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 嘉
在清涼的時刻遇見你
文/米 嘉
就這樣遇見你,實在是想不到。
是如何遇見你的?炎熱的夏天,不對,應當是清涼的夏天,我從遙遠的海邊踏浪而來,就遇見了你。踏什么浪?熱浪。我以為這里也有熱浪,但沒有,有的只是涼爽。在涼爽的貴州有一場頗具詩情畫意的遇見,本身就隱含一種必然的機緣。
你是隱藏在山村里的一段生活密碼。為什么這樣認為呢?因為你從沒走出大山深處,你從來都活躍在那些穿著花裙、扎著綁腿、戴著頭帕、配著銀飾的女子的夢想里。服飾如同日子,層層疊疊,纏纏綿綿,秀美的圖案讓人沉醉,沉醉的目的似乎就是引人入勝,所有的憧憬化為只有你才懂得的語言。是的,那些語言很古老,它藏在女子的花房里,隱在少年的夢境中,斗轉星移之際變為來世的寄托。而生活在大山深處的人們需要寄托,男耕女織延宕出來的意境,其實就是那些語言的核心。有了核心,就有了語言;有了語言,就有了向往;有了向往,就有了繼往開來。山里人的生活演化,一直以來就是這樣有序推進的。
高高的山,長長的水,綠綠的樹,青青的房,濃濃的愛,這么一些美好的事物,構成生活的密碼原符。誰能清楚解讀這神奇原符的基本要義?那些三天三夜唱不完歌謠的歌師說,來這里吧,這里有許多對歌場景令人沉醉;那些經年累月與銀飾打交道的匠人說,來這里吧,這里的叮咚之聲是世界上最美的樂音;那些把刺繡蠟染當作生命內容的繡娘說,來這里吧,這里的手工和顏料讓相思鳥稻草堆活色生香……總之,大山深處一年四季都有呼喚,都有期待。雙手有痕跡,聲音有激情,生活有盼頭,日子閑適得顫悠悠的。而你,有時是造型雅致的陶器,有時是醇香四溢的佳釀,有時是精心制作的繡片,有時是仙音悠然的蕭笛……你總是變換身形、聲音和顏色,讓人們被你誘惑得不知所以。
誰能遇見你,真是一種福氣。慶幸的是我這個來自遠方的客人,在最想放松自己的時候遇見了你。好友來電話問我在貴州有沒有什么艷遇,我說有呀我遇到了貴州的“非遺”。好友笑我為什么不遇到年輕的美女而偏偏遇到“菲姨”。我說這個“非遺”不是“菲姨”,這個“非遺”古老得很,浩瀚得很,迷人得很,好友就笑得換不過氣來。我告訴她,下次和我來,也來一回意外的遇見,就遇見這個漂亮的“非遺”,而不是那個年齡很大的“菲姨”。
感謝我在貴州有這么一回遇見。在貴州的鄉間,遇不到你,那就太奇怪了,因為你無處不在。在三都,馬尾繡、水書、端節是你的化身;在從江,侗族大歌是你的魂靈;在屯堡,地戲是你的腔調;在興義,八音坐唱是你的心思……如果要我寫一本關于貴州的書,我一定在扉頁把你的名字寫得端端正正,讓你感覺到一個遠方游人對你的癡迷和熱戀。
在涼爽的夏天,我真真切切地有了一回令人著迷的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