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露
看起來是湖南臺當家花旦的謝娜曾面臨這樣的困境:十幾年來,臺里沒給她任何一檔獨立主持的節目。隨之而來的是離不開何炅的質疑,但她卻越來越想證明自己。如今她取得了打破困局的階段性勝利。
在騰訊視頻星光大賞上,謝娜捧著“最受歡迎女MC”的榮譽,淚水充盈了眼眶:“在我主持的路上一直都有兩種聲音,一種是謝娜就知道嘻嘻哈哈,一種是快樂減壓。”
她后來在微博上又發了一遍這段感言,還各自搭配了兩個表情。對“嘻嘻哈哈”她用的是白眼和晃動手指的否定;對“快樂減壓”搭配吐舌頭笑和象征認可的剪刀手。
回顧下謝娜的履歷表,她做主持人已經有十幾年的時間。然而,其實她直到去年才在網綜中獲得第一檔自己主持的節目。此前,她在湖南臺的主持生涯,除了《快樂大本營》,只有一檔與何炅搭檔的《百變大咖秀》。在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臺里“任何新節目開播都沒有我的事情”,謝娜說。
那的確是關于謝娜的兩面,所謂“兩種聲音”的另外一種說法大約就是:她在專業能力上一直不被認可,但她在大眾知名度上取得的成功卻可謂輝煌。
成就
傳統主持人無法想象的局面
如果用傳統主持人字正腔圓的主持風格比對謝娜,她顯然不合適。
但單從主持的平臺資源這個角度,她卻實現了傳統主持人難以想象的局面。《快樂大本營》在老東家湖南衛視,《娜就這么說》合作東方衛視,《王牌對王牌》在浙江衛視播出,《偶滴歌神啊》牽手愛奇藝,《拜托了衣櫥》結緣騰訊視頻。她還搭檔朱軍,一度成為中央電視臺《藝術人生》轉型的法寶。無論是電視一線頻道,還是視頻網站業內大佬,謝娜實現了通吃。
電視臺一家獨大的年代,各電視臺流行標榜自己的“當家花旦”,到友臺實現互動主持是少之又少的事。即便是視頻網站開始崛起,電視臺的主持人也極少有像謝娜一樣,同時包攬了幾乎全部的一線電視臺屏幕。現在,視頻網站的競爭日漸白熱化,優酷找到了汪涵,騰訊擁抱何炅,也是各自抓取優秀主持人資源。謝娜,卻同時出現在愛奇藝和騰訊視頻的節目中,游刃有余。
《拜托了衣櫥》的錄制現場,陳赫對歐陽娜娜訴說自己連軸轉的辛苦奔波。記者同樣問了謝娜這個問題,“你的工作強度是怎樣的?”“我沒有那么大,我兩周錄一次《快本》,一次錄兩期;然后就是《拜托了衣櫥》,接下來可能要上臺里的一個新節目。”
當《拜托了衣櫥》找到謝娜時,她手里已經握著十多個備選的節目名單。選中《衣櫥》的一個原因,是她可以不用再做游戲,可以穿得美美的坐下來控場聊天。
節目試圖讓嘉賓寧靜完成一段撒嬌表演,謝娜先cue了一圈常駐嘉賓設計師們,用余光感覺寧靜還是不太愿意配合;她再轉頭cue另一個主持人陳赫,陳赫給出了一連套的撒嬌技巧,謝娜不時配合著作出惡心等反應,寧靜還是不到位;她又cue了另一個嘉賓歐陽娜娜,最后指揮陳赫向寧靜發動最后一輪進攻。寧靜先是努力了一下,最后豪邁給出一句“去你媽的”。雖然撒嬌未果,但節目的點已經出來了。
整個過程下來,謝娜一氣呵成。近四個小時錄制中,謝娜沒有出現一次卡殼,她是現場控制節奏的那個人。
在被固化為“不能一個人主持節目”的十余年后,她實現了謝娜式的井噴。謝娜在《拜托了衣櫥》游刃有余。

進場
放得開、厚臉皮似的三進三出
謝娜在那個可謂成就了她的《快樂大本營》經歷了三進三出的命運。第一次時,她甚至沒法用自己的本名。
媒體報道里,謝娜似乎總有何炅保駕護航,這在謝娜后來大部分的工作中是成立的。但她第一次登上《快本》,卻是憑借自己的“放得開”面試得來的。2002年前后,《快本》希望引入兩個隊伍進行游戲PK,需要兩個隊長。為此,節目組導演飛到北京展開面試,給大家規定情境,看每個人的表演。“我比較放得開,所以就選我了。”謝娜說。
在此之前,觀眾對謝娜的記憶或許只有兩個:一個是《九妹》MV里那個舔牙的紅棉襖女生,另一個就是電視劇《少年英雄方世玉》里的丫鬟“小麗”。
第一次登上《快本》時,謝娜還叫“葉子”。那時《快本》擁有穩定的格局:何炅+李湘+李維嘉。學表演出身的謝娜,連綜藝節目都沒上過,就上了直播的《快本》,還是以輔助主持人的身份。她繼續在節目里“放得開”,可是卻顯得不合時宜。努力想證明自己是有價值的,又與分寸感相悖。
“錄制了幾期節目后,我覺得不合適,就走了”。謝娜如今語氣輕松平靜。
在媒體的報道里,謝娜剛下了《快本》的直播,就自己跑到網吧讓老板幫她搜出節目來看,結果看到滿屏“葉子滾出大本營”的評論。她趴在網吧里嚎啕大哭,哭聲驚動了每一個網吧里的陌生人。社交網絡尚未興起的年代,甚至還有人寫信到節目組專門罵她。
第二次進入后也并不順利。但當時謝娜遇到了一個契機——《快本》的當家花旦李湘選擇離開了節目,隨后一個月,她公布了和第一任丈夫的婚訊。“節目組還是覺得沒看到我身上的亮點”,因此先是在何炅、李維嘉和謝娜之間搞了一場PK,只留下了何炅一人。接著又做了“閃亮新主播”的選拔活動,選出了杜海濤和吳昕。
“其實吳昕和海濤正式成為《快本》主持人的時間比我還早。”謝娜說。
節目組后來做了一個新的安排,讓謝娜和李維嘉坐在臺下,如果覺得有點可以沖上臺。那是《快樂大本營》這個近20年的老牌綜藝節目頗為動蕩和折騰的一段時間,卻間接給了尚未定型,放得開,又豁得出的謝娜多次機會。
“那個時候,我就盯著。人開始變得專注,盯著哪里有互動我就上去,甚至頻繁到最后被導演趕下臺。那真的需要很厚的臉皮。因為你不上去,這一期可能你就沒有亮點。你上去互動三次選一次,你都是成功的。但是互動三次可能有一次你要被轟下來,因為節目還要繼續進行”。那段時間的節目錄制里,常常會聽到何炅說,“好,娜娜先回坐”。因為往臺上沖得太兇,謝娜還被節目組制止過。“反正網上之前也寫的謝娜被《快樂大本營》導演轟過,就是那個時候。”謝娜說。
最終,謝娜終于站上《快樂大本營》的舞臺,也開始在觀眾腦海中建立主持人謝娜的雛形。在湖南臺內部的評價中,五人組合的“快樂家族”,也終于讓收視率持續滑坡的《快本》起死回生。
不適應
蘋果沒有變成梨或是蘋果梨
謝娜最近獲得了兩個榮譽。她主持的《偶滴歌神啊》獲得了愛奇藝頒發的“最具網絡影響力節目獎”;她本人獲得騰訊視頻頒出的“最受歡迎女MC”。她為此發了兩條工整的微博,還特意將自己的獲獎感言一字一句打出來,一并發到微博上。
與其說她重視獎項,不如說她重視獎項背后代表的“被認可”。如果不提醒,你可能很難發現,盡管媒體報道里謝娜和李湘的“湖南衛視一姐之爭”持續了很久,但主持人謝娜在湖南衛視卻沒有一檔自己獨立主持的節目。這在何炅、汪涵、甚至李湘身上如家常便飯的事情,卻成為謝娜頭上長期的緊箍咒和內心的擔憂。
外界對她普遍的定論是:謝娜的主持離不開何炅。
阿雅曾經評價謝娜的主持:反應很快。這和她的另一屬性“放得開”一起成為其主持標簽。但這樣天馬行空的風格與帶有規則的控場能力天生是違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媒體喜歡拿她和臺灣主持人小S作比較。小S需要蔡康永保駕護航,謝娜也需要何炅來負責控場。
在李湘離開湖南衛視前后,謝娜頻繁的開始出現在湖南衛視小年夜、金鷹節等大型晚會的主持臺上。據湖南臺內部的導演透露,這是臺里領導有意扶持謝娜的表現。一個省級衛視平臺,不能光有何炅、汪涵這樣的男主持擔當,也需要同樣能撐起臺面的女主持人。在《快本》收獲高人氣、又接班李湘的謝娜,無疑是不二人選。
謝娜很努力的配合,然后很快發現自己并不合適。如同明明是一個蘋果,你卻希望它擁有梨的味道。
頻繁主持大型晚會的那段時間,幾乎也是謝娜主持能力被質疑得最兇的時期。現在檢索網絡,“謝娜十大出糗瞬間”等新聞,也多是出自那時。比如跨年晚會上,跟在李湘“happy new year”后面那句“happy birthday”的口誤。
湖南臺的導演透露,謝娜主持直播晚會的時候,導演們都會捏把汗,必須得有一個何炅這樣的主持人在旁邊控著她。
蘋果最終沒有變成梨,甚至都沒有成為一個折中方案的蘋果梨。
焦慮
難道要主持《快本》到50歲嗎
湖南衛視大型晚會女主持的位置上已很少再看見謝娜。謝娜在《快本》的舞臺上站了10年。
2011年9月26日,謝娜和張杰在香格里拉舉行了婚禮。
“我已經結婚了,我已經是個大人了。”在她的理解里,《快本》里嘻嘻哈哈玩游戲是小孩子的世界。
謝娜把結婚看做了自己人生的分水嶺,她急于想變得成熟,做點“大人”該做的事情。如同一個人小時候愛吃某種糖果,長大后也許會繼續愛吃,但在形容這種糖果時,一定會加上“我小時候愛吃的”這幾個字。
內心試圖成熟化,很快外顯到她的行動上。那段時間,謝娜在臺上變得不配合,節目臺本里要求她玩什么游戲,“我覺得太幼稚,我不要做”,她形容自己“像神經病一樣”。
不止一次,她跑去找節目組導演,一遍遍地表達“我希望我們的節目可以偏訪談類”。節目組回復她“這個可能暫時不好弄”。
謝娜變得“擰巴、非常擰巴”。臺上的節奏她控制不了,“我跟你們說要訪談,怎么還越來越high了?我就不喜歡high”。每次上臺前,她都抓狂很久。
對抗失敗,謝娜直接選擇離開了節目組一段時間。對外的口徑是,她到美國波士頓大學學習了三個月,偶爾會在節目里以連線的方式出現。
三個月的時間,她仍舊沒有找到“成熟”應該有的表現形式。她跟自己做了一個實驗,“我想看我能不能把《快本》從我生命里拿掉”,結果是,她失敗了。
再回來,她變得特別配合,豁然開朗。看到臺本上有的游戲沒有安排自己,她會趕緊問節目組,“這個游戲怎么沒有我?”“娜姐你可以玩嗎?”“當然可以啊。”她玩起游戲來,又回歸到了放得開、豁得出的狀態。
但這只是基于“快樂”的謝娜本體需求。快樂不只是她對觀眾的價值輸出,也是她自身的需求所在。但對于“成熟”的困惑,并未解決。
破局
我這個人,最受不了別人信任我
謝娜不是那種有清晰人生規劃的人,否則表演系出身、立志成為鞏俐式演員的她,也不會誤打誤撞成為主持人。已經35歲、在娛樂圈奮斗十幾年的她,似乎還是找不出灰色地帶。在對待機會和人上,她非黑即白,你信我,我就拼命報答你,你騙我,我們就一刀兩斷。
她安慰自己:“無非就是兩個結果,一個就是我徹底自己控不了場,那以后我就不控場了,繼續做《快樂大本營》,也沒差。如果我真的可以的話,那不就是一個很大的驚喜嗎?”
《偶像來了》里的謝娜也是這樣的處事邏輯。她毛遂自薦被拒絕后,就再也沒和臺里任何節目組爭取過。當《偶像來了》節目組的陳汝涵找到她,跟她表達“娜娜你很適合真人秀”時,謝娜覺得“你信我,我就得對得起你”。
所以她在第一季《偶像來了》里貢獻了點擊量超高的模仿秀,模仿楊鈺瑩、蔡少芬等說話,惟妙惟肖。她知道別人對自己的期待在哪,第二季《我們來了》開始后,她就默默觀察、準備著第二次模仿秀:不能讓信她的人失望。
《偶滴歌神啊》真正到了彩排的時候,謝娜說自己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有我一個人”。節目里設置的鑒音團、來的嘉賓全是她不認識的,“我覺得我站在那個臺上,快被吸進去了。”
下午彩排,晚上錄制。到錄制的時候,謝娜覺得自己賭贏了。她是狀態型的主持人,十幾年的摸索中,控場能力在潛移默化中獲取:她竟然能控制整個節目的節奏。
之后她又做了一次大膽的嘗試,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個脫口秀——《娜就這么說》。現在,謝娜能夠清晰的對自己的主持道路進行總結。她憑借著“放得開”上路,自帶反應快的屬性,在《偶滴歌神啊》驗證了控場能力,用《娜就這么說》磨練了自己的語言能力,現在在《拜托了衣櫥》里進行著成果驗收。
(周品薦自騰訊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