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首虎”還會帶出多少貪官

楊晨

2016年開年后的第5天，中央紀委將“雙開首虎”頭銜，給予了原十八屆中央候補委員、北京市委原副書記呂錫文。1月5日，中央紀委官網發布消息，經中共中央批準，中央紀委對第十八屆中央候補委員、北京市委原副書記呂錫文嚴重違紀問題進行了立案審查。

她的問題有多嚴重

呂錫文的問題有多嚴重？新版《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包含的六項紀律，她竟然違反了五條。呂錫文被查出了多少問題？至少7大類15條——嚴重違反政治紀律：妄議中央大政方針，長期搞團團伙伙，對抗組織審查；嚴重違反組織紀律：不按規定如實報告個人有關事項，在組織進行談話時不如實向組織說明問題，違規選拔任用干部，插手原任職地方的人事安排；嚴重違反廉潔紀律：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并收受財物，收受禮金，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親屬經營活動謀取利益，對身邊工作人員失察失管；嚴重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多次出入私人會所；嚴重違反工作紀律：違規干預和插手市場經濟活動，違規干預和插手執法活動；嚴重違反生活紀律：生活奢侈、貪圖享樂；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財物等問題涉嫌犯罪。

呂錫文的落馬也有可能與涉足金融街集團，低價購買住房有關。“金融街”是西城區國資委旗下的以商務地產為主業的大型國有控股公司。自2000年更名，經過10多年的開發建設，“金融街”已經成為北京市乃至全國知名的商業地產企業。呂錫文主政西城區的另一政績，就是扶持“金融街”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地發展起來。

在呂錫文落馬后5天，金融街董事王功偉和鞠瑾接受組織調查。有消息人士透露，王功偉被查或與呂錫文有關。他曾任西城區政府計劃經濟委員會基建計劃科科長、計經委副主任等。在西城區商界，王功偉擁有極大影響力，曾承擔和參與了北京市西城區多個功能街區的開發建設。

如果呂錫文案確實與人事選拔腐敗有關，首都政壇很可能會迎來大地震，畢竟“北京政壇大姐大”呂錫文執掌北京人事大權長達6年，期間經歷劉淇、郭金龍兩任市委書記，再加上此前在中國政治核心區——西城區任區委書記的經歷，可以說直接參與了北京過去十幾年的政壇人事變動，誰也無法估計呂錫文案未來可能發酵的高度和廣度，很多腐敗分子很可能已經開始因擔心“拔起蘿卜帶出泥”而睡不著覺了。

起底北京政壇“大姐大”

作為浙江寧波人，青年時代的呂錫文曾在北京郊區插隊，從北京工業學院分院紡織工程系機織專業畢業后曾任北京工業學院分院團委副書記，北京市經委政治部干部處、市委工業部干部處副處級干部，市委組織部干部一處副處級組織員，經濟干部處副處長，經濟干部二處副處長、處長，經濟干部處處長。1999年，呂錫文的仕途進入快車道，先后擔任西城區區長、區委書記；2006年在西城區區委書記位置上升任北京市委常委，躋身副省級，后出任組織部長長達六年，期間經歷劉淇和郭金龍兩任市委書記，被稱為北京政界的“老大姐”；2012年當選第十八屆中央候補委員；2013年4月接替轉任市政協主席的吉林，專任北京市委副書記；后兼任北京市委黨校校長、北京行政學院院長。

2016年7月，呂錫文已滿60歲，達到副省級官員退休年齡，本該頤養天年，卻未料在超期服役三個多月后應聲落馬。與其他被查官員仕途多集中于政務口不同，呂錫文曾長期歸于黨口組織人事部門，其落馬或許涉及用人腐敗。

數日后，金融街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公告，根據上級通知，公司董事王功偉、董事鞠瑾正在接受組織調查。王功偉是北京金融街投資（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2000年6月至2011年6月任金融街董事長，2011年7月起任金融街名譽董事長。鞠瑾則是北京金融街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副董事長、總經理，2000年6月起任金融街副董事長。王功偉除了掌管西城區主要區屬企業金融街控股外，還擔任有西城區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這一副局級官職。事實上，王功偉被調查時間早于呂錫文。同樣被帶走的，還包括呂錫文的丈夫，有“西城三哥”之稱的于少樞。

2015年12月17日，時任北京市西城區人民政府副區長的蘇東職務被免。當時作為西城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的蘇東，是呂錫文在西城區任職時的得力屬下。

知情人士稱，呂錫文的丈夫于少樞號稱“西城三哥”，從事房地產開發，他參與西城區的危改項目，包括近幾年建成的大項目。在過去十數年，作為北京市西城區最重要的國企，持有寸土寸金的金融街土地開發權益的金融街集團，通過對一家本該退出歷史舞臺的項目公司的股權交易，涉嫌以“股權激勵”等名義，對王功偉與鞠瑾等十余位高管、徐雙春進行利益輸送，這些交易可能圍繞在金融街集團所統籌開發下的103公頃金子般的地塊上。

在北京城里，地價最為昂貴的兩條街道中，一條是長安街，另一條則是金融街，前一條的一草一木的改動都需要由國務院應允，而后者103公頃的土地儲備則幾乎全部交由王功偉掌舵下的金融街集團統一開發。在過去的近20年中，通過強力拆除，北京市政府已努力把這里建設成為中國的華爾街。而金融街集團則亦依靠這些金子般的地塊成為西城區國資委最重要的資金來源。

郭金龍：要從這一反面教材中吸取教訓

2016年1月7日上午，北京市委召開全市領導干部會議，宣布中央對呂錫文嚴重違紀、涉嫌犯罪問題的處理決定。中央政治局委員、北京市委書記郭金龍強調，我們堅決擁護中央決定。全市各級黨組織和黨員領導干部都要把思想統一到中央決定上來，從呂錫文這個反面典型中深刻汲取教訓，深入學習貫徹中央關于推進全面從嚴治黨的要求和部署，堅決以零容忍的態度、堅如磐石的意志和決心，始終保持對腐敗問題的高壓態勢，把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引向深入。北京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李書磊宣布了中央《關于給予呂錫文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的決定》。

呂錫文嚴重違反黨的政治紀律、組織紀律、廉潔紀律、工作紀律、生活紀律和中央八項規定精神，且在黨的十八大后仍不收斂、不收手，性質惡劣、情節嚴重。呂錫文的所作所為完全背離黨的性質和宗旨，背離一個高級領導干部應有的理想信念和政治操守，極大地損害了黨的形象，破壞了北京的政治生態，給黨和人民的事業、給北京工作造成了嚴重損失。依紀依法對呂錫文進行處理，充分體現了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中央堅定不移地推進全面從嚴治黨的堅定決心和有腐必反、有貪必肅的堅強意志，充分體現了我們黨堅持黨紀國法沒有例外、反腐敗沒有禁區的鮮明態度。

被人說土 她也曾不以為然

大型電視專題片《永遠在路上》第五集《把紀律挺在前面》當中敘述了呂錫文的蛻變過程。

中央紀委調查發現，呂錫文所犯的錯誤，集中在她從西城區調到北京市擔任領導之后。在西城區，她也曾經作風樸素、務實肯干，但隨著職務的晉升，她的生活方式和追求，漸漸發生了變化。

呂錫文在組織審查的過程中曾經談到，她在西城區工作的時候，別人都說她很土，但那個時候她的心態是，土就土吧，讓他們去說吧。但是當她地位越來越高，到了市委重要領導崗位的時候，她慢慢地就在意別人對她的評價了，慢慢接受別人對她的服飾、首飾、用的皮包等等這些外在的東西的評價，她更在乎了，慢慢就接受了互相饋贈禮品、互相有經濟往來，進而慢慢地有了巨額的相互的利益輸送。

擔任北京市委領導之后，呂錫文身邊逐漸形成了不少小圈子。她愛打網球、愛好中醫養生，身邊就聚集起了一個網球圈子、一個養生圈子。她的丈夫是做紅酒生意的，他們家定期會舉辦品酒會，于是又形成了一個品酒圈子。這些圈子實質上都不是圍繞著興趣愛好，而是圍繞著她的權力形成的，但呂錫文并不把這當回事兒。

“原來我也不認為，我說這有什么啊，都是朋友，其實很多人在觀察你，希望你有愛好，希望你有所求，他來迎合你拉近關系。就這一個打網球，還有多少人為了網球能圍上來。所以真的，我是覺得時時刻刻都得注意。有些事兒它后頭跟著很多挺可怕的事兒。就是你可能不經心一個事兒，后頭跟著不定多少利益周轉呢。”呂錫文不無悔恨地說。

“我不敢讓老嬸兒去我家”

去年，呂錫文回了一趟當年她插隊的農村，在接受紀委審查時，她忽然回想起和自己插隊時住的那戶人家的家人見面時的一個場景，“上了一趟我插隊那個地兒，看了看我那個老嬸兒，老嬸兒就說錫文啊，我什么時候上北京上你們家看看，這時我真的不敢接話。我心里咯噔，我真的不敢，我覺得我們住的地方確實反差太大了。”這時的呂錫文內心一定十分復雜，也一定帶著些許的愧疚。自己的居所富麗堂皇，而老嬸的家里環境還是較差，很多普通的老百姓在北京買不起房子，而自己卻利用手中的權利換取豪宅。

呂錫文在落馬前的這次“衣錦還鄉”，距離她被查已無多少時日，也許她那時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為所欲為已經到了盡頭，在落馬前，再去曾經生活過的老鄉家中看看。為什么不少貪官總是在行將鋃鐺入獄的時候才會想到那些曾經純真的過往，曾走過樸實無華的人生道路是那么的值得留戀？才對在官位上沒有以身作則，好好為百姓服務而慚愧？呂錫文，倘若你能時時刻刻都把生于斯養于斯的群眾百姓裝在心里，時刻以自己的行動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始終牢記黨和人民群眾對一名干部的要求期望，那么如今，懺悔的淚水也就不會從你的臉上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