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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雨曾知青梅事

2017-03-24 19:35:56璇央
飛魔幻B 2017年3期

璇央

鸚鵡在鎏金籠中不安地躍動,夕陽使它一身的羽翼炫目華麗。

她用象牙扇柄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鳥爪,看著鸚鵡不停地閃躲,似是樂不可支,咯咯笑出了聲。

避無可避的鸚鵡撲騰雙翅,卻被金柵欄所困,徒勞地揮落羽毛兩三根而已。她的笑聲愈來愈大,近乎刺耳。

“翠意、翠意,”她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你說,我像不像這只鸚鵡?”

許是她的笑聲實在太過癲狂,驚動了門窗外戍守著的羽林衛,有兩三人動了動,我看見窗外他們的身影似乎靠近了些。

羽林郎的刀戟在殿內投下猙獰的影子,她下意識地瑟縮,惶恐地攥住我的衣袖。

好在那幾人并沒有入內的意思,頓住了腳步。

她攢在眼眶中的淚緩緩流下,凄惶地道:“不,我說錯了,我連鸚鵡都不如……”她近乎神經質地喃喃,“你說皇帝會不會殺了我,會不會、會不會……”

“王妃,”我握住她的手腕,想以此給她安慰,“會沒事的,殿下還在,別怕。”

“殿下……”她聽到這兩個字后稍稍振作了些,“對,我不能怕,殿下還在等我。”

聞言,我默然。

是啊,我怎么忘了,其實殿下的處境才是最危險的。

想必在皇帝心目中,早在十年前,殿下就該死了。

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的魏王睦筠還只是個八歲孩童。

梅子黃時的會稽總是多雨,聽聞長公主從帝都歸來后,我匆匆撐傘去迎。

父親曾是長公主府上的長史,他病亡后長公主因他生前忠誠而將我帶在身邊視為養女。

長公主與駙馬成婚多年卻無子,可那日長公主從車上下來時,我卻看見她親手抱著一個孩子。

自有仆從上前為長公主撐傘,可傘不夠大,那孩子半只胳膊淋在了雨中,我趕緊上前用我的傘替他擋雨。

長公主對我笑了笑,也許是因為風塵仆仆,她的笑中透著幾分疲憊。我看向了那個孩子,驚訝于他秀致的容顏。

更讓我意外的,是他的眼睛。

起初我見長公主抱著他下車,還只當他是年紀小貪睡,可他卻是醒著的,非但醒著,而且……而且那雙眸子空洞得可怕。

就連公主去年賞我的琉璃珠子,都比這雙眼有光彩。

“翠意,這是我侄兒。”長公主說。

然后,她將這個孩子安排在了距她居室很近的瓊閣住下,并安排了仆婦若干照顧。

后來,我從相熟的侍女小玉口中得知,原來這個孩子竟是魏王。

故皇后的嫡子、廢太子的同胞兄弟,魏王睦筠。

幾年前皇帝得到了一個襄姓的舞姬,從此后宮三千粉黛都失了顏色。太子冒犯了這位襄姬,因此獲罪被廢,皇后薛氏為了替子贖罪,自戕而亡。而后,廢太子為報母仇竟發兵弒父,兵敗身死。

我心里是同情太子母子的,但想必皇帝必然厭惡極了他們。可睦筠終究年幼,縱然皇帝恨屋及烏,也沒有必要將親生兒子逐出皇宮。

“妹妹沒看出來嗎?”小玉十分謹慎地低聲說,“魏王殿下是個傻子。”

聞言,我想起了初見時他那雙空蕩蕩的眸子。

“據說魏王親眼見到了其母之死,然后便傻了,從此誰說話都不理。長公主見陛下對魏王頗為厭棄,便將殿下從帝都接來了會稽。”她又解釋道,“長公主與薛后從前是頂要好的手帕交。”

長公主心善,我一直都知道的。后來,長公主為了給睦筠找名醫忙得不可開交,我便萌生了要去瓊閣探望的念頭。

長公主一定很在乎這個孩子,我不會治病,但我能替長公主陪在那個孩子身邊。

我沒料到的,是瓊閣仆役的散漫。他們大約是覺著睦筠一個癡兒可欺,長公主幾日都沒有踏足瓊閣,他們便不再理會他。我到瓊閣時正撞見他們聚在一塊兒玩牌,見到我后訕笑。

我在最里頭的房間里找到了睦筠,他在墻角縮成一團。窗外艷陽明媚,這里頗為晦暗,幾枝梨花開在窗口,他盯著花枝,可眼里又好像什么也沒有。

我走上前去,看見他雙唇干枯,應是許久都沒有喝水了,便從外間找來了水端給他。他果然沒有理我,我只好半摟住他,撬開他的嘴后將水灌了進去。

忽然,那雙剔透的眼珠動了動,他看了我一眼。

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交流。

那夜我找到了長公主,說我愿意照顧睦筠。

第二天,我便搬進了瓊閣。在那里,我陪睦筠度過了十年的光陰。

黃昏時,皇帝差人送來食饌。

皇帝并未虧待這位阿嫂——當然,這或許也是因為王妃高貴的出身。

送來的菜肴十分精美,我服侍王妃用膳,可她連箸也不曾動。

“我沒胃口。”她信步走到了窗邊。

可以看見窗外重重守衛的羽林郎,王妃冷笑道:“這殿內只囚禁你我二人,卻派如此多的看守,皇帝當真瞧得起咱們。”接著她又有些黯然,不敢推開窗,卻盡量往遠處眺望,“真不知殿下如今可好……翠意你聽說了嗎,最近皇帝很是懷疑殿下。”

“懷疑什么?”

“懷疑殿下的病好了。”

“殿下的病哪有那么容易好。”我說,“記得昔年長公主為殿下請遍了大江南北的名醫,不還是徒勞?”

醫治睦筠似乎成了長公主的一個執念。她不斷地為睦筠請大夫,一年四季瓊閣都是清苦的藥味。

一碗碗湯藥被強行灌給睦筠,我在一旁看著,常在想,一個人如果喝這么多的藥,會不會流的血都是苦澀的?

喝藥時睦筠會反抗,并且掙扎越來越激烈。長公主將這看作是他病好的一個征兆,但我看著很難受。最后,我攬下了喂藥的差使。

也許是因為朝夕相伴,睦筠并不會反抗我。可是,有一日我給他喂藥時,我看見他眼角緩緩滑落了一滴淚。

那一瞬,我忽然也很想哭。

后來大夫為他針灸,我清楚地從他臉上看到了痛苦之色。

大夫第二次來的時候,他躲在了我身后,我才意識到那一年他其實還只有十二歲,他抓著我胳膊的手指都還是那樣纖細。

大夫叫我讓開時,我沒有動。一整個下午,我都將睦筠牢牢護在懷中,誰也不準靠近。

最后,長公主來了瓊閣,她說:“你這是在害他。”

“這樣日復一日的醫治,殿下很痛苦。”我抱著他,他安靜地將頭埋在我的頸窩,“比起死去的薛后和太子,殿下這樣已經很好了,為什么長公主非要逼殿下好起來呢?”

長公主目光冷冷的,我不知道她是在看我,還是在看殿下。

最終,她上前,抬手輕輕撫摸他披散著的一頭長發,對我說:“翠意,你還是太過年少了。”

年少意味著無知,可我不懂長公主那句話的含義。

“翠意,快看!”王妃的驚呼將我從回憶中喚醒。

囚禁王妃的明珠殿極靠近皇帝的寢殿,我看見此時正有一隊羽林郎押著一個人走進殿內——是睦筠。

“陛下究竟要做什么!”王妃面色煞白,緊緊地攥著拳,然后一轉身朝殿外沖去。

殿外是持刀披甲的羽林郎,她素來怕死,但為了睦筠,她可以不要命。

她很在乎睦筠,從她第一次見到他時,我就知道了。

我第一次聽到睦筠開口,是在他十五歲那年,他說的第一個詞是:“可惜。”

也許是因為人們常對睦筠說的兩個字就是“可惜”。

我能理解這兩個字為何而來。

少年時的睦筠傾國傾城——我知道,傾國傾城原本是用來形容漢武帝那受盡君恩的李夫人,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詞來可以用來描述他。

那日他依舊坐在窗邊發呆,窗外的貼梗海棠雖妖冶卻不及他顏色絕麗,我在他身邊刺繡,不經意地抬頭,就忘了再將目光移開。

這時,我忽然聽見他說:“可惜。”

許是太久沒開口,他的嗓音沙并不悅耳,但我無心管顧這許多,只心中狂喜,下意識地接了一句:“為什么?”

窗外正值盛春花好,縱然要悲春傷秋,也遠遠沒到那個時候。

這時他摘了一朵海棠,別在我鬢旁,說:“好了。”

那一刻,我必然是臉紅更甚花色。

告訴長公主睦筠開口的消息后,長公主也喜不自勝。然而,睦筠惜字如金地說了那四個字后又恢復常態,仍舊對誰都不再搭理。

但他說話就足以讓我歡喜許久,從那之后我每天都在睦筠耳畔說個不停,以期他能回應我一句。

終于,在我連續聒噪了一個月后,睦筠說:“別吵。”同時伸出一只手指按在了我的唇上。

我羞赧地僵在了原地。

“翠意?”他似乎是有些奇怪我的反應,喚道。

“你知道我叫什么?”這又是一個意外之喜。

睦筠點頭。

“你知道你是誰嗎?”我又問。

他答:“睦筠。”

我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問:“睦筠是誰?”

他卻露出了困惑的神情,道:“忘了。”

他忘了自己是魏王,忘了過往的一切。

我將這些告訴了長公主,她有些失望,但無論如何,這樣也很好了。

那夜她祭拜了薛后,此后愈發積極地尋訪名醫。

而半年后,她領進府中的不是大夫,而是一個豆蔻少女。

那便是后來睦筠的妻子,魏王妃謝容薇。

長公主將我喚了過去,錦衣華裳的她依在長公主懷中指著我問:“嬸娘,這人是誰?”

謝容薇是駙馬兄長的嫡女。

“我的養女翠意。”長公主說,“你可以喊她姐姐。”

容薇眼珠轉了轉,上前親熱地拉住我的手,喚我:“翠意。”

我連忙掙開她的手屈膝行禮——我清楚這個少女身份高貴,與我云泥有別。她出身會稽士族謝氏長房,其母王氏亦出身高門,她是會稽當之無愧的名媛貴女。

長公主令我帶著容薇四下走走,我領命,帶著她四處賞景,兜兜轉轉不知怎的就繞到了瓊閣一帶。

忽然,她頓住了腳步,我亦停下。順著她的目光,我看見了薔薇叢后的睦筠。

他站在一架秋千旁,輕輕推著繩索,若有所思,在看到我們之后展顏一笑。

這一笑足以攝人心魄,我猜容薇對睦筠的感情,最初便是始于此。

睦筠招手,見我們走得慢,索性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將我牽到了千秋前,按著我坐下。

往日里我們親密無間,這樣并無不可,可眼下還有一個容薇在這兒,我趕緊又站起。

容薇并不理會我的窘迫,她的目光執著地黏在睦筠身上,問:“你是誰?”

其實那時睦筠說話已經無礙,只是他不愿在生人面前開口,我只好替他道:“這是魏王殿下。”

距薛后之死已經過去了七年,睦筠早已被人遺忘,容薇面露疑惑之色,但眸中興奮不減,道:“我姓謝……”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睦筠就轉身離去,半分面子也不給。我忙看向容薇,擔心她會發怒。

可是沒有,容薇年少俏麗的面容上只是黯然,黯然和隱約的幾分癡態。

那夜長公主將我召到了她房中,對我說:“我預備讓容薇嫁給睦筠。”

我在見到容薇時就猜到了幾分,可長公主這樣說出來時,我驀然感覺心口一陣刺痛。

見我沉默,長公主徑自道:“翠意,你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可有中意的才俊?我會為你說親。又或者……若你愿意,也可以做阿筠的妾室。”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長公主,也不想回答。

長公主靜靜地看著我,過了許久后,她問:“你知道襄姬是怎樣的一個人嗎?”

聞言,我茫然地看向她。

我記得襄姬是天子寵妃,正是因為這個女人,才有薛后身死、太子被廢以及睦筠的瘋癲。

“我見過襄姬。”公主說,“那個女人極盡人之美艷,也極盡人之惡毒。她的兒子已經被立為太子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嘆了口氣后,她摟住我,撫摸我的長發,“翠意,不要恨我,你……會懂得的。”

王妃跑出明珠殿后,我跟了上去。

出人意料的是,羽林郎竟無一人阻攔。然而,才下殿階,王妃便頓住了腳步。

幾個小黃門擋住了王妃的去路,笑道:“陛下召見魏王妃。”

我陡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但無論如何,能見到睦筠,也算是件好事。

金麟殿內,帝王端坐,侍從簇擁在側,而睦筠被人押在殿中央。皇帝并沒有對這位異母的兄長動刑,但我看見睦筠的頭發濕漉漉,一只酒杯倒在他手邊,顯然他才受過辱。

我頓時明白了當年長公主的苦心。

生于帝王家,沒有權勢注定只能任人踐踏。她拼命地找大夫,她為睦筠娶背景深厚的妻子,都是為了日后睦筠不至于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

長公主是對的,只可惜她沒有預料到未來,沒有預料到她為睦筠定親后不過幾年,睦筠便被推倒了風口浪尖。

楚地的叛亂,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領導叛軍的人姓薛,是故去的薛后的侄兒。昔年太子弒父,薛氏舉族被牽連,如今由薛氏余孤掀起這場禍亂,似乎是因果報應。

叛軍很快攻陷了都城,先帝的尸骨早已在陵寢安眠,在位的是襄姬的兒子。

這位年輕的皇帝無力抵御叛軍,棄都而逃,一路逃到了會稽。

如今以會稽為中心的東南八郡是皇帝唯一的仰仗,他要借助這八郡來收復疆土。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對付睦筠。

瘋癲的魏王也是皇家血脈,何況襄姬到死都未被立后,睦筠才是正經的嫡子。更兼東南諸郡的士族本就厭惡卑賤的襄姬,而同情世家出身的薛后。

長公主的封邑就在會稽,天子駕臨時她同會稽的士族一起去迎駕,即便抹了胭脂仍掩不住面色慘白。

“完了。”她攥著我的手悄悄對我說,“翠意,阿筠要完了。”

沒想到長公主的預言如今成真了。

王妃想要撲到睦筠身邊,可惜被人牢牢地制住。

金座上的皇帝笑意和煦地道:“阿兄,嫂嫂來了,你都不看她一眼嗎?”

睦筠卻紋絲不動。

“聽說阿兄害了瘋病,聽不懂人言。朕可不信,明明前一陣子還有人說,阿兄你和那幾個逆賊交談與常人無異。阿兄,欺君是大罪,你還要繼續裝下去嗎?”他唇角浮現一絲惡意的笑,忽然一把將王妃拽到了他懷中,任憑她驚呼掙扎也不松手,“阿兄,再裝下去,你的女人可就是朕的了。”

睦筠仍舊不動,那安靜的模樣像極了最初到長公主府的時候。

皇帝似乎覺得掃興。這時,一個宦官指著我提議道:“聽說此奴曾服侍魏王長達十年之久,不知當著魏王之面手刃此奴,魏王當作何反應呢?“

聞言,我心中一驚。

皇帝卻是眼眸一亮,道:“好主意,拿刀來!”

無需皇帝親自動手,侍衛忙著獻殷勤,操刀向我砍來。我倉皇閃過,又是一刀劈來——

可我沒有死,千鈞一發之際,睦筠將我護在了懷中。

大約是很疼吧,那一刀傷在了他的左肩,我看見血飛快地在白衣上擴散。那一刻萬籟俱靜,我聽不見周遭的驚呼,只能感覺他的懷抱緊了緊、又緊了緊。

我匆忙看向他,他仍舊是眉眼沉靜。

“陛下!”先前獻策的宦官興奮地開口。

不知怎的,皇帝卻緘默,仿佛興意闌珊,掃過我與睦筠的目光淡淡的,道:“罷了,就算是個瘋子也會記著對自己好的人,這證明不了什么。”他嘲弄地看了眼王妃,“看來你還不如一個奴婢重要。”

他站起來,吩咐道:“將魏王帶下去,朕沒興趣陪一個瘋子玩。”同時,指尖輕佻地劃過王妃的臉頰,“把她送到朕的寢殿去。”對上王妃怨恨的目光,他還不忘無辜地一笑,“是你夫君先不要你的!”

然后,我聽著王妃的哭聲愈來愈遠,眼睜睜地看著睦筠被拖走,鮮血濺落一路。

回到明珠殿后,我一遍遍地回憶金麟殿中的情形,滿腦子都是淋漓的鮮血。

長公主說過,臥薪嘗膽時最是痛苦。

比起隱忍蟄伏,我更喜歡轟轟烈烈地慷慨就義,可是睦筠已經病好的秘密,我付出一切代價都不能讓皇帝知道。

是的,睦筠的病已經好了。具體是在什么時候好的,我也說不清。

也許他的病,是在娶容薇之前好的。

皇帝住進會稽行宮之后,長公主便開始張羅睦筠的婚事。

她是感受到了來自天子的威脅,所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為睦筠拉攏會稽士族作為保護。

我告訴自己,沒有誰能比出身會稽高門的容薇更適合做魏王妃。在準備婚禮的那段時日,我都借故不再出現在睦筠面前,眼見著長公主府一日日被喜慶的紅色所籠罩,我慢慢學著適應睦筠的不在。

直到有一夜,我的房門忽然被打開,睦筠就站在門外看著我,目光安靜又哀傷。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他便將我扯了過去,接著一吻落下。

我意識不到該怎么做,可唇齒間的灼燙恍惚了我的神智,只模糊地聽見他頭一次用惡狠狠的語氣說:“聽著,我不娶什么謝娘子,如果我要找一個王妃,那個人該是你。”

這是我聽到過他說的最長的一段話。

然后,他放開了我,轉身大步離去。

那夜的睦筠,不同于以往我所見的他。因此,后來我常常在想,是否那時睦筠的病就已經好了。

又或者,其實他從來就沒有病,只是童年時的那段記憶太過慘痛,所以他刻意不去回想,也不愿與任何人交流。

但睦筠真正與常人無二,是在長公主死后。

那夜他離開后,我輾轉一夜未眠。次日,我便聽說,長公主被接到了行宮。

而夜間回來時,她就已是瀕死了。

她的頸部有指甲蓋大的創口,鮮血涌出,染透了大半身羅裙。

“阿筠……”她最后呼喚的不是駙馬,亦不是別的親友,而是睦筠。

據說前一陣子睦筠就告訴過長公主他不娶容薇,為此他們姑侄鬧僵了。但這時仆役們只能匆匆找到他。

睦筠看到長公主的那一刻,臉色比雪更慘白。

回光返照之際的長公主在微笑,笑得那樣溫柔、詭異。

“筠兒,過來。”她輕輕招手。

不知怎的,透過長公主,我仿佛看到了另一個陌生的人。

“筠兒,要為阿娘復仇。”長公主說。

在她閉上眼的同時,睦筠捂住頭凄厲地哀嚎。

我這時才恍然發現,今日長公主這身衣裳,像極了皇后的翟衣。

后來我才知道,長公主的死法與薛后近乎一致,那幾句話,也是薛后死前說過的。

許多人都說殺死長公主的人是皇帝,因為陛下要長公主將睦筠交到宮中“養病”,長公主不允,陛下便惱羞成怒。

但我猜,也許長公主是自盡。

她死前對薛后的模仿,喚起了睦筠最不愿想起的回憶,迫使他不得不面對生母與胞兄之死。

那之后,睦筠不一樣了。

從前他的寡言是安靜,如今便是肅冷。我知道他已經不排斥和人說話了,因為我清楚他正暗中聯合東南八郡的世家,游說時言辭犀利——他只是很少再和我說話。

短暫的孝期過后,他便娶了容薇。

他大婚那日,天子從宮中來道賀,揶揄道:“癡兒亦需新婦?”

他垂目,只裝作聽不懂。

但他和謝氏女的聯姻,終究是刺激到了皇帝——他已失去了大半的江山,不敢不多疑。于是,不久之后,他不顧天下人的非議,將同父兄長無故拘禁。

容薇不惜強闖金麟殿,求皇帝放人。而皇帝含笑盯著容薇看了許久,道:“都說夫妻該同甘共苦,既然如此,那這段時日阿嫂便和阿兄一樣,也不要四處亂走了。”

至于我為什么會被鎖進明珠殿,那是因為容薇即便被囚禁也需要人服侍,而她點中了我。

次日中午,王妃被送回了明珠殿。

我去接她,在看到她身上的華服之時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那是妃嬪該著的禮服,可謝容薇是魏王妃。

“陛下他……”我看著面如死灰的王妃,說不出話來。

這時我已攙扶著她步入了明珠殿,將大門合上,她恍若瘋癲一般大罵:“那是個畜生!不知倫理綱常的畜生!”她抱住我嗚咽,整個人仿佛都失去了力氣。

可以猜到皇帝都對她做了什么,然而她這樣哭,我還是止不住地心冷。

“陛下說要封我做后妃,可我不想!我厭惡他!我是阿筠的妻子,怎么可以……翠意,我該怎么辦?”

怎么辦?我也不知道。

長公主煞費苦心為睦筠娶到了容薇,看重的就是容薇身后的士族勢力,可如果容薇成了貴妃,還會不會有人幫睦筠?

當然,也許還是會有士族幫睦筠。畢竟皇帝從帝都帶來的勢力與東南士族水火不容,也許他們會因此想要廢帝擁護睦筠。

而且,北方占領了都城的逆賊數次興兵進攻東南,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睦筠身負薛氏血脈,如果是他與亂首議和,成功的可能或許遠比現在的皇帝要大。

畢竟這一切的動亂,最初都源于襄姬與薛后之間的斗爭,上輩人的仇怨,報應到了下一代身上。

可是,萬一這些士族最終還是被皇帝拉攏,那么睦筠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之后一連幾日,都有金麟殿的賞賜被送來。皇帝張揚得恨不得世人皆知他的荒唐行徑,而絲毫不介意儒生的非議。

隨著送禮宦官的出入,外界消息漸漸流入明珠殿,可他們傳來的都不是什么好事。他們說會稽幾大世家都被皇帝控制住了,他們說牢內睦筠的傷勢惡化,高熱不退。

有一日,我看見皇帝送來的金玉中,竟還有皇后的印綬——

“翠意,你放心。”看見我灰白的臉色,她恍若夢囈一般開口,“我喜歡阿筠,天子也不能更改我的心意。”

那夜鳳輦停在了明珠殿門前,幾個宦官強行將王妃押上輦。

第二天,她從金麟殿回來,臉色比我哪一次見她都要可怖。

“翠意,完了。”她抓著我的胳膊,指甲刺進了皮肉。

關好明珠殿大門后,她磕磕巴巴地對我說,昨夜皇帝告訴她,睦筠只有幾日可活了。

他暗通王氏一族預備造反之事,終于被人捉到了證據。皇帝正在審訊王氏族人,等過幾日廷尉定案,他便終于有借口名正言順地處死這個兄長。

敘述到最后,容薇已經平靜下來,她垂眸,每一個字吐出來時都仿佛用盡了力氣:“所以,我要為阿筠冒一次險。”

“你打算做什么?”我聽見胸腔里心臟狂跳的聲音。

“皇帝無子。”她幽幽地道。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要皇帝一死,無論是帝黨還是東南士族,都不得不支持睦筠登基,因為他是和皇帝血脈最近的人。

我不知道我考慮了有多久,漸漸燈燭黯淡,我攥緊容薇的手腕,道:“不行。”

初夏的會稽總是多雨,大半夜淅淅瀝瀝,而我輾轉不能眠。

清晨我起床后,花費了半個時辰慢悠悠地更衣洗漱,推開門時天光仍舊晦暗,我想容薇應當還沒醒。

羽林郎攔住我的去路,我說:“我要見陛下,為關乎社稷之要事。”

“你說的要事是什么?如果答案讓朕不滿意,朕可是會殺了你的。”在沒有容薇在的情況下,皇帝臉上的神情是淡淡的,無論微笑還是冷笑都沒有。

我抬頭看他。皇帝其實還十分年少,眉宇清秀干凈,看著他獨座金座上的瘦削身影,我無端想起了睦筠。

作為兄弟,他們容貌是有幾分相似的。

“你到底說還是不說?”皇帝有些不耐煩。

我上前幾步想要靠近皇帝,被宦官擋住,只好跪下,道:“奴婢要檢舉一人謀反。”

皇帝嗤笑道:“怎么,終于舍得出賣舊主了?”

我亦笑了,道:“陛下,奴婢如今被囚禁在明珠殿。”

聞言,皇帝的表情立時變了,他是聰明人,自然猜到了我要說什么。

“你們先出去。”他對侍從吩咐道。

我沒有猜錯,他果然對容薇還是有幾分眷戀的。

正因如此,他不想讓旁人知道容薇犯了什么錯。換句話說,若是容薇要謀反,他會悄悄替她瞞下來,假作不知。

“謀反的人是誰?”

“魏王妃。”

“證據呢?”他面色陰沉。

我譏笑道:“陛下難道看不出來嗎?”

“朕問你證據呢!”他怒道。

“陛下自以為待王妃足夠好,可女人終究是念舊的,無論陛下怎么努力,在王妃眼中,陛下始終是拆散她與魏王的惡人……”

“住嘴!”

“陛下以為那些賞賜對王妃有用嗎?她還不是要殺你。可笑陛下坐擁天下,卻對付不了一個女人。不,陛下現在只剩半壁江山了……”

他怒不可遏,大步上前,看來是要親自對付我。

在他一個耳光扇過來之際,我沒有躲,不退反進,用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刺向了他。

皇帝和睦筠之中,只能活一個,而殺死皇帝的那個人,勢必要給他陪葬。古往今來那么多刺客,沒有幾個有好下場。

死的那個人可以是我,但不能是容薇——我出身卑陋,死便死了,可容薇是會稽謝氏的嫡女,她能給睦筠更多的幫助。

睦筠就算作了皇帝,也總要處理關系錯綜復雜的官僚與黨派,也總要應對北面虎視眈眈的亂賊,這個風雨飄搖的江山,還在等待他去收拾殘局。而我什么也不能給他。

從前我沒有殺過人,當鮮血濺到臉上時,我終究是慌了。皇帝一掌將我擊開,與此同時,守衛在殿外的羽林郎破門而入

長刀刺進胸口時,我并不覺得痛,只是沒想到原來刀劍這樣冰涼,好像能凍住所有的生機。

“留活口!”皇帝大喝。

“不,將她拖出去,吊死在宮門上。”卻有人出乎意料地違背皇帝的旨意。

容薇款款而來,紅唇含笑,制住我的羽林郎朝她拱手行禮。

皇帝捂住傷口倒下,虛弱地道:“原來他們都是……”

“都是我謝氏的人。”容薇莞爾,“這里可是會稽,我謝家的天下。陛下太自以為是了,以為一切盡在你掌握中?”她停步在皇帝身邊,眼帶嘲弄,“只要我不愿意,明珠殿都困不住我。實不相瞞,早在幾日前魏王就借著治病的由頭從囚牢中逃出去了,東南士族的私兵會助他登上皇位。算算日子,宮變也就是今天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我隱約聽見東邊宮門傳來廝殺聲,扭頭,只見烽煙躥起。

“等到阿筠稱帝,我理所當然會是皇后,我在你這兒受過的屈辱,不會有人記得的。”她笑道,又看向我,“至于你,非死不可。”

從容薇的話中,我知道了原來睦筠現在沒事,所謂的生死攸關只是哄騙我犯險的謊言。我因刺殺皇帝而死,是容薇最想看到的結局。

但,如果再來一次,我大約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吧。

弒帝這種千夫所指的骯臟事,我來做就好。

“知道我為什么被囚之時要帶上你嗎?”容薇看著我,眸中有悲涼之色,“因為我知道阿筠在乎的人是你,如果只是我被當作人質,那么他一定會直接聯合謝氏之外的幾大世家起兵吧。那時謝家的人還沒有滲入到行宮,我真的可能會死。”說著說著,她露出了些許迷茫,“我其實很怕死的,可我當初為什么要為他站出來呢?呵,一定是他太會蠱惑人了……行了,把她拖下去吧。”她吩咐道。

“不。”還剩最后一口氣皇帝忽然開口,“朕沒想過殺你。”

即將離開金麟殿的我看見容薇面露好奇,她問:“為什么?”

“因為朕愛你啊。”皇帝笑了起來。

這時,我聽見了刺耳的慘叫聲,抬頭一看,發現是原本躺在地上的皇帝一躍而起,拔出胸口的匕首,在抱住容薇的同時用力刺向了她。

“朕從見你第一眼,就愛你——”

他大笑著,抱著容薇一同倒了下去。

容薇的死讓幾個羽林郎愣住,與此同時我聽到東邊傳來了巨大的聲響,是兵戈聲、殺伐聲,有人大喊:“宮門破了!”

我咬牙,不管不顧地掙開桎梏朝著東面跑了過去。

穿越過回廊、穿越過亭臺,也許我會遇上我的睦筠。

耳畔隆隆的是雷聲,還是炮火聲?

我分不清,但確確實實有雨落下。

又下雨了啊。

睦筠,十年前的這個時節會稽也正好有雨,細雨連綿溫柔,我在雨中見到了你。

現在,我依舊想再見你。

即便我再也不能為你撐傘,我還是想見到你,最后一眼就好。

我想我看到你了,有一大批的兵馬涌來,鐵甲如云、刀戟如林,那個沖在最前端的人是不是你?

然而,這一路的狂奔耗盡了我的血,我沒有力氣迎接你,只能拼了命地伸手,然后倒下去。

萬馬奔騰而過,馬蹄的聲音震耳欲聾,我盡力仰頭,漫天落雨模糊了視線。有誰在策馬馳過時將我拽上了馬,緊緊摟住。

我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了,只能聽見有兩個聲音很輕的字在這樣嘈雜的時候清晰地響在耳畔:“翠意。”

這語調、這口吻,像極了你第一次開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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