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甜的氣息（組詩）

黃小芬

四周都是甜的氣息（組詩）

黃小芬

你不在

你不在，四周的墻壁是空的

嘴巴碰上堅硬的鼻子

時間不停縮水。往孤獨的湖里投石子

一圈一圈蕩起波紋。我的手臂上有萬畝的良田

蔥綠的樹木

你不在，火車停頓，鐵軌伸出冰冷的舌頭

你不在，蜿蜒的河流像一面鏡子

你不在，地圖上的村子，像是晃動的旗子

清 晨

先醒來的是大地的心臟

然后是露珠

啊，我該怎樣去形容穿著綠衣服的樹木

和撒在田野上的星星

一株株禾苗打著呵欠，伸著懶腰

洗臉，刷牙，向土地討要糧食

親愛的，這是每天早上最神圣的儀式

一顆糖的早晨

我還未睜開眼，就被口水包圍

衣服像一片廢棄的葉子

很自然地落在了地上，灰塵按著節奏黏上去

四周都是甜的氣息

柔軟的舌頭，下顎像是理想主義的墻壁

牙齒像是刷子

它們從不同部位開始

探討我松弛的一生和虛無主義的渣子

有人說——

拆穿這個透明的牢籠

陰云還未散去，鞭炮聲噼里啪啦響起

一棵白菜身上結著薄冰，另一條蘿卜目不識丁

我有疼痛

我有一支畫筆，安靜地躺在盒子里

顏料們背叛著自己的姓氏

我有一罐蜜，它們有三分之一是多余的

粘稠的一部分總是失語

我有一塊荒涼的地，它是移動的畫布

在光的另一面，我是個手舞足蹈的瘋子

我還有坐南朝北的房子，冬天里像冰窖

夏日里，穿堂風旁若無人地愛上手臂

我的院子，有四季腐爛的根基，墻角有沙子

繩子上有魚的律法

我種下了各種菜、花和空氣

它們在我鐵一樣的胃里蠕動，不分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