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保護你，我的外交官

王穎

2016年12月19日晚，俄羅斯駐土耳其大使安德烈·卡爾洛夫在安卡拉市發表演講，突然傳來數聲清脆的槍響，只見俄大使臉色突變，緊接著昏倒在地，后經搶救無效身亡。而身后那位持槍男子距離俄大使只有數米之遙，持槍男子為22歲的土耳其警察。這起槍擊案不僅引起民眾的強烈恐慌，也令各國外交官們感到如履薄冰。透過此次襲擊事件，我們不得不對外交官安全方面存在的一些問題進行反思。

俄大使居然沒有安保？

卡爾洛夫在2001～2006年期間曾任俄羅斯駐朝鮮大使，后來擔任外交部領事司司長，于2013年出任俄羅斯駐土耳其大使。在此次事件中，持槍者擊倒大使后，朝天花板開了數槍并且大聲呼喝，現場居然沒有任何安保人員回擊。而后土耳其反恐特警進入現場，經過15分鐘的交火后才將其擊斃。作為俄羅斯派駐土耳其的最高級別外交官員，俄大使身后的安保為何如此大意？

一般發生此類事件出于兩種原因：一種是出于對外政策的需要，某些人受接受國直接出面或暗中指使；另一種就是接受國與所在國協調不周到，沒有有效地避免恐怖襲擊的發生。對本次襲擊情況進行分析，很明顯是第二種原因導致。持槍進行襲擊的男子是一個傾向于居蘭運動的人，在之前的大規模清洗下并未被發現，還能擔任國家元首的警衛工作，這說明土耳其國內問題嚴重，在敏感人員的身份甄別和掌握方面工作做得不到位。另外，俄土兩國在安保方面并沒有配合好，兩國安保協議存在很大疏漏。

如今外交官安全境況如何？

隨著全球化的加劇，全世界外交官的安全都普遍受到威脅。特別是在一些社會動蕩嚴重、恐怖主義猖獗的國家，外交官們的安全很難得到保證。

近幾年，國際上侵犯外交官人身自由、扣押外交官作人質的事件屢屢發生。2012年2月13日，駐印度新德里的以色列大使館發生車輛爆炸，以色列駐印女外交官傷勢嚴重。2015年7

月，索馬里極端組織“青年黨”對首都摩加迪沙半島皇宮酒店發動襲擊。2015年也門境內頻頻發生針對西方人的綁架和襲擊事件。同年5月，兩名法國外交官在也門首都薩那市中心遭“基地”組織武裝人員襲擊，一名外交官身亡，另外一名外交官受傷。

外交官體面工作的背后往往危機四伏。電影《逃離德黑蘭》中6個美國外交官歷經艱難險阻，最終逃離德黑蘭回到美國。這部電影以1979年在美國大使館爆發的人質事件為背景，真實再現了外交官們工作過程中所面臨的突發險情。微信公眾號的一篇文章《外交官面臨的七大危險》，將外交工作面臨的危險概括為風云突變的戰亂、糟糕的城市治安、可怕的傳染病、超倍的水污染、窒息的高原、不可知的核輻射和極端氣候。外交官們不僅要接受派駐國惡劣氣候的嚴峻挑戰，還常常是所駐國極端分子和恐怖組織的首要襲擊目標。

世界主要國家如何加強外交官安保工作？

從2009年起，各國的一些商業保險公司開始為外派的外交官和隨任家屬提供保額巨大的保險，保障范圍包括流行病、傳染病、瘟疫等可能產生的突發性疾病死亡，以及因戰爭、軍事行動、暴亂、恐怖活動、武裝叛亂、核爆炸、核輻射或者核污染等遭受意外傷害事故或殘疾等。

《維也納外交關系公約》為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接受，是外交關系國際法規則方面最具權威的國際法文件。《維也納外交關系公約》第二十九條規定：“外交代表人身不得侵犯。外交代表不受任何方式之逮捕和拘禁，接受國對外交代表應特示尊重，并應采取一切適當步驟以防止其人身、自由或尊嚴受有任何侵犯。”根據公約規定，各國需向駐外人員提供安全保護，然而這種保護主要局限在館舍和信息安全方面，對外交官的外勤安全并沒有做出嚴格規定。這就為外交官的安全埋下極大的隱患，法律法規方面的漏洞為不法分子帶來可乘之機。

據美聯社報道，“9·11”恐怖襲擊事件發生以來，被認為太危險而不宜攜帶家屬的美國駐外使館數量急劇增加，不得攜帶家屬的規定所涉及的地區也越來越多。即使那些允許攜帶家屬的美國使館，使館內人員外出往來和旅游等也受到嚴格的限制。同時，派遣外交官參加反恐防恐培訓，對那些前往高危地區的外交官，培訓的時間由5個星期延長到10個星期；并且在最后一個星期，安排他們與海軍陸戰隊隊員一起進行防襲演習，甚至布置煙火炸藥，招募演員來增加演習的真實性。“班加西事件”發生后，美國進一步加大對外交安保人員的投入，包括增加人力和升級裝備等。2016年，美國外交安全局的撥款預算合計達到48億美元。美國國務院報告顯示，外交安全的各項分支預算都比2015年有不同幅度的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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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加西事件” 美國駐利比亞班加西領館遇襲事件源于《穆斯林的無知》這部電影長達14分鐘的預告片，引起阿拉伯世界的強烈憤怒與反感。2012年9月11日晚，班加西美國領館外發生大規模的反美示威游行，領館被襲事件就是在這個過程中發生的。此次事件導致美國駐利比亞大使史蒂文斯遇襲身亡，這是33年來美國駐外大使首次死于武裝襲擊。

事件發生后，美國采取一系列應急措施，包括出動包機將班加西的所有外交人員撤回的黎波里，再迅速撤到德國進行恢復和休養。美國還撤出駐的黎波里的部分外交人員，將駐利比亞大使館人數保持在“緊急狀況”水平。之后，總統奧巴馬下令提升美國駐全球使館、領館的安保強度，確保其外交人員的人身安全。

中國外交官身邊的安保人員主要來自中國武警。“摩加迪沙汽車炸彈事件”中不幸罹難的警衛人員，就是保衛中國外交官的武警。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駐外外交人員法》，國家為駐外外交人員提供必要的醫療保障和安全措施，并按照相關規定提供必要的人身意外傷害保

險。中國武警“雪豹突擊隊”是中國政府專門派出保護外交官安全的，這支隊伍在伊拉克戰爭后被派出，協助大使館復館并負責相關的安全保衛工作。此后，在世界上很多地區都能看到中國武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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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加迪沙汽車炸彈事件” 2015年7月27日，索馬里首都摩加迪沙半島皇宮酒店遭遇自殺式汽車炸彈襲擊，造成至少15人死亡和多人受傷。經中國外交部證實，死者當中包括中國大使館一名武警，另有3名武警受傷。

外交安保亟需國際重視

雖然很多國家社會制度不同，意識形態領域存在差異，甚至國與國之間關系也存在遠近親疏，但生命總是寶貴的。外交工作是一種拿生命冒險的職業，各國需共同攜手，努力為外交官的安全提供可靠保障。根據上述外交官安保方面遇到的問題，我們可以得到如下啟示：

第一，要明確恐怖襲擊動因，不要讓恐怖分子稱心如意。俄大使遭遇襲擊后，俄土兩國因此次事件，聯合世界上受恐怖襲擊傷害較嚴重的法德比瑞等國家，將打擊極端主義勢力提上首要日程。恐怖襲擊作為一種威嚇手段，被各種反抗組織空前頻繁地運用，其目的是為吸引眼球，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從而增加自己的政治籌碼。我們首先要明確襲擊者的意圖，使局面向相反的方向轉變。如果總是事與愿違，這些恐怖分子便會無計可施。

第二，各國建立、健全相關法律法規，為駐外人員提供必要的醫療保障和安全保護，并按照相關規定為外交官工作期間所遭受的意外傷害提供保險。歐洲從13世紀起就有常駐使節，他們被認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受到特殊保護的；在中國古代也有“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之說。在當時，他們的安全保護并沒有列入成文法律。隨著全球化的加劇，各國之間來往日趨頻繁，有些國家對使者享有的權利訂立專門的協定，并以條約的形式確定下來，成為國際法的重要組成部分，已經被眾多國家接受和認可。《維也納外交關系公約》是當前保護外交官安全最權威的條約之一，但在具體論述和運用上，卻始終存在分歧和斗爭。雖然目前已經建立一些法規，但是后期實行過程中還是有很多疏漏。如何彌補法律漏洞，使外交官的切身權益得到更全面的保護，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第三，提高外交官自我保護技能。如果外交工作因為本身存在危險，就關起門來與各國政府同行秘密交談也是不現實的。因此，外交官還需具備防恐、反恐的技能。

第四，各個國家自身采取嚴密的防備措施也是極其重要的。各國首先要將自己的使館把守好，重視使館外交官的安全。既可以從本國帶來安保人員，也可以與接受國簽署一系列保護協議。每次出行，安保人員都要仔細地研究線路，準備警衛方案。同時，使館的設備配置也要充分考慮安全性能，如防彈玻璃、防彈車等是防止子彈襲擊的重要保障。

盡管安全形勢異常嚴峻，但為了國家利益，外交官們依然冒著生命危險進行外事活動。保護他們的安全，刻不容緩。

【責任編輯】王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