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拉特
在一些國家犀牛角被看作靈丹妙藥。印度國家公園保安有尚方寶劍:偷獵者就地正法!2015年,這里打死的人比被獵殺的犀牛還多。
阿薩姆邦。加濟蘭加國家公園的動物保護取得了難以置信的成功。100年前公園剛創建時,獨角犀牛掐著手指就能數過來,現在增加到2400頭,占全世界總數的2/3。
但是,加濟蘭加的保護努力也是爭議性的。公園巡游者被授予“就地正法”權。有段時間,平均每個月兩名涉嫌偷獵的人被打死。事實上,2015年,打死的人比遭獵殺的犀牛還要多。
經濟利益驅使獵區敏感

無辜村民、其中大多數為部落人,也被卷入了沖突。
犀牛需要保護。在一些國家,犀牛角被看作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能賣到天價,100克6000美元,比黃金貴多了。印度犀牛角比非洲犀牛的要小,不過據說功效也更強。
但是,為了保護瀕危動物,我們到底應該走多遠呢?
我問兩名公園保安,如果遭遇偷獵者,你們怎么辦?
Avdesh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們接到指令是,無論什么時候見到偷獵者,應立刻拿出槍、追獵他們。”
我追問一句,“你朝他們開槍?”
“是呀是呀,絕對有命令可以開槍。”
Avdesh說,他當保安四年,總共朝人開過兩次槍,但從來沒有打死過人。不過他知道,就算他打死人,可能也不需要承擔什么后果。政府給保安超乎尋常的權利,如果他們在園內開槍打死人,享有相當大的保護、免受控罪。
批評人士認為,這相當于給保安下令、讓他們去執行“法外處決”。
令人吃驚的是,想要得到在公園內被打死的人的統計數字非常困難。負責監管國家公園的林業部一位高級官員說,“我們不保留所有、每一起記錄。”
加濟蘭加公園負責人辛格博士說,“就地槍決”這個詞不能準確描述處理涉嫌偷獵者的命令。“首先我們會警告他們,你是什么人?但是如果對方開火,我們必須殺掉他們。我們會先想辦法逮捕他們,這樣也可以獲得信息……比如,團伙中還有其他什么人?”
辛格透露,僅在過去三年內,就有50名偷獵者被打死。他說,這也反映出,隨著犀牛角價格飆升,當地社區有多少人被誘惑加入偷獵網。他認為可能多達300人。
附近居民不幸被牽連
對于那些生活在加濟蘭加附近的人來說,死亡人數上升已經成了一個大問題。
和印度其他地方一樣,加濟蘭加人口密度也很大。當地許多社區都是部落群,經年累月與森林相伴生活。他們說,被打死的無辜村民也在增加。

公園邊上的一個小村內住著 Kealing一家人。兒子Goanburah在2013年12月被公園保安開槍打死。G當時在照看家里養的兩頭牛,父親認為,牛不小心跑到公園內了,嚴重智障的G去找牛。這樣的錯誤很容易犯,公園邊界沒有圍欄、也沒有標記,和周圍田野融為一體。
公園說,保安是在保護區內開槍打死G的,而且曾事先預警,但是G沒有回答。不過父親說,“他幾乎不會系褲子、系鞋帶,這里人人認識他,因為他殘疾。現在,父親不覺得自己還能干什么,特別是他知道保安享有非同尋常的保護。我沒告上法院。我很窮,和他們打不起官司。”
印度的努力傾向于保護幾個象征性的物種,且充滿愛國情緒。犀牛和老虎已經成為強大的民族象征。
此外,加濟蘭加還是該地區重要的旅游景點,每年超過17萬游客來消費,不難看出為什么公園會感受到嚴打偷獵的政治壓力。
2013年,被獵殺的犀牛總數翻了一番還多,達到27,當地政客要求采取行動,公園領導心甘情愿地聽從。
之后,被打死的人數急劇上升。2013~2014年,在公園中喪命的涉嫌偷獵者從五人增加到22人;2015年超過被獵殺的犀牛總數:23人,17頭犀牛。

嚴打偷獵期間,也出現其他受害者。2016年7月,年僅7歲的Akash沿著公園邊村內小路回家,被公園保安開槍擊中。他在醫院住了五個月、做了十幾次手術,但是迄今仍然幾乎不能走路。
公園承認他們犯了嚴重錯誤,支付醫療賬單、給家庭將近20萬盧比(3000美元)賠償金。Akash的父親說,這真不算多。他擔心孩子今生永遠沒有謀生能力。
Akash的遭遇激起村民公憤。積怨已久,數百人來到公園總部外示威。
在距離公園總部不遠的一個地方,人權活動人士Pranab Doley——他本人也是當地部落人——拿出一包文件。他根據信息權利法提出了許多查詢要求,他說,得到的結果顯示,許多案件都沒有得到妥善調查。公園說他們不負責調查死人事件,他們的行動都是守法的。
還有其他跡象表明,仔細調查并沒有被看作首要任務。公園說,過去三年有兩人被控罪偷獵。想一想,同一時期,50人在園中被打死,對比鮮明。
公園解釋說,這是因為攜帶重武器的偷獵團伙和保安對攻。但是數字顯示,這些"對攻"更多是單方面的。具體數字很難獲得,但是根據我們所能得到的報告,過去20年,偷獵者打死的保安只有一人,同一時期內,保安打死的卻有106人。
Doley認為, 至少部分原因是公園及保安享有法律保護。“這樣的免責是危險的,在公園和居住在公園附近的人之間挑起仇視。”
如此仇視愈加深化,因為住在公園附近的許多部落群體說,他們古老的生活方式也已經瀕危,就像公園要保護的動物一樣。
執法世界代價沉重

位于倫敦的“國際生存”慈善組織認同這一觀點。他們認為,周邊部落群體的利益成了動物保護的犧牲品。
大型野生動物、比如老虎和犀牛需要很大的活動空間。為了滿足這一點,印度計劃大規模擴展其國家公園。對動物保護來說,這無疑是好消息,但是計劃包括搬遷900座村莊,據估計,20萬人必須離開家園。
加濟蘭加公園的面積將翻一番,政府已經下了搬遷令。最近,兩座村莊被清空,現場一片混亂,村民投擲石塊,警察用警棍還擊,兩人喪命:一位有兩個孩子的父親和一名年輕的女學生。
當局調動推土機,國家公園還動用大象幫助鏟平搬遷房。
廢墟中,批評人士也許會看到更多保護動物舉措之殘酷的證據。問題是,公園的策略好像真見效。自從2013年開始嚴打以來,被偷獵的犀牛急劇減少。去年只有18頭犀牛喪命。
但是,Doley質疑,長期的代價會是什么呢?他說,公園和當地部族陷入撞車狀態。如果公園得勢,部族人古老的生活方式將會被破壞。
當然了,瀕危物種必須保護,但是,是不是也必須考慮給人類造成的代價呢。
(摘自英國廣播公司新聞網)(編輯/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