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四川·李照城
釣魚人筆記
雨霧螞蝗溝
文/圖 四川·李照城

雨刷器在風擋玻璃上片刻不停地忙碌著。王錫京一邊開車一邊眉頭緊鎖地問梁凱:“你不說沒雨嗎?”老梁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很有信心:“我查了,今天三岔湖沒雨。”成都是很少白天下雨的,今秋卻是個例外。白露那天下了場雨,俗稱爛白露。隨后淅淅瀝瀝的小雨和稀里嘩啦的大雨便下個沒完,很有點兒川東秋雨的樣子,釣魚的行程因此一再被耽擱。不過老梁說得對,高聳的龍泉山東西兩地總是兩個氣候,常常是東山日出西山雨。
穿過龍泉山隧道,雨刷器好一陣才動一下,雨雖然沒有那么大,卻還是在下。王錫京說:“老梁啊,你情報不準啊。”老梁哈哈一笑:“這點兒雨算什么,你忘了在烏木水庫的時候?十月中旬有雨才是釣魚的好時節。”
川東的烏木水庫秋天幾乎就浸潤在雨水里,一兩個月見不到一個晴天。不過下雨天鯽魚確實比晴天活躍,我們都很懷念雨霧中飛鯽的那些日子。三岔湖的秋季正是大量蓄水的季節,水位每天都在上漲,這次的釣點下次再去時就很可能淹在水下了,所以幾乎每次去都要重新找釣位。

王錫京隨便找了一處鏵尖

四川的天氣給人的印象總是雨水不斷
老梁沿著一條狹窄而平整的小水泥路帶大家來到螞蝗溝。螞蝗溝這個名字聽起來讓人渾身難受,實際上卻是個曲折而幽靜的S形湖灣。雖然已近深秋,但湖畔依然一片蔥綠,尤其是那片翠竹,在雨霧中綠得讓人心醉。湖畔綠草茵茵,密如絨毯,踏上去發出沙沙的輕響,雨滴飛濺,驚得螞蚱蟋蟀一蹦老高,只有巴茅草飄逸的銀穗告訴人們秋意漸濃。湖水很平靜,小魚泛起的漣漪這個剛剛消散,那個又冒出來。這是魚群活躍的標志,大家都興奮起來,各自尋找心儀的釣位。
王錫京抱著玩兒的心態,就近挑了一處鏵尖打窩。老梁對這一帶很熟悉,挑了一段湖岸的轉角處拋下大團誘餌。我在老梁右側放下釣具,拿出魚竿組裝釣組,試探了一下,深淺和老梁的釣點差不多。打誘餌的時候,我并沒發現什么不妥,拉大餌布窩的時候才發現連連掛底,難怪剛才找底的時候浮標時而2目時而5目,后又突然變成10來目,本以為是水底不平,實際是水下有草作怪。這個我早有準備,于是換上粗線大鉤在釣點梳理一遍,拽上來八九根快漚爛的草莖。這下只要拋投準確,基本就不掛了。
我忙著除草的工夫,王錫京率先上魚了。事情就這么奇怪,我認認真真地釣魚,還是老梁選的釣位,浮標卻一動不動,王錫京隨便找個地方玩兒,卻接二連三往上飛魚。這時,老梁也開始上魚,一拽一條翹嘴,條條都在20厘米左右。我還是一條沒有,大概是除草弄得動靜太大,驚走了魚群。

老梁又中一尾

老梁連中數尾花鰱,并按規定逐條放生
遠山淡如輕煙,湖畔綠影斑駁,身后的大樹一片青碧,風起時卻有耀眼的黃葉打著旋兒飄落湖面,絢麗歸于沉靜。湖面看不見雨滴落下的痕跡,雨卻并沒有停,霏霏細雨自天灑落,如輕霧彌漫湖面。終于,紅黃兩色的標尾在雨霧中輕抖一下,我輕揮魚竿,竿梢彎曲,手上傳來震顫的感覺,一條翹嘴很快破水而出。真不枉我在雨里守了這么久,一連三條都差不多大。
老梁又中魚了,他雙手擎著彎成滿月的魚竿,身體時而后仰,時而側傾,蹲下又起身七八次,格外謹慎,他用的是釣鯽魚的小鉤細線,不想碰上了大魚。我放下竿子,趕過去幫忙,他左手抄網,右手魚竿,一條三斤左右的鯉魚已經給抄了上來。聽說我只釣了三條小翹嘴,他連說:“這個季節不可能吧,我都釣了兩三斤小魚了。”他懷疑我的窩料不對路,拿起他的餌盆要給我補些餌料,被我婉拒了。我喜歡釣鯽魚,老梁的窩料什么魚都招,餌料雜了魚更難釣。我相信被我驚走的魚遲早能回來。
雨一陣大一陣小,王錫京連竿出魚。一個當地的釣魚人蹲在旁邊看得出神,嘴里叨念:“奇怪了,我在這兒從來沒釣到這么多魚,還凈是鯽魚。你用的什么餌料?”王錫京把配方一五一十告訴他,那人將信將疑,和王錫京商量:“把你的餌料分點兒給我唄!”王錫京很爽快:“行啊,等我走的時候你來拿吧,剩下的都給你。”那人一聽,寸步不離左右,忙不迭地遞煙點火。

極漂亮的野生鯉魚

黃顙被拽到岸上
王錫京飛上來一條2兩左右的小鯽魚,那人連聲稱贊:“神了呦,我根本沒看見浮標動,你就把魚釣上來嘍!”一嘴四川口音一點兒不作偽,完全是發自肺腑的。王錫京雖然是個鉗工技師,但釣魚反應之快稱得上高手了。釣鯽魚最佳的揮竿時機是抓住魚吸餌那一瞬間的頓口,我雖然也能抓得住,但揮竿往往滯后些,抓住的不是浮標下沉就是上浮。那是鯽魚含餌轉身、抬頭的標相,實際已經慢了一拍。王錫金卻十之八九能抓住鯽魚吸餌的頓口,所以他的收獲往往要比我們多很多。就這樣,王錫京飛一條魚,那人就恭維一句。常言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老老實實的王錫京一點兒沒感覺出來,只是嫌他絮叨,于是放下魚竿專門給他弄了一大杯拉餌。那人連連道謝,又聞又捏,喜滋滋地拿去釣了。
雨又漸漸大了,絲絲縷縷纏綿不斷。按時間算,餌料已快化盡,到換餌的時間了。我輕揚魚竿,魚鉤上卻似乎掛著一個草根之類的重物,手上感覺沉甸甸的。竿揚到半途,手上突然感到一陣震顫,不是草根,是魚,起碼2兩以上。我直接提魚出水,一道黃光直飛上來,魚一邊嘎嘎地叫著,一邊拼命扭動著黃綠相間的身體。黃顙魚的毒刺厲害著呢,我不敢直接用手抓,擎著魚竿,直到它安靜下來才給它摘下魚鉤。黃顙魚是個地道的肉食者,不知道為什么居然咬了谷香味的鯽魚餌,大概是把移動的餌料錯當活物了吧。
雨滴激起的漣漪一個連一個,而浮標那一沉卻節奏分明。沒錯,是目標魚來了,標準的鯽魚標相。魚線被牽引著在水下大幅地一連兜了五六圈,一定是條半斤左右的大鯽魚。魚很快被拽上水面,可立馬又鉆了下去,那魚身軀太窄,尾巴似乎是紅色的,不像是鯽魚,更像是紅尾鲴。拽上來一看,果然是它,雖然只是3兩左右,那勁頭卻像半斤以上的鯉魚。
說鯉魚,鯉魚就來了。浮標迅捷地往水下一鉆,不管不顧地執拗奔逃,一波接著一波地發力。我立刻知道這是鯉魚,三岔湖的鯉魚拉動魚線的嗡鳴聲是最動聽的音樂。老梁看我和魚角力,趕過來幫忙,一條2斤左右的紅尾巴鯉魚被他抄了上來。深秋是魚類食欲最旺盛的時節,它們對吃的絲毫不挑剔,幾乎是見食就搶。可是,我專為釣鯽魚調制的餌料,卻把翹嘴、白鰷、紅尾固、黃顙、太陽魚、棒花魚、麥穗魚、鳑鲏和鯉魚都招來了,就是不見鯽魚。這就像準備了一大桌子好菜宴請賓朋,陪客都到了,大快朵頤起來,主賓卻遲遲不現身,不免有些遺憾。

雨后的螞蝗溝
這時,老梁又中魚了,個頭似乎不小。他橫拖豎拽,沒個章法,這可不像老梁的風格。我問要不要幫忙,他連說不用。拽了好一陣,魚才給弄上岸來,足有5斤重,難怪折騰了好半天。老梁把魚往湖面遠遠地一扔,“咕咚”一聲濺起老大一片水花。那么大一條魚,居然放了,要放生也不用鬧那么大動靜吧?老梁一笑:“連釣四條花鰱,這條最大。我就是要給它們個教訓,看它們還敢不敢再搗亂。”三岔湖是禁止釣鰱鳙魚的,老梁在那兒過遛魚的癮呢。

一箱魚獲
雨絲沒之前那么密集了,雨點兒卻更大了。浮標先一沉,再一鉆,緩慢沒入水中。我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鯽魚標相啊!我一揮竿,魚兒在水下又是大幅地兜著圈子。我一發力,一條肥墩墩的鯽魚直飛上來,我期盼已久的對象魚終于來了。雖然它姍姍來遲,吊足了我的胃口,但畢竟還是來了,而且還帶著它大大小小的兄弟姐妹,連續飛上來十來條。秋雨連飛鯽魚的愉悅還是許多年前的記憶,今天再次重溫,那種感覺格外美妙。
淅淅瀝瀝的小雨飄灑而降,螞蝗溝雨霧迷蒙。那濕潤的清新氣息讓人感到舒暢。我頻頻揮動魚竿,就連雨水順著竿身流過手腕,流進袖口所帶來的清涼都是那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