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子

吃晚飯時，我們一家四口圍坐在餐桌前。本來婆婆坐在我和欣寶中間，欣寶對婆婆說：“奶奶，你去和你的寶寶坐在一起，我要和我的媽媽坐在一起。”于是婆婆就挪到了她的寶寶—— 林知逸旁邊，而欣寶挪到了我旁邊。

欣寶沒吃幾口飯，就問我：“媽媽，你知道爸爸小時候為什么比我小時候吃得多嗎？”我問：“為什么？”她回答說：“因為爸爸的飯碗比我的大。”我心想：她怎么知道林知逸的飯碗有多大？不料，欣寶卻指指婆婆的胸部。啊，原來飯碗另有所指！好吧，因為胸部不夠大，我被鄙視了。

林知逸在一旁笑得很夸張。我瞪他一眼，他連忙撇清關系：“我可從來沒教過她。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

欣寶吃飯不專心，林知逸教訓她，說：“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你看你奶奶，她小的時候沒飯吃，個兒多矮啊！現在她倒是愛吃飯了，導致又胖又矮。”正大快朵頤的我聽了這話默默地放下筷子，無比同情地看了一眼梨形身材的婆婆，心想：這絕對是親母子啊，旁人哪敢這樣說。

上次婆婆表面上風平浪靜，我以為婆婆肚量大，宰相肚里能撐船。今天早上，林知逸出去買早餐回來后，婆婆發現他只買了幾個包子和茶葉蛋，說：“買茶葉蛋干嗎？大檸又不吃。”林知逸說：“我要吃啊！”奶奶瞥他一眼，說：“浪費！”這莫非是婆婆對上次兒子說她又胖又矮的絕地反擊？

搬家時，婆婆想把家中所有的舊家具都搬走，我和林知逸卻想把其中幾件扔掉，婆婆對此表示不滿。和年輕人相比，老年人惜物如金。婆婆和林知逸商量：“那幾個柜子能不能在搬家的時候一起搬走？”林知逸說：“不行，搬過去占空間。”婆婆嗤之以鼻：“嘁！放家里這么長時間了你也沒嫌它占空間。”林知逸說：“我以前沒注重生活品質，到新家后要注重生活品質，它就是廢品了。”婆婆還在竭力爭取：“我覺得柜子沒壞，也實用，為什么要把它扔了？”林知逸說：“不好看啊！”婆婆問：“就因為這個？還有別的理由嗎？”林知逸說：“沒了，就因為不好看。”婆婆說：“我還覺得你不好看呢！我也會把你扔掉。”

我在臥室里聽到婆婆和林知逸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不知為何，內心居然是竊喜的。

后來，我對林知逸說：“都說婆媳難相處，但在我們家，好像是母子比較難相處吧，我看你和你媽經常針尖對麥芒。”林知逸說：“那是因為我把自己當靶子，我媽就沒精力和你吵架了。”“……”我想想還有點感動呢。

（摘自《和你在一起，才是全世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