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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風緩緩吹過

2017-03-28 05:40:27陳文生
短篇小說 2017年1期

◎陳文生

暖風緩緩吹過

◎陳文生

陳文生,安徽宣城人。熱愛文學,上世紀九十年代發表文章,作品散見于 《中國教師報》《創作與評論》《短小說》等,已發小說散文六十余篇。

三輪車“嗵嗵、嗵嗵”吶喊著,聲嘶力竭,越來越響。三輪車還沒到山腳,牛玉珍就已經感覺到,接著車子爬坡,又逐漸靠近,聲音如同一只會收縮的甕,她則成了一只鱉似的被那聲音死死罩住,感覺空間越來越小。她彎著腰,揮舞著鋤頭,挖出山芋就停下鋤頭,把山芋撿起丟到旁邊成堆的山芋里。她的動作有些機械,身上有些地方處于麻木狀態,頭腦昏沉得像失去思維,腰椎已酸脹得沒了知覺。她早該直腰活動活動筋骨,卻依然不緊不慢地挖著山芋,像被“嗵嗵”聲控制了似的失去自由。三輪車開到地頭,熄火,聲音戛然而止,牛玉珍身上比卸去千斤重擔還輕松。

1

牛玉珍聽到“撲騰撲騰”的腳步聲漸漸靠近,突然站起,對迎面走來的李安云略帶埋怨的口吻說:“叫你別來,怎么就不聽?”李安云面帶笑容,像這種責怪早在預料之中,不但沒氣還有幾分喜慶。李安云走近幾步,右手指指點點,嘴里嘻嘻哈哈地說:“你看,你看,挖了這么多山芋,我不來救駕,你就遇上了大麻煩。”牛玉珍被他說得兩眼越睜越大,好半天才說:“我能有什么麻煩,板車帶在身邊,把山芋往上面一搬,拖起就走。”李安云眼珠翻動幾下,說:“你也不看看西邊,太陽多高了,就你一人把這些山芋撿進包里,黑影早把大地罩住,夜里拖板車下山,你有那膽量?”牛玉珍說:“天不會黑得那么快。”李安云拿起蛇皮袋,在一堆山芋旁蹲下,拿起一個山芋說:“你別抱過高希望,這時的天說黑就黑,快來撿山芋吧。”

撿山芋的過程,并非一個接一個地把山芋拈進蛇皮袋那么簡單,還得扒掉粘在山芋上的泥巴,還得摘去山芋上的根須。兩人手忙腳亂把山芋撿進蛇皮袋,太陽已經不見了蹤影。牛玉珍用細繩扎蛇皮袋口。李安云把裝滿山芋的蛇皮袋往車上搬。他搬完山芋,嘆息一聲,面向板車說:“板車呀板車,你就安安靜靜地躺這兒吧,我們要和你告別了!”牛玉珍跳起來說:“不行,板車丟這兒會被人偷走。”李安云說:“誰還要板車,笨重又費力。”牛玉珍白他一眼,小嘴噘起。李安云忙說:“千萬別生氣,我把它帶回去,行了吧?”牛玉珍說:“別小看板車,它是種田人離不開的運物工具。”

三輪車開進牛玉珍家的小屋,黑影正徐徐降臨。山芋不用搬下,明天直接拖到街上賣掉。她家的飯,兒子已經煮好。兒子在鎮上初中念初二,放學回到屋里,只比他媽早一腳,放下書包量米煮飯。她只要炒兩個菜,就可以吃飯,只是喊不喊李安云在這兒吃?她有些猶豫,等李安云轉身走時,還是說了句“你就在這兒吃吧”,見他連頭也沒回地走了,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她剛把白菜炒好,端上桌子,李安云又回來了,一只手拿著一瓶酒,一只手提了兩個方便袋。方便袋里裝著鹵鴨和鹵豆腐,村里有賣鹵菜的,為吃菜方便多了。牛玉珍心里又不愉快了,先前猶豫主要怕兒子見她和他在一起不高興,喊他吃飯嘴里喊心里往外推,現在他不但來吃飯還帶來酒和菜。見兒子沒異樣表現和不滿情緒,她提起的心也慢慢放下。

李安云邊喝酒吃菜、邊算賬:“一畝山芋收五十擔,按每擔三十算,賣一千五百塊錢,成本和工夫毛估七百,凈賺八百,五畝地掙四千塊,不過還得種好山芋,價格不能下滑;錢賺多賺少事小,關鍵是體力消耗太大,從撈壟打宕到挖和賣,需要付出許許多多心血和汗水,才換來這點錢,我總覺得不劃算,何況現在樣樣事全指望你一雙手;看到你彎腰揮鋤的時候,心里不禁隱隱作痛,玉珍,聽我一句嗎,別再這么吃苦受累了,行嗎?”牛玉珍第一次聽男人當面說出這么疼人的話,雖說有些肉麻,但還是有些感動。她轉眼又想:一個正在追女人的男人,人沒到手之前說甜言蜜語是男人慣用的伎倆,等把婚一結,就恨不得你沒日沒夜地做才滿意。她敷衍一句:“種田人哪有不吃苦的,做慣是一樣。”她說著身上卻言不由衷地感到累,能一樣嗎?她挖了三天山芋,累得骨頭跟散了架似的,手舉不到頭頂,睡床上遍身酸痛。她現在的身體綿軟無力,勉強撐在這兒,若就她一人,或許洗澡上床睡了。不過,她那時不時皺一皺眉頭、漫不經心嚼著食物的神態,以及軟綿綿的、顯得十分吃力的語氣,都告訴李安云她此時此刻身上有多難受,又是多么需要休息。他臉上露出憐憫的神情,深深吸口氣說:“你地里的山芋,就不要管了,交給我來挖。”她不信似的笑笑,嘴里卻很認真地說:“你有你的事,哪有空管我地里山芋?還是讓我慢慢挖吧。”李安云沒接她的話茬,很快吃完飯,殷勤地幫她收拾好桌上的碗筷,接著還想幫她做點什么,遭到牛玉珍的拒絕,就說句“多謝你的晚餐”的客套話,轉身走了。

2

牛玉珍洗好鍋碗,把廚房收拾干凈。她燒一盆水,美美地洗了個熱水澡。跨進兒子房間,兒子坐燈下看書,看得很專心,連她走到身后也沒察覺。兒子叫劉志鵬,是個響亮的名字,而他的學習就如他名字一樣響亮,成績在同年級四個班名列前三。她不想接觸李安云的首要原因是擔心兒子有想法,如果因此給兒子帶來情緒,耽誤了兒子的學習,那才是最大的痛苦、最大的不該,至于別的都無關緊要。

她在兒子身后站了五分鐘,見兒子沒反應,轉身欲走,聽到兒子問:“媽,你有事嗎?”沒想到兒子知道她站身后,只是等她先開口說話而已,她有些意外,被兒子問得找不出合適的話,一時口訥,略微一冷靜,便開口:“喊你李叔在這兒吃飯,是他幫我家拖山芋遲了,怕他回家飯已吃過,你不介意吧?”志鵬放下手里筆,扭頭含笑說:“介意什么,喊他吃飯是應該的,他是幫我家做事,何況他還買來鹵菜。”志鵬停下嘴里話,皺了皺眉頭,繼續說,“有一點我不大理解,他要幫你去挖山芋,你怎么不同意?你一人挖到哪天才能挖完?”牛玉珍感到驚訝,當時忌諱他說這話,也是怕引起兒子反感,誰知兒子反而怪她沒接受他的好意;不過那也是他說說而已,真要答應,他哪來工夫,只不過嘴上做個人情,倘若他真說到做到,幫她挖山芋,別人見了會怎么想?她沉思著說:“山芋在地里一時壞不掉,種小麥時間寬余著,我也沒什么別的事,遲幾天挖不要緊,再說他來幫忙挖,該怎么謝人家?”

志鵬把頭扭了回去,目光落到書上,自言自語:“見你每天累一身汗,我心里有些難過。”她心里一酸,喉嚨哽了哽,眼里便注滿淚水,強噙住沒讓流出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字正腔圓地說:“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但種田人哪天不是一身汗,想我身上沒汗,不要餓死;我告訴你,你要想以后不像我這樣整天流一身汗,只有好好念書。”劉志鵬回頭乜斜他媽一眼,說:“你老是這樣,我只有停學去幫你做事了。”牛玉珍心里一驚,大聲說:“不許這么想!你要是念不好書,媽就等于白累了。”劉志鵬說:“這個我懂。”牛玉珍說:“懂就行,我睡覺了,你也別熬深了。”

牛玉珍確實很累,能用“疲憊不堪”來形容,睡覺是要緊的,可躺到床上,怎么也睡不著。兩個問題,在腦海里上下翻騰,又像陀螺似的旋轉,她被折騰得在床上如同烙餅似的翻來覆去。第一個問題,答不答應李安云的求婚?這個問題,她一直猶豫不決,答應,不太稱心如意,這不在相貌上,而在性情方面,總覺得他不夠踏實,有些浮躁,像他說的把地里山芋交給他挖,聽上去就是酒話,幾畝地的山芋,沒幾天工夫挖不完,他能停下三輪車不開,去天天為她挖山芋?再是他眼眶高,口氣大,說話做事有時讓人接受不了,剛才算她地里山芋賬,那口氣把四千塊錢跟說成四十塊錢似的隨便;還有說他見到她吃苦受累心就痛之類的話,聽上去就是假言假語,令人起雞皮疙瘩。不答應他求婚,她似乎于心不忍,剛接觸他的人都夸他人不錯,白凈的瓜子臉,眼里的黑珠不停地閃動,薄薄的嘴唇會說話,說得人心里甜絲絲的;他腦子靈活,掙錢是把好手,開過豆腐店、賣過鹵菜、做過油漆工,現在開三輪車,有人載人,無人拖貨。他是第一個追她的人,也算是她的初戀,倘若不是一次食言,她當時嫁的人是他。她在家做姑娘,被兩個小伙子追求,其中一個是李安云,她當時喜歡的是他,但父親看中的是劉尚信,她的前夫;父親把兩個小伙子的家境、性格和能耐,給她做了全面的分析和比較,最后得出值得嫁的人該是劉尚信。她不同意嫁給劉尚信,原因只有一點,就是李安云長得比他漂亮。那天她家澆水泥稻場(曬稻谷的地方),說好兩人一早來幫忙,結果李安云沒來,通過這件事,她對李安云的看法一落千丈,才跟劉尚信訂婚,家里人怕夜長夢多,幾天工夫把她嫁過去。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人的長相已不是那么看重,她只想嫁一個穩重、敦厚、本分的人過日子。她擔心自己駕馭不了李安云那活潑的個性和那顆不安分的心,將來給自己帶來痛苦和災難倒是小事,要是給兒子造成傷害那將成為她一輩子的悔恨。

牛玉珍的心全在兒子身上,只要兒子好好學習,將來考個好大學,把兒子培養成為一個有用之才,吃再多的苦,受再大的罪,都不在乎。丈夫死后,她擔心兒子會因失去父親而影響成績,經過一年時間的考驗,兒子的心基本穩定,學習成績不但沒降還穩步上升,本想拒絕李安云的求婚和兒子相依為命地過下去,剛才兒子一句話,把她嚇了一跳,冒出第二個問題:怎樣才能消除兒子心里的想法?兒子見她一身汗有那么大的反應,真是個好兒子,想她身上不流汗,只有不下地勞動,她這輩子不和泥土打交道,幾乎不可能。她有過不種田去外面打工的想法,又下不了決心,一則放心不下兒子,二則舍不得丟掉土地。她在外找工容易,自己也舒服,可兒子就成了留守兒童,沒母親在身邊的孩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兒子才失去父親,再丟下不管,心要受到傷害,學習會迅速下降。其次,她對那十幾畝做了多年的土地,有種難以割舍的感情,五畝水田,土質優良,水利條件好,都靠近路邊,便于管理,每季水稻產量都比別人家的高,她感到自豪;六七畝山地,也是種什么都有好收成,每茬莊稼都叫人羨慕、贊嘆。劉尚信在世時說過,這十幾畝土地,是組里最好的,每年要為家里多收許多莊稼,是最值錢的寶貝,想起就滿心喜歡。不但他滿心喜歡,她也是喜歡得不得了。劉尚信離開人世,她一人對付這些土地,重活、難活,和別人換工或花錢請人做以外,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即使累還是迷戀土地。兒子一句話,她不知如何是好。

3

牛玉珍是被李安云喊醒的。她睜開眼睛,朝窗口瞥了一眼,那兒灰蒙蒙,感覺還是夜色之光,但馬上明白喊她做什么,便拉亮電燈,趕快起床穿衣。她不知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就那兩件事在腦子里轉著轉著轉迷糊了,即使迷糊了那兩件事也依然在腦子里轉,醒來感覺還留在腦子里。

天氣好,家家搶著挖山芋。山芋是新鮮貨,挖出來就要抓緊時間賣掉,這幾天賣山芋的人很多,若不起早就得花掉一上午時間。她胡亂地洗了下臉,也沒問這時是幾點,就坐進他的三輪車。三輪車“嗵嗵”響著朝街上開。夜色模模糊糊,看不清三步以外的路,三輪車亮著燈才能行駛,她借著燈光見三輪車超過一輛又一輛板車。三輪車開到街上山芋收購市場,搶了個第二名,山芋很快過磅,但拿錢要等到天亮,說要過七點出納會計才會來。出納會計住城里,天亮乘班車往這兒趕。牛玉珍只好留下來等,農活再忙,也沒結山芋錢重要。李安云說有事先走,并交代她結完錢乘吳村大寶的三輪車回去,說他到時用手機聯系大寶。

東方天際像有條碩大的鯉魚翻了個身似的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天越來越亮,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牛玉珍望著街上來去匆匆的行人,想起家里的大堆事,心里不禁感到焦慮不安。她要是在家里,這時不是蹲塘邊洗衣,就在家為兒子炒飯了。兒子每天吃過她炒的飯去上學,為給兒子增加營養,炒飯給飯里添兩個雞蛋。兒子喜歡吃蛋炒飯,幾天后發現他媽也吃炒飯,要求一道炒;她找理由辯白,兒子不依,而且態度堅決,只好和兒子一同吃蛋炒飯,不過兒子碗里的蛋多,今天兒子只能吃方便面。她想到這兒,感到肚子有點餓,起早又到平時吃的時沒吃。她站在結賬的窗口,排在第二位,身后人接人排成老長一路,肚子餓想吃點東西,又不能離開,只有忍著,人一走別人就不認賬,再從最后排耽誤時間更多。太陽緩緩升起,柔和的光在清晨的微風里帶著幾分涼意,她身子不禁打個寒戰,不僅僅感到冷還有些發急,三天只挖了一畝多地山芋,以前和丈夫兩人,邊挖邊賣,六七天就徹底解決,現在靠她一雙手,怕沒半個月完不成任務,若再這樣磨蹭下去,二十幾天也挖不完。她望著東方漸漸升高的太陽,萬分焦急,暗暗念叨:“發錢人,你快些來,給我結了賬,我好快些回家、快些回家做事!”——她念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念了多少遍,終于把出納會計念來。

牛玉珍把錢結到手,走出市場,剛踏上街道就聽見有人喊:“嫂子、嫂子,在這兒呢,在這兒呢!”她順著喊聲望去,看到一個三輪車停在街道對面,坐玻璃后面的駕駛員朝她直招手。她曾經坐過他的車,卻不知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管是不是李安云說的大寶,就向那兒走去。她近到車旁,駕駛員笑著說:“安云交代過的,等你有一會兒了,上車就走。”她笑道:“耽誤你時間了,不好意思。”駕駛員說:“沒事,安云老兄的話,就是耽誤一個上午,也樂意。”

4

三輪車開到街道的盡頭,馬上駛入318國道時,牛玉珍不免緊張起來,是觸景生情突然想到死去的丈夫,丈夫就是去年這個季節,也是賣山芋被輛大卡車撞死在這條路上。丈夫拖了一板車山芋,有七八百斤,兒子在后面幫忙推;市場山芋很多,丈夫的板車排在二十幾位,兒子天亮去學校念書,丈夫把山芋賣掉,太陽已升上半空,丈夫為趕時間,拖著空板車小跑似的往家趕。她意識到三輪車慢慢停下,陡然收住思緒望去,見幾輛大小車風馳電掣般駛過來,路況好,沒有限制車速的監控錄像,車速就無限制地往上提,車子就不要命地向前疾馳。“唉!”她嘆口氣,淚水涌出眼眶,丈夫當時要是也這樣停一下,讓那輛大卡車開過去,或者那輛大卡車稍微慢點,也不至于喪命。聽目擊者說丈夫過馬路時,卡車大約還有三十幾米,沒想到車子呼啦一下就駛過來,把丈夫連人帶車撞飛老遠。她聽到這個消息,天旋地轉,昏了過去。丈夫是急著山上的山芋,才不管不顧地往前沖,這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她此刻要不是坐在三輪車內,也恨不得一腳跨到家。

牛玉珍進家第一件事是炒飯吃。頭天晚上多煮些飯,已成習慣,是為節省時間,早晨點著柴禾燒熱鍋,把剩飯炒幾下就能吃。她吃過飯,再把臟衣提到離家四十幾步的塘里去洗。她衣服洗得很快,幾乎每件都沒洗清水就絞干放進竹籃,來不及洗凈每件衣服,實在來不及,她心已急得像頭小鹿似的在胸膛竄來撞去,急得一個個殷紅的大小不等的山芋像鳥兒似的在眼前飛來飛去。她快速晾好衣服,把屋里簡單收拾一下,背起鋤頭,夾起蛇皮袋,匆匆出了門。她遲疑要不要拖板車,又否定了,昨天叫李安云不要開車上山他都把車開去了,今天她沒說,肯定開車來接。走到半路,她暗自發笑,嘴上明明叫他別接近她,怎么又指望上他了呢?

她氣喘吁吁地爬上山頭,大驚失色,看到的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家山芋地里,八九個人在不停地忙碌,挖的挖,撿的撿,有一人趕著牛犁地。地里怎么會有那么多人?她疑惑不解,地里山芋是她家的,沒經她同意就來亂挖,莫非是那些來撿山芋的人(沒地種山芋的村里人,到挖山芋的季節,有許多人跑來撿山芋)聚集到一起搶山芋?若這樣,她一人可對付不了那么多人,回家喊人已來不及,就是拼命也要護住地里的山芋,她對幾畝山芋付出了許多心血、寄托了許多希望,能輕易讓人把山芋挖走?快走一段,幾個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她一時沒回過神來。真正明白怎么回事,是她看到蹲那兒撿山芋的李安云。她明白過來心里升起一股怨氣,沒征求她的意見就自作主張搞這么大的動作,這也太大張旗鼓、過于聲張了吧?還沒答應他的要求,他莫非想把聲勢搞大,讓所有人知道他的意圖,讓她即使不同意、也沒法回絕,弄她個騎虎難下?他要是這樣想,那他的心就有些叵測,令人害怕。

她離地還有六七十米,發現李安云丟下手里活迎來。見他步快生風地趕來,她急切的心情竟然緩和下來,腳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放慢。隨著他身體的接近,她感覺出一陣陣暖風帶著熱氣吹過來,便駐足,兩眼一眨不眨地望著近到身邊的他。李安云面帶微笑地說:“你回去吧,回家好好睡一覺,這兒的事交給我。”她聽了更來氣,滿臉通紅地說:“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過分,我倆還沒確定關系,你搞這么大動靜,別人會怎么想?起碼要跟我說一下。”李安云笑嘻嘻地說:“不幫你挖山芋,別人也早已經知道我在追你,追了快十五年,堅貞不渝!”他略微停了下,接著說,“昨晚不是對你說過,剩下的山芋交給我來挖嗎,怎么就忘了?”她有些吃驚,昨晚是聽他說了這話,在她心里以為是他隨口一說,或像多年前的那句謊言,根本沒料到他這回說到做到,而且把動靜弄得這么大。既然昨晚沒徹底回絕,給他留下施展的機會,責任就不在他了,而是她大意或是說話失誤。她沉思著想到另一個問題,遂問:“你一下挖這么多山芋,怎么處理?”他輕快地說:“這個你放心,我已跟魯明亮聯系好,傍晚他開卡車來把山芋運到街上山芋市場,過磅。”她懷疑地問:“那邊會給你過磅?”他哈哈兩聲:“已經電話聯系好了,那邊也在運山芋,整天都有人。”她向前兩步說:“我回去干什么,多雙手多份力。”他為難地說:“是你的山芋,你在這兒一定要說東道西,會打亂我的部署,效率會受到影響。”她想想有道理,眼不見心不煩,就把這份心交給他操吧。她轉身往回走,心想回去做什么,不會像他安排的那樣回家睡覺吧?就是再困,白天也睡不著,不是想田里種塊小麥嗎,回去找牛工,看能否下午犁田。

5

兩天時間,山芋被李安云挖完賣光,處理得既迅速又徹底,牛玉珍并沒感到輕松愉悅,反而有些懊糟心疼。她不滿意他的這種處理方式,土地的收入微薄,賺的主要是工夫錢,花錢請小工,到頭來等于山芋為別人種的。種田說是季節性,但事情卻是一環套一環,這事做完那事接踵而至,剛把山芋挖完接著就要種小麥,倒不如留著慢慢挖,一是種小麥不急,二是不用付錢給別人。不滿意歸不滿意,人情還是要領,領他情不是錢和物能解決的,而是要用自己今后的半生去回報。對他求婚她沒明顯表示反對,也沒明顯表示接受,主要還是不放心,想對他進一步測試一下,若這樣發展下去不盡快給個答復,連她都感到過意不去。她把那塊單晚稻田請人犁過耙好,明天上街把小麥種和復合肥買來,下午動手種。種完這塊田,再種山上的山芋地,又是一場不分白天黑夜的惡戰。種田人一年四季一個戰役連著一個戰役,打得皮開肉綻。

牛玉珍收拾好鍋碗,也洗了熱水澡,準備關門進房。她關兩扇廚房門,外面被死死抵住,手一松,門被推開,李安云撲閃著雙眼跨過門檻。他進屋笑道:“來得正是時候,遲一腳就被關在門外了。”她正經八百地說:“你就不能早一腳來?”他臉上笑容陡然收斂,露出嚴肅的面孔說:“就這一腳早不了,十幾年前是這樣,現在依舊是這樣,這是命,不過今天恰到好處,得快德福服裝廠章廠長在外出差,提前十分鐘到家。”牛玉珍不理解他的話意,懵懂地問:“來遲來早,跟章廠長有什么關系?”李安云抿了抿嘴,臉上顯出淺淺的笑容,隨即略顯不安地說:“對不起,我做了件沒征求你的意見就擅自做主的事,你要是不能接受,算我白跑一趟,沒一句怨言。”她沒聽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扭身往堂前走。李安云跟她身后,也沒顧及她的感受,只管絮絮叨叨:“我見不得你累得渾身濕透的樣子,以前這樣,現在這樣,永遠這樣,我注意過你多年,心里早就想為你找份輕松點的事,曾經跟劉尚信提起過,他說種田踏實少操心,我跟他細細算過賬,他依然不愿意,我就不好再三再四;你現在一人對付這些土地更是難上加難,不趕快從土地里退出來,會累壞身體;正好聽王有林說他們廠缺個收發員,章廠長出差下午四點到家,叫我趕緊找,否則要被別人找去,就把車開到章廠長的家門口等,直到把他等回來,說妥這件事。”牛玉珍松了口氣,還有點令人心動,做法有點過火,就算收發員被人搶去,也要跟她商量一下。她轉身和他面對面地說:“你的一番苦心,真是白花了,我不想去做這份事。”李安云顯出從沒有過的驚愕神情,微張著嘴,眼睜得銅鈴般大,臉上肌肉僵硬著,半天才問:“為什么?”她想到兒子曾透露過心愿,跟他說的幾乎一模一樣,還是鄭重其事地說:“我舍不得土地,那些農活已經做習慣,不但不覺得累,還有幾分樂趣。”這是她的真心話,要不早跟劉尚信一起到外面打工了,而他也不會被車撞死,現在人已不在,但他喜愛的土地還在,她真想邊勞作在泥土上、邊追憶故人的言行舉止。李安云喪失了一貫保持的不急不躁、面掛笑容的優雅性情,抬高聲說:“我這就有些不懂了,明知做工掙錢多又不累,而且就在家邊,怎么非要把自己綁在土地上?”她沒有理他,進了房間。她擔心他繼續大聲說話,被隔壁房里看書、做作業的兒子聽見,就把他往房里引。

在房間,李安云抑制住自己的煩躁和訝異,耐心做起她的工作。他說的那些所謂的道理,牛玉珍早已心知肚明,也深有體會,就是接受不了他替她做出的安排,覺得田里和地里有個影子在召喚她。李安云苦口婆心依然沒做通她的思想,丟下句“你好好想想、明早來要答復”,就離開了。她知道他的耐心有限,怕在這兒待久了會被她的固執惹火,把事情搞得更僵。她還沒有走出思念的陰影,劉尚信的影子盤踞在腦子里難以驅走,只要李安云出現在眼前,死鬼的影子也跟著來了。劉尚信在世對她的關愛無微不至,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她,一起相濡以沫十幾年,忘不掉他也是人性的體現,但也不至于像個鬼魂似的纏住她不放,是不是神經出了問題?她有些害怕,心慌意亂地在房間踱來踱去,希望冷靜下來,想出一個圓滿的答案。

房門被推開,牛玉珍見是兒子,臉上表情立刻呈陰轉晴。兒子臉型像她,因此她看到兒子就備感親切,總想和兒子一起多待些時間,又怕耽誤兒子的學習,弄得她十分矛盾。兒子找她,一定有事,就問:“志鵬,有事嗎?”兒子躑躅在門口,神態有些忸怩。她清楚兒子性格,兒子是有話說,而那話是她不愿聽的。她此刻是處在十字路口,什么話都聽不見,又什么話都愿聽,就鼓勵兒子:“志鵬,在媽面前也學會吞吞吐吐,有話直說,就是指責媽的話,說了也沒事。”兒子猶豫一下,邊跨過門檻邊咕嚕句:“還是進房說吧。”兒子先把媽扶著坐到沙發上,自己在媽的旁邊坐下,擺出一副中規中矩的樣子。她心里納悶,兒子今天怎么像個大人似的一本正經?還沒容她去想這個問題,兒子開口了。兒子說:“剛才你和安云叔在堂前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覺得安云叔叔的話很有道理,你怎么就不同意?”兒子的話像一片樹葉飄落到池塘的水面上,那是她思維的池塘,卻沒起一點漣漪。她料到兒子會這么說,只是為李安云多了個說客而有些沉重。她不愿兒子站到他那邊,就語重心長地說:“田里土壤肥沃又松軟,你爸挑了許多農家肥施里面,成方成塊的,你爸在里面一鋤一鋤不知挖過多少遍,一時能放下嗎?”兒子不滿地說:“你不是舍不得那些田和地,是懷念爸。爸死,你在心里記住就夠了,沒必要連爸耕種過的田和地,也要種一輩子。”她覺得兒子年少,不理解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感受,可兒子畢竟懷著顆愛護母親的心,便妥協似的說:“我去廠里做工,土地就荒掉了。”兒子說:“這個你盡管放心,安云叔他會安排好的。”她說:“你一口一個安云叔的,看來你很喜歡他。”兒子說:“我是很喜歡他,主要他對你特別好。”她吸口氣,想到一個令她至今沒弄明白的問題,她在家做姑娘,他也是這樣對她特別好,怎么在考驗他的關鍵時刻,就突然退場了呢?兒子見她沒說話,用懇求的語氣說:“媽,你就聽了安云叔的安排吧,讓我以后也能安安心心地學習。”她聽兒子這么說,有些激動,眼里不知不覺潮濕了,嗓子哽得說不出話,使勁地點了幾下頭。

牛玉珍的身子歪在沙發上,有些犯困,兩眼微閉,腦子在想:兒子強烈要求她放棄土地,接受李安云的安排,去服裝廠上班,這是十分簡單的事,點頭同意,明天就可以去上班,關鍵是身后的事該怎么處理。李安云放出話來,等她擺脫土地就向她求婚,她心里還惦記著劉尚信,和他結婚能過得踏實嗎?拒絕李安云的求婚,帶著兒子獨身過一輩子,她也不想那樣,自己還年輕,又不是不喜歡他,再說一個婦人也難承受對兒子的培養。唯一的辦法就是拖延,讓時間來把她心里的毛糙磨平。她想著想著昏昏沉沉起來,迷迷糊糊,就這樣似睡非睡地過了一個多小時,突然被個半夢半真的幻境驚醒,醒來恍惚看到劉尚信走出房間,細看房門關著,不禁驚出一身汗。

剛才出現的幻境,她感覺就像真的一樣,劉尚信從房門那兒飄了進來,板著面孔問:“你這一年過得好不好、累不累?”她說:“好,不累。”他說:“別騙人了,你瘦多了,滿臉倦容,就知你過得不容易。”她說:“只要兒子學習好,我再累心里也是快活。”他說:“和你十幾年在田里地里,不分日夜地苦干,錢沒掙多少,人卻累得像個皮猴,你看看周邊那些人家,拆了平房蓋樓房,自家還是破舊的老房子,想想感到慚愧。”她說:“窮就窮點,只要一家人過得開心就行。”他說:“你別再犯傻了,沒錢的日子,怎么會開心,你將來蓋房要錢,兒子念書要錢,放棄土地去找份工做吧,那樣比種田收入多,也不是太累。”她不解地問:“你真舍得放棄那些土地?”他說:“你的死板,是受我的影響,我對不起你呀,還是找個好男人重新開始你的生活吧!”他的話落音,轉身向門外飄去。她慌忙說:“等會兒再走,你等會兒再走。”她馬上睜開眼,見一個穿湛藍色褂子的背影消失了,不覺驚出一身冷汗。

6

次日大早,李安云站在門外等著,廠里已經說好,今天人要到廠上班。牛玉珍拉開門,見他立在門墊上,驚問:“你怎么不敲門?”他說:“估計你快要開門了,怕敲門會擾亂你的心情。”他接著問她去廠里上班的事想好沒有。她說已經想好。他一臉懵懂地望著她。她說:“你說什么時候上班就什么時候去。”他綻開一張笑臉:“真想通啦,上午七點,你和志鵬準備一下,我馬上開車來接你們。”她暗想:還不是得虧兒子和那個死鬼,又不是你的功勞,你高興什么?死鬼是關心她還是支持他?她沒辨析清楚,隨即想到那塊種小麥的田,還有山上山芋地,便說:“能不能遲幾天,等種完小麥再去上班。”他說:“不行,上班是廠里規定的,哪能依你家里事?不過你的田和地我已經替你找好了轉包人。”她的心疼了一下,很不高興地說:“又是你自作主張,我的事,你能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他含笑說:“不是不和你商量,是來不及和你商量,有些事是跟人說到話頭上就隨口搭上了,過后又忘了跟你說,抱歉。”她不滿地說:“假如我不同意,你怎么向別人交代?”他說:“這件事,不是嘴上說說就成的,要訂合同。”她心里忽然開朗許多,說:“這還差不多,你說說轉包給誰,是怎么轉包的。”他說:“山上的地跟種西瓜的楊金山說了,每畝每年三百,田和跟種煙葉的趙小新說過,一年四百塊錢,比山地每畝多一百,都是這個數,不是你一家。”她覺得比較合理,只是擔心,土地轉包幾年,土質變壞,再收回來,又得重新改造。

牛玉珍到服裝廠上班一個星期,感覺不錯,活兒輕巧,給開的工資也滿意,早上李安云的三輪車把她送去,晚上他開三輪車去接,問題是晚上的飯,需要兒子放學回家煮,菜她倒可以早上燒好再走。她覺得每天這樣送呀接的,太麻煩。李安云提出另一套方案,住到鎮上去。房子是李安云一年前買的商品房,一百二十平米,兩個月前就裝潢好。住進去,三方都好,就是她心里憋屈,不大愿意。房子是他的,她和兒子住進去,不就等于答應嫁給他了?她要租房住。

李安云不同意,堅定地說:“我買房是為娶妻成家,如果你不同意住那房,就等于不同意嫁給我,我已經等你十幾年,不可再失去你!”她說:“你買房為娶妻,是說你不一定娶我,怎么說等我十幾年?”“不瞞你說,那房是劉尚信死后的第三天,我去買的。”李安云說,“否則,我不會買那么大的房子。”她說:“你就確定,我要嫁給你?”他說:“十幾年前,被劉尚信把你從我手里搶走,我現在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你娶到手。”她聽糊涂了,不理解地問:“嫁給劉尚信是我和我家人同意的,怎么說是他從你手里搶走的?”他說:“這是秘密,他已經死了,還是給死人留點面子吧,就不說了。”她堅決不答應,威脅道:“你不說出事情真相,就別想娶我!”

李安云見她態度堅決,沒有商量的余地,暗暗責怪自己大意,把話說漏了嘴,既然如此,只得說出秘密。他一改平時歡快的語調,有些沉悶地說:“那天晚上說好明天幫你家澆水泥稻場,沒想到半夜我爸的肚子突然痛得厲害,準備送他去鎮醫院,爸說不行要去縣醫院,打針吃藥,當晚止住了痛,但白天必須給爸做全面檢查。我說先回去,讓媽帶爸做檢查,爸堅決不同意,非要我在那兒不可。我心快急飛了,卻沒法把信帶回家,人像關在籠子里的鳥似的急得團團轉,還只得裝著平靜的樣子,否則爸會說我沒良心。給爸照CT、驗血、查大小便,忙了一上午,下午拿到檢查結果,樣樣正常,醫生說再觀察一夜,到第二天爸的肚子沒再痛,才出院回家。我進屋水沒喝一口,放下東西就往你家跑,見你家稻場已經澆好,默默地轉身離開,猜想不幸會等著我。果然是這樣,你爸不愿聽我解釋,你不信我說的話,只隔了五天你就和劉尚信結婚,眼睜睜看著你成了劉尚信的老婆,我的心像被人挖走似的疼痛。”牛玉珍冷冷地說:“你誰也怪不了,我爸在澆水泥稻場之前就說過,要考察你倆的誠信,你正好遇到你爸生病,也活該我倆沒有緣分。”李安云氣憤地說:“你爸對我早有成見,想拆散我倆,剛好那次讓他抓住了把柄,卻不知那事是有人故意制造出來的,給我帶來了人生悲劇。”牛玉珍睜大眼,驚訝地問:“有人故意制造?這怎么可能?”李安云嘆口氣說:“這事誰也沒看出破綻,直到去年劉尚信被車撞死那天,我爸說了句話,才懷疑劉尚信和你婚事有些蹊蹺。劉尚信被車撞死的消息傳來,爸感嘆:‘人就這命,不是你的得不著,還是要把老婆讓給別人。’當時,正在吃飯,我聽爸的話里有話,追問:‘這話怎么說?’爸略顯憂愁地說:‘人已經死了,再瞞著那事不說對你不公平。那次半夜肚子痛是我裝出來的。’爸嘆口氣又說,‘我想你娶姚小妹,姚小妹的爸是我朋友,劉尚信也知道我當時的想法,那天晚上七點半的樣子,他突然進了我的房間,你媽在洗澡,我以為他找你就說你早走了,他說找我,就問他什么事,他說安云想娶牛玉珍你知不知道,我說我不同意,他說你再不采取行動怎么也阻止不了了,我問怎么行動,他說明天牛家澆水泥稻場,只要不讓他去幫忙就行,我說這好辦,他說靠幾句話是阻止不了的,我說這個你放心,他就放心走了,我就想出裝肚子痛這招,還以為他是尊敬我、關心你才來獻計獻策,哪知他想娶牛玉珍,后來見你一心想著牛玉珍,寧可打光棍也不娶別的姑娘,才知自己做了糊涂事。’我沒說爸的不是,卻感到很委屈,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場。這個劉尚信,還是朋友,還說他誠實,那天晚上我和他坐在你家堂前,他說去上個廁所,沒想到是去玩陰謀詭計。”

牛玉珍聽完他的述說,頓時變得呆愣愣,眼里淚盈盈,心里卻感慨萬千,至今還認為敦厚忠實的人,竟然耍陰謀手段,騙取了她的婚姻,有種被人玩弄的感覺。這時,她記憶里的劉尚信跟被一層霧霾罩住似的,顯得模糊不清。

7

真相大白,牛玉珍心里徹底釋然。對一個一直深愛著她的男人,竟然懷疑他的忠心,她感到無比愧疚,又特別羞慚,仿佛用她一生也報答不了他的恩情似的。現在住到他的屋里,她實實在在感到不好意思,想出一個下臺階的借口:“住不住你屋,還得征求我兒子的意見,他要是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牛玉珍上班依然兩頭跑。李安云依然每天早送晚接。牛玉珍對他的感覺卻徹底改變了,每次聽到他的三輪車“嗵嗵”響來,如同一陣陣暖風緩緩吹過,身上感到無比溫暖、無比舒適。

晚上七點,吃飯的時候,李安云當著牛玉珍的面問劉志鵬:“你和你媽住到鎮上我的屋里,你同不同意?”劉志鵬想也沒想,爽快地答道:“同意,完全同意,這樣就不用兩頭跑了,我方便,媽也方便,你也方便。”牛玉珍白兒子一眼,想法倒比他死去的父親實際得多,就不想想白住別人的房子臉紅不紅?李安云又問:“你媽嫁給我,你有什么看法?”劉志鵬還是張口就說:“我舉雙手贊成,媽這么年輕,不嫁人太可惜!”牛玉珍朝兒子瞪起眼睛,想說兒子沒大沒小,卻被李安云搶先說了:“既然你已舉起了雙手,就這個星期天我和你媽舉行婚禮,你看如何?”牛玉珍張口說了個“不”字,被兒子興奮地搶道:“好,好,還有三天,再拖連我都等不及了。”牛玉珍雙手捂住臉,臉上燒得燙手,這個兒子怎么像是李安云生的,可兒子是在她和劉尚信結婚以后的一個月,才發現懷孕的呀?

責任編輯/董曉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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