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
2017年開年的上海音樂會排期表上,這樣兩個名字吸引了我們的注意:莊東杰與木島真優。一個是問鼎2015年馬爾科青年指揮大賽、三十歲出頭便在國際樂壇大放光彩的青年指揮家,另一個是新鮮出爐的首屆上海“艾薩克·斯特恩”國際小提琴比賽的首獎獲得者、備受古典業界矚目的青年一代日本小提琴家。在旁人看來,這種“金童玉女”的組合方式,甚至有那么一點偶像劇式的夢幻味道。
聊天的時候就有樂評老師開玩笑地說,照一般的思路,來的是年輕的指揮家,多半會配個“成熟”的演奏家,來的是年輕的演奏家呢,當然就要有個“厲害”的指揮給把把場,這次上海交響樂團竟然敢于將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湊在一起,“兵行險招”倒也格外令人期待。話里話外多少有那么一點揶揄的意思,但其中蘊含的審視意味卻并不讓人討厭——毋寧說,這種建立在懷疑基礎上的掂量的目光,是很多人對待已然有點成績的年輕音樂家的慣常角度。
不過事實上,演出原定的執棒者確實是一位老大師,現年80歲的美籍指揮家尼姆·雅爾維。老先生因為個人原因最后未能成行,這才在開演前的一個月臨時換成了年輕的莊東杰。
“老指揮經驗非常豐富,但他沒有一個年輕音樂家的莽撞和新鮮感,以及對音樂對世界的天真的感覺,這種天真感是非常寶貴的,有時候會帶來一種未知的興奮。”莊東杰顯得非常自信,他笑著指了指身邊的木島,并將嘴上的國語換成了英文,“哦,我們正說到你——天真感、新鮮感,真優的演奏就給我這樣的感覺。”側臉傾聽的木島也報以了同樣肯定的回應:“跟經驗豐富的指揮家合作,我在樂曲上有處理不明確的地方,老指揮會立刻幫忙解決,換句話說,自己的理解很容易被影響。跟年輕指揮家合作,比如莊東杰,我們之間沒有什么東西是被設定的,我們可以討論如何解決問題,探尋更多的可能性。”兩人相視而樂的表情里,我能感受到此番合作帶給彼此的愉悅。
期待也好,審視也罷,所有的答案最終都會在音樂中得以顯現。1月21日的演出結束后,樂評人小山給出了這樣的評價:“莊東杰雖然是年輕的指揮,但他的動作干凈利落,尤其是全場背譜,很了不起。比賽對木島的磨煉顯著,我聽過木島多場比賽時的演出,昨晚的演繹很棒,那把斯特拉底瓦里琴聲音是有生以來聽過最醇厚的。”
木島真優:我人生的每一步轉折都伴隨著比賽
木島真優的演奏用琴是一把1700年制作的斯特拉迪瓦里ex Petri小提琴。大賽得獎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這把琴和她的獲獎一道,都成為了愛樂者們關注的焦點。
與舞臺及媒體宣傳照片上故作成熟的妝容不同,私下的木島看起來就是一個溫柔的小女孩,甚至感覺上比她的實際年齡還要再小一些。2000年,13歲的她初次出征國際大賽,便一舉奪得了第八屆維尼亞夫斯基國際青年小提琴比賽少兒組的首獎(二等獎,一等獎缺失),成為這個比賽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日本獲獎者。我在youtube上看過當年木島接受日本電視節目訪問的視頻,穿著水紅色的小禮服的她,相當端麗可愛。她說自己的夢想是用音樂的語言與世界各地的人們彼此交流,最喜歡的一句話是夢不是用來做而是用來實現的。神色里卻還多少點小女孩的靦腆。然而當她放下采訪話筒,站到畫面中心,抬起手臂,讓琴弓吻上琴弦的一瞬,所有的青澀都不見了,那種從容與穩健,儼然就是一個大人。
木島的母親是一個鋼琴家。三歲半的時候,木島從母親那里得到了人生中第一把小提琴,1/16 的尺寸,完全就是幼童玩具的模樣。母親讓她學習小提琴的初衷不得而知,但木島的人生就從這件“玩具”開始變得與眾不同。在木島的講述里,幼年的自己是一個有點笨拙又有點懶惰的孩子,談不上什么傲人的天賦,也不可免俗地想要偷懶,只是比起在家看電視或是和小伙伴們一起出去玩,自己確實更喜歡拉小提琴。
這當然是她的自謙與玩笑之辭。至少我手上的材料告訴我,木島人生的第一場小提琴比賽是她4歲的時候。上小學前的三年時間里,她每年都會參加在京都市舉辦的少兒器樂演奏大賽,并且每年都能捧回金獎。9歲時,她便獲得了與管弦樂團合作演出的機會,曲目是門德爾松小提琴協奏曲的第一樂章。“對小孩子來說,能得獎、能上臺就很開心,就會喜歡做這件事情。總之,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心里就已經有了想做小提琴手的念頭,或者說是心里有一種莫名的自信,我怎么可能不是小提琴手呢。”木島笑著說。
因為在維尼亞夫斯基國際青年小提琴比賽中的出色表現,她獲得了前往美國和西班牙參加夏季音樂節并且跟隨小提琴教母多羅西·迪蕾學習的機會。“從那時候起我就有了一個念頭,想要到海外學習音樂。我也把我的想法跟父母說了,他們一開始是反對的,理由是我太小了,完成了義務階段教育再去也不遲。”但機會究竟來得更快,2001年小提琴教育大家扎哈·布朗在日本橫濱舉辦大師班,聽了木島的演奏,布朗欣然向她提出了去德國留學的建議,就這樣,14歲的木島動身前往科隆音樂大學,正式成為了哈扎·布朗的學生。
正是在布朗的大力引薦之下,木島認識了俄羅斯著名指揮家羅斯托波維奇。2005年,羅斯托波維奇帶著18歲的她在美國和歐洲多個樂團展開巡回演出。與羅斯托波維奇同臺,對年輕的木島來說意義非凡。演出贏得了歐美新聞媒體的一致好評,德國著名的報紙《法蘭克福匯報》甚至給出了這樣的評論:“羅斯托波維奇將木島真優推向世界古典舞臺,正如當年卡拉揚捧紅了安妮-蘇菲·穆特,馬澤爾捧紅了希拉里·哈恩。”羅斯托波維奇本人對木島的評價更是不惜用上了最高級的表達,稱之為“當下最優秀的年輕小提琴家”。
大師們的肯定與提掖固然重要,不過無論如何評價音樂與比賽的關系,一場接一場的國際音樂比賽也依舊是懷揣夢想的年輕音樂家在通往繆斯圣殿的路途上需要直面的“考驗”。如同木島自己坦言的那樣,此前她在音樂上獲得的種種機會,其實都是比賽帶給她的。“在國外學習、參加比賽讓我走出了國門,開了眼界,我看到國外不同的音樂教育方式,這讓我受益匪淺。而在參加比賽的過程中,我認識到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建立了很好的友誼。我們會在一起交流如何演奏,可以說成為了彼此的助力。”然而在小維尼亞夫斯基比賽之后的十多年中,她卻再也沒有在成績上到達過當年的高度。木島覺得賽場上的自己似乎是被某種外在于音樂的東西裹挾住了,腦子里滿滿的都是嘈雜的念頭,因為太想要贏,“贏”這個似乎唾手可及的事情,反而變得有些飄忽起來。
“比賽獲獎當然非常美妙,但它畢竟不是一件你能夠掌控的事情。老實說我參加的比賽并不多,我不喜歡比賽的氛圍。兩年前在參加了一次音樂比賽之后,我就下決心不再參加任何比賽。我喜歡的是音樂,比賽并不是音樂的全部,除了比賽我還有其他很多事可以做。”木島說。但其實她內心比誰都清楚,抗拒比賽的決定,很大程度上或許只是因為自己內心的軟弱。2015年秋,木島以全班最好成績從科隆音樂學院研究生院畢業,所有的教授都給了最高分;同一時間,她收到了2016首屆上海“艾薩克·斯特恩”國際小提琴比賽的通知。
此時的木島真優29歲,已經達到了國際小提琴比賽的參賽年齡上限,她問自己到底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最后挑戰一把,“我有個預感,如果這一次我選擇繼續逃避,或許就會永遠這樣逃避下去”。
比賽開始前的一個月,她帶著自己的斯特拉底瓦里獨自來到上海,沒有社交,沒有娛樂,24小時只和音樂在一起。“我對自己說,忘掉分數,忘掉排名,忘掉在場的所有人。這一次我的腦子里只有音樂和我自己。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舞臺上表現出最好的自己。”
根據賽制,初賽選手要完成兩首帕格尼尼隨想曲、伊薩伊及巴赫的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以及莫扎特小提琴奏鳴曲;半決賽分成三大環節,鋼琴三重奏、中國作品及奏鳴曲,以及與室內樂團合作莫扎特協奏曲(其中華彩樂段需自創);決賽則是與上海交響樂團合作一首炫技曲和一首協奏曲。這也就意味著她必須在賽前準備好長達四小時左右的曲目量。數量之大,難度之高,為國際同類賽事所罕見。
“通過這次的比賽,我覺得自己真的成長了很多,這種成長不單單是技術上的,也是思想上的。再多的準備只有在舞臺上傳達出來才有意義。心里上的壓力,以及比賽帶來的很多分心的部分,只有戰勝這些才能在比賽中成長,我很高興我終于還是做到了。”
獲獎之后的木島真優似乎更加忙碌起來。看了她在上海比賽的錄像,著名韓國小提琴家鄭京和便向她發出了音樂活動的邀請,而她在美國、澳大利亞等許多國家都有演出邀約,計劃已經排到了兩三年后。而就在剛剛過去的2016年底,艾薩克·斯特恩國際小提琴比賽結束三個月之后,她受邀完成了自己在中國的賽后首秀,與賽事合作院團之一的廣州交響樂團聯手,在廣州舉辦了一場音樂會。演出曲目與決賽最后一場的曲目一樣,肖斯塔科維奇A小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然而木島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在這三個月間的變化。
“你為音樂會所做的演奏練習都是一次性的,之后你會把這些曲子放下,但為比賽練習是不一樣的,你必須去細節化處理這首曲子所需的技巧和感受,你能夠完全投入其中。”木島解釋。
“所以現在的你怎么看待比賽?”
“我人生的每一步轉折,都伴隨著這些比賽。比賽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關鍵是怎樣從中得到成長。”木島肯定地說。
莊東杰:渴望足夠強大,比賽有何不可?
2012年布加勒斯特國際指揮大賽第三名,2013年馬勒指揮大賽第二名,2013年索爾蒂指揮大賽首獎(第二名,第一名空缺),2015年成為馬爾科國際指揮大賽新科狀元——莊東杰在國際大賽中一路崛起的勢頭,簡直可以用銳不可當來形容,很快他也將成為首位執棒維也納愛樂樂團的華人指揮家,并與慕尼黑愛樂、奧斯陸愛樂等27個世界知名交響樂團展開合作。
而比賽這個議題,對于指揮家和演奏家的意義究竟還是不同的。哪怕拋開指揮家和演奏家的分野,且談音樂家個人,木島真優所經歷過的這些困頓和彷徨,莊東杰也全都不曾有過。他半開玩笑地說,說分享音樂道路的話,自己恐怕不是一個具有參考性的對象。
1982年出生的莊東杰,今年35歲。作為一個指揮,這依然是太過青春的年紀。也許是因為沒有了語言上的隔閡,比起木島的安靜,莊東杰給人的感覺顯然要“張揚”且“自信”很多,說話的時候,他幾乎是習慣性地給每個實詞都加上重音,這讓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一種想要一錘定音的宣告的味道。在我看來,莊東杰屬于熱衷表達也擅長表達的那一類人,生來就該吃藝術這碗飯,就像他曾經在采訪中對媒體記者說過的那樣,“我的個性比較需要舞臺,需要人家來分享我的七情六欲。特別不甘自己一個人在心中想一些事,特別希望對別人的生活中也造成一些影響”。
莊東杰有一個被稱為“臺灣法國號之父”的父親和一個在藝術大學教書的母親。外公張昆地是臺灣知名的合唱團指揮,舅舅張正杰則是寶島頗有建樹的大提琴家。從很小的時候開始,莊東杰就展露出自己傲人的音樂天分。借用他的父親,臺灣著名圓號演奏家莊思遠的話,莊東杰常常可以聽見他聽不到的樂團聲音,他能從CD里聽出某個團員演奏時拉錯的音。
“和木島不一樣,從小到大我參加過許多比賽,而且我很少輸。所以我從來不會不喜歡比賽,相反我特別享受。”講完這個開頭,莊東杰狡黠地笑了一下,開始抖出自己的那個包袱,“在我看來比賽其實是一件非常矛盾的事情。很多人說,你要用平常心去比賽。沒有這種事,只要是比就不可能有平常心,沒有人會抱著輸掉的念頭參加比賽。音樂是不應該比賽的,音樂的本質是分享人生故事,是一門需要經過實踐沉淀的一輩子的學問。說這條人生故事比那條人生故事分數高,沒有這種事,人生故事是不能拿來比的。但另外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你現在看到的最有名的音樂家,比如阿格里希、阿巴多、卡拉揚、祖賓梅塔、巴倫博伊姆,他們都是因為贏過比賽才能在古典音樂領域綻放。沒有比賽,我不可能指揮維也納愛樂樂團,沒有比賽我也不可能在今天來到世界頂級交響樂團之一的上海交響樂團,”他頓了頓,“比賽看起來不那么好,但大家都是比賽出來的。所以我認為比較重要的一點不是應不應該比賽或者我用什么心態去比賽,是把注意力放到比賽以外的人生,比如你為什么學習音樂,究竟是什么東西帶給你快樂。當你對站在舞臺上分享你的音樂人生的渴望足夠大的時候,也許比賽帶給你的可能的挫折感也就算不上什么了。”莊東杰說自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因為是如此渴望執棒世界頂級交響樂團,所以他抓住一切可能的機遇,不停地參加各種國際比賽。“參加國際大賽是與歐美各大交響樂團合作的最好機會,而且透過比賽可以讓更多觀眾認識你,獲獎更是推銷自己的最好方式。”莊東杰說得非常坦率,無論你承認與否,比賽終歸是一條通往音樂事業的終南捷徑,“有這樣一個目標,我覺得即便比輸了也沒有關系,因為我很清楚我的目的在哪里”。
然而即便是這樣宣告著的莊東杰,也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真正確定了自己內心最本真的愿望。音樂道路開啟的最初,莊東杰并沒有選擇,“我爸爸吹什么我就學什么”。從小學到初中,他念的一直都是音樂班,15歲時輕松摘得臺灣音樂比賽法國號冠軍,并一舉登上臺灣音樂廳的演出舞臺。
得來仿佛不費功夫的背后,是一種不知其所以然的懵懂。他的音樂家父母深知這行的不易,建議他也可以去美國改讀一般高中,接觸一下音樂之外的人生。莊東杰想了想,也就毫無留戀地去了。高中畢業,他以數學滿分的成績考上了美國名校普渡大學的統計系。
“中間大概有整整七年時間,我做著與音樂完全無關的事情。但現在看來,這也許是我做過的最重要也最正確的決定之一。我覺得偶爾離開自己的世界到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去看看其實是很重要的,用西方人的話說,人偶爾要穿到別人的鞋子里,去感受一下別人的路,不一樣的視界帶來的是非常不一樣的啟發。”但莊東杰畢竟是“一個圓號老師與大提琴老師的兒子”,他用“刻寫在DNA上的喜愛”來形容自己同音樂的牽絆。“基本上你會成為怎樣的人,也許出生的時候已經注定了。至少在我的人生里就是這樣。我發現自己最愛的還是音樂,我不想一輩子都坐在辦公室里度過。所以最后我就回來了。”
“父母怎么看?”
“他們當然支持,他們自己就是音樂家啊。”莊東杰哈哈一笑。
那時的莊東杰24歲。雖然立志重返音樂的懷抱,但是對任何一種樂器,他想成為世界名家恐怕都太晚了,只有指揮和作曲可以大器晚成。“其實高中的時候我就發現作曲家最偉大的作品都落在交響曲上。我吹圓號,彈鋼琴的時候所反復練習的那些奏鳴曲某種意義上只是作曲家的實驗,成果就被他們展現在完整的交響曲創作中間。認清這一點之后,我就一心想做指揮了。”
雖然整整七年沒有碰過音樂,但畢竟有著自幼便打下的扎實音樂基礎,2006年莊東杰從美國回到臺灣,跟隨臺灣指揮界元老廖年賦學習,進步神速,很快便找到了感覺。2007年他重返美國,求學于辛辛那提音樂學院,短短兩年就獲得指揮碩士學位,之后又考上寇蒂斯音樂學院。后來他又前往德國魏瑪李斯特音樂學院攻讀博士學位。憑著誠實表達樂曲的作風,他成為該校自1872年創校以來,第一位summa cum laude二場最高分畢業的學生。
指揮教育家馬克·吉普森曾這樣告訴莊東杰,作為指揮必須去偶像化,指揮不是神,他跟作曲家之間的聯結點無所謂對或錯,只有誠實不誠實,你必須把你認為的作曲家意念,很誠實地展現出來。
“我贏得比賽的唯一原因,是我的音樂傳到評審心里的時候,是有說服力的。馬爾科大賽決賽曲目是德國作曲家勃拉姆斯的交響曲,我一個亞洲人卻能擊敗另外兩位來自德國的指揮家,這就證明了音樂確實沒有國界,國家、民族、種族、宗教其實一點也不重要,因為音樂是超越隔閡的藝術。勃拉姆斯用音符留下他內心喜怒哀樂的痕跡,我揣測他的心情、追隨他的腳步,并重新建造我們之間的音樂橋梁。我浸沉在音樂中,順著樂曲走,記得一切記得的東西,最后我的這座橋梁獲得了評審的認可。”
莊東杰真正下定決心將音樂作為自己一生的事業,也正是在馬爾科青年指揮家大賽奪魁之后。大賽的冠軍獎品,除卻20000歐元現金的獎勵,他還被獲準跟隨大賽評委會主席、指揮大師奧拉莫學習三年,以及與包括與維也納愛樂樂團、瑞典斯德哥爾摩愛樂樂團、挪威奧斯陸愛樂樂團、德國慕尼黑愛樂樂團、丹麥國立交響樂團在內的28支歐洲頂級樂團合作巡演。簽下大提琴家馬友友、豎琴家莎賓梅耶等國際知名音樂家的施密德經紀公司也向他遞來了橄欖枝。“在這個時點,我終于肯定地相信,我也許真的可以以此謀生。”
一邊是非常年輕的指揮家,一邊是幾乎每個成員都比你老資格的世界頂尖樂團,我問莊東杰在這樣看起來很不均衡的情勢下,他一個“少年將軍”靠什么來駕馭那群久馭沙場的老兵?
“年輕指揮確實是非常的困難,因為它是少數幾個你沒有什么經驗卻一上來就要人家全部都聽你的職業。這真的非常非常難。你要非常了解你的音樂,站上去的時候,你對于自己心中的音樂的駕馭力有多少,就會直截地反映在你對這個樂團的駕馭力有多少。如果交響樂團發現你對你心中的音樂駕馭力有百分之百的話,他就會被你百分之百地駕馭。而交響樂團本身是國家或者文化的產物。我到法國到西班牙,這次到上海,你會明顯地感受到當地的風土民情就在他們的交響樂團里。有效溝通的關鍵就是必須改變自己。”
然后他明朗地笑了起來。“在這里我就感覺非常順暢,我也感覺得到他們把我當自己人。尤其是大家排練《春節序曲》的時候,忽然就心連心了,感覺特別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