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證“災難的靴子”落地

桂濤

3月22日發(fā)生在英國議會大廈外的恐怖襲擊事件讓許多英國人感嘆，“恐怖主義的靴子終于在英國落地了。”襲擊發(fā)生時，我碰巧在倫敦市中心的英國議會大廈內(nèi)采訪。

下午兩點四十分左右，議會內(nèi)部的電視屏幕突然顯示一行紅色的滾動提示：“議會外有安全事件發(fā)生，議會暫時休會。”幾乎同時，手機上開始推送“議會外發(fā)生槍擊事件”的消息。

所有記者都開始往編輯部打電話，口述消息，并不斷詢問身邊的議會工作人員：“發(fā)生了什么？”沒多久，有警員走進會議室，對所有人說：“目前大家是安全的，但請不要走出房間。”

記者們開始猜測，襲擊事件很可能是有預謀的。這一天是周三，正是英國首相特雷莎·梅每周一次到議會下院接受“首相質(zhì)詢”的日子。

又過了一會兒，記者們被告知，議會外發(fā)生槍擊事件，警察已經(jīng)進入議會搜查，要求所有人立即撤離到威斯敏斯特大廳——那是整個議會中最古老的建筑，裝得下上千人。

“好久沒發(fā)生過這樣的事了。”一個議會工作人員邊走邊說，“但我知道它早晚會來。”英國上一次發(fā)生恐怖襲擊，已是十幾年前了。議會不遠處，“倫敦眼”摩天輪停止了轉(zhuǎn)動。在愛丁堡，正在討論“二次獨立公投”的蘇格蘭議會也宣布休會。

轉(zhuǎn)移過程中，全副武裝的警察沖人群高喊：“大家行動快一點！”議會外的封鎖線前，停著好幾輛警車，警用直升飛機在議會的標志“大本鐘”旁盤旋、轟鳴。人們邊撤離邊交談，猜測議會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有人還打電話給親人報平安。

人群經(jīng)過英國議會內(nèi)古老的走廊，可以看到有不少人擠在一間間不大的議員辦公室里看電視直播。在有的出口處，工作人員抬來長桌，將門抵住，說是接到通知，為了安全。

在威斯敏斯特大廳里，議員、工作人員和訪客比肩而立，閑談著。我遇到撤離的作家阿布戴爾·阿特萬，他的新著就是關(guān)于恐怖主義。襲擊事件發(fā)生時，他正受邀在下院參加一次打擊恐怖主義的研討。阿特萬說：“這有點諷刺意味，不是嗎？”

這時，議會外傳來消息，襲擊被定性為“恐怖襲擊”，事件中已有四人死亡，多人受傷。駕車沖擊人群、持刀刺殺警員的兇犯已被擊斃，但警察仍在追查是否有其他同黨在逃。

一個警官宣布：“所有人馬上轉(zhuǎn)移到馬路對面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警方要對每個人進行登記、排查。”有人開始低聲抱怨，說登記完這么多人，花的時間太長。同行的英國記者巴達爾說：“這真是難得的機會，讓記者親身體驗一下恐怖襲擊給人們帶來的痛苦。”

當人群涌入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時，牧師和工作人員已經(jīng)在門口等候。他們指引人流，安排人們到不同區(qū)域等候。工作人員也開始在教堂內(nèi)增設折疊座椅。人們把不多的座位讓給老人和孩子。坐定后，牧師團長帶領(lǐng)大家一起為這起“令人吃驚的事件”中的傷者進行簡短的祈禱，希望和平永駐。不久，開始供應咖啡和熱茶。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是世界上最宏偉的教堂之一，有一千多年的歷史，是歷代英國君王加冕、舉行婚禮、安葬的地方。這里早已看慣了生死與世事。

千余人坐在宏偉的教堂里，警員通過廣播告知大家目前正在調(diào)查恐怖襲擊事件，如果有人在事件中受傷或者出現(xiàn)身體不適，可以請求幫助。同時，他也呼吁目擊者向警方提供線索，并公布了郵箱。幾個小時的等待中，人們始終聽從警方安排。

一些年輕的情侶開始牽著手，參觀教堂里的雕塑。人們和身邊的熟人或陌生人交談，話題也隨著社交媒體上不斷更新的消息而變化。得知議會外一名警員遇襲身亡時，一個女人叫道：“哦，這太糟了！”

我問23歲的英國人丹尼爾：“你害怕會有更多恐怖襲擊發(fā)生嗎？”他說：“不用太擔心，英國的警察不是很快就擊斃了兇手嗎？這種事在其他國家都發(fā)生過。”博斯騰對我說：“幸好我?guī)Я藘刹渴謾C。”他是襲擊事件發(fā)生時唯一在議會內(nèi)的丹麥記者，已經(jīng)通過手機連線，給全丹麥的媒體講述了自己的親歷。

晚上8點多，人們開始排隊接受警方詢問，老人與婦女優(yōu)先。我在回答了“事件發(fā)生時你在哪里”等幾個問題后，走出大教堂。回辦公室的地鐵上，不少年輕人提著購物袋，嬉笑打鬧。英國首相斥襲擊事件“病態(tài)、墮落”，并呼吁英國人永遠不要向恐怖妥協(xié)，不要讓仇恨與邪惡將彼此隔離。當晚，英國警方宣布，這起恐怖襲擊已經(jīng)造成五人死亡、約四十人受傷。

入夜，市區(qū)偶爾聽得到警車呼嘯而過。漫長的一天終于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