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樂
(華中師范大學中國近代史研究所,湖北 武漢 430079)
1938年1月11日,《新華日報》在漢口正式創刊,其作為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在國統區唯一公開出版的報刊,也是外界乃至后世學者認識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的重要媒介。《新華日報》報道客觀、立場堅定;內容豐富、標題新穎;有遠大的眼光和崇高的理想;竭力爭取抗戰勝利和建設新中國,創辦之初即得到全國黨政軍及各界人士的贊許與擁護。[1]因此,在抗日戰爭期間,其對于國統區宗教界的抗日救亡運動有著直觀的感受,此外,其作為中國共產黨的官方喉舌,所刊載之關于宗教方面的文章,亦代表了中國共產黨的官方見解。
學界關于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與宗教的關系方面的論著已有不少,但多著重于中國共產黨的宗教政策(政教關系),尤其是黨政機關的法令條文、規章制度,進而將論述重點聚焦于中國共產黨的宗教自由政策,而缺乏從更為宏觀的角度切入,分析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爭時期與宗教的復雜、多變的關系。因此,本文以《新華日報》為個案,試圖探討中共如何破除外界對于其宗教觀的誤解和日本侵略者的虛假宣傳,闡述宗教、迷信與民族解放三者之間的關系,報道宗教界的抗日救亡活動,學習蘇聯以調適自身宗教政策,進而揭示中共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指導下如何確立自身與宗教(乃至迷信組織)的關系,重塑自身的宗教觀。
盧溝橋事變之后,中國共產黨與宗教的關系面臨著雙重困境:第一,日本侵略者竭力宣傳中國共產黨是宗教的敵人,并試圖以此來挑撥、離間宗教徒與中國共產黨之間的感情。第二,有少數人士或有意或無意地曲解中國共產黨對宗教的立場,并認為中國共產黨反對宗教信仰自由,強迫他人信仰共產主義。因此,中國共產黨的宗教政策發生了較大程度的變化。中國共產黨一方面承認各大宗教組織在抗日戰爭中的貢獻與地位,另一方面又積極爭取教徒,引導他們參加抗戰。
因此,中國共產黨借助《新華日報》頻頻發文報道和稱贊宗教徒在民族解放與抗日救亡運動中的作用。如,中國共產黨公開承認中國基督教徒與其他宗教同胞一樣,都是愛國主義者??箲鹨詠?,許多基督教團體和組織都發揮過積極的作用,進行過許多英勇的斗爭,堪稱為各界民眾的典范。[2]羅邁就認為伊斯蘭教富有反抗與團結的精神,而這種精神是在當時的反抗異族與異教壓迫的斗爭中,以及后來對于異族的戰斗中,都充分表現出來。[3]楊尚昆也認為伊斯蘭教興起于反對異族侵略和內部壓迫的環境之中,具有反抗的精神。伊斯蘭教已經成為了回民社會生活的組成部分,是團結奮斗的神圣旗幟。[4]蔡馥生曾經開宗明義地指出:“各種宗教不但各有其民族的本質,而且有不少是從民族解放斗爭中發展出來的,最顯著的是基督教和回教?!彼謴慕浳摹⒔塘x出發,認為基督教、回教等宗教在抵抗外族、爭取民族解放的斗爭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他疾呼:“在日本帝國主義大規模的兇暴侵略之下,中華民族之生存問題擺在每一個中國人的面前,凡是有熱血、有理性、不愿當漢奸亡國奴的人們——不論貧富、老幼、男女、黨派、區域——都應負起一部救亡的責任。何況以反侵略反壓迫為職志,以和平博愛為宗旨的宗教家,他們眼看日寇在用最兇毒的武器進行屠殺,用飛機轟炸射殺無辜民眾,到處行奸淫擄掠呢?在民族統一抗日斗爭中,宗教家是應當而且能夠負起重大的任務的,還不僅是因為他們之愛好和平、反對侵略的教義,而且是因為他們有著普遍全世界的國際組織,有著廣大的信徒和聽眾,有著經常的宣傳機構,有著巨大的宣傳資金和能力。”[5]
與宗教相對應的則是迷信,同時,因為日本侵略者試圖借助中國人的固有文化、思想傳統和封建迷信來實現其“大亞洲主義”的政治目的。[6]俞元果曾指出其曾在武昌蛇山上目睹呂祖祠擁擠不堪、燈燭輝煌、香煙繚繞,男女老幼在此燒香、拜佛、求簽,絡繹不絕。俞氏不免有些疑惑:國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千鈞一發之際,這些人仍在此求平安、拜木偶,難道他們能夠安居武漢是因為菩薩的保佑而非前線將士浴血奮戰的功勞?《新華日報》編輯在回信中指出,在這些人中,部分人確實是有信仰(信神),或有部分人將其視為一種舊習慣(老年人),甚至有不少是趕熱鬧的。除去趕熱鬧的人之外,我們十分希望能夠糾正這種迷信和改變這種舊習慣,但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因此,“我們不能等待糾正了這些‘迷信’,改變了這些舊習慣再叫這些人去抗日,在眼前最緊急的任務就是動員一切人都參加抗戰的時候,這些人們是應該設法說服他們,都號召到廣泛的民族統一戰線中;如果說,他們一面是要抗日的,一面還是要燒他們的香,求他們的簽,這也不妨,他們還是我們的戰友,我們的要求是要他們也抗日,并不一定要求他們抗了日就不能燒香不能信神?!盵7]
會道門作為是一種封建落后的群眾組織,也是中國社會歷史的產物,在當時的華北地區普遍存在??箲鸨l以后,各地會門以“自衛”為旗號蜂擁而起。雖經中國共產黨人的艱苦工作,爭取了部分會道門參加抗戰,但在中國共產黨工作薄弱的地區和淪陷區,仍然有大量的會道門組織存在著。同時,日寇也收買和勾結會道門中的少數漢奸以收集情報。因此,1939年11月15日,《新華日報》還發表社論指出:日本侵略者占領華北之后,其所設之特務機關,利用各種道教會道門等迷信組織深入窮鄉僻壤,用妖言邪說迷惑欺騙鄉民,目的在于“麻痹廣大群眾之抗日意識,消滅廣大群眾之抗日思想,更進而施行麻痹宣傳,奴化教育,使其由抗日轉而親日。”社論承認此類封建結社在成立之初,動機也并不是要聽命于日寇而與抗戰對立。不過,日久漸生弊端,日寇特務機關唆使漢奸敗類利用迷信和封建落后意識,煽動、迷惑鄉民的組織者。然而,除了少數頑固頭目之外,其余大都是善良農民。因此,對于此類封建結社,不能將其與漢奸組織同等看待,而應對于整個組織和組織中的個別人員視其情形不同而采取不同的處理方法。對于個別僅有封建性的迷信結社,若其行為并未違反法紀,又未破壞抗戰,則不妨對其進行積極爭取,耐心說服與教育,淘汰陋俗,引導其走上抗戰之路。對于業已成為漢奸性質的封建社團內的個別成員,凡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地為日寇服務者,應該毫不猶豫地予以堅決打擊。而對于被迫脅從,或為生活所迫者,則應給予其改過自新的機會,鼓勵其向政府自首,使其為政府、為抗戰效力,轉而影響并爭取其他動搖盲從分子。同時,社論也指出:“這還僅僅是治標的辦法。治本之道,首在改善民眾生活,提高民眾之政治文化水準,破除民眾之迷信觀念。民生既經向上,教育既經普及,則一切妖道邪說不攻自破,更無欺蒙群眾之魔力。其次還須開展群眾的除奸浪潮,提高群眾對漢奸之識別力,提高群眾的警惕性,使人人有高度的敵愾之心,各各有視奸為仇的情緒,則敵寇漢奸自亦無法施其鬼蜮魍魎之伎倆,這是鞏固根據地永久基本的重要任務之一?!盵8]因此,要盡可能地使會道門組織走上抗日的道路,其基本原則在于政治爭取。具體方法是要在一定時期內與一定程度上適應會門的封建落后的意識,尤其是其傳統的迷信觀念,即不能機械地提出反迷信的口號,限制他們的燒香拜神的自由。于是,中國共產黨一方面給予其燒香拜神的自由,另一方面又加強對其政治教育與思想影響,使他們也成為抗日力量。[9]
此外,日本人在華北等地利用日偽宗教組織控制宗教徒,譬如創設“大回回國”,利用回漢矛盾以圖分化、挑撥中國宗教徒。面對如此情形,楊尚昆認為要逐漸加強回民的信任以盡量爭取回民,關鍵在于制定合理的爭取回族的政策。因此,必須重視伊斯蘭教并將其為團結回族抗日的旗幟。[4]28日軍還利用軸心國在華傳教士散布其“親善言論”。田奉先曾指出,在河南浙川縣,意大利天主教傳教士不僅不傳播基督教的博愛精神,反而替日軍做政治宣傳。此外,還有小學生因在日占區的教堂里唱救亡歌曲而慘遭毒打。[10]1942年9月27日,《晉察冀日報》發表社論指出:日寇在戰爭期間對宗教大肆打擊、迫害,以致于“不知有多少佛教、基督教、回教以及其他宗教的信徒,死在敵人的屠刀下面;不知有多少歷史悠久的莊嚴雄偉的寺院、教堂,毀滅在敵人血腥的手里。無數的廟產和教產被敵人掠奪去了,千萬教民遭受著敵人的蹂躪和侮辱!”此外,日寇還成立了“佛教會”“回教聯合會”和“基督教新教團”等偽組織,甚至利用“同善社”“先天道”等教門,破壞、閹割和利用宗教。因此,社論號召:“所有中國同胞,一切真正的宗教信徒,應該急起,把你們自己所信奉的自由的宗教,從日本法西斯的鐵蹄下,解救出來!”[11]
當然,由于歷史原因和意識形態的影響,中國共產黨亦曾將“教徒”與“漢奸”二者混為一談,甚至在鋤奸運動中出現一些過激行為。1943年,反奸運動出現擴大化后,中共中央特意發出《中央關于爭取教民的指示》:“關于天主教耶蘇[穌]教教徒在我根據地及游擊區的分布情形,抗戰中的表現,我黨對他們及他們對我黨的態度,多少加入我黨者及其表現,各地教堂多少等項,請加以調查隨時電告……日本人及國民黨均在爭取教民,必須引起我黨注意,爭取教民是我黨不可疏忽的任務?!盵12]由此可見,一方面,中國共產黨在鋤奸運動的過程中出現了擴大化和簡單化的現象;另一方面,中國共產黨又適時地調整自身對宗教的政策,切實調查宗教徒及教產在根據地及游擊區的具體分布情況,盡量爭取宗教徒以便應對日本人及國民黨在華北地區對宗教徒的爭奪。
抗日戰爭期間,中國宗教界充分利用自身優勢條件積極參與抗日救亡運動。因此,中國共產黨借助《新華日報》一直正面報道與宣揚宗教界的抗日救亡運動,并對其給予了相當高的評價,希望動員更多的宗教徒參加抗日救亡運動?!缎氯A日報》編輯曾撰文指出:“你看到過有許多同情中國的外國教友,有許多愛國抗日的宗教信徒,甚而至于有許多熱心腸愛國抗日的和尚和尼姑嗎?我們一樣尊敬他們——不,簡直是更益使我們崇敬、景仰他們?!盵7]
蔡馥生承認并高度稱贊了宗教界在抗日戰爭中的工作與貢獻,但他認為,在此次民族抗戰中,還應該對宗教界有進一步的要求和希望:第一,各個宗教應當不分宗派聯合起來,建立一個全國性的宗教界的抗日救國協會來承擔起宗教界應當的工作,同時,各宗教團體也應該出來積極參加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工作。第二,不僅要對國內同胞進行抗日救亡運動的宣傳,救濟受傷將士和受難同胞,而且要通過宗教原有的國際性組織,喚起和聯合各國民眾一致起來進行反法西斯戰爭,爭取各國的財力物力支持。因此,蔡馥生大聲疾呼:“民族危機緊迫,時間還非常急迫,我們希望中國的基督教信徒更加負起推進這全世界基督教反侵略運動的怒潮;我們希望中國的佛教信徒,本釋迦救災救難、大慈大悲的教旨,繼續加強和擴大過去紅卍字會的救護工作,并與廣大的印度教徒及群眾聯絡一致作反日抵制日貨的運動;我們尤希望回教徒殺敵的壯舉,自動組織武裝起來,在全民族統一戰線領導之下,來為整個中華民族解放而奮斗到底!”[5]
在此種民族主義高漲的氛圍之下,基督教、伊斯蘭教等相繼成立全國性的抗日救亡團體。1938年3月6日,全國各地旅漢基督徒和武漢三鎮的基督徒,“為應付非常時期,以盡國民責任”,特意在漢口格非堂成立中華基督徒全國聯合會。[13]大會選舉名譽會長蔣介石、會長馮玉祥、總干事范定九。大會發表宣言如下:“本會服膺基督博愛犧牲之圣訓,當此國難嚴重時期,不揣棉薄志愿,實行戰時服務,準備戰事善后工作,并聯絡全世界基督徒,合力建立國際間真正永久之和平?!盵14]1938年1月16日,《新華日報》全文登載了“中國回民救國協會宣言”。宣言指出:“處此日寇毒焰日張,全國一致抗日之際,我教胞忝屬中華國民,愛國豈可后人;趁此時機,若不團結奮起,以表現我回教之精神,保持我回教之榮譽,不特為人格之污,抑且為宗教之辱……日寇已入腹心,時機不存稍緩;同人等愿本我穆圣之大無畏精神,興我教胞共濟時艱,同赴國難;藉以挽回祖國劫運,保衛世界和平。”[15]5月下旬,中國回民救國協會正式成立,白崇禧任理事長,時子周、唐柯三任副理事長。其綱領如下:(1)建立全回族的反日統一戰線;(2)武裝回民參加抗戰;(3)融洽回漢感情,實現全國各民族的大團結;(4)訓練與組織回教青年,充實抗戰力量;(5)向國際宣示中國各民族的統一,并與一切回教國家取得密切之聯絡;(6)救濟回族被難同胞;(7)肅清回奸及倭寇的一切走狗;(8)組織在淪陷區域內之回民保衛祖國。[16]
而將此類活動推向頂峰的當屬宗教徒聯誼會的創立。1943年5月22日,宗教徒聯誼會正式成立,馮玉祥出任主席,聘任衛立民為總干事,選舉于斌、太虛、白崇禧、馮玉祥、陳文淵等為常務理事,陳銘樞、唐柯三等為常務監事。大會還公開致電羅斯福、丘吉爾、前方將士、全世界各淪陷區宗教徒、全世界宗教徒等。大會議決:“提高國民道德精神,以精神總動員及新生活運動之綱要為準則,向教內外人士力行倡導及舉行講演會,發行刊物等?!盵17]中國宗教徒聯誼會的任務有五項:擁護抗日國策;尊重信仰自由;提高精神修養;厲行社會服務;促進世界和平。[18]該組織是抗戰背景下宗教界實行大聯合的一次有效嘗試,同時又由黨政高官宗教徒與宗教界領袖共同發起、創建,也體現了政府與宗教界在抗戰的時代背景下一次友好的合作。
1938年1月18日,馮玉祥應邀在武漢圣保羅教堂演講時特意指出:“我們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要跑到前線上去拼命才叫作抗日,就是在后方開火車、做救護以至于替殺敵健兒做面包也都是抗日工作。但如果一件事情也不去做,那就不單對不住國家社會,并且也對不住自己……希望在座的各位先生、各位兄弟姐妹,大家手拉手努力向前,走向救國家、救民族、救自己的真理的大路。”[19]346-347因此,《新華日報》對于宗教界各個救亡團體的戰爭救濟活動也進行了正面報道,其中包括中華基督徒全國聯合會、中國回民救國協會、基督教青年會、基督教女青年會、宗教徒聯誼會、公教進行會、全國基督教會負傷將士服務會、天主教婦女戰時服務會、基督教青年軍人服務部、四川天主教信徒抗戰服務團、僧眾救護隊等數十個救亡團體的救濟活動。這些團體的救濟活動主要分為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對傷兵、難民和兒童的救濟。天主教婦女會戰時服務會也曾免費贈醫施藥以救濟赤貧同胞。[20]中華基督徒全國聯合會設立基督教負傷將士服務協會對于后方之負傷將士加以援助,給予身體及精神上之安慰。前往各難民救濟所,訪問難民情況;考察難民生活;慰藉難民身心;實施救亡教育。甚至慰問出征將士家屬及殉職將士遺族;籌辦難民救濟所;進行社會宣講,以加強中國抗戰必勝之信念。[21]因此,國民政府行政院基于負傷將士服務協會不畏炮火、不避艱難地從事救死扶傷之工作,特別予以嘉獎。[22]1938年1月17日,漢口市佛教會成立僧眾救護隊開展救護工作。[23]重慶市僧侶服務隊則以樂觀法師為主席,并將慈云寺、華巖寺、江北及市區各佛教寺救護隊編為三個分隊,展開服務工作。[24]中國回教救國協會對于難民采取的是生產救濟之法,并曾在桂林、邵陽等地設立職業學校和難民工廠實行救濟。[25]第二,募集款項,支援抗日。例如,中華基督徒全國聯合會云南分會在總干事毛吟槎等人的領導下,實行節約獻金、開展義賣活動,將所得款項2000多元悉數充作救濟之款。[26]香港穆斯林對于前線戰士也甚為關心,初期既已募款510元呈交全國慰勞總會轉交前方將士以資慰勞。[27]
中國宗教界領袖帶領宗教團體在國際上為中國的抗日戰爭作國際宣傳,進一步揭露日本侵略者的真實面目。于斌(天主教)、陳文淵(基督教)、太虛(佛教)和達浦生(伊斯蘭教)等人相應地成立了國際宣傳團體,多次在國際舞臺向宗教界發表演講,甚至動員全世界的宗教徒聯合起來一同為反法西斯事業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于斌主教在歐美各國積極為中國抗戰的國際宣傳而奔走,向其展示中國人民的抗戰精神。歐美人士對于我國之認識大為改觀,并提高了中國的國際地位。[28]1938年2月6日,太虛等人致電日內瓦宗教推進會、倫敦佛學會、巴黎世界佛學院、紐約菩提精社及世界各國佛教團體,呼吁全世界佛教徒聯合一致,“運大慈悲,以般若光照破其執妄邪見”,并建議各國政府“消滅日本少數軍閥的瘋狂,拯救日本多數無辜人民,以及中華國土人民早獲安全,世界得保和平?!盵29]1939年10月,太虛法師等中國佛教國際訪問團成員前往緬甸、印度和南洋群島,與各地皆有接觸。在此過程中,各地佛教徒對于中國的抗戰均表示同情。[30]隨后,中國佛教國際訪問團,致電緬甸、越南、泰國、印度等地的佛教徒,號召其對于日軍戰機的暴行予以制裁。[31]為了宣揚中國政府對佛教的保護政策,揭露日軍在印度、緬甸、泰國和斯里蘭卡等國的麻醉宣傳,使各國佛教人士能夠真正認識日軍三年來對中國所施行的一切殘酷的暴行,樂觀法師與曼林法師、覺華法師等五人組成中華佛教國際步行宣傳隊,步行前往各佛教國作長期宣傳工作。[32]
陜甘青地區的穆斯林在麥加朝圣之時,針對日寇派遣四人冒充中國回族代表,向十余萬朝圣穆斯林宣傳虛假消息的現象,他們立即申明中國五族一家、團結一致,并揭露日軍奸淫燒殺、狂炸回民清真寺之情形。更有留學埃及的學生用阿拉伯文撰寫中國人民英勇抗戰的宣傳冊,爭取國際同情與支持。[33]身處近東地區的中國伊斯蘭教代表還曾特意在伊拉克報紙上發表宣言,揭露日本外交機構在阿拉伯世界各國所實行之反擊詭計,并呼吁援助數百萬為日本軍閥屠殺之穆斯林。同時,宣言也指出為了取得抗戰勝利,國共兩黨精誠合作、一致奮斗之事實。[34]1939年12月4日,馬天英、吳建勛、馬達五三人組成的中國回教南洋訪問團訪問新加坡、馬來西亞、文萊等地,加強東南亞諸國穆斯林與中國穆斯林之間的聯系,宣揚中國抗戰的決心。[35]達浦生、馬松亭等人還曾于穆罕默德誕辰之日在中央廣播電臺廣播穆圣史傳及抗戰教訓,并用英語和阿拉伯語向南洋及近東各穆斯林國家播送。[36]
中國宗教徒在抗日戰爭時期一直祈禱和平,但并不幻想和平。至于祈禱抗戰勝利的意義與緣由為何?中國回教救國協會就曾做了很好的解答:“國勢阽危,個人的生命和財產即失去保障,宗教的存在和發展亦感受莫大的威脅,所以我們不但要為個人和宗教祈禱,更要為抗戰的勝利與國家光明的前途祈禱?!盵37]
1938年1月18日,天主教全國公教進行會在鄱陽街舉行追悼陣亡將士、死難平民與祈禱和平彌撒大典,參加者有1000多人。大堂兩旁的聯語如下:“追悼陣亡將士、殉難平民,祈禱人類真正和平,力不負沙場熱血;擔起救國責任,抗戰到底,爭取中華絕對自由,始對起天國亡魂?!睍r任《新華日報》編輯的夏農苔特意前往現場參觀彌撒典禮,據其報道,現場有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所贈之“成仁取義”和八路軍朱德、彭德懷兩司令所送之“雖死猶生”橫幅。[38]
2月6日,正逢主日,又是全國基督徒為國難祈禱之日。武漢基督徒又在鄱陽街圣保羅堂舉行為國祈禱典禮,同時電請上海、香港、西安、開封、成都、重慶、鄭州、長沙、廣州等地同時舉行禱告大會,會商今后擴大救亡救護工作,并“追悼抗戰陣亡將士及死難民眾,祈禱我國為正義人道之奮斗,取得光榮之勝利。”在舉行宗教儀式時,由孔祥熙為國難祈禱,外交部長王寵惠為全國和平祈禱,馮玉祥為陸、空軍禱告。[39]蒞臨大會者,除卻愛國基督徒外,還有聞一多、王造時、邵力子等人,馮玉祥因而感慨:“足見不問其為基督信徒,抑為唯物論者,際此莊嚴盛大之集會,其良心必有所感也。”[19]370武昌世界佛學院院長太虛法師、漢口佛教正信會會長李子寬等人亦于當日舉行仁王護國法會,超度死難眾生、消除浩劫,以期中國早日得見勝利與和平。[40]
《新華日報》曾特意開辟《基督教徒為國祈禱特刊》整版刊載基督教祈禱內容與事項,其中陳銘樞認為:“若欲捍衛和平,必須以實力抵抗侵略者,現在世界和平,已經被東方的暴日破壞了,世界愛好和平的民眾,應該贊成我們幫助我們抵抗?!盵41]而馬提摩太則主要為陸軍空軍祈禱:“權能的上帝啊!我們懇求主伸展權能的膀臂,保護我國的陸軍、空軍,增加他們的力量。在作戰的時候,扶助他們;在太平的時候,保佑他們。叫他們脫離一切兇惡,也叫他們忠實勇敢,作事從公,無可指摘,這都是靠著我主耶穌基督。阿門!”其為國難祈禱文如下:“全能管理萬物的上帝,主的大能凡所造的都不能抵抗。人若犯罪,受主罰是應當的。但是誠心悔罪的,主就賜憐憫與他。伏求我主拯救我們脫離仇敵日本軍閥的手,只有主能夠賜人得勝,求主護衛我們,保佑我們,不遇見一切兇險的事,將榮耀歸與主。這是靠者圣子我主耶穌基督的功勞。阿門!”[42]邵力子更是呼吁道:“全人類結合著,為世界正義和平而奮斗,現在已是時候了,我們敬謹在耶穌信徒為國祈禱的莊嚴典禮中,高呼‘福音在合力苦斗中’一個口號,請求全世界人類一致努力,共同奮斗!”[43]
《新華日報》曾多次報道宗教界的祈禱活動,這些祈禱活動既有祭奠死難將士,亦有為前線的戰爭以及民族的未來。抗戰之后的幾乎每一年的“七七事變”紀念之日,中國的各大宗教多會于此日集會紀念,并為中國的勝利、死難的將士和同胞、世界的和平禱告??箲鸨l一周年時,武漢三鎮的天主教徒舉行彌撒,追掉紀念抗日同胞。[44]漢口佛教正信會還曾發起紀念七七法會,追悼陣亡教士和死難民眾。[45]中國回教救國協會也曾集會以紀念七七,并召集重慶及全國教胞舉行祈禱同盟國勝利及追悼陣亡將士大會。[46]1944年7月7日,中國回教救國協會依例于當日下午三時在重慶清真寺為同盟軍勝利和我國陣亡將士死難同胞祈禱。[47]
總體而言,中國共產黨對中國宗教界的抗日救亡運動給予了相當正面且客觀的評價。1938年1月18日,《新華日報》發表社論《追悼大典》認為中國公教進行會在漢口天主堂舉行彌撒不僅是對英勇陣亡之將士、民眾表示嚴肅的哀悼與崇敬,同時也擴大呼吁、擴大救護工作。因此,社論要求讀者堅持抗戰到底、取得最后勝利,以慰忠勇陣亡將士的在天之靈;切實執行保衛大武漢的一切任務;民族英雄和優秀兒女不分黨派不分信仰的團結起來進行抗日救國事業。[48]
當時,中國共產黨作為一個相對年幼的無產階級政黨,在諸多方面都是以俄為師,宗教問題也不例外。在整個抗日戰爭期間,中國共產黨也通過宣傳蘇聯的宗教政策來改變世界各國人民對于共產主義政權下的宗教問題的觀感,并由此向蘇聯學習設置相關部門進行宗教管理。此外,為了消除外界人士對于陜甘寧邊區政府與共產黨人宗教政策的詬病與誤解,中國共產黨也極力向各方宣傳自身的宗教自由政策,展現了邊區各大宗教的真實生態。
十月革命之后,俄國政府與教會處于十分緊張的關系。衛國戰爭打響之后,蘇聯教會積極響應政府號召,主動投入到抗擊德國法西斯的戰斗中。在列寧格勒,東正教徒加強城市防御,募集六百萬盧布贈送紅軍以建造坦克隊。此外,莫斯科教區還曾刊印《俄羅斯正教會與愛國戰爭》一書,號召所有教徒捍衛祖國。[49]因此,蘇聯政府開始適時地改善同宗教之間的關系。[50]至1943年,蘇聯政府召開全國教會領袖會議,設立教會事業管理局等機構按照蘇維埃經濟管理制度處理教會之事務,允許東正教自由從事宗教文字工作,包括刊印《圣經》和其他宗教宣傳品;開辦神學,訓練教會人才;創辦教會用品合作社,從事祭燭等物質制造。[51]正是由于雙方關系之間的和解,才得以使得英國國教會代表團于1943年9月成功出訪蘇聯。[52]
因此,自1942年始,《新華日報》也逐漸開始報道和宣傳蘇聯的政教關系以及蘇聯政府對宗教的管理。就報道內容而論,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第一,蘇聯宗教界積極參與反法西斯戰爭。蘇聯伊斯蘭教領袖伊向·穆罕默德發出呼聲:“我們要使人歡迎人民反法西斯主義的正義斗爭,伸出援助的手吧。我們代表蘇聯的回教徒,為了保衛我們神圣的國土,向全世界回教徒呼吁,請參加我們一起來對不□□①作者查考了幾個版本的《新華日報》都不能辨認,只能用“□”表示缺字。的人類公敵——德意志法西斯斗爭吧……讓愛好自由各民族反法西斯的斗爭成為你們的斗爭吧!用不著對法西斯仁慈,他們對你們是不講仁慈的!”[53]無獨有偶,蘇聯全境19個教堂聯署呼吁全國各地基督徒,“對希特勒作全球性的斗爭,以保衛基督教的理想,基督教堂的自由,及全人類的自由、幸福與文化。”[54]第二,蘇聯政府對宗教事務的管理。蘇聯人民委員會決定,在蘇聯人民委員會之下設立俄羅斯正教會事務委員會,卡爾波夫出任主席。該委員會是用以保證蘇聯政府對于莫斯科及全俄羅斯教區間的聯系,處理須待蘇維埃政府解決的有關俄羅斯正教會的事務。[55]此外,蘇聯政府還在蘇聯人民委員會下設立了宗教信仰問題委員會,以保證蘇聯政府與各宗教團體(如阿美利亞、格列高里教徒;天主教徒、東正教徒、穆斯林、猶太教徒、佛教徒、新教徒等)領袖之間的接觸,處理蘇聯政府要求解決的關于這些宗教信仰的諸問題。[56]第三,宗教界對于蘇維埃政府的認同。如蘇聯正教會代理總主教亞勒克西曾上書斯大林,聲稱必將始終不移地遵從前任主教的教務活動原則:一是,維護教規,管轄教會;二是,不斷忠實于國家,忠實于斯大林所領導的蘇維埃政府。[57]第四,宗教徒在蘇聯享受正常的權利。蘇維埃回教中央理事會主席模夫提就曾指出,蘇維埃政府給予了穆斯林與其他蘇維埃公民同等的權利。與十月革命之前相比,穆斯林的識字率明顯上升,基本消除了文盲。穆斯林甚至開始在中學、高等院校和政府任職。[58]
中國共產黨根據國內外局勢的變化,也適時地調整了自身的宗教政策。在抗戰時期,為了擴大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中國共產黨的宗教政策開始回歸正軌,并且給予了宗教信徒充分的信仰自由。不惟如此,陜甘寧邊區政府還設立了直屬于邊區政府的少數民族事務委員會(早期屬于民政廳)為負責少數民族及宗教事務的政府機構,承擔與蘇聯政府宗教信仰問題委員會相似的職責。
1944年10在延安所舉行的文教大會,其中有基督教、天主教代表數十人,此事表明宗教界人士也參與了陜甘寧邊區政府的治理,共商國是。1944年12月7日,陜甘寧邊區政府民政廳舉行宗教座談會,由民政廳長劉景范主持,出席者有天主教、基督教代表20多人。在大會上,延安市橋鎮鄉的天主教代表們紛紛表示:“當地教徒不僅享有信仰的自由,并且積極參加當地政府的建設工作?!苯掏劫Z克亮擔任鄉長,張安治、張振斌、白潔玉等人則為鄉政府委員。文教大會代表們也參觀了該鄉的黑板報、識字組和夜校,并對其給予了較高的評價。慶陽三十里鋪天主教堂趙懷中等人講述:當地在革命之后,西班牙籍神父王潤良、阿根廷神父徐志遠一直都在平安傳教,也從來沒有間斷過一次禮拜。而且邊區政府還在慶陽城內教堂經濟困難之時贈予麥子12石。延安高坡教堂長老高宗峨則興奮地指出,他入教數十年,幾年來在邊區政府的保護下,從未停止做禮拜和傳教。甚至有教徒呼吁:“今天宗教徒不必要再對政府有什么懷疑,這一晌政府對我們的愛護以及今天開這樣的會,都說明了這一點。”當然,浦化人也列舉了眾多教徒參加革命而英勇犧牲的事例,他稱贊了英美等國傳教士在抗日戰爭爆發以來對八路軍捐款援助,甚至有教友白求恩、布朗參加八路軍前線的醫務工作。此外,他也鼓勵教友們要努力參加邊區的建設工作。同時,大會也客觀地承認存在一些問題:“有個別下級干部對施政綱領和其中所規定的信仰自由認識不夠,對教民的宗旨,習慣采諷刺態度?!贝送?,有些地方也存在個別問題引起誤會,例如橋溝天主教堂將二畝菜地租給學校,學校不按規定交租,以至于在教民中引起誤會。最后,劉景范作了總結發言:“在各代表的發言中,都證明了邊區一般的是實行了施政綱領,保證了信仰自由的。個別的缺點是存在的,但一定要糾正?!盵59]
華北事變之后,中日之間的沖突更加激烈,為團結社會各階層一致抗日,中國共產黨修訂了自身的宗教政策,確立了新的原則:“保障信教自由,對確以傳教為職業的教堂與牧師神父等不得侵犯。”[60]中國共產黨一直強調陜甘寧邊區對于各大宗教都實行宗教信仰自由的原則,在陜甘寧邊區和華北敵后,中國共產黨對于各類宗教徒,不僅在法律上給予切實的保護,還在物質上給以實際的幫助。邊區政府保護原有之禮拜堂、喇嘛廟等建筑,并幫助回民建立清真寺。黨政人員尊重各類宗教習俗,并允許他們經常自由地舉行各自的宗教儀式,甚至成立抗日組織或武裝(回民支隊)、開辦民族學院、造就少數民族干部。對于飽受日本侵略者摧殘的教會學校和基督徒,邊區政府也盡力保護。例如,燕京大學物理系主任瑯衛夫婦等,從北平逃至敵后,當地政府不僅沒有因為他們的身份而歧視他們,反而對其予以切實保護。這些都有力地證明了“共產黨人是如何認真地尊重宗教信仰自由與風俗習慣,如何負責地保護宗教建筑和教會人士,如何切實地發展蒙回等少數民族的文化教育,如何愛護和培養少數民族的民族干部。”[61]
1941年5月1日,陜甘寧邊區政府頒布《陜甘寧邊區施政綱領》,其中第6條規定:“保證一切抗日人民(地主、資本家、農民、工人等)的人權、政權、財權及言論、出版、集會、結社、信仰、居住、遷徙之自由權?!钡?7條規定:“依據民族平等原則,實行蒙回民族與漢族在政治、經濟、文化上的平等權利,建立蒙回民族的自治區,尊重蒙回民族的宗教信仰與風俗習慣?!钡?1條規定:“在尊重中國主權與尊重政府法令的原則下,允許任何外國人到邊區游歷、參加抗日工作或在邊區進行實業、文化與宗教的活動。”[62]
《施政綱領》頒布以后,在宗教信仰自由原則的指導下,邊區的宗教生存狀態得到了較大程度的改善。1941年中國基督教會開始在陜甘寧邊區恢復工作,自1935年便中止活動的中華基督教延長分會得以重新成立。1942年,該會有教徒32人,設有傳道所,并發行《希望》《田家半月刊》等,除注重傳教外,亦較為關注社會事業。[63]慶陽城川天主教堂屬于比利時圣母圣心會傳教區,1941年9月,八路軍進駐城川時仍有教徒1500人。[64]1941年6月16日,高崗也指出:“邊區人民有思想、信仰等等自由權,譬如邊區靖邊、定邊、延長等地還有天主教徒,甘泉、鄜縣等地還有基督教徒?!盵65]1942年4月,中國回教救國協會在重慶舉行會員大會,陜甘寧邊區分會特意致電大會,陳明大會對于團結各民族、參加反攻之意義。4月12日(回歷3月),延安全體穆斯林甚至還在清真寺舉行穆罕默德圣祭。[66]此外,邊區政府在伊斯蘭教徒聚居的鎮原縣和定邊縣各設伊斯蘭小學一所,“推舉回民之有威望者負責管理校務、經費;學生的生活習慣,一本回回民族的原有傳統,特別尊重其宗教禮俗,以此讓少數民族有受他們本族文化教育的機會?!盵67]1944年,邊區政府的調查報告顯示,境內共有佛教會8處、清真寺10余座、天主教堂20處、基督教堂7處,各類宗教信徒人數多達數萬人。[68]288
珍珠港事變之后,中國共產黨對宗教的態度進一步好轉。1942年2月15日,是文化總動員的宗教日,《新華日報》發表社論闡述其對于宗教的態度:“共產黨人對于共產主義的信仰,是基于唯物主義的意識,基于科學的客觀真理。但共產黨人雖然抱著這種信念,雖然主張教會與國家分離,主張國家不偏袒任何宗教,但是,他們絕不去強迫別人遵從自己的信仰,這猶之別人不應去強迫共產黨人遵從他們的信仰一樣,因為這是每一個人的意識和世界觀的問題。各人有各人的宗教信仰自由,每個人有舉行自己所信奉的這一種或那一種宗教儀式的自由,同時,每個人也有不屬于任何宗教團體而保持自己不信宗教的自由。”[61]至于中國共產黨如何看待在華的傳教士,1943年2月2日,《解放日報》發表社論《在信教自由的旗幟下》再次強調:“有許多人在華已有多年的歷史,同時和自己的本國保持著密切的聯系,他們可以成為加強中國與英美等國家關系的橋梁。對于他們,我們應盡一切力量加以尊重和愛護,使他們對于抗戰事業能多有協助。”[68]285因此,河北、山東一帶的美國公理會傳教士與當地的中共抗日武裝之間接觸頗為頻繁、引為奧援。[69]285甚至有傳教士在訪問延安之后認為中國共產黨不是基督徒的敵人而是朋友。[70]這些都是中共共產黨與宗教界關系友好之證明。
1944年12月24日平安夜,延安300多名天主教徒在教堂舉行慶祝儀式至深夜。次日,教友們又在教堂內集會,除教徒300人外,還有邊區政府民政廳代表甘霖和市府饒科長等人。集會開始后,饒科長特意詳細講述了新民主主義政權下的信教自由。女傳教士螢崇一則對政府保護教民深表謝意,甚至提議在新年的時候給毛澤東主席拜年,要為毛主席的健康祈禱。教友高非斯則呼吁教友應該了解政府對教徒的幫助、相信政府,教友與非教友之間要親密團結。[71]
在整個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借助《新華日報》闡述了其關于各大宗教的認識及其宗教政策,揭示了宗教的本質,闡述了抗戰與宗教、迷信之間的關系,此舉不僅有利于破除日本侵略者和部分不法分子抹黑中國共產黨,并試圖挑起中國共產黨與各大宗教團體之間的矛盾的陰謀,而且也有利于其積極引導宗教徒參加抗日救亡運動。
同時,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指導下,破除成見,正面報道和評價各大宗教的抗戰活動。因為,在其看來,“無論相信基督教、佛教,或其他宗教的同胞,只要他不是漢奸,就是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一部分,絕不能加以歧視或排擠,制造內部糾紛,減弱抗戰的力量。”[2]受此影響,紅色牧師劉良模也勸勉青年基督徒:“中國的抗戰能否成功,這關鍵全在我們能否完成統一戰線。什么是統一戰線呢?統一戰線便是全國要爭取民族自由解放的人,要打倒日本法西斯強盜的人,都站在一面旗幟之下。凡是愿意為正義奮斗,愿使中國民眾見光明、得解放、得自由的基督徒,當然也是統一戰線中的一份子,并且是很重要的一份?!币虼?,他呼吁中國的基督徒要“站在全國各黨各派中間,使他們為國和睦團結一致,不致自相紛爭而取亡國之禍?!盵72]
1945年4月,毛澤東在中共七大上作《論聯合政府》的報告,其中指出:“根據宗教信仰自由的原則,中國解放區容許各派宗教存在。不論是基督教、天主教、回教、佛教及其他宗教,只要教徒們遵守人民政府法律,人民政府就給以保護。信教和不信教的各有他們的自由,不允許強迫或歧視?!盵73]此語可作為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及邊區政府對于宗教的總體態度。當然,“抗日高于一切,一切服從抗日”,既是抗日戰爭時期的兩句口號,也是中國共產黨制定宗教政策、調適自身宗教觀的出發點和著眼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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