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陷阱

林倩華

這幾年，當中國電視劇依然停留在剩女、小三、婆媳、宮斗等老舊題材時，日劇已在嘗試全方位探究女性生存狀態。

其深入性早將我們拋在千里之外，從關注男女平權的《問題餐廳》，討論“婚內遇真愛”的《晝顏》，到今年因劇情高能而大火的《危險妻子》《賢者之愛》，還有一部雖未被國人大量關注，卻讓我看后久難平的《營業部長吉良奈津子》。

這是一部情節現實得可怕的日劇，有位豆瓣網友這樣簡述劇情：曾經在職場叱咤風云的女主，懷孕生子休三年產假（沒錯，這就是日本的福利）后回歸工作崗位，明明天天喂奶換尿布做家務管團隊跑業務，還要被男上司說“當女人就是好”，被女下屬說“事業家庭都要太貪心”，老公就偶爾接個孩子、哄他睡覺就叫幫忙，碗還沒洗，女主請個保姆還要跪著求老公答應……

后續劇情更崎嶇，重新回歸職場的女性就像是日本全社會的公敵，處處碰壁，女主在家庭和工作上都一團糟。

我從事女性媒體行業的這幾年，每每采訪成功的職業女性，總會聽到有記者問她們如何平衡家庭事業的問題，而大多被訪者與劇中的女主截然不同，她們意氣風發侃侃而談，羅列一條條錦囊，講述一個個自己如何將工作和家庭都做到雙優的故事……而僅有一次，一位證券業的女高管回答：我沒平衡好，做得挺失敗的。我不會忘記，當時現場記者們的表情。

拿這個問題問女性，其實不太妥當。

首先，這事不分男女，為何從來只問女人？因為父權社會里，對男人的評價體系更著重于外部，所謂“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男人們并不糾結于沒把家庭顧好，換言之，即使男人沒有把家庭顧好，但事業非常成功，那也不妨礙他被尊為“成功男人”。

但現代女性就迷茫了，當女人把事業做得很好時，有聲音說，“你是不是都沒有時間陪孩子？”“你在家也很強勢吧，你老公怕你嗎？”而如果女人專注于當全職媽媽，則又會有聲音認為其是“與社會脫離的黃臉婆”。

是的，在一個不認為做家務有價值的社會，女性需要在外“賺錢”；而這又是一個不以“賺錢多少”來評價女性的社會，所以女人還要把家顧好。

但女人真的需要兩者皆做到嗎？父權意識強制給予女性的家庭責任更重，在女性解放到追逐自我實現的今時今日，這個分工強度本身就非常不合理，女人在職場上與男人一起打拼，回家后男人大可沙發上一躺，但女人卻仍然要忙著家務與帶娃……

“女人如何平衡家庭和工作”這問題設了個很大陷阱：它預設了這種分工以及評價體系的合理性，并且逼著女人做到并且要做好。

其實，生活從來就不是簡單的選擇題，平衡每件事也是非常個人的事情。除了家庭，工作還會和健康、朋友、精神追求等等產生沖突，這種沖突并不分男女。

不否認有些人可以把一切都平衡得很好，但也會有許多人做得差強人意，但有什么關系呢？如果喜歡在家帶孩子并且感到快樂，不如把重心放在家庭。

如果事業上帶來的成就感讓你覺得人生更有價值，那你大可不必糾結家里還有一堆碗沒洗。

如果想把兩者或更多方面都做好，或許可以多花些時間與精力，即使做不到都是滿分，但起碼我們可以追求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