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潮
血歌行
●管平潮

前情提要:蘇漸在偷聽血義盟秘密集會時,發現了一個可疑的邪教“大人物”,他決心要將此人查個明白,誰知在跟蹤此人時,卻不小心進入了女教習們的住地。這里可是男人的禁地啊,何況蘇漸已經被古玉妃發現了,他該如何脫身?
“古先生您真的可以試試。不過如果鬧開的話,我就跟大家說,我是跟著‘那個人’來到此地。”隔著窗戶,蘇漸冷冷說道。
如此無禮的威脅回應,大出古玉妃意外。要知道這位美人教習,向來仗著自己的美貌容顏、火辣身材、高強法術,從來都是傲視世間男子的。
而那些男子,在她的面前,同樣因為她的美貌容顏、火辣身材、高強法術,也都變得神情局促,呼吸不暢。
于是,今天讓古玉妃見識到蘇漸這一幕,一時竟讓她心中十分驚訝。
一種特別的感覺,從古玉妃的心底升上來。
別看蘇漸只是個小雜役,身份卑微,內心可是有真正夢中女神的。不管古玉妃如何美貌熱辣,和蘇漸夢境中的那位絕美少女相比,還是要差一些的。
接下來,當古玉妃認真琢磨蘇漸這句威脅的話兒時,那心也開始亂了。
還別說,蘇漸審時度勢說出來的這句話,歪打正著,正巧說中古玉妃的心事。
誰也想不到,擁有優渥尊榮地位的古玉妃,實際卻是血義盟的一名骨干!而剛才蘇漸一直緊追不舍的黑衣人,正是她不為人知的戀人,吳山云。
這吳山云,顯然是血義盟中一位地位很高的人物。但他名氣更大的一個身份,卻是他竟名列華夏國“京華四杰”之四。
說起這京華四杰,在華夏國的京師新京華城中,有四位公認的才貌雙全的青年公子,被人稱為京華四杰。他們的名聲絕不止于京師和華夏國,可謂天下聞名。
京華四杰之首叫軒轅承天,他是華夏國青龍軍團中的高級將領,說起來和蘇漸還有拐彎抹角的關系,那就是他其實是玄武衛大統領軒轅鴻的長子。
軒轅承天在京華四杰中排名第一,也最有名。他身形高大,顏容俊美,更難得的是武力卓絕,是人族中幾乎唯一的東方真龍星流術的擁有者。
他的武器更是大名鼎鼎,乃是鑲嵌十大晶海神器“怒雷之心”的怒雷之劍。在人龍兩族實力對比懸殊的情況下,藍袍銀甲的軒轅承天,是極少數能單打獨斗殺死高等龍族的人類。因此軒轅承天也人稱“怒雷神劍”。
可以說,這位軒轅承天是完美的光明戰神,不僅是抵抗龍族的中堅,更是無數少女少婦心中完美的夢中情人。
京華四杰排名第二的,乃是當朝宰相司徒威的義子蕭龍雀。蕭龍雀俊美如女子,喜穿紅袍金甲,使一口“焚天戟”,人稱“神戟將”,星流術為“赤焰雄獅”。
蕭龍雀出身罪宦之家,幼年時遭遇滿門抄斬,卻被宰相司徒威單獨留下,收為義子。在司徒威的苦心栽培下,蕭龍雀冷漠、嗜血,雖然掛名白虎軍團的將領,實際卻是司徒威的親信和打手。有人說,蕭龍雀的武力不在軒轅承天之下,但因為平時多替宰相義父暗中做事,為人又冷傲低調,所以名聲才不如軒轅承天那么大。
京華四杰之三,就是無名山莊中唯一對蘇漸友好的龍血者厲華楚。厲華楚出身于一個神秘家族,這個家族在人龍大戰前并沒有什么聲音;但當龍族侵攻神州后,厲家便神秘地崛起了。他們在人龍大戰中捐過很多軍事物資,受到人族帝王的接見和酬謝,于是名聲和實力便如流星般飛快崛起。
京華四杰最后一位,就是古玉妃的秘密戀人吳山云了。吳山云其實出身很好,世代書香門第,祖上還出過兩三位大儒。
其實文武之事,相比武學,文學方面更難出大儒。大儒不僅意味著要博覽浩如煙海的典籍,還要修身養性,升華心境,鉆研天地至理。所以千百年來,除了老莊孔孟等,也沒見有幾位真正出名的大學者。
所以,按吳山云的出身來說,他應該特別擁護正統的皇朝才對。尤其吳山云本人,乃是吳家百年來難得一見的文武全才。
按一般常理,吳山云將來的發展路線,不是出將就是入相。但世事就是如此難料,最該效忠朝廷的吳家英才,不僅不受朝堂征召,只顧游歷江湖,幾年后還在暗中接受了血義盟的信仰和教義,成了他們當中一個最得力的首領!
而風華正茂、目無余子的古玉妃,在遇到吳山云之后,便對他傾心相慕。
這種愛慕十分經得起考驗,即使后來她得知吳山云的真實身份,不僅沒有反目,反而受到感染,不顧嚴重后果地加入了血義盟。
從此吳山云成了她的秘密戀人,兩人出于純潔的斗爭需要,約定不到血義盟理想成功的那一天,二人絕不公開戀情,私下也絕不會有真正的肌膚之親。
這樣的秘密,蘇漸自然不會知道。他剛才那句威脅的話,實在是察言觀色后瞎蒙的。但就是這樣的瞎蒙,卻把斗爭經驗豐富的古玉妃給弄得心中七上八下。
“他到底知道多少?”看著眼前高深莫測的少年,古玉妃心念急轉,“是瞎蒙的,還是吳大哥早就被他盯上?”
“不行!”美女教習做了個艱難的決定,“不管他是不是瞎蒙,我要確保不會出任何問題!”
轉念之后,只見古玉妃嫣然一笑,對少年擺出個最動人的笑顏。
燭影搖紅,燈影下本就美得驚心動魄的佳麗,這時候更顯得極為誘惑。
一見她如此作為,蘇漸的第一反應竟不是驚艷,反而是心神一下子輕松下來。
“哈,我果然沒猜錯,”少年心中愉快地想,“看來那黑影真和這位古先生有些瓜葛——哎呀!真沒想到,連古玉妃這樣的高貴教習,竟然也和血義盟有染!
“看來大統領說得沒錯,這血義盟亂黨真是十分可怕,已成了朝廷毒瘤,必須早日鏟除。可是,那個黑影,究竟是誰?”
他始終沒看清吳山云面貌,在這種情況下,誰敢把名動天下的京華四杰,跟兇惡偏激的血義盟亂黨聯系在一起?
這會兒,對男兒從不假以辭色的熱辣麗人,竟是十分主動熱情地對蘇漸道:“蘇小弟,你一會兒怎么出去呢?要不我送你出去吧,就說你來跟我請教幻系星流術如何?”
“也好。”雖然蘇漸心中也正發愁,不過他還端著架子,老神在在地說道,“其實我公務在身,要從女宿出去也不難。但難得你開口,那就勞煩了。”
還別說,有古玉妃這一路相陪,經過前面棲霞小筑時,那些還在院中散步的女學生們,即使看到了,也沒有太驚奇。畢竟古玉妃以犀利熱辣出名,否則身姿如此惹人垂涎,怎么會從來沒吃過虧?
所以,當她們看見她和蘇漸一起出來,竟不約而同沒往其他地方想,反倒是同情地看著蘇漸:“唉,這小學弟,不知怎么惹著古先生了?這不,被揪去住處談話了吧,也不知吃了什么苦頭。”
這時候,那位洛雪穹也沒睡,正在女宿花園的一棵桃花樹下,看著一片片的花瓣,在星月光輝中悠悠飄落。
當蘇漸和古玉妃走過,洛雪穹偶一回頭,正看見和古玉妃并肩而行的少年。
“是他?”洛雪穹略有詫異。
她把目光從落花上轉移,看著并肩往外走的二人。
不知不覺間,有那么一剎那,她的心感到一絲不適。
這種不適感,轉瞬即逝,卻極為陌生,竟讓她有了片刻的出神。
不過很快她又恢復了冷漠的神色,轉回頭,繼續專注地看桃花月中零落。
此時,正是星月交輝,落花如雪。遍地流瀉的清輝中,漸漸這一動不動的觀花人,也變成一尊冰清玉潔的雕塑……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都這會兒了,那棲霞小筑門口,高敞還在和幾個跟班胡侃。
只見高敞指著“棲霞小筑”的牌匾,眉飛色舞地吹噓道:“你們別以為這地方,對男學生們如同禁區;要是本少爺想進去,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是是!高大少是誰啊,定然暢行無阻的。”那幾個趨炎附勢的男學生,也不住地附和。
“嘿嘿,”高敞聽得十分暢快,斜著眼睛看著這些人,老氣橫秋說道,“還真別說,就得是我;這靈鷲學院中,能像我這樣進女宿的,就沒有二人——”
“是是,當然——”奉承的話語,忽然間戛然而止。
“怎么了?你們都啞巴了嗎?”高敞有些奇怪。
“高大少,您看……”其中一位跟班拿手指指大門里面。
“怎么啦?”高敞扭臉一看,本來不以為然,誰知這一瞧卻差點沒把他給氣死:
蘇漸與古玉妃,正并肩昂然而行,從棲霞女宿中旁若無人地走出來。
“啊,竟然是古先生親自送出來的呢!”實在因為震驚,跟班男生們也忘了考慮高敞的感受,在那兒驚嘆個不停。
見得如此,高敞既是尷尬,又是氣結,那張白臉氣得鐵青,愣了半晌,便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那幾個跟班學生,這時候卻見色忘友,看見古玉妃這樣難得的尤物走出來,不僅忘了高敞,也忘了師生之間的尊卑,在大門前磨磨蹭蹭地不走,時不時地偷瞄美女教習。
不得不說,古玉妃的身材世所罕見,一般女子需要故意拗出各種造型,才能顯得凹凸有致;但古玉妃不同,她隨便一個姿態,都是妖媚嬌嬈入骨,讓看到的男子騰騰地心火直涌。
只可惜,古玉妃雖然言行熱辣,但心有所屬,對吳山云外的男子從不假以辭色;今晚對蘇漸如此殷勤,實在是因為被他唬住,以為他真知道吳山云的蛛絲馬跡,這才不惜緊急“犧牲色相”,把少年給穩住。
此刻在女宿大門外磨蹭不去的男學生們,卻根本不知這內情。
他們看著古玉妃送蘇漸出來的友好模樣,還心生幻想,心說自己比蘇漸身份高貴得不是一點半點;現在古玉妃連蘇漸都看得上,不像走火入魔,那就是忽然開竅,豈不是換了自己更有機會?
只可惜,想得不錯,卻很快被無情的現實擊碎了:古玉妃見天這么晚了,這幾個男學生還在女宿的門口徘徊,便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呵斥道:
“夜色深沉,你等男子還在女宿前逡巡,難道忘記禮義廉恥、男女大防?還不給我快滾!”
凌厲的話語,不啻當頭一棒,直砸得這幾個男學生眼前金星直冒,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這番小風波,蘇漸也看在眼里。雖然高敞很早離開,但他看向蘇漸目光中掩藏不住的怨毒,卻被蘇漸看得一清二楚。
見他如此,蘇漸不由心中冷笑:“高敞,別以為我不知道刁正身后,是什么人在煽風點火。我根本就沒和你發生沖突,你竟然就唆使別人要我的命!好好好!我蘇漸身份低微,但不會任人欺凌。想要我的命?哼!若得時機,刁正就是你的下場!”
“咦,你在想什么呢?”蘇漸正想得兇狠,忽聽古玉妃在耳邊有些奇怪地問他。
“沒什么。”蘇漸展顏一笑。
“沒什么就好。”嘴上這么說,但古玉妃心底確認,剛才自己分明已看見少年瞬間冷峻堅毅的面容。
她本就心里發虛,這時候不免疑心生暗鬼:“難道蘇漸想起吳山云之事?在琢磨怎么對付他?不行,我得盡力接近這少年,不能讓他亂來!”
蘇漸可不知道古玉妃正在打這樣主意。眼見已經走到大門外,他便對古玉妃躬身一禮,客客氣氣道:“多謝古先生送我。天色不早,我便回去了,古先生也早些回去休息。”
彬彬有禮的溫藹模樣,看在古玉妃眼里卻是另一番解讀:
“哎呀!果然是玄武衛安插來靈鷲學院的少年精英啊!你看他剛才面露殺機,這會兒卻滿面笑吟吟,這城府,好可怕!”
心生畏懼,古玉妃臉上頓時露出比平時還要熱烈十倍的笑容。她竟是拉起蘇漸的手,搖了一搖,燦爛笑道:
“別古先生古先生的,叫我玉妃姐就好了。以后有什么幻系星流術方面的問題——不對不對,有任何學業生活上的問題,都可以來找玉妃姐啊!”
“啊?”被古玉妃這么一搞,蘇漸倒有點受寵若驚。
“看來,還真被我抓到什么小辮子了。”看古玉妃異常殷勤的模樣,蘇漸心中轉念,“回去后,我還真得要好好查查這個古玉妃,看她平時結識什么人。”
心中盤算,蘇漸口中卻道:“玉妃姐……那怎么好意思?”
“沒事沒事!”古玉妃殷勤道。
“那好那好!”蘇漸感激道。
“那,回去小心喔。”古玉妃依依不舍。
“好的好的,你也早點睡。”蘇漸一步三回頭。
曖昧的夜色里,敏感的女宿前,蘇漸和古玉妃的第一次會面,就在這樣一團和氣、虛情假意的對話里,圓滿地完成。
那邊廂,高敞正在苦思對付蘇漸的法子。
說起來,高敞不僅紈绔霸道,為人還極為陰險。即使他對蘇漸的殺意又加深一層,卻還不愿自己動手。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高貴無比的高家子弟,怎么能親手殺死賤民?這么做有損他的身份。
高敞不愿意親手沾染鮮血,便開始尋找可利用之人。
雖然他身份貴重,勢力強大,但真的要找一個敢殺死、還能殺死蘇漸的人,并不容易。畢竟蘇漸有著官身,不管是誰要動他,都要掂量掂量整個玄武衛的怒火。
正在高敞有些發愁時,沒想到卻有個人自己送上門來。
這人正是曹良。
世事就是這么湊巧,高敞發愁尋找殺人的刀子,曹良卻也面臨同樣的問題。
不過曹良沒高敞那么發愁,他很快就鎖定了目標,正巧就是高敞。
這位富華酒樓的富家子,把問題想得很簡單,心想這高敞財雄勢大,要讓蘇漸這樣的小人物消失,還不是手到擒來。
只可惜,曹良忘了一件事:他這樣暴發戶一樣的商戶子弟,如何是高敞這類世家大族之人的對手?
這天他從屠龍學院過來,本來想專門挑唆一下高敞去對付蘇漸,沒想到還沒說幾句話,就被高敞主導了談話。
曹良剛來得及提起“蘇漸”這個名字,高敞便忽然一聲冷笑,說道:“曹老弟,往日我也敬你是屠龍學院一條好漢。不過現在來看,你也是個孬種!
“咳咳!”這一發難,猝不及防,曹良結結巴巴道,“高、高兄,您這話,從何說起?”
“你還不知道?”高敞一副驚奇的樣子,“原來你還瞞在鼓里。”
“這……”見到高敞這樣子,曹良也有些起疑,急忙道,“有什么事我不知道?還請高兄快說,真是急死小弟了。”
“不就是秋映萱嘛。”高敞大大咧咧道,“有兄弟告訴我,這些天,蘇漸那小子,總是一瞅空子就往秋映萱跟前鉆,跟她大獻殷勤。曹老弟,我可是聽說,秋映萱是和你情投意合的啊。”
“那當然!”曹良不疑有他,立即破口大罵,“好個蘇漸!明知老子正和映萱熱戀,還敢去騷擾她!”
“就是說嘛,”高敞煽風點火道,“你不知道,那蘇漸竟是臉皮極厚。其實兄弟我對男女之事,也不是拘泥之人,但是他……咳咳!那些手段啊,連兄弟我都不好意思說!”
高敞這句話,就顯出他這人歹毒出來了。他先是憑空捏造事實,現在又故意不說蘇漸具體如何行事,正像丹青畫法里的留白,什么都不說,卻什么都可以想象;萬一事后敗露了,他還方便推卸責任。
曹良本就是行為不端的惡棍,高敞一含糊其辭,他立即按自個兒齷齪骯臟的心思想象蘇漸的行為。
這一想象不要緊,曹良立即破口大罵:“蘇漸,好你個惡棍、流氓、混蛋、臭賊!”
“就是說嘛,”高敞冷眼旁觀,繼續煽動,“要我說,這事兒如果換了我,我可絕對忍無可忍的。唉,曹老弟,不是我說你,蘇漸這小子這么做,簡直是奪妻之恨,也太無恥了,活脫脫在給你戴綠帽子嘛!”
這話一出來,曹良的臉面再也掛不住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理智,立即大喊大叫道:“蘇漸你個混蛋!高兄,你別小看我,我曹良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孬人。蘇漸,這可是你惹我的!”
喊完這句話,他忽然變得沉默,什么話都不說,只是靜靜地看向遠方。
雖然曹良不說話,但這卻比大吵大嚷,更讓高敞放心。
高敞知道,曹良這股子邪火已經徹底被逗引起來。看他那眼中畢露的兇光,顯然已是動了真正殺機。
“哎呀曹兄,”最壞的就屬這高敞,到這時候,他卻假模假樣地勸道,“曹兄,萬事好商量,別沖動,別沖動啊……”
“高兄,謝謝你的好意。”曹良額頭青筋畢露,平靜說道,“此事兄弟已有主張,你不須再攔我。”
對于高敞背后使的壞水,蘇漸一無所知。
這一天傍晚,蘇漸在京華城自己的負責區域內巡察。眼看著夕陽西下、紅霞漫天,他的心情也比較愉快。
只是,剛走到一條僻靜小巷時,他卻忽聽到里面傳來一陣女子驚恐的呼救聲:
“救命啊……救命啊……”
這聲音,極度驚恐,但音量卻不大,十分壓抑,顯然被人捂住口鼻。蘇漸吃了一驚,毫不猶豫地奔進巷內。
因為夕陽斜照,這胡同里不少地方被陰影籠罩,并看不太清。但蘇漸進去后,第一眼就看見一個魁梧大漢,正把一位瘦弱嬌小的綠裙女子往小巷深處拖。
“快、快救我——”被大漢一手捂嘴的女子,見蘇漸出現,立即激動起來,使勁掙扎大叫。
“你在干什么!”蘇漸見狀立即拔出血歌劍,一邊跑過去一邊喊道,“快住手!我是玄武衛!”
沒想到他這么呵斥之后,那大漢卻好像充耳不聞。“嘿嘿”冷笑兩聲后,他又把女子繼續往巷子深處拖。
此時的嬌弱女子,在魁梧大漢的手里,就像只面口袋,被胡亂拖行,樣子十分可憐。
見得如此,蘇漸也火了,立即大叫道:“快住手!你究竟是什么人?天子腳下見了玄武衛,還敢繼續行兇!”呼喝間,他很快也奔近了。
眼見他逼近,那魁梧大漢愣了一下,猶豫了片刻,便扔下那女子,往旁邊巷子岔路中跑。
“你別跑!”蘇漸一邊咋呼,一邊跑近那女子。
“姑娘,你沒事吧?”他關切地問道。
“奴、奴家嚇壞了。”長得還不錯的年輕女子,眼角含淚,樣子顯得非常害怕。
“能站起來嗎?”蘇漸看了看兩邊逼仄的巷子,說道,“此處非久留之地,若還能走動的話,快隨我離開這里。”
“我、我——”女子在地上掙扎了兩下,往旁邊一歪,終究沒能站起來。
“我腳踝扭壞了,”女子不好意思地仰臉看著蘇漸,“小官爺,能不能扶奴家起來?”
“這樣啊,也好。”蘇漸應道。
此時他右手正提著血歌劍,彎下腰前,很自然想把劍插回劍鞘,好騰出手來;不過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沒收回劍,只用左手去探那位女子。
誰知道,手剛伸到那女子肩膀,卻見她猛然袖子一翻,竟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猛地朝蘇漸胸口扎來!
“哎呀!”蘇漸眼見寒光閃爍,心道不好,忙朝旁邊一閃,讓過胸口位置,肩膀卻沒躲過,頓時被匕首劃了一個大口子!
這時候,也幸虧他始終保持基本的警惕,剛才沒把血歌劍收回劍鞘;待肩膀刺痛,他立即反手一劍,刷一下揮向女刺客握匕首的手。
這女刺客,剛才也過于托大,沒把這戴著最低級錫徽的小小少年放在眼里。于是剛才十拿九穩的致命一擊發生偏差后,她已經有些愣神,現在這接踵而至的反擊又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結果,只聽得“噗”、“咕咚”兩聲,小巷中頓時好像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一瞬間,蘇漸和女刺客都愣了。
緊接著,這女子忽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我的手!我的手!”
原來蘇漸剛才反手這一劍,又快又準,再加上血歌劍鋒利無比,竟把女刺客的手腕齊刷刷砍斷!那白皙的手掌握著匕首,竟是一同掉到了地上!
見血的血歌劍,劍如其名,染上鮮血后,劍身急速顫動,竟真的激發出一陣銳利的震鳴,好像在激動地歌唱。
歡歌之中,劍刃上的流離鮮血,忽然被全部吸收。當熱血全部消失,冷瑩瑩的劍鋒就變得更加燦爛閃亮。
這時候,就看出這女刺客的兇悍。
“十指連心”,她手掌都斷了,慘嚎一聲后,卻很快就地一滾,避開了蘇漸接踵而至的第二劍。
正當蘇漸飛身追上,想要繼續攻擊,卻忽聽得背后風響。
蘇漸心頭劇震:“哎呀,我把那大漢忘了。”
也不回頭,他立即繼續前沖,像是鐵了心要劍刺女刺客;但眨眼間腳下一別,飛速向前的身形硬生生地往旁邊一轉折,堪堪躲過了大漢的偷襲。
經過這兩個回合的交手,蘇漸雖然面對著兩人,卻依舊保持著從容鎮定。
蘇漸想得很明白,女刺客已斷了右掌,大漢偷襲的這一刀,準頭和速度都很一般。如果只是這兩人,并不擔心;只是唯一可慮的是,怕不止這兩人。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正當蘇漸返身急退,想先退出巷外時,卻忽見從巷外緩緩走進五六個人。
這幾人,行動鬼祟,一進巷子,就掏出黑巾三下兩下地蒙了面,各持兵刃,朝這邊猛沖過來。

不用想,這六個人,目標肯定也是蘇漸。
見得如此,蘇漸心中大駭,心說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對他出動這么大的仗陣。
“是高敞,還是血義盟的人?”蘇漸心念急轉,一時不得要領。
不過很快他就不用再猜測。剛統一蒙面的兇徒,等逼近過來后,其中為首那位,竟是一把又扯下面紗。
“曹良?!”看清這人模樣,蘇漸脫口驚呼。
“正是你家曹爺。”曹良眼見少年腹背受敵,大局已定,便一陣輕松,沖著蘇漸大罵,“黑狗!賤賊!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竟敢騷擾我家映萱妹妹!”
“什么映萱妹妹?”蘇漸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等等!你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個鬼!你這個混蛋,我呸!”曹良往地上啐了一口,“就算冤枉你又怎么樣?你這種垃圾我看著就煩!”
說到這兒,氣勢洶洶而來的曹良,忽然感到有點意興闌珊。
這一次,他用他老子的關系,動用大價錢請來云山國著名的刺客團伙“黑山七鬼”,今晚設了個小圈套來堵蘇漸。
讓他吃驚的是,計劃進展竟如此順利,根本沒費什么代價,就讓蘇漸陷入如此絕境——以他的心性涼薄,根本不會把女刺客丟的那一只手看在眼里。
所以,曹良的人性就是這般地“賤”,眼見這樣十拿九穩地殺死蘇漸,他卻忽然覺得有點失望,覺得不夠刺激。
“嘿嘿,蘇漸,”曹良忽然冒出個壞主意,陰險一笑道,“今天你這小命,就算交代在這里了。不過小爺還不愿意你就這樣輕易地死。七鬼兄弟,大伙兒給我抓活的!”
“好!咱們抓住他,好好折磨他,給老七夜娘子的斷手報仇!”
眼見變成這局面,蘇漸也不再廢話。
第一眼看到曹良,他就徹底明白,今晚這事絕對無法善了。所以還在七鬼吵鬧之際,他已揮舞血歌劍,沖曹良沖過去。
直到他沖過來,曹良才忽然發現,今晚選的這個兇案現場,其實有利有弊。
這里固然偏僻,幽深,但正因為是狹小的小巷子,結果兩頭堵時,反而讓被圍的這個蘇漸,有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條件。因為狹窄,蘇漸同時需要對付的,也只是前后兩人而已。
而現在的蘇漸,在武學上已提升了境界,曹良對此還一無所知。所以看著蘇漸行云流水般的動作,他一時倒有些驚住:
只見蘇漸劍芒閃亮朝他劈來,與此同時根本不用回頭看,手往后一甩,便是一道飛火術極其精準地飛向后面那刺客的胸口,以攻為守地防御住背后方向。
更要命的是,曹良這時候的心境也發生了變化。
本以為是十拿九穩輕易的事,突然發現還有點棘手,便讓他有點發慌。
于是他很丟臉地往后急躲,和身后沒反應過來的黑山七鬼之老四撞在了一起。
見自己拼命奏效,蘇漸更是信心大盛!
他立即將血歌劍舞得如同月隕星流,結合著飛火術漫天飛舞,朝巷外的方向迅猛突圍。
俗話說“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今晚蘇漸,就是那個不要命的!
一時間,信心滿滿而來的曹良和黑山七鬼,竟被他搞得人仰馬翻,一時間只顧防御,倒忘了反擊。
不過,“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更何況曹良等人手底的功夫著實不錯。
經過最開始的猝不及防,他們很快也鎮定下來。
看到蘇漸發瘋般的突擊,曹良等人也明智地把雜念拋到腦后,還是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案,穩打穩扎,從前后兩個方向,逐步逼近蘇漸。
這一來,蘇漸頓時陷入危險的境地。
他的活動空間越來越小,無論劍術還是火法,漸漸沒辦法淋漓盡致地施展。
“哈哈,蘇漸!”見得如此,曹良又得意起來,刺耳無比地叫囂道,“本來還想留你一條活命,好好折磨,沒想到你還敢反抗,那就給老子去死吧!”
聽他這一句話,那黑山七鬼除了老七夜娘子在旁邊試著接續斷手外,其他幾人全都使出所有招數,毫不留情地朝蘇漸身上招呼。
如此一來,雖然小巷狹窄,雙方接觸面有限,但這樣下去,蘇漸遇害也不過遲早間事。
“罷了!”蘇漸雖然手底下還沒放棄抵抗,但心中已是萬念俱灰。
“別了,我的女神。本來還想排除萬難去找你,沒想到今天死在這個小巷子里。”
“可悲啊,我連這巷子名字都忘了看啊……”
只是就在這時,無論絕望的蘇漸還是得意的曹良,忽聽到巷口傳來幾聲慘叫。
“怎么回事?”曹良一驚,“我不是已讓家丁在巷口把守望風嗎?難道是……”
趁著身邊同伙進攻,曹良飛快轉身朝后面一看,卻見昏暗的小巷中,一道雪亮的劍光在黑暗中縱橫沖突,一路飛快地朝這邊竄來!
“怎么回事!”曹良這一驚可非同小可。
正要招呼黑山七鬼并肩抵抗,沒想到話還沒來得及出口,他就已看到身前那五個同伙,有三個瞬間被雪亮的劍光抹過,慘叫聲聲后接連倒下!
驚恐的曹良和另外兩鬼,還想揮舞兵器抵抗,卻聽得在劍光之外,黑暗中又有個低沉的聲音輕蔑地笑了一聲。
忽然間,小巷暗角里飛出兩只呼嘯的尖牙鐵環,如暗夜里狂舞的嗜血蝙蝠,轉眼間重重沖撞在曹良幾個身上,將他們撞倒在地!
局勢瞬間轉變,蘇漸一時精神大振。雖然逆光,他看不清來人樣貌,但從那道天際驚雷般的雪亮劍光里,他已猜出來人之一是誰。
“雷冰梵!”想到這個名字,蘇漸立即心中一松,轉身專心對付那個彪形大漢。
別看這大漢人高馬大,卻是黑山七鬼中膽子最小的一個。一見情況不對,蘇漸也轉過身來時,他立即同樣轉身,足下發力,想往巷中岔路逃跑。
這時他也渾然忘了江湖道義,將那個還在墻角忍痛的七妹夜娘子丟在一邊,渾身心思只剩下一個“逃”字。
只是,蘇漸哪容得他逃?

一股子火憋到現在沒處發泄,蘇漸拼盡全力,脫手甩出血歌劍。暗影之中,頓時劍氣如虹,血歌劍擊中大漢背心,將他釘死在對面的墻壁上。
“嗷!”一見大漢如此下場,旁邊那個剛被他拋棄的夜娘子,卻是一聲嚎叫,再也不顧斷手,左手拾了匕首發了瘋地朝蘇漸撲去!
只可惜,如此生死之境,蘇漸從來沒忘記夜娘子這個威脅。飛劍出手后,他立即就向前沖去,沒幾個箭步,就撲近被扎死的大漢。
到了他近前,蘇漸絲毫沒有停留,迅速拔出血歌劍,聽著身后夜娘子的嚎叫聲,估摸她也到了身后,便猛一轉身,劍舞如輪,鋒利無比的血歌劍劃中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