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冕亦英雄

◎李思潮

書店里的“莫言專柜”還在，狂熱的購買者卻日漸稀少。柜臺前的海報上，“諾獎”二字遠比“莫言”二字鮮紅、扎眼。

這一場景似乎隱喻著：一個人所獲的“榮譽”，比其自身更加受到人們的關注。

在今天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中，“第一是成功，第二是失敗”早已成為許多人的座右銘。而“第一”幾乎成了一種精神鴉片，讓許多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誠然，“第一”是超群的別名，但這“第一”就如同行車時的最高時速，水到渠成時或可達成，而以此為目的一味加速卻有可能導致車禍的發生。

幾年前，韓國曝出了生物科學家黃禹錫的造假丑聞。黃禹錫的研究進展就像一列提速的高鐵——國家配給他精英科學家團隊及巨額資金，很多熱情高漲的韓國人自愿捐獻干細胞供他研究。然而，一味追求速度的黃禹錫忘了科學的本質是求真。為了取得虛假的名聲炮制虛假的論文，這樣的丑聞是值得我們深思的。

在每一場角逐和輸贏的背后，都是人性的比拼和展露——當我們只用獎項、榮譽去填充一個人的人生簡歷、估算一個人的人生價值和社會貢獻的時候，就暴露出我們扭曲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在這方面，許多媒體以名次、榮譽為考量人生最重的砝碼，誤導著公眾的價值觀，使得公眾愈加關注名譽而忽略浮名之下的“人”的本身。

柴靜說，她請許多同行去采訪德國赴華支教者盧安克的時候，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教出什么成績沒有？沒有？哦，那可不好做節目啊。”事實上，許多家長都埋怨盧安克把他們的孩子教成了實心眼的人，并把孩子們轉到別的學校去了。然而盧安克給這些孩子的是一生難遇的理解和陪伴，是很多履歷上寫著“所教學生中有數人獲得競賽金牌”的老師所做不到的。

是什么讓學生們拿著95分的試卷在馬路上徘徊哭泣不敢回家？是什么讓科學家忘記本分頻頻造假？是什么讓我們在比賽中只看見吻著金牌的冠軍而忽視了其他傾其所能全力以赴的人？

有位評論家說過：“沒有獲得諾貝爾獎并不代表中國當代文學一無所成，莫言獲獎也不能說明我們實現了質的飛躍，實現了對文學的關注。”誠哉斯言！

我們應當去熱愛那些極盡努力卻名落孫山的人，去關注那些榮耀光環下的無奈與辛酸，發掘失敗陰影里的掙扎與努力的人。也許，這能讓我們這個社會多一點兒人情和暖意，少幾分壓力和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