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守與變通，生產性保護視野下傳統技藝的傳承探析
——以朝鮮族民族樂器的制作技藝為例

孫麗萍

固守與變通，生產性保護視野下傳統技藝的傳承探析
——以朝鮮族民族樂器的制作技藝為例

孫麗萍

傳統技藝是經過時間積淀，在人類漫長的生產生活過程中形成的傳統技術和藝術，凝聚著優秀的傳統文化內涵。朝鮮族是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每到節日活動、婚禮、壽辰或勞動之余，他們都會在樂器的伴奏下，載歌載舞。朝鮮族樂器已然成為其民眾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是隨著社會的發展變遷,其樂器制作技藝卻逐漸式微。近年來，生產性保護已然成為發展、保護傳統技藝的一種有效方式，這種舉措的實施使朝鮮族樂器的傳承與發展相呼應。但在其實施過程中，要在保留其傳統性——手工核心技藝的基礎上進行文化產品的開發，要在保護傳統文化的本真性的同時進行其他技藝的創新。

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統技藝；朝鮮族樂器制作技藝；生產性保護；傳承

一、從無形到有形——對傳統技藝的正確認識

傳統技藝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中的一個重要類別，與人類的生產生活有著密切的聯系，通過口傳心授的方式，經過漫長的累積之后形成一種穩定的文化形態，蘊藏著豐富的文化內涵，是人類智慧的結晶。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發展歷史，民族的生存和發展與文化發展、經濟發展有直接關系，特別是在少數民族地區，傳統技藝是在本地區特定的自然地理環境、人文環境、社會環境下，與當地的精神生活、民族信仰融為一體的，“天人合一”，彰顯出獨特的民族文化價值。朝鮮族是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每到節日活動、婚禮、壽辰或勞動之余，都會在樂器的伴奏下，載歌載舞。因此，朝鮮族樂器已然成為朝鮮族民眾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朝鮮族民族樂器具有悠久的歷史，其演奏和制作技藝是隨著朝鮮族的遷入傳入中國的，其在發展、制作、使用上具有特殊性，而其民族樂器制作技藝就是在這一特定的背景下產生、發展、傳承的，它具有獨特的歷史、文化、藝術價值。所以，保護傳統技藝絕非簡單的傳承核心技藝，更要兼顧其背后承載的文化，只有這樣，才能使傳統技藝生生不息。

二、生產性保護——傳統技藝保護的重要方向之一

近年來，我國對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日益重視，通過大量的實踐和理論研究，保護工作日趨完善。目前可將多種保護方式主要歸納為四種，分別是搶救性保護、立法性保護、整體性保護和生產性保護。其中生產性保護在近幾年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它是將“非遺”融入民眾生產生活中的一種有效保護方式，但它只能針對部分項目實施。2012年文化部制定印發了《關于加強非物質化遺產生產性保護的指導意見》(文非遺法[2012]4號)，指出：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是指在具有生產性質的實踐過程中，以保持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真實性、整體性和傳承性為核心，以有效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技藝為前提，借助生產、流通、銷售等手段，將非物質文化遺產及其資源轉化為文化產品的保護方式。目前，這一保護方式主要是在傳統技藝、傳統美術和傳統醫藥藥物炮制類非物質文化遺產領域實施。[1]傳統技藝類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具有生產實踐性、活態性、生活性等特點，經過生產加工技藝，使原材料以物質化的形式表現出來，在銷售、展示的過程中，使非物質文化遺產從無形的變為有形的，在生產文化產品的同時傳承核心技藝，在傳播傳統文化的同時增加經濟利潤，從而實現使其從文化形態向經濟資源的轉變。由此可見，生產性保護可以是傳統技藝保護的重要方向選擇。

隨著市場化的深入、旅游業的發展，少數民族的特色文化越來越吸引大眾的目光，而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產品市場潛力巨大。朝鮮族民族樂器生產歷史悠久、構造獨特，作為少數民族的樂器之一，大概有120多種，保存下來的不多，現存的有80多種，常用的有30多種。我國朝鮮族樂器制作方法有它的獨特性，有區別于西洋樂器和其他少數民族的樂器制作方法。坐落在朝鮮族聚集區的延吉市民族樂器研究所，是朝鮮族樂器的主要生產場所之一，是大型活動所用樂器和道具的供應地，近年來，整理和收集資料、建立傳習所開展傳習活動，在生產實踐中傳承朝鮮族民族樂器的制作技藝，并于2014年被文化部批準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示范基地”，目前，其已經逐步建立了比較完善的樂器研究、開發、生產、銷售為一體的聯合經營機制，生產出來的朝鮮族長鼓、伽倻琴、奚琴、洞簫等多種樂器銷往全國各地、供多個民族使用，承載起了朝鮮族樂器制作技藝的核心記憶。但是，鑒于當前人才匱乏、創新力不足、加之資金短缺等條件限制，民族樂器研究所生產樂器的數量和種類相對較少，僅僅依賴一個樂器研究所生產的樂器，很難滿足當前廣大朝鮮族地區的需求。

因此，筆者認為,從實踐效果上來說，對傳統技藝采取生產性保護的方式有其可行性。一方面，經濟潛力巨大。將核心技藝轉化為文化產品，并以“物態化”的形式參與到市場競爭中，有需求則有生產，借助于市場實現經濟價值。朝鮮族樂器市場日前銷售空間日趨擴展，銷售范圍由東三省逐步擴大到全國各地甚至是國外；使用上由單一民族逐步擴大到多個民族，因此消費市場廣闊，經濟潛力巨大。對于傳承人而言，通過制作樂器，創造收入來滿足家庭中的生活需求；對于文化而言，實現傳承、傳播。另一方面，與生產生活密切相連。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民眾在生產生活中形成的優秀傳統文化內容，特別是傳統技藝類項目至今仍在民眾的生產、生活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通過生產性保護，使“非遺”以活態的文化形式更好地融入民眾生活，被民眾所熟知、認知。朝鮮族樂器與朝鮮族民眾的生產生活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每到節日、壽宴、婚禮或者各種展覽、演出等的時候都會有朝鮮族樂器演奏出來的美妙聲音。特別是“朝鮮族農樂舞”項目，作為朝鮮族的傳統文化，是朝鮮族人民在長期的勞動和生活中所形成的一種藝術表演形式，已于2009年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項目，為大眾所熟知，其在表演過程中都會涉及多種朝鮮族樂器進行演奏。所以說，生產生活的需要，促使傳統技藝的傳承。

三、理性認識——傳統技藝生產性保護存在的問題及其破解途徑

生產性保護是在一系列的傳承實踐中形成的保護方式，是符合非物質文化遺產發展規律的，但是在保護過程中確實也面對一些矛盾和問題，因此，我們必須采取一定的舉措，妥善化解和解決這些問題。

(一)傳統性與商業性

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保護的實質就是對其獨特性和多樣性的保護，注重的是精雕細磨；而在市場經濟背景下，注重的是如何提高生產效率。只有在最短的時間內，生產出更多的產品，才能增加經濟效益。對傳統技藝進行生產性保護實踐，就必須要引入市場機制，通過生產制作將其轉變成物態化的文化產品，通過銷售在市場中流通，在產生一定經濟效益的同時傳承核心技藝。因此，對于技藝傳承的實踐者和管理者來說，就必須要合理追求經濟價值，平衡好兩者之間的關系。如果一味地盲目擴大生產規模，粗制濫造，追求產品的數量，只顧最大限度地實現利潤，而輕視“非遺”的開發保護及其本身所遺蘊含的文化內容，也許會帶來一時效益，但卻不利于“非遺”的傳承發展，使文化產品喪失了其原有的文化價值。

隨著科技的發展，生產工具的改進，特別是機器越來越多地走入工廠，部分手工技藝制作被機器所替代，這是發展的必然現象。機器的效率高，能在最短的時間限度內生產產品，增加效益。如一個朝鮮族樂器的制作，經過手工打磨等程序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通過機器設備可以將制作時間由幾天縮短為幾個小時。但是，不管所使用的生產工具在多大程度上提高了生產效率，最后都始終離不開傳統手工技藝。核心技藝是根本，這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產品、作品區別于普通文化產品的根本所在，一旦丟失，將失去其本質生命。

王文章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研究》一書中提到：“現在傳統手工技藝產品也強調商品性和市場，這些都是沒有問題的。我們傳統手工技藝作品、產品也要通過市場來擴大影響，通過市場進入受眾手中，所以市場、商品這些都不必要回避，但是我們不能脫離手工，以機械或者其他便捷的生產方式實現產業化、商品化、市場化，這樣反而最終損害了我們傳統的手工藝。”[2](P244)市場經濟條件下，在充分利用市場影響力的前提下，也要正確思考生產性保護的概念，切勿把朝鮮族樂器生產技藝的“生產性保護”與“生產”的概念相混淆、將其生產性保護等同于發展文化產業。

(二)本真性與創新性

對傳統技藝進行生產性保護的目的在于使其更能夠融入市場、融入民眾生活，但是隨著社會的發展變遷以及文化多元性的凸顯，民眾的價值觀念和審美觀念都在發生改變，這就需要“非遺”產品、作品也能夠與時俱進、不斷更新，才能擴大受眾面，弘揚傳統文化。與此同時，在創新生產過程中也不應忽視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注重傳統技藝的本真性保護，不能讓優秀文化“變了味”，這樣一個兩難的問題，為我們的生產性保護帶來困難。因此，如何才能更好地在保留“非遺”本真性的同時為其加入新的元素，賦予作品新的創造，形成獨特的風格，是需要我們共同來思考解決的問題。

把生產性保護的理念運用到發展傳統技藝上，就是讓其提高自我生產能力，不僅要為其“輸血”，更重要的是實現其自身的“造血”功能，持續生產，獲得經濟收入。朝鮮族樂器在多年生產發展中在堅持傳承核心技藝的基礎上，同時也在適應社會發展變化，不斷進行創新、改進。為了美觀，長鼓、奚琴、農鼓等樂器在外觀上雕刻、繪畫出多種多樣的圖案；為了能夠演奏出更豐富的音樂，伽倻琴被研制出二十五弦,等等。這些樂器在材料、結構、外觀等方面都被進行了不同程度的創新，但是其核心技藝依然保持不變，這就保存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本真性。

結 語

傳統技藝是民眾在長期的生產生活中積聚起來的傳統文化的內容之一，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得以傳承發展的重要載體。作為一項生產技術，發展至今其所具有的市場潛力巨大，能給當地帶來經濟效益，但是它的價值不僅限于此，更在于其本身所具有的文化內涵和所代表的地域文化。

在對非物質文化遺產所采取的多種保護方式中，生產性保護是與民眾生活最為密切的。“生產性保護的目的就是通過將非物質文化遺產及其資源轉化為產品并為人們所享用從而有效傳承非物質的生產技藝。”[3]結合傳統技藝的生產性特點，可采取生產性保護方式，使傳統技藝能夠擁有“自我造血”功能，在注重本真性保護的同時與時俱進、不斷創新，產生經濟效益，進而為其長遠傳承提供不竭動力。

(責任編輯 彭慧媛)

[1]文化部關于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的指導意見[N].中國文化報，2012-02-27.

Guidelines on the Enhancement of the Productive Protection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by Ministry of Culture,ChinaCultureDaily, 27 Feb., 2012.

[2]王文章.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研究[M].文化藝術出版社,2013.

Wang Wenzhang,StudiesoftheProtectionofIntangibleCulturalHeritage, Culture and Arts Publishing House, 2013.

[3]朱以青.傳統技藝的生產性保護與生活傳承[N].民俗研究，2015,(1).

Zhu Yiqing, The Productive Protection and Living Inheritance of Traditional Crafts,FolkloreStudies, No 1, 2015.

Abouttheauthor:Sun Liping, Teaching Assistant at Jilin Provincial Academy of Arts, Changchun Jilin, 130021.

ConservatismandFlexibility,theInheritanceofTraditionalCraftsinthePerspectiveofProductiveProtection:TheCaseoftheMakingCraftofKoreanMusicalInstruments

Sun Liping

Traditional craft is the traditional techniques and arts that are formed during a long time accumulation of human production and livelihood. It is embodied with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al connotation. The Korean people are good at singing and dancing so that they sing and dance accompanied with instruments whenever there are festivals, marriages, funerals or rest. Thus, the Korean musical instruments have become an indispensible part of people’s life. However, along with the social development and change, the making craft of these instruments declined. In recent years, the productive protection has become an effective measure of developing and protecting traditional crafts. This measure enables the transmission and development of Korean musical instruments. However, it is important to keep the tradition, the key crafts, in the process of culture products development, as well as to protect the authenticity of traditional culture in the creation of other crafts.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traditional crafts, the making craft of Korean musical instruments, productive protection, inheritance

2017-08-20

[本刊網址]http://www.ynysyj.org.cn

J026

A

1003-840X(2017)05-0190-04

孫麗萍，吉林省藝術研究院助教。吉林 長春 130021

http://dx.doi.org/10.21004/issn.1003-840x.2017.05.1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