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

于學濤

街坊鄰居們都在傳言，說二舅的六萬塊錢是被他八十歲的老母親給花了，這話是二舅親口說的。

每當這樣的夜晚，二舅就會想起桂鳳。他蜷縮在這棟八十年代的古老建筑里，僅有的四十二平米僅夠放下一張床和一些胡亂堆放的雜物。想起和桂鳳的那些夜晚，他心里就又是一陣難受。他至今還不相信是桂鳳欺騙了他，騙了他所有的財產——六萬塊錢。

二舅今年五十歲，兒童時期患上了小兒麻痹癥后來就成瘸子，身高不足一米五；走起路來總是往左側一跛一跛的，人們都叫他二拐子。二舅的父親在他二十三歲的時候因為保護國家財產而犧牲了性命，后來被追認為烈士。為了照顧烈士家屬，二舅又是個殘疾人，所以政府給了二舅一個軍工企業里的編制，在他三十歲的時候企業允許他提前退休，拿上了每月三千塊的退休金。

老杜是二舅的朋友，老杜走街串巷靠磨菜刀維持生活。老杜經常約二舅喝酒，兩個人到一起就是互相戲謔；老杜說，二拐子，又在哪發財了？你呀！拿上國家的退休金還打著零工，現在真是肥得流油！二舅說，我要是肥得流油，我還用到處打零工？你老杜才是活得瀟灑，走街串巷不知道摸了多少婦女的手哩！二舅和老杜雖然每次都互相諷刺，但在這個圈子里也就他倆還能說得來。要是細數的話，當然，老秦也應該包括在內。但是老秦和老杜卻合不到一起，老秦之前是市藝術團唱京劇的。老秦說話有些娘娘腔，這使得老杜心生厭惡。老秦喜歡在人多的時候賣弄一下嗓子，每當二舅、老秦、老杜在一起的時候，老秦就不由自主咿咿呀呀的唱上幾句京劇。有一次，在早點攤上三人又聚到一起。吃完油條豆腐腦后，老秦清了清嗓子唱到：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聽得老杜心里發毛，老杜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大罵道：滾滾！大清早的就嚎喪！趕緊滾！老秦也發了彪，我日你媽，嗓子長在老子的嘴里，老子愿意唱就唱，這也不是你們家的地盤，你看老子不順眼，你可以滾啊！老杜氣不過，從桌子底下帆布包里掏出了一把磨得發亮的菜刀，舉在手里，說，我他媽劈了你。老秦和二舅都害了怕，最后二舅出面制止了這場爭吵，老秦甩手出門，從此再也不和老杜見面。

這天老杜叫二舅吃飯，互相調侃一番后。老杜說，二拐子，這些年了沒打算給自己找個婆娘么？你這一輩子呀，真是他娘的白活了，連個女人都沒碰過。還叫個男人。二舅憨笑道：我倒是想找一個，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么，誰能跟我。老杜鬼鬼的笑了一陣，說，二拐子呀，你的春天還真就來啦！二舅滿臉詫異。老杜鬼鬼的說，我給你介紹一個對象吧。此人叫桂鳳，河北唐山人，今年四十五，在青山街當環衛工嘞！我在青山街一帶磨菜刀時候認識的。你人憨厚老實，挺適合你。不過呢，我可不白給你介紹啊，這好話賴話我可沒少說了。事成以后你得給我五千塊，作為我的辛苦費。事情呢，我肯定給你辦好。二舅什么話也沒說，只是一連干了好幾杯烈性白酒。二舅問，真有這么好的事？

老秦聽說老杜要給二舅介紹女人，特意趕來二舅的住處。黑暗潮濕的房間里，只能模糊的看到兩個人影。老秦說，拐子，你千萬別信老杜的話。天底下能有這么好的事？他老杜是在騙你錢嘞！他老杜還是光棍一人，有這么合適的女人他不得上手？還能輪到你？二舅跛著身子給老秦倒了一杯開水，說，他老杜倒是想找婆姨，他逑錢沒有，誰跟他？最主要的是他那兩兒子沒一個同意他找女人。老秦說，要找你也得自己找，我總感覺老杜他不懷好意。二舅說，我知道你對老杜有看法，你可別因為和他賭氣而毀了老哥我的后半生幸福啊！老秦怎么勸說二舅，二舅一點兒也聽不下去，二舅權當這是老秦對老杜的不滿。

二舅給了老杜五千塊錢，二舅對老杜說，這五千塊錢可是我足足打了兩個月零工賺來的。你可得把事情辦得妥妥的。老杜連連點頭，收了錢，騎上二八自行車喊著：磨菜刀，磨菜刀嘞！消失在青山街細小的巷子里。

第二天，老杜果然把桂鳳帶到了二舅家里。二舅第一眼見到桂鳳，幾乎是仰著頭看她。桂鳳一米七八的大個頭兒，手大，腳大；看上去就是個會過日子的婦女。年齡要比四十五歲年輕得多。桂鳳見到二舅就熱情地打招呼，二舅木訥地答應著，內心有些自卑的感覺。老杜作為介紹人，說了一些圓潤的話就走了。

這天晚上，桂鳳就在二舅家住了下來。吃過晚飯，二舅還是有些不安，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他拘謹地問桂鳳說，你真的就肯跟我一個瘸子過？不覺得委屈嗎？桂鳳笑盈盈地說，老哥啊！如今到了咱們這個年齡段，誰還考慮愛情，我呀就想找一個可靠的歸宿，我看你人挺好的，關于你的事老杜都和我說了，我感覺咱倆合適著哩！這一晚，二舅半信半疑地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桂鳳每天早上4點起床去青山街掃街，中午回來做飯。下午再出去，晚上回來。二舅還是在超市分揀蔬菜，中午不回來吃飯。這樣下來，二舅和桂鳳只有晚上才能在一起，天色一亮，就各忙各的了。雖然桂鳳每天很忙，日子卻過得精細。二舅的家煥然一新，窗簾，被罩，衣服桂鳳整整洗了三天。堆在角落里的雜物桂鳳也都清理掉了。而二舅的臉上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在超市一同打工的人誰見了都會調侃幾句。

這已經是老秦第四次找到二舅了，不為別的，就為了說服二舅，趁早離開桂鳳。老秦苦口婆心，從各個角度分析了老杜的居心。老秦說，二拐子啊，你就是不聽勸！有你上當的那一天。二舅聽得不耐煩，起身就走了，臨走的時候說了句，我最近比較忙，要為這事你就別再找我了。老秦一臉尷尬，坐在石臺階上又唱了起來：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

這腔調一直傳到二舅的耳朵里，二舅卻頭也沒回。

老秦一人來到了青山街，找到了桂鳳。

桂鳳把二舅八十歲的老母親接了過來一起伺候。這使得二舅越來越看好桂鳳，心里樂開了花，對老杜充滿了感激之情。可是二舅心里還是不安，他太在乎桂鳳了，每天滿腦子都在想桂鳳。

這一天，二舅終于吃了一顆定心丸。他征得了桂鳳的同意，這個月底輪到桂鳳休息，他們就去民政局登記結婚。二舅說，等領了結婚證，他要大設宴席。等結了婚，他就給桂鳳換一套七十平米的房子！

二舅在一次醉酒后對桂鳳說，我現在視你如命，你說什么我都聽你的。二舅順手掏出了銀行卡，說，這些都給你保管，密碼是55670。桂鳳連忙推開二舅的手，說，拐子！你可別這樣，我跟了你可不是圖你的錢，我就是圖一安穩！這卡我可不收，你快收起來。二舅心里像吃了蜜一樣得甜，暈暈乎乎的便進入了夢鄉。

這天老杜在青山街早早的收了工，騎著二八自行車原地打圈。他在路口等二舅。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二舅一跛一跛的出現在路口，影子比他的身軀還長。老杜把二舅拉進了旁邊的一家面館，老杜問道，拐子，你的存款還在吧？夕陽余暉透過面館的櫥窗打在二舅臉上，使他黝黑的膚色又鑲上了一層古銅色。二舅解開褲腰帶，把手伸進了褲襠，摸了摸，說在，怎么老杜你要用錢嗎？要是急用我先倒給你點兒。老杜說，我不用，錢在還好。接著又說，你明天把桂鳳趕出去吧！她不是個好東西，她騙你錢嘞！二舅滿臉茫然，詫異地問道，為啥啊！你怎么和老秦一樣？老杜說，你就別問為什么了，趕緊把她趕出去，從此別在招惹她！二舅有些生氣，說道，沒想到你老杜也是如此小人，你是嫉妒我二拐子生活的比你滋潤吧！你小子且羨慕去吧！二舅轉身就走，邊走還邊罵老杜狼狗心腸。任老杜怎么叫，二舅都沒回頭。

心里想著桂鳳，這種感覺是他五十歲里從未有過的。

老秦最近也頻繁的找到二舅，二舅有好幾次直接對他視而不見，二舅說，老秦啊！你就打消這個念頭吧，你也甭嫉妒老哥我，我月底就和桂鳳登記結婚了。老秦哭笑不得，說我老秦哪是那種人？我這次找你呀，是要勸說你，好好和桂鳳相處，好好對她。你二拐子真是上輩子祖上積了大德，讓你小子遇到這么好的事。咱們老哥倆，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我還替你高興哩！好好對桂鳳，女人么，愛碎嘴子，好話賴話你多擔待點兒。

二舅聽了老秦的這番話，感覺自己已經飄飄然，這些時日，終于聽到幾句順耳的話。

二舅越來越喜歡桂鳳了，有好幾次他放下手里的活，偷偷的去青山街看桂鳳。他躲在一棵松樹下，盯著桂鳳的一舉一動，這種感覺是二舅說不出的一種溫暖感覺。

月底指日可待，二舅的天卻突然塌了！桂鳳失蹤了！事后，二舅回憶說桂鳳的失蹤完全沒有一點兒征兆。那天傍晚，桂鳳給二舅做好了飯，給他八十歲的老母親洗了衣服，沒等二舅回來，桂鳳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了。

在桂鳳失蹤的前一天，老杜找過桂鳳，并且還和桂鳳吵了一架。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老杜和桂鳳事先商議好了，老杜把桂鳳介紹給二舅，最短的時間內騙取二舅的六萬塊錢。然后和老杜四六分成。

老杜把桂鳳介紹給二舅后的一個晚上，老杜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兒童時期，身穿一身紅色的衣服，在青山街游蕩。夢醒后，老杜覺得這是個兇夢，遲早會有血光之災，出于恐懼，老杜漸漸地覺得自己對不起二拐子。良心發現，當即決定，立即終止欺騙。

老杜來到青山街找了桂鳳，說明了來意后，桂鳳卻像變了個人一樣。桂鳳說，你把我當妓女了是吧？誰想玩誰玩？老娘決不罷休！你想退出？我看你是幫助那瘸子一起玩弄我！我報警！我這就在二拐子面前戳穿你，人面獸心，枉費二拐子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老杜說不過桂鳳，自己也覺得理虧。老杜只求桂鳳一件事，別把二拐子的錢全帶走，留下他本應得的那一部分，他不要了。桂鳳橫眉冷眼地把老杜趕了出去，陰陽怪氣地說：那得看老娘的心情。

老杜離開青山街，一股寒風從領口、袖口鉆進他的軀體里。老杜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老杜來到二舅下班必經之路，騎著二八自行車，在原地打圈，等待二舅。老杜勸說二舅無果后，就一連幾天不出門，他知道事情失控了。

二舅的心就像一塊兒被燒紅的鐵，突然被澆上冷水，痛苦在猙獰中沸騰，他更加的想念桂鳳，想到桂鳳心里就難受。

二舅感覺被扒了一層皮，無奈之下來找老杜商議對策。老杜做賊心虛，老杜卻還理直氣壯，說，二拐子啊，二拐子，我早就和你說過她桂鳳不是什么好人，你就是不信。也怪我，當初太急于給你介紹。老杜心里極度恐慌，他的手心出了汗，額頭上也迸出了青筋。二舅低著頭不說話，他并沒有怪老杜，他對老杜還是心存感激。老杜緩了緩情緒，從兜里拿出了五千塊放在桌子上，說，這是你給我的那五千，還給你吧！事情是我沒給你辦好。老杜如釋重負，心里的罪惡感有了一絲緩解。老杜又問，桂鳳走了什么都沒帶嗎？二舅沉默了半天，搖了搖頭。也沒帶錢嗎？老杜又問。二舅又搖了搖頭。

桂鳳帶走了二舅的全部財產——六萬塊錢。

二舅卻不和任何人說，他認為桂鳳不是在欺騙他，即使是桂鳳攜款逃跑那也值了！桂鳳帶給他的不只這六萬塊錢能買得到。拋開錢財，二舅越發的想念桂鳳了。

幾天后老杜失蹤了，連同老秦也沒了蹤影。

二舅突然之間連個能說上話的人也沒有了，他也不去超市挑揀蔬菜了。蜷縮在家里，把對桂鳳的想念一點點疊加。

至于那六萬塊錢，二舅一直矢口否認是桂鳳卷跑了，他只說那錢是被他八十歲的母親給花了。

老杜失蹤是找桂鳳去了，他要替二舅把錢追回來。老杜先后去了唐山，又去了承德，最后從北京轉到了烏蘭察布。找遍了所有的車站，最終還是沒有桂鳳的蹤影。老杜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一直沒再露面。不久他就換了住處，不再磨菜刀了，他去了一家養殖場，喂起了牛。

老秦拿到了兩萬塊錢后，回到了農村老家。

那天，老秦來到青山街找桂鳳，老秦因為和老杜置氣，試圖攪散二舅和桂鳳，然后把責任推給老杜。不料桂鳳卻和老秦交了實底，老秦聽后，倒吸一口涼氣。老秦出于對老杜的怨恨，并沒有把這一切告訴二舅。直到老杜找到桂鳳，變卦反悔，決定不再欺騙二舅。老杜被桂鳳趕走后，桂鳳又找到了老秦；她對老秦說，拿錢以后你把我送到銀川去，幫我盯著二拐子和老杜，有什么風吹草動及時通知我，我分你兩萬。這幾天你勸勸二拐子，穩住他。老秦動了心，幾天后的一個晚上就把桂鳳送出了城。

老秦回到農村老家后，被查出得了胃癌。

二舅在一次醉酒后對桂鳳說，我現在視你如命，你說什么我都聽你的。二舅順手掏出了銀行卡，說，這些都給你保管，密碼是55670。桂鳳連忙推開二舅的手，說，拐子！你可別這樣，我跟了你可不是圖你的錢，我就是圖一安穩！這卡我可不收，你快收起來。二舅心里像吃了蜜一樣得甜，暈暈乎乎的便進入了夢鄉。

這天老杜在青山街早早的收了工，騎著二八自行車原地打圈。他在路口等二舅。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二舅一跛一跛的出現在路口，影子比他的身軀還長。老杜把二舅拉進了旁邊的一家面館，老杜問道，拐子，你的存款還在吧？夕陽余暉透過面館的櫥窗打在二舅臉上，使他黝黑的膚色又鑲上了一層古銅色。二舅解開褲腰帶，把手伸進了褲襠，摸了摸，說在，怎么老杜你要用錢嗎？要是急用我先倒給你點兒。老杜說，我不用，錢在還好。接著又說，你明天把桂鳳趕出去吧！她不是個好東西，她騙你錢嘞！二舅滿臉茫然，詫異地問道，為啥啊！你怎么和老秦一樣？老杜說，你就別問為什么了，趕緊把她趕出去，從此別在招惹她！二舅有些生氣，說道，沒想到你老杜也是如此小人，你是嫉妒我二拐子生活的比你滋潤吧！你小子且羨慕去吧！二舅轉身就走，邊走還邊罵老杜狼狗心腸。任老杜怎么叫，二舅都沒回頭。

心里想著桂鳳，這種感覺是他五十歲里從未有過的。

老秦最近也頻繁的找到二舅，二舅有好幾次直接對他視而不見，二舅說，老秦啊！你就打消這個念頭吧，你也甭嫉妒老哥我，我月底就和桂鳳登記結婚了。老秦哭笑不得，說我老秦哪是那種人？我這次找你呀，是要勸說你，好好和桂鳳相處，好好對她。你二拐子真是上輩子祖上積了大德，讓你小子遇到這么好的事。咱們老哥倆，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我還替你高興哩！好好對桂鳳，女人么，愛碎嘴子，好話賴話你多擔待點兒。

二舅聽了老秦的這番話，感覺自己已經飄飄然，這些時日，終于聽到幾句順耳的話。

二舅越來越喜歡桂鳳了，有好幾次他放下手里的活，偷偷的去青山街看桂鳳。他躲在一棵松樹下，盯著桂鳳的一舉一動，這種感覺是二舅說不出的一種溫暖感覺。

月底指日可待，二舅的天卻突然塌了！桂鳳失蹤了！事后，二舅回憶說桂鳳的失蹤完全沒有一點兒征兆。那天傍晚，桂鳳給二舅做好了飯，給他八十歲的老母親洗了衣服，沒等二舅回來，桂鳳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了。

在桂鳳失蹤的前一天，老杜找過桂鳳，并且還和桂鳳吵了一架。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老杜和桂鳳事先商議好了，老杜把桂鳳介紹給二舅，最短的時間內騙取二舅的六萬塊錢。然后和老杜四六分成。

老杜把桂鳳介紹給二舅后的一個晚上，老杜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兒童時期，身穿一身紅色的衣服，在青山街游蕩。夢醒后，老杜覺得這是個兇夢，遲早會有血光之災，出于恐懼，老杜漸漸地覺得自己對不起二拐子。良心發現，當即決定，立即終止欺騙。

老杜來到青山街找了桂鳳，說明了來意后，桂鳳卻像變了個人一樣。桂鳳說，你把我當妓女了是吧？誰想玩誰玩？老娘決不罷休！你想退出？我看你是幫助那瘸子一起玩弄我！我報警！我這就在二拐子面前戳穿你，人面獸心，枉費二拐子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老杜說不過桂鳳，自己也覺得理虧。老杜只求桂鳳一件事，別把二拐子的錢全帶走，留下他本應得的那一部分，他不要了。桂鳳橫眉冷眼地把老杜趕了出去，陰陽怪氣地說：那得看老娘的心情。

老杜離開青山街，一股寒風從領口、袖口鉆進他的軀體里。老杜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老杜來到二舅下班必經之路，騎著二八自行車，在原地打圈，等待二舅。老杜勸說二舅無果后，就一連幾天不出門，他知道事情失控了。

二舅的心就像一塊兒被燒紅的鐵，突然被澆上冷水，痛苦在猙獰中沸騰，他更加的想念桂鳳，想到桂鳳心里就難受。

二舅感覺被扒了一層皮，無奈之下來找老杜商議對策。老杜做賊心虛，老杜卻還理直氣壯，說，二拐子啊，二拐子，我早就和你說過她桂鳳不是什么好人，你就是不信。也怪我，當初太急于給你介紹。老杜心里極度恐慌，他的手心出了汗，額頭上也迸出了青筋。二舅低著頭不說話，他并沒有怪老杜，他對老杜還是心存感激。老杜緩了緩情緒，從兜里拿出了五千塊放在桌子上，說，這是你給我的那五千，還給你吧！事情是我沒給你辦好。老杜如釋重負，心里的罪惡感有了一絲緩解。老杜又問，桂鳳走了什么都沒帶嗎？二舅沉默了半天，搖了搖頭。也沒帶錢嗎？老杜又問。二舅又搖了搖頭。

桂鳳帶走了二舅的全部財產——六萬塊錢。

二舅卻不和任何人說，他認為桂鳳不是在欺騙他，即使是桂鳳攜款逃跑那也值了！桂鳳帶給他的不只這六萬塊錢能買得到。拋開錢財，二舅越發的想念桂鳳了。

幾天后老杜失蹤了，連同老秦也沒了蹤影。

二舅突然之間連個能說上話的人也沒有了，他也不去超市挑揀蔬菜了。蜷縮在家里，把對桂鳳的想念一點點疊加。

至于那六萬塊錢，二舅一直矢口否認是桂鳳卷跑了，他只說那錢是被他八十歲的母親給花了。

老杜失蹤是找桂鳳去了，他要替二舅把錢追回來。老杜先后去了唐山，又去了承德，最后從北京轉到了烏蘭察布。找遍了所有的車站，最終還是沒有桂鳳的蹤影。老杜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一直沒再露面。不久他就換了住處，不再磨菜刀了，他去了一家養殖場，喂起了牛。

老秦拿到了兩萬塊錢后，回到了農村老家。

那天，老秦來到青山街找桂鳳，老秦因為和老杜置氣，試圖攪散二舅和桂鳳，然后把責任推給老杜。不料桂鳳卻和老秦交了實底，老秦聽后，倒吸一口涼氣。老秦出于對老杜的怨恨，并沒有把這一切告訴二舅。直到老杜找到桂鳳，變卦反悔，決定不再欺騙二舅。老杜被桂鳳趕走后，桂鳳又找到了老秦；她對老秦說，拿錢以后你把我送到銀川去，幫我盯著二拐子和老杜，有什么風吹草動及時通知我，我分你兩萬。這幾天你勸勸二拐子，穩住他。老秦動了心，幾天后的一個晚上就把桂鳳送出了城。

老秦回到農村老家后，被查出得了胃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