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隊社會資本對農民專業合作社綜合績效的影響

高蕾++范明

摘要：以江蘇省411份農民專業合作社為調查樣本，運用結構方程模型對團隊社會資本對合作社綜合績效的影響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結構型社會資本對市場績效存在顯著負向影響，關系型、認知型社會資本均對市場績效、創新績效、環境績效存在極顯著正向影響。經綜合分析，提出了合理引導合作社進行團隊社會資本建設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農民專業合作社；團隊社會資本；綜合績效；結構方程

中圖分類號： F321.42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2-1302（2016）12-0587-05

收稿日期：2015-08-18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編號：71373103）。

作者簡介：高蕾（1990—），女，江蘇張家港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高校服務新農村建設研究。E-mail：gaolei_gloria@163.com。

農民專業合作社（以下簡稱合作社）是在農村家庭承包經營基礎上，同類農產品的生產經營者或者同類農業生產經營服務的提供者、利用者自愿聯合、民主管理的互助性經濟組織。合作社作為社員聯合所有和民主控制的企業，是具有社會功能的企業形態，兼具企業部門和社會部門的雙重功能，它們的社會功能是通過企業經濟活動實現的[1]。

社會資本理論為分析農民合作提供了一種新的解析視角，同時社會資本也是農民合作社發展的關鍵因素[2]。合作社作為一種小農戶的聯結體，是對單個農戶資源的整合，但又不僅僅是農戶資源的簡單疊加，它在整合成合作社整體的過程中，在形成合作社的治理結構及相互聯系之后，由于團隊內部的溝通和合作、信任與規范，又將創造出新的資源和機會。我們稱這種產生于合作社內部團隊之間的社會資本為團隊社會資本。

同時，對于合作社來說，這種社會資本對于其工作效率的提升與合作社整體的良好發展是至關重要的。內部良好的溝通機制和交流渠道都是建立內部信任及關系的基礎，基于信任及內部規范形成的緊密聯系對于合作社來說，是對目前并不完善的治理機制的良好補充，甚至是替代，能夠幫助合作社提高內部決策制定效率，提升農戶的創新意識，提高合作社產品的市場競爭力，減少合作社內部投機行為及不規范操作的產生，從而提高合作社的綜合績效。

1概念與假設

1.1概念界定

1.1.1合作社團隊社會資本

20世紀以來，經濟全球化、一體化的趨勢日益明顯，每個行為主體的生存和發展都無法離開外部的支持，因此，社會資本作為一種嵌于社會網絡中的無形資產，引起了各學科領域的廣泛關注。

1985年，Bourdieu等率先對社會資本進行了明確的界定，認為社會資本是實際或潛在資源的集合體，是行動者利用自身關系網絡占有的相關資源，并通過這些資源獲得某些現實或可實現的利益[3]。由此，學術界展開了對社會資本的研究與探討。迄今為止，國內外學者尚未對社會資本的概念作出統一的界定，對農民專業合作社的團隊社會資本更是缺乏明確的界定。但已有學者對于農民合作社的社會資本做了一定的研究，如徐鳳江等認為，農民合作社社會資本就是通過合作社成員之間以及合作社成員與外部在遵守一定的規范基礎上所形成的信任與合作的關系網絡結構[4]。他們所認為的合作社社會資本應包括合作社成員之間的內部社會資本以及成員與外部之間聯系形成的外部社會資本。趙凌云在研究農民合作社的發展過程中，將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社會資本定義為以組織為主體的中觀層面的社會資本，即有利于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的信任、規范、網絡等社會結構資源，根據形成方式的不同分為 “內生型社會資本”“外發型社會資本”[5]。以上學者所研究的農民合作社社會資本都包含合作社內外兩方面的社會資本，而本研究涉及的合作社團隊社會資本是指由合作社內部成員之間相互聯系所形成的社會網絡及其帶來的潛在資源，也就是其他學者所認為的合作社的內部社會資本或是內生型社會資本。

借鑒Nahapiet等對社會資本維度劃分的研究成果[6]，本研究將合作社團隊社會資本細分為結構型社會資本、關系型社會資本以及認知型社會資本3個維度。結構型社會資本維度關注合作社內部的網絡結構，網絡密度、網絡中心性等客觀性因素是結構維度廣泛采用的衡量標準，是指內部網絡的基本模式。本研究從中選取異質性指標，結合合作社的內部溝通來衡量內部的溝通機制和合作模式。關系型社會資本維度體現的是合作社團隊內部成員間的關系性質、強度及質量，關系維度包含信任、規范等內容，側重于社會關系的主觀個性方面，本研究選取在社會資本研究中被頻繁運用的信任作為關系維度的主要內容；認知型社會資本維度主要體現的是合作社團隊內部目標認可的一致性程度，包括公共的知識背景、共同的交流平臺、共享的道德約束、共享的目標和文化等，本研究利用合作社成員對目標的共同理解及共同認可程度來體現。

1.1.2合作社綜合績效

績效是指組織、團隊或個人在一定的資源、條件和環境下，完成任務的出色程度，是對目標實現程度及達成效率的衡量與反饋[7]。績效的概念較早和較為成熟地運用在企業的研究中，而在合作社這類組織中研究較少。合作社績效的概念是隨著合作社的迅速發展，在合作社重要性日益凸顯的背景下應運而生的。合作社作為一個具有社會性與企業性雙重性質的組織，其績效衡量可在一定程度上參考企業績效的標準，同時又必須兼顧其具有社會性的特殊屬性。在對企業績效的研究中，其內容大多數將企業經營績效局限于財務績效。而研究表明，傳統的僅以財務績效來進行考量的績效評價只能反映企業過去的情況，并不能反映企業未來創造價值的能力。Bodnar等指出，非財務指標能更好地體現管理層績效和公司的發展前景[8]。因此，在本研究中不僅通過考量合作社在市場上的表現作為基本內容，同時兼顧合作社內在的競爭力，包括創新以及環境績效方面。首先，考量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績效，它在市場中的表現是最基本的反映。而農民專業合作社在市場競爭中的核心競爭力之一就是創新，通過農產品改良培育優質品種，進行農產品深加工提升農產品附加值，或是對生產經營模式進行優化，提高生產效率。因此，在合作社的未來發展潛力上，考察其創新績效也有很重要的意義，創新績效能夠很好地反映合作社未來的發展潛力。另外，對于農產品所在的食品行業大類，其食品安全及環境保護程度也是獲得消費者認可及提升滿意度的重要指標之一，因此其環境績效也在綜合績效的考察范圍之內。為此，本研究將合作社的綜合績效作如下定義：合作社在實現總體產出的過程中其自身目標的實現程度，主要由市場績效、創新績效及環境績效3個方面構成。

1.2研究假設

1.2.1合作社團隊結構型社會資本對合作社綜合績效影響的假設

團隊結構型社會資本指的是在合作社內部，各部門、各農戶、個人之間的聯結模式。目前，合作社內部制度不健全，管理不規范。因此，合作社內部的溝通及關系等會對正式制度起到補充甚至是替代的作用，對總體的績效會產生影響。團隊成員間的互動強弱影響著資源和信息流動速度高低與信息量的多少[9]。合作社團隊內部的有效聯通能夠促進信息的交流與分享，而合作社成員（即農戶）之間的交互、溝通有助于任務的良好傳達與完成，從而提高團隊的工作效率，形成在市場上的良好表現。同時有研究者認為，在成員之間的頻繁互動過程中，容易產生創新，由于頻繁的互動增強了彼此之間對傳遞信息的理解程度，同時增加了多樣化信息的接觸面，從而促進創新[10]。另外，良好的溝通渠道會使合作社更容易學習到新的技術和知識，在農產品安全性及環保性方面能夠獲得不斷的提升。

因此，筆者提出如下假設：H1a，合作社團隊結構型社會資本與合作社市場績效呈正相關；

H1b，合作社團隊結構型社會資本與合作社創新績效呈正相關；

H1c，合作社團隊結構型社會資本與合作社環境績效呈正相關。

1.2.2合作社團隊關系型社會資本對合作社綜合績效影響的假設

合作社內部成員之間的關系是影響合作社成功的關鍵因素之一。團隊內部關系良好的合作社能夠實現自由的交流與信息的共享，這會直接影響到資源、信息的利用效率。關系型信任有利于降低合作社團隊內的合作成本及監督成本，提高合作社的決策效率，從而影響合作社的市場績效[11]。同時，當合作社內的農戶對彼此之間產生高度的信任之后，他們愿意承擔風險的意愿也就越高，也就更容易發生承擔風險的行為和結果，例如創新[12]。另外，合作社團隊成員之間良好的交流合作會促進合作社發展過程中關注除效益以外的其他問題，如食品安全、環境保護等。

因此，筆者提出如下假設：

H2a，合作社團隊關系型社會資本與合作社市場績效呈正相關；

H2b，合作社團隊關系型社會資本與合作社創新績效呈正相關；

H2c，合作社團隊關系型社會資本與合作社環境績效呈正相關。

1.2.3合作社團隊認知型社會資本對合作社綜合績效影響的假設

認知型社會資本指的是合作社團隊內部成員的共享愿景或共同目標。合作社內部團隊成員之間的共同認知及價值觀能夠加強對合作社總體目標的一致理解以及對合作社的認可度，從而減少內部成員發生沖突的概率，提高決策效率[13]。同時，合作社內形成的創新的價值觀能夠引導創新的發生，有助于引導社員形成敢于創新的價值取向，提高合作社的整體創新能力[14]。另外，當合作社團隊成員對食品安全及環境問題有共同的認知時，其就不容易做出危害消費者的事情，這會讓合作社的產品保持良好的安全度及環保度。

因此，多者提出如下假設：

H3a，合作社團隊認知型社會資本與合作社市場績效呈正相關；

H3b，合作社團隊認知型社會資本與合作社創新績效呈正相關；

H3c，合作社團隊認知型社會資本與合作社環境績效呈正相關。

綜上，本研究的假設模型見圖1。

2實證研究

2.1調查指標設計

根據目前較為公認的Nahapiet & Ghoshal對社會資本的3維度劃分，本研究將合作社團隊社會資本劃分為團隊結構型社會資本、團隊關系型社會資本和團隊認知型社會資本（表1）。

問卷由3部分構成：首先是被調查者的基本信息，包括合作社的成立時間、主要業務、規模以及被調查者在該合作社的從業年限和文化程度；其次是對合作社團隊社會資本的調查；最后是對合作社綜合績效的調查。第2、3部分均以上述量表為[CM（25]基礎，采用李克特（Likert）5級量表進行測量，雖然有學者提出7級量表更具科學性，但考慮到調查對象為農民，其整體認知程度不高，因此采用5級量表，其中5分表示非常同意問卷中的描述，4分表示同意，3分表示一般，2分表示不同意，1分表示非常不同意。

2.2數據來源

2.2.1樣本選取及問卷回收情況

本研究選取江蘇鎮江、揚州、常州、連云港、鹽城、淮安等地的400多家農民專業合作社為調查對象，主要采用自填問卷法、訪談法等方法搜集數據；共發放問卷600份，實際回收532份，有效問卷411份，問卷有效率77.26%。

2.2.2信度分析

運用SPSS19 統計軟件對量表的信度進行分析，并采用目前社會科學領域最常用的Cronbachs α系數進行檢測。結果顯示，6個變量結構型社會資本、關系型社會資本、認知型社會資本、合作社創新績效、合作社市場績效、合作社環境績效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是0.830、0753、0748、0.852、0.830、0.843，均超過了0.7，而總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達到0.935。說明6個測量項目的內部一致性較好，量表的信度可以接受。因此，量表回答的準確性得到了保障。

2.2.3效度分析

本研究采用的量表是在已有的研究基礎上進行修訂的，并且經過了專家組的討論和修改，因此其內容效度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另外，采用AMOS軟件對合作社團隊內部社會資本涉及的問卷題項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以確定各題項是否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將分析結果進行標準化處理后，驗證性因子分析的模型擬合情況都較好。

2.2.4探索性因子分析

一般認為，測量變量的KMO值大于0.8即比較適合進行因子分析。本研究對團隊社會資本的3個維度、12個測量變量及綜合績效的3個維度、12個測量變量分別進行因子分析。前者的KMO值為0.895，Bartlett球形度檢驗的χ2值為1 878.818，P<0001；后者的KMO值為0.919，Bartlett球形度檢驗的χ2為2 659.709，P<0.001，均適合進行因子分析。本研究采取限制提取公因子個數的方法進行因子分析，結果顯示，團隊社會資本的累積貢獻率達到61387%，綜合績效的公因子累積貢獻率達到68.798%（表2、表3）。

2.2.5樣本基本信息

被調查的合作社主要分布在江蘇省蘇北地區，這與江蘇省各地農業耕地面積及農業人口分布不均、合作社的數量分布不均有關。據2009年江蘇省全省耕地面積統計結果，蘇南地區占20.47%，蘇中地區占23.08%，蘇北地區占56.45%。第一產業產值蘇北高于蘇南。而問卷數量分布與此數據分布也基本相似。另外，合作社成立3年以上的占69.1%，其綜合績效及社會資本的建立已經相對穩定，對此進行衡量也較有意義。從主要業務來看，所調查的合作社主要從事傳統的種養業務，這與目前的合作社綜合發展情況一致。樣本分布主要特征見表4。

2.3結構方程模型結果分析

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軟件Amos分析合作社團隊內社會資本對綜合績效的影響。結果顯示，模型的擬合效果較好，各指數都在可接受的范圍內（表5）。團隊社會資本影響農民專業合作社綜合績效的作用路徑及系數見圖2、表6。

3結論與討論

3.1結構型社會資本對市場績效存在一定程度的負向影響

結構型社會資本與市場績效的關系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但實際影響呈負向關系。由于與企業相比的特殊性，合作社并不完善的治理結構會導致即使社會資本網絡構建良好，但是反而會造成市場績效的下降。這可能是由于在治理結構不完善的情況下，過強的內部網絡密度使得合作社內部產生了不利于合作社發展的小團體行為；也可能由于成員之間的同質性過強，削弱了對新問題的探索能力，也不利于提出建設性的建議[24]。

3.2結構型社會資本與創新績效及環境績效之間無顯著關系

結構型社會資本對創新績效及環境績效的正向影響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在合作社內部治理機制不完善的情況下，其內部的網絡結構并不能對合作社的創新能力及合作社農產品的綠色、無公害程度的提高發揮作用。

3.3關系型社會資本對市場績效、創新績效及環境績效均存在極顯著的正向影響

合作社內良好的人際溝通及相互關系能夠顯著提高合作社綜合績效的每個方面。良好的內部關系降低了團隊間的合作成本及交易成本，同時形成了良好的知識交流，提高了合作社的創新能力及農產品的綠色無公害程度。

3.4認知型社會資本對市場績效、創新績效及環境績效均存在極顯著的正向影響

合作社內部成員之間共同的認知及價值觀能夠加強對合作社總體目標的一致理解以及對合作社的認可度，從而減少發生沖突的概率，提高決策效率。同時，合作社內的創新及環保的價值觀能夠引導創新及改進的方向，提升創新能力，使農產品具有良好的市場口碑。

4建議

根據以上實證分析結論，相關部門及合作社自身在推動合作發展、培育團隊社會資本的過程中應注意以下幾個方面。

（1）完善合作社治理機制，加強合作社規范化建設。完善的內部治理機制有助于合作社充分利用團隊社會資本，改進合作社績效。建立健全合作社各項規章制度，理順合作社的管理機制，確保權責統一，民主管理。保障社員參與管理合作社事物的權力，增強社員主體意識，調動社員參與合作社建設的積極性。

（2）建立良好的團隊內溝通機制。合作社應本著管理民主的原則，社員積極參與合作社的相關事務建設。同時，建立社員與社長間、社員與社員間的良好溝通渠道，形成知識與信息的交流平臺。另外，積極開展內部討論會及經驗交流會，提升合作社的綜合績效。

（3）強化合作社目標，提升合作社成員的知識能力。建立內部的相互學習機制，并邀請行業專家與合作社進行技術對接，提升合作社整體學習能力與認知水平。強化創新及環境在合作社發展過程中的重要性，提高農產品安全性，增強合作社產品在市場上的競爭力，有效規避農產品國際市場中的“綠色貿易壁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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