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
回味當年,誰沒做過虎事,但兒時還是最幸福的,那些成長的時光,都是無法替代的美好。因為童年總有太多的好奇,太多的無知,太多的無畏。而對于如今的我們,童年在那里,卻只是回不去的美好。
水坑探底兒
醉劍(一汽 工程師)
我那時上小學五年級,十一二歲,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那是一個周日的中午,我正在坑邊淺水處玩,抬頭看見我同村同年級的伙伴從坑對面向我這邊游過來。他游到近前時我向他打招呼,同時向他頭上潑水鬧著玩兒。
他游過來不滿地對我說:“別潑,這里探不到底兒,容易淹著。”我說:“能有多深啊?要不,咱倆探探試試?”說著就抓著他的手走向深處探底。
當時我并不知道他還因為我潑水在生氣,更沒想到在水深的邊沿附近他突然一推使我沉下去,當然他也不會故意要我的命,就是不滿地那么一搡。危急關頭我反應很快,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也帶入深水中。
我們倆在沒頂的水坑中間相互拉扯著、撲騰著,一個人踩不到底就抬不起頭露出水面呼吸,驚恐之中我本能地把他按下去自己探出頭來喘氣,他也很快地把我按下水自己探出頭來喘氣。
這個動作不用別人教馬上就會做,幾個回合我倆都漸漸支撐不住,忙于撕扯掙扎連呼救都忘記了,又喝了幾口水眼看就要出人命。
這時候小伙伴也發現了問題,都嚇得不敢上前,還是一個放牛的大孩子揪著頭發把我倆拽上岸。他叫陳簡,當時十六歲,顯得比我們大許多,我倆在岸上躺一會兒才各自回家。
坐爬犁沖障子
久兒(杜邦集團 工程師)
在我的記憶里,小時候的冬天,大部分時間是我家附近的“大山坡”上度過的。大山坡在動植物公園附近,實際上是個只有三米多高的很結實的大土包,因為它在我們小孩的眼里高大無比,所以我們小孩都叫它大山坡。大山坡的冬天格外令我們向往,因為上面有雪、有冰,可以滑爬犁。我們幾乎每天都扛著爬犁去大山坡玩。因為那里的孩子很多,滑道(一條小毛道)只有一條,所以我們必須排隊一個接一個地往下滑,也有不用爬犁蹲著自己往下滑的,也有好幾個坐在爬犁上一個摟著一個一齊往下滑的。滑道的盡頭一戶人家的院子,這家的院子周圍用木條夾著整整齊齊的障子。
那天上午,因為剛下過大雪,上面上很滑,站都站不住,大家都不敢第一個往下滑。我說這怕啥啊,我先來!就坐著爬犁沖下去了。可剛往下滑時我就蒙了,坡太陡,下滑得太快,想停也停不住了,就一路風馳電掣般,直奔人家院“墻”沖進去了,把夾得那么結實的障子撞破一個洞。而摔倒在地的我,鼻子嘩嘩流血,腦門上也破了一大塊皮。
之后得知,隨后也沖下來的其他孩子都沒有我滑得遠。后來原因找到了,也有我爸的責任。別人的爬犁都是上面一塊大木板,木板下有兩個用作軌道的木方子。為了防滑,一般都要在木方子下面釘兩條竹片。可我爸卻把我的軌道下面釘了兩根鋼筋,特別滑。
我撞壞了人家的障子,人家找上門來。還好,我爸是木匠,又用木條把那個破了的洞給夾上了。
高壓線上掏鳥窩
融冰(電廠 工程師)
那天我們兩個小孩子在電廠里面信步走著,不覺來到了電廠的2萬2千伏的變電所。我們兩個貼在變電所的柵欄外面往里面看著,見里面矗立著很多的幾十米高的輸電鐵塔,變壓器的電線吱吱直響。
看著,看著,“大鐘淼”大聲地叫:“疙瘩(我的小名),你看那上面,”他用手指著鐵塔上面的喜鵲窩,說:“有那么多小喜鵲呢!”雖然我們在下面看不到小喜鵲,但是也能隱約聽到小喜鵲吱吱的叫聲。這吱吱的聲音一下子把我們兩個淘氣包子給吸引住了,揉揉眼睛使勁地往上看。
變電所的邊墻是用那種二百多毫米距離的鐵筋焊接的,焊接尺寸不是很標準,寬一個窄一個的。我們一個一個地找著,試著用頭往里面鉆。我們知道只要是頭能鉆進去的地方,身子就能進去。
哈哈,小喜鵲的聲音很清晰,也很親切。不能讓小喜鵲餓著,上去把它們弄下來喂點蟲子什么的。我一面和“大鐘淼”說著,一面抬起腿來就開始爬鐵塔。
鐵塔的一角的登梯是那種鐵棍焊接的,太陽一曬,鐵棍登梯真燙手啊!沒有辦法,為了解救挨餓的小喜鵲豁出去了。三十多米高的鐵塔一會兒就上去了。
哈哈,到了頂端一看,喜鵲窩修得真是結實,是用一根根手指粗的枝條編織的。可憐的小喜鵲,聽到了動靜,以為是媽媽回來了呢,朝我上來的這個方向張著大嘴吱吱地叫著。
它們看到我來了,一個個張著大嘴,爭搶著要吃的,我俯視著這些張著大嘴吱吱叫的可憐的小精靈,一點辦法也沒有。
怎么辦呢?拿下去喂?往下面一看,三十多米的高空,有些眩暈。不往下看還可以,往下一看腿都軟了。怎么下去呀?手也軟了,把著把手的手有些發抖。
“疙瘩,來人啦!慢點呀!”他這一招呼不要緊,我反倒緊張起來,手也不能動了。低下頭往下面一看,果然在鐵塔下面站著一個人,他正和“大鐘淼”說話。這個人抬起頭來溫和地對我說:“別著急,慢點下來吧。”
我本來心里就很害怕了,再加上來人了,就更害怕,聽到下面的人說話這樣和悅,我也覺得放松了很多。一磴一梯地往下面來,下到離地四五米高的時候,我低頭又仔細地看了一下來人:這回完蛋了,是我爸爸,我爸爸怎么來了呢?
我害怕地緊貼著往下踏的鐵塔一角,不敢出大氣地一步一步地挪著,終于下到了最底層。爸爸看到我,長舒一口氣,問:你掏那玩意干嘛?我說:“想給它弄下來喂一下。”爸爸氣不得惱不得地說:“你們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啊!這好幾萬伏的電壓,如果放電(高壓電有一定的安全距離,如果是接近這個距離就會放電,會給人造成很大的傷害)的話,你就成灰了。”爸爸又問:“你這胸脯怎么弄得血跡斑斑的?”聽爸爸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幾個小喜鵲還在我的T恤里面呢,怎么沒有動靜了?我用手伸進我上面的衣襟里面,一個一個地把這幾個小喜鵲掏出來。
啊!全完蛋了,由于下來的時候過度緊張,胸部緊緊地貼在鐵塔的角壁上,致使六個小喜鵲的肚皮全部給擠爆了。我一邊往下抹著血跡,一邊這個心疼呀,真叫:“白瞎啦!白瞎啦!”
爸爸給我們兩個一頓臭罵,罵完薅著我和“大鐘淼”的耳朵往場外走。
帶著這份孩子氣,我們的小聚也宣告結束。再見——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