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頗得青樓歌妓之歡心。熙寧七年(1074年)九月,37歲的蘇軾被委任為密州太守,途經蘇州閶門,蘇州“望云館”有位歌妓,特意攜酒前來送行。她對蘇軾非常仰慕,如今意中人要遠行,她心中難舍,忍不住淚眼婆娑。臨行,蘇軾贈她一首詞《醉落魄·蘇州閶門留別》:“蒼顏華發,故山歸計何時決!舊交新貴音書絕,惟有佳人,猶作殷勤別。離亭欲去歌聲咽,瀟瀟細雨涼吹頰。淚珠不用羅巾裛,彈在羅衫,圖得見時說。”
蘇軾的女人緣絕不限于青樓,深宮中的皇后、皇太后,也是蘇軾的粉絲。大宋民間,更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都想嫁蘇大學士。宋朝人寫的八卦筆記《甕牖閑評》,就記錄了一樁軼事:元豐年間,蘇東坡謫黃州,鄰家一女子甚賢,每夕只在窗下聽東坡讀書。后其家議親,女子云:“須得讀書如東坡者乃可。”竟無所諧而死。故東坡作《卜算子》以記之:“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元祐八年(1093),蘇軾被任命為定州太守,時56歲。在定州任上,蘇軾聘請了一位叫李之儀的年輕人為幕僚。李之儀的夫人名叫胡文柔,是一位很有才情、見識的女子。丈夫每天到蘇軾府上辦公,胡文柔都要交代說:“子瞻名重一時,讀其書,使人有殺身成仁之志。君其善同之邂逅。”蘇軾到李家做客,胡文柔每次都躲在屏風后聽他與丈夫聊天。待蘇軾告辭后,則嘆曰:“我嘗謂蘇子瞻未能脫書生談士空文游說之弊,今見其所臨不茍,信一代豪杰也!”
胡文柔與蘇軾的侍妾王朝云年紀相仿,兩人又都喜歡誦讀佛經,因此成了好朋友。蘇軾還戲謔地給胡文柔起了一個法號,叫“法喜上人”。不久蘇軾又遭貶遷,胡文柔連夜做了一件衣服,送給蘇軾,說道:“我一女人,得如此等人知,我復何憾?!”如今想來,胡文柔對蘇軾應該也是懷有仰慕之心,只是已為人婦,這種感情只能深深埋于心底,或者說,已經超越了男女之情,升華為對親人的關愛。后來胡文柔不幸病逝,丈夫李之儀將妻子與蘇軾的交往,都寫進了他的文集《姑溪集》。
更有意思的是,那時候許多男子也很仰慕蘇大學士。蘇軾名動天下,其中最奇葩的一名“蘇粉”,大約要算章元弼。據一本宋人筆記《師友談記》的記載,章元弼慕蘇軾之名,對蘇軾的作品愛不釋手,結果冷落了美麗的嬌妻陳氏。本來章元弼就長得丑,已經讓妻子陳氏很不滿意,現在陳氏更受不了了,便提出了離婚。而章元弼說起這件事,還沾沾自喜,經常跟朋友吹噓說:“因為我廢寢忘食讀蘇先生的書,冷落了妻子,她才跟我離的婚。”
蘇軾既不是帥哥,也沒多少錢財,但他多才多藝,琴棋詩畫皆精通;也有學問,開創蜀學;能談星座,還做得一手好菜;又懂工程設計,廣州最早的自來水供水系統即出自他的設計;他生性幽默、樂天,即使在人生最失意落魄的時候,也能將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他又有公共情懷,一手創辦過孤兒基金、福利醫院。
蘇軾又是一位深情的男人,妻子王弗病逝,他在妻子墳前手植三萬棵松柏,十年后夢見王弗,還是舊時模樣,醒來寫了一首《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這是悼亡詞中的千古絕唱,在這首詞的流傳過程中,不知深深打動了多少閨中女子柔軟的心。
(摘自2016年10月7日《文摘旬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