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忠峰
(黃河科技學院學報編輯部,河南 鄭州 450063)
2000年至2016年《玉篇》的語言學研究綜述
賈忠峰
(黃河科技學院學報編輯部,河南 鄭州 450063)
《玉篇》是我國第一部楷書字典,現存原本《玉篇》殘卷和宋本《玉篇》。2000年至2016年,從語言學角度研究《玉篇》取得的成果包括原本《玉篇》殘卷和宋本《玉篇》的語音、語義、詞匯、文字等方面。本時期《玉篇》的研究拓展了深度和廣度,使用了新的研究工具和方法,取得了一批高質量的研究成果。
2000年至2016年;《玉篇》;語言學;研究綜述
《玉篇》是我國第一部楷書字典,現存唐寫本《玉篇》殘卷(不是一時一地的寫本,通常當做原本《玉篇》殘卷)和宋本《玉篇》(也稱《大廣益會玉篇》)。20世紀以來,關于《玉篇》的研究逐漸增多,特別是2000年之后,相關研究激增。①這些成果分屬于語言學、文獻學、辭書學。關于20世紀的《玉篇》研究,陳建裕從“成書年代及卷數、原本《玉篇》的失傳年代、朱序本的真偽問題、原本《玉篇》的傳抄年代、體例、音系、??薄逼邆€方面進行了總結。[1]2000年之后,雖然以《玉篇》為研究對象的碩士、博士學位論文都闡述了《玉篇》的研究情況,但涉及的多是2012年之前的某個特定方面的研究,且多數較為簡略。本文對2000年至2016年國內有關《玉篇》(殘卷和宋本)②的語言學研究成果做一個較全面的總結,以期對今后的《玉篇》研究及學術史的建設有所裨益。
(一)關于語音
1.原本《玉篇》殘卷語音研究
王嶸梳理了1900-2001年國內關于原本《玉篇》語音的研究成果。介紹、評述了周祖謨、歐陽國泰、周祖庠對原本《玉篇》音系的研究,羅常培、朱聲琦、歐陽國泰、閆玉山、周祖庠對原本《玉篇》某些語音現象的研究,以及周祖庠等根據原本《玉篇》音系對中古標準音的討論。[2]閔敏使用傳統系聯法和補充系聯法(異體互切、同音又切)系聯殘卷(日本影印本,7卷63部1946字)反切,得出35聲類、221韻類,發現殘卷的聲母具有“輕重唇音不分、明微母混切、舌音開始分化、從邪不分、喉牙音關系密切、半舌穩定、日娘關系密切”等特點。[3]汪業全等根據規范理論考查了原本《玉篇》語音的普適性,認為其基礎方言為金陵音且雜有吳音成分,《玉篇》音代表梁朝通語音。[4]
2.宋本《玉篇》語音研究
臺灣地區學者楊素姿運用傳統的反切系聯法考查宋本《玉篇》的聲類和韻類,并且和唐代的語料對比,認為宋本《玉篇》代表的是唐代語音。[5]蔡夢麒據語音變化、切語用字變化分析了宋本《玉篇》注音調整的來源,認為陳彭年等沒有根據《廣韻》修訂《玉篇》語音,宋本《玉篇》的切語用字受到《字林》音注的影響,現有收字規模來自唐代。[6]孫緒武分析了宋本《玉篇》的又音字(多音多義字和異讀字),認為“用作專有名詞、詞義引申、音譯外來詞、保留古音”等10種原因造成了又音。[7]趙麗媛把《廣韻》上平聲所有字的讀音和宋本《玉篇》反切做了比較,據此比較了兩書聲母韻母的差異。認為二者的語音系統基本一致,宋本《玉篇》的語音具有更強的時代性。[8]
蔡夢麒探討了為宋本《玉篇》多音多義字注音的原則。認為應依據第一個反切或直音折合,如果出現困難可用變通原則;當《玉篇》注音用字是多音字或生僻字時,應參考《廣韻》《集韻》等其他注音材料或比照《玉篇》本身的內容來注音。[9]蔡夢麒探討了宋本《玉篇》的語音特點及相關今音標注。認為宋本《玉篇》中從邪二母分為兩類、船禪二母不分、云母匣母走向分立、輕唇分化更明顯、舌音分化、開合口混切有部分調整,提出了為與這些語音相關的反切標注今音的依據。[10]
3.原本《玉篇》、宋本《玉篇》語音比較研究
陳燕把殘卷言部至方部609條反切和宋本《玉篇》逐一比較,分析了其中“反切用字不同聲韻調也不同的反切”,認為殘卷語音代表南朝雅音,宋本《玉篇》與切韻系統語音一致。[11]李英把殘卷的全部反切和宋本《玉篇》做了比較,對兩書的聲母、韻尾、異讀、重紐進行了分析。認為殘卷輕重唇、舌頭舌上音未分化,宋本已分化;殘卷中的陰陽異切字(一個字有陰陽兩種讀音)和宋本陰陽異切的分布特點不同;重紐兩類在殘卷和宋本中都有音值上的區別。[12]劉新華兩兩比較了殘卷、《名義》、宋本《玉篇》的異讀字,認為宋本多體現中古北方音系的特點,與《廣韻》音系很接近,殘卷和《名義》音系為中古南方音系。[13]
(二)關于語義
一是《玉篇》釋義研究。朱葆華討論了殘卷中“野王案”里有關字義訓釋的五種形式和四個特點,認為“野王案”中的字義訓釋多為隨文釋義,多用義訓,有時釋詞或闡釋文化含義。[14](P41-50)趙青對照殘卷和《名義》分析了宋本“誤釋”的情況,指出這些誤釋產生于“誤合、誤刪、誤截取?!盵15]趙青總結了宋本的修訂者修訂義項的八種方法,認為修訂者受到漢語雙音化的影響,對于字書釋義的認識有了較大進。[16]楊希英對宋本《玉篇》中10個字的釋義進行了辨明義項來源、完善原有引例、指出文字錯誤等疏證工作。[17]蕭旭疏證了“浰,清浰”,認為是凄浰的方言音轉。[18]常方圓探討了宋本《玉篇》釋義的缺失,總結為“形近混同、義闕、字頭誤”等十類,并考釋了部分疑難釋義。[19]陸康勇認為,相對于《說文》釋義,宋本《玉篇》的釋義作了繼承、補充、調整,宋本《玉篇》部分釋義存在“缺少概括、不夠嚴謹、名物詞缺少知識性”等不足。[20]
二是宋本《玉篇》中某部字的語義、某些義符的表意功能研究。門藝分析了宋本《玉篇》“歺”部的意義,并與《說文》歺部作了比較。[21]張新艷比較了《說文》、宋本《玉篇》中犬部形聲字的意義范疇,認為從《說文》到宋本《玉篇》,義符“犬”的表意功能變化很小,但泛化和虛化趨勢加強。[22]蔣延平把宋本《玉篇》義符“水”的表意功能分為“表相屬、表相似、表相依、表相關”四類,通過和《說文》水部釋義作比較,發現兩書中義符“水”的表意類型基本相同,但《玉篇》中水的表意功能明顯增強。[23]
(三)關于詞匯
一是同源詞研究。曾昭聰根據殘卷的“野王案”探討了顧野王對于語源的認識和實踐(同源詞系聯),指出殘卷為同源詞研究提供了材料。[24]朱葆華考證了殘卷中22組同源詞,認為顧野王根據形聲字聲符表義現象提出的“字類說”③涉及了詞源問題。[14](P141-160)林素慧認為,殘卷中“同聲符同源詞”的系聯可歸納為“相似系聯、相關系聯、相反系聯”三種類型。[25]
二是方言詞研究。田膂探討了宋本《玉篇》方言詞的來源、地域分布、詞匯特點。發現這些方言詞主要來源于先秦兩漢文獻,源于《說文》的最多,源于《方言》的排第二;在地域分布上不均衡,楚地方言詞最多,其次是江東;從結構上看,方言詞以單音節為主,也有少量復音詞。[26]
三是名物詞研究。張芳對《說文》《爾雅》《玉篇》中的玉器名物詞的理據進行了探討,涉及《玉篇》的有50個(40個與《說文》相同,10個新增)。認為古代玉器命名有直觀性、相似性、經驗性、凸顯性等特點,具有視覺優先、視覺中性征優先的規律。[27]林源考證了宋本《玉篇》中的“(車羞)□”。認為該詞為宋代重修《玉篇》時根據《通俗文》補入,且在傳抄中出現錯誤,應為“□轊,載喪車?!盵28]
四是六朝詞語研究。周若虹從音節數量、表示的概念、詞類、詞素構成四方面研究了殘卷“野王案”中的276個復音詞。發現其中聯合式占2/3,偏正式、動賓式、附加式、重疊式、主謂式、補充式的數量依次遞減;參照《世說新語》復音詞數據,認為這些復音詞符合南朝書面語復音詞的特點。[29]周鳳英認為,殘卷的野王案對于六朝詞匯及詞義演變研究具有重要價值。以殘卷中“消、輒”的詞義演變為例,揭示了雙音節短語固化成詞的線索以及六朝新出現的詞義。[30]
五是據歷史詞匯研究古代文化。賈忠峰系聯宋本《玉篇》“豆、麥、禾、田、蟲、牛、金”等16部中與糧食生產有關的詞語,描述了中古時期糧食作物的種類、糧食生產所用工具、糧食生產過程、人們對作物生長階段及病蟲害的認識。[31]
(四)關于文字
1.原本《玉篇》殘卷文字研究
一是合并字研究。朱葆華分析了殘卷中標示“合并字”的術語、本字和合并字的形音義關系,考證了35組合并字;認為合并字比本字更常用。[14](P54-75)
二是新增字研究。朱葆華探討了殘卷新增字(指《說文》未收而殘卷收了的文字)的數量、來源、使用情況。發現新增字來源于小學書和其他典籍,絕大部分為形聲結構,現在還在使用的僅占1/3,其中44字和《說文》新附字相同。[14](P76-101)王平把殘卷新增字(參照朱葆華所做《新增字表》)與魏晉南北朝石刻語料庫的用字進行比較,發現與石刻用字對應的新增字集中于北魏時段,多為形聲字。[32]
三是異體字研究。朱葆華探討了殘卷異體字的判定標準、來源、數量、結構類型,專門分析了顧野王勘定的異體字。[14](P102-123)王依娜探討了殘卷中因詞義引申形成的異體字。[33]
四是常用字研究。朱葆華把殘卷的904個反切用字作為六朝時期的常用字,并與《說文》、現代常用字進行了綜合比較,總結這三個時期常用字變化的四種情況及反映的語言文化現象。[14](P124-140)
五是俗字研究。朱葆華把殘卷中的俗字分為“俗體字”和“俗寫字”,其中俗寫字細分為“字形混同、偏旁混同、添加筆畫、減省筆畫、變異”五種情況。[14](P161-173)段玉殘卷(羅本)的異寫字探討唐代的手寫字,把異寫字分為“構件異寫的異寫字、構件異置的異寫字”,認為漢字異寫具有多樣性、構件混同具有普遍性。[34]邢慎寶把殘卷俗字(參照朱葆華所做《俗字表》)和魏晉南北朝石刻語料庫的材料做了比較,發現370個對應的俗寫字。這些字主要集中在北魏時期,從結構上分為八類,主要為變異類。[35]
六是重文研究。研究者探討了重文的形音義關系,對某部的重文做了具體研究。何瑞認為,殘卷“異部互見”的文字包含異體字、分化字、合并字。[36]申睿認為,殘卷中的重文有異體、假借、同義換讀三種關系。[37]申睿比較了殘卷和宋本對應內容的重文,發現殘卷重文數遠多于宋本,多數文字在兩書中的重文不同。[38]李海云分析了殘卷吅部的10字,認為其中有古文、或體、俗體、古今字。[39]吳艷娜分析了殘卷言部的重文,認為存在古文、籀文、異體字、通假字、古今字、傳抄時的誤字。[40]申睿分析了殘卷(羅本)糸部的42個或體字,認為這些字是異體或假借關系。[41]胡丹丹分析了殘卷廠部的重文,認為存在假借和異體兩種關系。[42]
2.宋本《玉篇》文字研究
一是異體字研究。研究者主要對宋本《玉篇》異體字的來源、形體關系、產生原因、形聲結構異體字音符(義符)換用情況進行了探討。
何瑞統計了宋本《玉篇》中異體字的數量、在各部中的分布情況,詳細分析了異體字的五種類別和五個來源,認為其中存在異體字、分化字、合并字,并做了簡要分析。[43]劉宏偉討論了宋本《玉篇》異體字的標注術語、結構類型,認為宋本《玉篇》異體字主要是結構類型相同的字,且形聲字居多;與《說文》異體字相比,存在“正字相同異體不同、玉篇增加異體”等九種情況;[44]考查了宋本的122組“換位異體字”,認為這種異體字和成書背景、編纂目的有關。[45]王嶸闡述了宋本《玉篇》異體字的整理方案:第一,考查異體字在《說文》《名義》《廣韻》等辭書中的互見情況;第二,按“結構-功能分析法”對異體字進行描寫。[46]宋雨涵等把宋本《玉篇》中的異體字分為造字結構相同和造字結構不同兩類,分析了異體字的四個來源,認為宋本的異體字不是純粹異體關系,有的屬于古今字、假借字。[47]王嶸根據自己提出的整理方案分析了宋本《玉篇》示部的38組異體字。[48]賈忠峰分析了宋本《玉篇》異體字的九種形體關系和四個產生原因,以《說文》為參照探討了異體字動態變化的五種情況。[49]
賈忠峰總結了宋本《玉篇》形聲結構異體字的四種音符換用方式,發現多數異體字換用的音符考慮了表音效果,也存在換用音符時不考慮表音作用的情況,并探討了換用“不表音音符”的三個原因。[50]賈忠峰據宋本《玉篇》換用音符異體字系聯了換用的音符字,按韻攝詳細列出,統計了音符字的換用頻次。[51]賈忠峰考查了宋本《玉篇》形聲結構異體字的義符換用情況,認為異體字義符換用是造字時代人們的思維方式和生產生活條件相結合而產生的,有“不同造字角度下換用、相同造字角度下的相似換用、相同造字角度下的相關換用”三種方式。[52]周陽考查了宋本《玉篇》異體字中義符“木”換用的方向分布,據語義和造字思維分析了“木”換用的原因。[53]
二是俗字研究。臺灣地區學者孔仲溫闡述了宋本《玉篇》俗字的范圍和體例;逐個分析俗字的字形,歸納了俗字衍變的五種方式;比較了宋本、殘卷、《干祿字書》《廣韻》《類篇》收錄的俗字。認為“趨簡是俗字衍化的主流,增遞是俗字音義的強化,形音義近似是俗字變易的憑借,古文字是俗字形成的源頭,漢隸是俗字發展的關鍵,假借是俗字生成的緣由,語言是俗字換聲的依據,錯雜是俗字衍生的關系?!盵54]井米蘭比較了宋本《玉篇》俗字和敦煌俗字的字形差異,發現敦煌俗字字形更豐富,字形變異出現在筆畫、構件、整字各層面,有的體現了過渡性特征;據敦煌寫本文獻特點和字書的正字功能,總結了這些差異的五個原因。[55]賈忠峰探討了宋本《玉篇》俗字的構形理據和造字規則。認為俗字造字者既對一部分字的表音或表義理據重構生成俗字,又通過解構已有文字的理據生成俗字;從造字規則看,既有傳統的形聲、會意,也有依據類推、同化生成的俗字。[56]
三是古今字研究。賈中鋒等考查了宋本《玉篇》中的古今字 ,歸納了古字和對應今字的七種形音義關系和四種用字現象。[57]
四是古文字研究。王平考查了宋本《玉篇》的168個籀文,發現128個見于《說文》。這些籀文基本傳承了《說文》籀文,但也存在構件訛變、類化、增省等形體變化。[58]宋雨涵依據字形考證了宋本《玉篇》收錄的16個小篆,發現其中7字來自《說文》“先古籀后篆文”體例中的小篆,有5字是把古文或籀文誤認為小篆,4字(《說文》可見)收字原則不明。[59]王平比較了宋本《玉篇》、《名義》、韓國朝鮮時代的《全韻玉篇》所收籀文,發現宋本中收籀文最多,《名義》收17個籀文,《全韻玉篇》收7個籀文。[60]
五是疑難字研究。熊加全考查了前人關于《玉篇》疑難字(形音義可疑、義闕和字際關系未作或誤作認同的字)的考釋成果,認為結論存在可信、不可信、分歧(需要擇定)三種情況,補正了前人已考的357字,考釋了前人未考的221字。[61]蕭旭考證了《玉篇》“”的音義,認為當釋為“賤劣、不肖?!盵62]熊加全認為,宋本《玉篇》中的疑難字可分為“形誤、音誤、義誤、義闕”四種類型。形誤字或承襲前代字書,或據俗書新增;音誤字或由傳抄失誤形成,或承襲前代字書;義誤字包括誤截書證、誤解義訓而妄改等;義闕字多為俗訛字。[63]鄭賢章把宋本《玉篇》中有音義無例證的字作為疑難字,為35字增加了佛典用例。[64]
六是楷字的傳承和流變。研究者討論了楷字在國內的傳承、演變以及在域外的傳播情況。臧克和從歷代整理者、文本內部的層次劃分、字頭單位的確定、文獻結構關系四方面探討了宋本《玉篇》貯存的歷史漢字及其層次分布。[65]何瑞把宋本《玉篇》的常用字、通用字和現代漢語常用字、通用字做了比較,發現常用字近兩千年保持穩定,宋本《玉篇》對應現代常用字、通用字的漢字動態筆畫數遠小于靜態筆畫數;[66]把宋本《玉篇》新增字和《說文》新附字做了比較,發現兩者共見的103字多為唐宋間后出字。[67]何瑞討論了宋本《玉篇》新增字(相對于殘卷和《名義》)的來源、結構性質及分布,認為新增字主要為形聲字,主要來自典籍文獻和時俗要用字。[68]賈忠峰比較了宋本《玉篇》楷書和當代標準楷書(以《漢語大字典》為依據)的字形差異和構形理據,總結了楷書形體演變的三個特點:形體相近的構件在一定條件下非均衡混同;某些構件的多個形體持續地競爭;部分楷書形體進一步記號化。[69]賈忠峰據宋本《玉篇》古今字分析了中古時期楷書的演變情況及演變原因。認為人們使用“等價式造字、職能分化式造字、假借基礎上造字”三種方式不斷創制新的楷字,同時又在使用時調整文字職能而合并文字。[70]
邢慎寶把《全韻玉篇》2092個“同”字例與宋本《玉篇》“同上”字作了比較,發現兩者有56.4%對應,認為漢字“韓國化”的常用手段是構件替換,其中簡化和繁化并存,而且有些字的字際關系發生了改變。[71]李海燕基于宋本《玉篇》和《全韻玉篇》的比較得出:漢字傳播的穩定性較強,只有小部分字為適應傳入地使用者發生了變化;替換表音和表義部件是漢字形體“域外化”的主要方式。[72]
此外,代爽、鄭彩鳳、羅薇、劉秀荔的碩士學位論文分別研究了《玉篇校釋》的俗字、引用古文字材料、古今字、同源字。[73-76]
(五)關于計算機輔助漢語史研究
王平介紹了“《說文》《玉篇》《萬象名義》聯合檢索系統”的開發情況。指出建立該系統有“整理和錄入電子文本、確立查詢字段、建立數據庫”三個步驟,并詳細介紹了每個步驟的工作流程或原理。該系統包含三個內容:《說文》《玉篇》《萬象名義》獨立數據庫(可單獨安裝和使用)、兩兩交叉檢索、三個數據庫聯合檢索。[77]張艷潔使用XML技術對《玉篇》進行了功能建模和處理,制作出了能閱讀和檢索的電子文本。[78]
一是研究對象有了拓展,研究廣度和深度均有較大提升。2000年以前,有關《玉篇》的研究成果集中在殘卷,對于宋本《玉篇》的研究寥寥無幾。2000年之后,宋本《玉篇》逐漸引起了研究者的關注,出現了專門研究宋本《玉篇》或者以宋本《玉篇》作為主要研究材料的十幾篇博士、碩士學位論文,公開發表了多篇關于宋本《玉篇》的論文。研究者從只注重殘卷到宋本、殘卷并重,是研究對象上突出的變化。從研究的廣度、深度來看,本時期研究者對殘卷的版本、體例、文字、野王案、詞匯、語音等做了研究。關于殘卷文字、野王案、詞匯的研究,2000之前的研究沒有涉及;對于版本、體例的研究,較之前的研究更為系統深入。研究者對宋本《玉篇》的版本、校勘、體例、文字、語音、詞匯、語義等進行了較深入的研究。
二是產出了一批高質量的研究成果。本時期的部分研究成果論據真實可靠、論證充分、方法科學、結論可信,或者提出了新觀點,或者補充、修正了前人的觀點。如朱葆華對殘卷的文字、野王案的研究,趙青對宋本《玉篇》釋義的研究,孔仲溫對宋本《玉篇》俗字的研究,熊加全對宋本《玉篇》疑難字的研究等。也有少量成果較差(見前述剔除的文章)。
三是充分發揮了傳統研究方法的作用,對材料窮盡式考查、現代研究工具的使用提高了研究的信度和效率。在研究方法上,研究者除了使用文字、語音、詞匯等各研究領域的特有方法外,普遍使用了比較法,常要對字書、韻書、字形表、字音表相關內容做比較,如宋本《玉篇》和殘卷、《說文》《名義》《廣韻》《新修玉篇》《全韻玉篇》《一切經音義》的相關內容。比較法的使用,對于研究者發現問題、找出規律、論證觀點具有基礎性作用,從中可見傳統研究方法的價值。
在研究材料的處理上,多數研究者對與論題相關的材料做了窮盡式考查。較之根據部分材料得出的結論,窮盡式考查材料可以使結論更加全面、準確。部分研究者使用計算機檢索軟件、可檢索的電子文本做材料的輯錄工作。華東師范大學中國文字研究中心開發了以數據庫為基礎的“《說文》《玉篇》《名義》聯合檢索系統”,華中科技大學相關人員使用XML技術制作了能閱讀和檢索的《玉篇》電子文本。這種現代化研究工具的使用,極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
2000年至2016年,對于《玉篇》的研究出現了一個小高潮。在今后的研究中,我們可以從以下方面繼續研究,以便更為充分地闡發《玉篇》的價值。
一是編纂殘卷、宋本《玉篇》簡明實用的點校本?,F有的《玉篇》版本多有訛誤。殘卷是唐代的寫本,單是文字上的訛誤就很多;宋本《玉篇》的釋義、注音上的訛誤也不少,而且很多訛誤不是輕易能識別出的。雖然《玉篇校釋》已出版十幾年,但該書卷帙繁重(六大冊)且無檢字,對殘卷沒有的內容大致按《說文》并參考《名義》字頭排序,不便與影印本對照。這些嚴重影響了該書的實用性。我們認為,辭書只有擁有較多數量的使用者才能發揮其作用,實用性是編寫者必須考慮的問題。鑒于殘卷和宋本較大的相對獨立性,應該出版各自的簡明實用型點校本,便于和影印本對照,便于讀者使用。
二是對《玉篇》已有研究成果的使用。已有的成果需要反映在有關學術史、教材、大型工具書中,才能讓后學對《玉篇》有更加全面準確的認識,才能在相關學科建設中發揮更大的作用。首先在辭書史、語言學史中對殘卷、宋本重新評價。現有的常見的語言學史、辭書史著作對《玉篇》的評價多是只針對殘卷。鑒于殘卷和宋本的相對獨立性,它們的編纂目的、語音系統、釋義、收字、價值和貢獻不同,應吸收已有成果,分別評價。其次在漢語史、古代漢語等相關教材中吸收關于《玉篇》文字、詞匯的研究成果。如有關文字的部分應加入中古楷書的內容,從而更為清晰地呈現文字演化的鏈條。最后在《漢語大詞典》等大型工具書修訂時吸收現有成果,以修正訛誤,最大程度地呈現語言事實。
三是從文獻學、語言學角度進行更深入全面的研究。本時期《玉篇》研究成果的分布并不均衡,在語義、詞匯等方面還有較多的研究空間。希望有更多的研究者能使用現代研究工具,進行更為深入的研究。
注釋:
①筆者以“玉篇”為“主題”(關鍵詞)在中國知網搜索,發現2000年1月至2016年12月共有相關文獻176篇。另外,還有研究《玉篇》的專著2本、以《玉篇》為主要材料或有章節涉及《玉篇》的專著2本、論文集中收錄的論文2篇、臺灣地區博士論文1篇,共計183篇。這些文獻中,有的是前人成果的重復,有的因論據過少影響了結論的可信度,有的與作者先前公開發表的大面積重復。本文剔除了這類文章(25篇),合并了6篇來源于作者學位論文的文章(如果公開發表的文章和對應的學位論文內容相同,只計公開發表的;如果公開發表的文章只是學位論文的部分內容,都計算在內)。有1本專著包含5篇作者公開發表的論文,本文只計專著。經過剔除、合并,本時期《玉篇》研究文獻共147篇。
②為行文方便,論述某些內容時“原本《玉篇》殘卷”簡稱“殘卷”,“宋本《玉篇》”簡稱“宋本”,《篆隸萬象名義》簡稱“《名義》”。
③對于宋本《玉篇》異體字的認定,研究者所持觀點不同。何瑞、劉宏偉、王嶸、宋雨涵把“古籀篆字、某書字、等同字、亦或體、今俗字”都認定為異體字;賈忠峰認定的異體字只包括“等同字、亦或體”且剔除了其中的假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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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of linguistic Research ofYu PianFrom 2000 to 2016
JIA Zhong-feng
(Editorial Department of Huanghe S&T College,Zhengzhou Henan,450063)
Yu Pianis China’s first regular script dictionary,and there existyuan ben Yu Pian’sremnant volumes andsong ben Yu Pian.From 2000 to 2016,research achievements of Yu Pia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inguistics include phonetic,semantic,vocabulary,writing,etc.in this period,researchers used the depth and breadth,the new tools and methods of research,and obtained a group of high quality research results.
from 2000 to 2016;Yu Pian;linguistics;research summary
H163
A
〔責任編輯 馮喜梅〕
2017-03-15
賈忠峰(1978-),男,山西高平人,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古漢字、漢語。
1674-0882(2017)03-006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