63±0.20μV）。

3.2.2 P2

P2的波幅分析結果顯示，道德困境類型主效應顯著，F（1，11）=10.73，p＜0.05，（道德情境M=6.31± 0.28μV，不道德情境M=6.89±0.37μV）。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在頭皮前部電極、中部電極（p＜0.05），道德情境所誘發P2的波幅與不道德情境所誘發P2的波幅差異顯著；電極點主效應不顯著，F（8，88）=0.06，p＞0.05；道德困境類型與電極點交互作用不顯著，F（8，88）=0.86，p＞0.05。

3.2.3 P3

對P3的波幅分析結果顯示，道德困境類型主效應顯著，F（1，11）=8.21，p＜0.05，（道德情境M=5.22± 0.25μV，不道德情境M=4.57±0.27μV）。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在頭皮中部電極、后部電極（p＜0.05），道德情境所誘發P3的波幅與不道德情境所誘發P3的波幅差異顯著；電極點主效應顯著，F（6，66）=8.01，p＜0.05，最大波幅出現在頂區，在電極點P4處達到最大值（M=5.86±0.29μV）；道德困境類型與電極點交互作用不顯著，F（6，66）=0.94，p＞0.05。

圖2 實驗波形圖

4 討論

在本研究中，從被試的情緒報告中可以看出，無論是喚醒度還是愉悅度，實驗前后都沒有明顯的差異。對被試的腦電成分進行分析發現，在道德判斷初期，道德情境與不道德情境加工并沒有明顯區別，N1的潛伏期與波幅交互作用均不顯著，主要是由于N1成分與外源性事件有關，主要是受到刺激的某些物理特性所影響，注意加工成分表現為視覺加工，反映了大腦對視覺刺激的自動加工。研究者發現老年人由于其感官系統功能下降，知覺刺激的速度較慢，會引起更大的N1成分［24］。在本研究中被試年齡無較大差距，因此對于刺激的知覺差異不顯著。在認知資源比較緊張的時候，負性情緒會得到優先加工，會誘發出更大的波幅和更短的潛伏期，這就是負性偏向［25］。眾多研究已表明在 ERP上負性偏向的表現特征是，與中性和正性情緒相比，負性情緒誘發的P2成分的潛伏期較短［26-28］。P2的波幅也是與情緒的正負性有關的，負性情緒使大腦認知加工過程有更多的情緒因素卷入因而更難以控制，因此比正性情緒能誘發出更大的波幅。也有學者認為P2成分還反映出個體的注意和對刺激的分析［29］，其潛伏期反映了在對信息加工的早期階段中，對刺激知覺的時間和對刺激進行分析的時間［30，31］。潛伏期愈長，就表示對信息加工的時間愈長、效率愈低。在本研究中，刺激呈現230ms左右出現了明顯的P2成分，P2是被試對刺激加工的啟動階段，被試在這一階段對道德與不道德情境就已產生了加工優勢，相比道德情境，不道德情境下P2的潛伏期更短，波幅更大。這表明被試對不道德情境的注意早，判斷更加敏感、反應更快，加工也更加精細。

在刺激出現320ms左右出現了一個P3成分，P3是一種內源性成分，是自上而下的加工，并且和主動的加工有關［32］。Sutton等研究者第一個發現了此成分［33］，它受到許多因素的影響，如任務的難易程度、刺激的簡單復雜程度等［34］。P3成分位于中央到頂部沿中線的頭皮分布，幅值沿前額區（frontal）到頂區（parietal）的電極位置增加，最大值位于頂區。P3的幅值相對比較大，因此比較容易測量到。研究者認為P3的波幅值與注意資源分配的多少有關［35］。此外還有一些研究者認為P3可以當作被試對眼前任務所分配的注意資源數量的一個衡量標準［36，37］。在本實驗中，道德情境與不道德情境中P3成分的波幅差異顯著，這就反映出被試對于兩種不同的道德困境所投入的注意資源和所付出的認知努力是有差異的。不道德情境產生負面信息，人們對這類信息反應敏感、不用進行過多的思考分析，相比來說，對道德情境的判斷需要付出更多的認知資源來思考抉擇。已有研究表明，負向情緒會比中性情緒誘發出更小的P3幅值［38］。

5 結論

本研究表明，道德判斷加工的早期階段中道德情境與不道德情境的差異并不顯著，N1成分的潛伏期與波幅差異均不顯著。而P2成分以及P3成分均有差異，與以往研究結果相同，不道德情境引起的負性情緒更容易得到個體的注意，所以相比道德情境來說，不道德情境下誘發的P2成分潛伏期短、波幅大。道德情境下所誘發的P3成分波幅更大，也就是說被試在對道德與不道德情境進行評價時所投入的認知資源是有差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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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ffect of Others’Ethical Decision Making on Nurses＇Moral Judgement：An ERP Study

Lu Hong，Xing Huizi，Wang Dan，Hu Peng，Liu Yi
（School of Education，Guangzhou University，Guangzhou 510006）

With the event－related potential technologies，we explored how others’ethical decision making affected their moral judg ment，using moral dilemmas in nurses’daily work as stimuli materials.The ERP results supported that there was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 for the amplitude and latency of N1.Ethical and unethical situation in the early stage of moral judgement processing have no significance.About 200ms after stimulus was presented，unethical situation elicited a larger P2 amplitude，compared with ethical situation condition.Moreover，the P3 amplitude in unethical condition was significantly bigger than in ethical condition.Taken together，these findings had revealed that negative emotion triggered by unethical situation tended to attract more attention.And people cost more cognitive resources when assessing ethical situation.

moral dilemmas；moral judgement；ERP；nursing staff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項目（11YJA190012）

路紅，女，副教授，博士。Email：luhong＠gzh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