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張銳昕,2
(1.吉林大學,長春130012;2.澳門理工學院,澳門999078)
整體性治理的理論基礎及其實現策略*
謝微1張銳昕1,2
(1.吉林大學,長春130012;2.澳門理工學院,澳門999078)
整體性治理作為公共行政學領域的一個新范式,已成為世界各國政府發展的現實之需和方向指引。背離職能再造而轉向功能再造,背離以經驗為導向的方法而轉向以問題解決為導向的方法,背離從政府部門自身便捷性出發而轉向以公眾需求為核心,這三者分別構成了整體性治理理論的組織、方法論和價值基礎。組織基礎為功能再造提供了基礎性原則。方法論基礎為整體性治理提供了實際支撐。價值性基礎提供了路徑依賴和方向指引。這三個基礎相互銜接,有機構成,共同呈現出理論基礎全觀式圖景。本文還提出了理論基礎的具體化實現策略。
整體性治理;組織基礎;方法論基礎;價值基礎;實現策略
整體性治理(Holistic Governance)的概念最早由英國約克大學的安德魯·鄧西爾于1990年首次提出。隨后,英國著名學者佩里·希克思將這一概念上升為理論體系。該理論一經問世,便受到理論界的高度關注與實踐界的充分肯定。英、美、澳、加拿大、新西蘭等新公共管理運動的先驅國家在實踐層面率先加以廣泛運用。我國也在某種程度上直接或間接地加以借鑒和應用。本文從組織基礎、方法論基礎和價值基礎三個維度,對該理論進行全景式梳理和分析,以期豐富該理論的內涵和外延,增強人們對其系統性和全面性的認識,擴大其在實踐層面應用的廣度和深度。
功能整合是相對職能整合而言的,職能整合的邏輯是政府根據新的內外部環境變化,對自身的職能進行新的定位和梳理,以便適應變化了的環境。職能整合之后,政府系統依據新的職能,重新設置新的部門來履行新的使命。職能整合對政府適應新的環境,保證政府系統具有適應性和靈活性具有重要作用。但職能整合本質上仍然是政府系統對其自身職能的重新調試和調整,不會對政府運行方式產生根本性變革。依據職能設置部門,以部門為主體制定政策和執行政策的過程,增加了政策系統的復雜性,為政府系統跨部門制定政策和協同作業帶來障礙。而且,單一職能的機構,遵循著專業化分工和職能不能交叉的原則,以各部門分別處理其組織任務所管轄的業務領域為出發點,這又造成了部門中心主義、視野狹隘和各自為政的后果。在現代社會,政府系統的職能分工以及據此設立的部門都是依法完成的,在特定的時期和階段,即便某個部門的職能相對其他部門的職能存在一定的優先性,但由于法定的約束,政府系統也不會充分考慮其優先性,只是在職能的賦權上予以重點突出。依法確立且獨立運行的模式,本質上不需要與其他部門以及系統之外的組織展開協商、合作與整合,因為各個部門責權分明,行政流程清晰。各部門都有其固定的預算來加以支持,且各部門間的預算受限于法定原則,不能互相支援和融通使用。傳統官僚層級體系以職能為導向,運作模式導致服務視野偏狹、各機關相互推卸責任、政策目標與計劃互相沖突、資源運用重復浪費以及公共服務提供與實際執行落差叢生等問題。高成本、錯誤行為集中化、服務對象不清以及政府機構設置迭床架屋的現象,導致公共服務大量分散于各部門間,又缺乏適當渠道相互連結,以致處置失序、無法實時提供民眾所需的服務。整體性治理理論的奠基人,英國學者希克斯將此種現象產生的根源定義為“功能性裂解”。整體性治理正是為了矯治功能性裂解而提出的新理論,是為了規避政府系統放任不同職能部門間的單打獨斗,制度化落實政府各部門間溝通協調,并通過權力和目標的適度集中與責任的合理下放,從協調和整合兩個維度出發,為滿足公眾真實的需求提供可欲結果(desirable outcome)的一種新型治理范式。
功能整合是在不破壞職能分工的專業化的基礎上,跨越既有職能部門邊界的一種新的整合方式,目的是確保整合后的組織更加明智和合理。“整體性治理并不意味著大塊頭(one big lump)的政府,它并不完全摧毀職能邊界,而是提出職能部門整合的切入點。在剔除現存職能邊界方面,整體性治理并不是必然的。”[1]功能整合與職能整合盡管有一定的聯系,但體現出的卻是完全不同的邏輯。功能整合著眼于把一些職能相近或雷同的機構重新整合成新的組織,取消一些準政府機構以及重新在地方層面建立新的合作組織。按照相同或相近職能由一個部門承擔的要求予以整合,從全局性的、跨部門的目標出發,對各個部門的決策提出要求,使其政策產出一開始就同整體的目標保持一致,在不取消部門專業化分工的前提下再造跨政府組織和設定新的機構,并確保新組織和新機構從整體上具有貫徹一致的政策目標。功能再造的核心是政府在垂直維度和水平維度上同時進行整合,利用目標和手段兩個工具加以實現。垂直維度的整合遵循傳統官僚制的效率和權威原則,通過減少層次,實現政策目標統一和政令暢通,防止目標沖突與重復以及政策目標在基層的扭曲變形。為此,整體性治理采取了強化權力的集中和組織要素的統籌協調,利用自上而下的方法,建立起統一的財政管理、公共預算和責任機制來進行宏觀管理,以此增強中央政府的控制力,避免由地方分權產生“塊塊”競爭的無政府主義和政策目標交叉、沖突與變異的現象。因此,中央政府在整合過程中占據主導地位,對公共服務供給主體的資格和能力進行審查,貫徹過程管理和結果控制,試圖建立起縱向層面的統一權力線。“英國工黨邁向‘整體政府’的第一步就是于1997年成立了‘社會排斥小組’和1998年成立了‘戰略溝通小組’,實施審查回顧、達成公共服務協議。”[2]水平維度的整合是為了增加組織運作的整合性機制。在橫向層面增加信息系統、人力資源及規劃等功能的跨部門整合單位或辦公室,以強化整合效果。政府系統應實現部門間業務與其他部門、組織和團體的有效溝通、磋商和協調,建立起橫向層面的行動線。“整體政府是指一種通過縱向和橫向協調的思想與行動以實現預期利益的政府治理模式。它包括四個方面的內容:排除相互破壞與腐蝕的政策情境;更好地聯合使用稀缺資源;促使某一政策領域中不同利益主體團結協作;為公民提供無縫隙而非分離的服務。”[3]
具體來說,功能整合的實現策略包括三個方面。一是組織結構向下授權。為了確保一致性的政策目標能夠上下貫通,中央層面擴大下級治理單位的授權力度,通過權責一致的原則,讓下級治理單位承擔更多的責任,來貫徹一致性的政策目標,并減少政策目標變異的動機。另外,通過組織結構向下的授權,吸引地方政府參與功能整合的過程,積極整合下級層面存在的部門和機構,進而實現整個政府系統從政策目標到組織機構設定的整體性一致。二是政府及其部門內部功能整合。在政府內部功能整合方面,打破職能部門化原則,實現部門內部信息資源的共享。使政府各部門間能夠主動協調且密切合作,政府系統提供的服務通過各個職能部門的協同或合作來供給。推進政府部門間的聯合學習和培訓,制定出統一預算和財政政策,提高部門供給效能,增強同一個組織解決不同社會問題的能力。三是重塑政府系統功能性的價值接納。功能整合之后的新組織和新機構,需要獲得公眾對新功能的理解和認識以及新的責任界定。整合型組織的價值體系注重尊重、公開、溝通、責任、響應和信任等價值,這些多元的價值本質上是動態的、互動的和積極的,脫離了傳統官僚組織所依賴的以法定、權力、規則、集權、部門為中心的價值。通過整合型價值培育和塑造,在整個社會形成共享的價值體系,并在認知、行為、組織和文化等層面發生新的改變,以接納整體性治理的價值體系。價值塑造必須確保新部門和新機構愿意與其他組織、其他機構開展協調與對話,在工作態度和價值觀上發生明顯的變化。通過有效的協調,增加深層次整合的意愿,減少整合過程中產生的不平等和反對整合的阻力。沒有一個共享的價值體系,整合過程中易產生有限的資源向強勢群體——網絡富有者(Network rich)配置的現象。
以問題解決為導向是與以經驗為導向相對而言的。以經驗為導向,遵循從經驗到問題,再到選擇優先順序,然后制定政策并執行的線性邏輯。這種邏輯是在公共事務簡單、政府介入事務范圍有限的情境中發展起來,并深受官僚制根深蒂固的影響。對行政官僚而言,他們具有經驗上的天然優勢,不僅進入官僚系統依賴自身的專業化知識,而且他們處在處理各類事務的第一線,掌握著大量的信息。在這種觀念的影響下,大多數行政官僚熱衷于以經驗為導向的治理方法。不過,從更深層次上看,以經驗為導向的治理方法之所以大行其道,與政治和行政在邏輯和事實上的分離密切相關。在二元分離的情境下,行政官僚的影響力和信息源都在下降,同時也面臨著政治上的批評與責難。一方面,行政官僚任何大膽的探索創新,都面臨著嚴格的規則限制和程序正義的要求。為了防止事務官的越權行為,現代國家制定了一系列嚴密和完善的規則,并盡量保持規則的公平性與一致性。“正式的規章條例使決策者們不能有所選擇,其結果必然是出現太多照章行事的決策方案,并限制了管理者創新能力的發揮。這些規章條例也使組織對環境變遷反應遲緩,謹慎的狀況更加惡化,也使機關更難以防范錯誤的發生。”[4]另一方面,任何創新的方法都存在著失敗的風險,這種失敗由行政官僚承擔直接后果,并面臨著績效和激勵的詰難。以經驗為導向,在現代社會產生了多面的消極結果。其一,大多數行政官僚在規則的約束下,追求傳統的和已有的解決問題的方法,并在橫向之間相互學習和借鑒,以此減輕自己承擔的短期壓力。其二,注重問題的解決而欠缺問題的預防和診斷。希克斯認為,除了教育以外,大多數政府所提供的服務,都是治療性的,而不是預防性的,也就是等到傷害已經構成以后,政府才加以介入。這是因為,以經驗為導向,導致行政官員在現有的經驗內去解決那些易于解決的問題,而不去真正解決那些易于誘發連鎖反應的問題。在治理方法上呈現出碎片化,缺乏系統性和全局性。其三,在公共服務的供給方式上,重視“控制+服務”的形式。政府系統提供的服務往往與特定的程序、身份、資格聯系在一起,將服務融合到控制之中,控制通過服務體現出來。“控制+服務”導致政府提供服務的內容、數量和方式都由政府部門和行政官員來決定,服務對象只能消極被動地接受。
隨著公共事務復雜性、不確定性和交叉性的日益突顯,大量的公共事務呈現出多重交叉的趨勢。問題的解決更多地依賴不同部門、機構和行業間的協同作業。在這種背景下,以經驗為導向的方法科學性降低,處理問題的能力下降,應用范圍有限,特別是針對社會排斥、犯罪、環境保護、家庭議題等跨部門處理問題的治理能力不足。整體性治理倡導注重政府系統輸出結果的效能,提倡問題解決的創新觀點和復合方法。具體來說,以問題解決為導向是以解決人民的生活問題為出發點,將個人的生活事件列為政府治理的優先考慮選項,將政府組織的研究重點轉移到問題解決的軌道上來。由于要解決人民的生活問題,不但靠政府個別部門的努力,更需要政府各部門協同的合力。因此,需要整體性治理的理論與實踐的變革。“傳統行政實務與行政學的核心關懷,是建立有為有能的政府,而全觀型治理的核心關懷則是解決人民的問題,而不論解決的力量來自于公部門或私部門,來自那一個機關,或來自那一個政府層級。”[5]希克斯認為整體性治理應通過信息科技建立單一窗口式的服務機制,這些單一窗口的設置以人民的生活事件(life event)作為思考的起點,也就是政府業務的分工應該從民眾的生活事件角度加以再造。他認為,人的一生其實只是由一些事件所組成。例如找工作、需要金錢、需要住家、生病等事件,而這些事件從政府的角度則是醫療保健、住宅、職業訓練、金錢救助、小區發展、交通、土地利用、文化、休閑等業務和功能。
以問題解決為導向的治理方法要得以充分實現,政府系統應在治理方法、思維模式和運行機制上進行新的創新和變革。首先,吸納包括政府機構在內的利益相關者的資源和優勢,形成智慧集群。人民生活事件的多樣性和復雜性,要求解決方法呈現出復合性,不僅應充分發揮政府系統的自身優勢和能力,也應積極吸納其他組織的資源和智力。“政府只是作為行動者之一,公共管理發生在由不同行動者組成的網路結構當中,沒有一個行動者有絕對的權威和權力來支配其他行動者的行動,各組織是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6]政府系統吸納其他組織擁有的資源和智力,諸如資金、人員、專業知識、技術、信息以及治理經驗等融入到對復雜問題的處理過程中,能夠有效克服自身資源渠道來源單一、信息不對稱、治理方法不完整等弊端。通過其他組織和群體參與問題解決的過程中,政府系統不僅收集了來自不同群體的多元信息,也將其他的各類組織在解決實際問題的過程中積累的方法和經驗融合到已有的治理方法之中,形成創新性的復合方法,為問題的解決提供整體性的智力支撐。
其次,實現從預防、診斷到解決的一體化方案。整體性治理要求單一的因果思維轉向相關和動態思維的整體性思維模式。其中,大數據思維是實現從預防、診斷到解決的一體化方案的關鍵環節。大數據思維強調在數據動態的過程中尋求相關性,通過相關性探究事物之間的關聯性,來把握事物發展的內在規律與趨勢,從而實現從因果關系到相關關系的思維轉變。在大數據時代,數據都以海量信息涌現出來,要找出所有量與量之間的因果關系幾乎是不可能的。“大數據是龐大、復雜、多樣化、縱向或分布式的,由各種儀表、傳感器、網上交易、電子郵件、視頻、點擊流以及現在或未來所有可能的數據源產生。”[7]因此,通過將不同數據匯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圖譜,相關的關系就能通過海量的信息被發現出來,進而預測出問題之間的關聯度。相關關系為預防問題提供了重要前提,通過相關關系,同類的事件之間具有再次發生的大概率,利用前一次事件發生的原理,能相對準確地預防下一次事件發生的機理。在預防基礎上,利用前置的時間窗口,充分發揮智慧集群的優勢,診斷出問題的根源,為問題解決提供前置性方案。當問題出現時,利用全系統的資源、組織和機構協同產生的合力加以解決。
最后,實現政府的整體性運行。要解決實際存在的問題,根本的出路在于實現政府的整體性運行,變革以分工合作為基礎的運行機制,將分工合作轉變為合作分工。合作分工的前提是確定問題域,以問題解決為主線,設定相關的縱向權力線和橫向行動線。縱向權力線著眼于決策和協調,在不大幅度增加運行成本的基礎上,借助聯席會議等多種機制來確保中央層面的協調與整合,實現跨部門決策與執行。在橫向層面實現不同部門之間的無縫銜接,達到政策目標的一致和貫通,組織間和組織內部的機制團結以及機構設置的精簡與高效。分工合作的真正實現,也在于重塑傳統意義上的權責關系,將權力和責任的劃分依據問題的解決來展開,權力配置的大小以解決問題的復雜性和難度性為基準,責任以解決問題的結果來劃分,并通過整體性的預算、財政、人事等制度的重新設計,實現政府系統的整體性運行。
以公眾需求為核心,有別于以問題解決為導向,不是政府部門從自身的便捷性出發,而是圍繞著公眾的真實需求,對政府系統進行根本性的變革,以大幅度提高公共服務效能和創新能力,并通過變革政府系統的激勵與責任機制、權力結構以及行政文化來完成這一變革過程。當代公共行政遵循結果平等的原則,即目標相同的對象所獲得的利益也應大致相同,政府部門應秉公運用法規,平等對待所有顧客,這導致政府在滿足公眾需求上缺乏前瞻性和創新性。“官僚團體在國家的庇護下迅速發展壯大,具有專業獨特性的官僚機構集中關注權力在運行過程中,而關閉了向顧客服務的渠道。”[8]從政府自身的便捷性出發,導致管理者癡迷于自身的方便而不是政府系統的效能和服務的供給,即便提供服務,也是無差別的碎片化服務。整體性治理把重點放在以公眾需求為核心的制度設計和變革流程上,將公眾需求作為自己解決的問題一部分,積極發展出一種行動策略,整合所有的部門、人員和資源,以單一的窗口“一站式”為公眾提供優質高效的信息和服務,并在系統內部展開合作,即“以公眾需求為核心,每個運行環節相互協調、步調一致,形成一個整體性的運轉流程——不是各個環節的簡單排序,而是圍繞最終目標、體現整體效益的運行流程。”[9]以公眾需求為核心,在現代社會表現為兩個方面的實質性內涵。一是公眾最重要和最核心的需求具有相對的一致性和共同性。比如,享受到高質量的教育,較好的生活質量(住宅、社區、清潔的環境、高效便捷的交通網絡),高質量的藝術,總體機會的平等和可靠的個人保障(醫療、工作保障、免遭暴力犯罪),相對自由和負責任的社會等。二是政府系統引導公眾的需求偏好。在最主要的需求具有一致性和共同性的前提條件下,公眾在特定階段和時期的具體需求具有變化性和隨機性,政府系統應通過前瞻性的服務供給和技術創新,引導公眾不斷地改進和豐富需求。以公眾需求為核心的整體性治理的實現策略,政府系統可從三個方面進行完善和創新。
第一,發展和完善現代民意調查技術,定位公民需求的聚焦度。
公民聽證會是公民與政府相互交流和互動的平臺,能讓公民將自身的真實需求通過面對面的形式表達出來,政府系統就公民的真實需求進行集中匯聚,相對準確地確認公民需求的范圍、表現和聚焦度。但公民聽證會規模相對較小、成本較高,需要一定的時間集中組織學習和討論,公眾才能相對準確地表達出自己的真實需求。一旦缺乏大量的資料和深入的學習討論,公民聽證會收集的需求信息質量就會受到限制。因此,公民意見調查技術是一種可操作的手段。從公民群體中隨機選取一定的樣本,利用電話訪談、郵件問訊、資料郵寄和網上表達等多種途徑,公眾就自身的需求進行分散化、廣泛化的表達,政府即可通過對大量需求信息的比對、挖掘和關聯度分析,聚焦公眾的需求度,并通過定期和不定期的持續動態跟蹤,修正之前的需求信息,進一步判斷公民需求變化趨勢,實現靜態和動態的內在結合。不過,這一方法同樣在獲取真實需求上存在局限。因此,公民意見調查技術與公眾需求的聯合反饋機制需結合在一起,以構建一體化的公眾需求反饋系統既能鼓勵公民參與決策、政策制定和效能反饋,充分尊重和鼓勵公眾表達自己需求的權利,借助公共輿論進行公眾需求的有效聚合,又發展出可行和科學的算法,令政府系統能主動地預測公眾需求,并將提供的服務和需求相匹配。
第二,發展和完善信息技術和在線服務系統,增強服務供給的便捷性。
信息技術和在線服務系統是整體性治理滿足以公眾需求為核心的基礎保障。信息技術的出現和普及,為政府以公眾需求為核心,再造組織功能提供了重要支撐。信息技術能夠突破傳統的政府層級和部門單位的地理疆界的限制,在不同的政府單位和業務系統之間,形成一個信息互連互通的開放式渠道聯通體系,便于公眾隨時隨地與多個部門和機構以及不同層級的政府保持聯絡與獲取信息。政府系統利用信息技術將多方參與主體連接起來,使政府運作效率、效能和服務品質得到大幅度提升。其中,數據倉庫和云存儲技術可免除政府多次收集同樣信息的冗余存儲,為公眾節省大量的時間和成本。通過發展聯合的知識和信息策略,增進公共服務中供給主體之間的知識和信息交換與共享,形成協同和聯合的服務。在線服務系統使行政業務和流程透明化,促進政府系統以更加快捷、方便的途徑提供質量更高和成本更低的服務。各級政府和部門能夠利用政府內部的資源整合,提供民眾單一窗口式的實時服務,民眾在享受政府服務時,免除排隊等候、官僚體系拖延誤事等的弊病。“創造一個規模更大,整體性更強的行政組織的任務是連接從一個節點到另一個節點過程的重新設計,剝離不必要的步驟,規制成本,各種檢查和清單報表,并強調發展一個更加敏捷靈活的政府”[10]。服務的便捷性分為前臺便捷性和后臺便捷性兩個方面。“前臺便捷性研究主要關注的是與公民交互(G2C)和企業互動(G2B)以及與不同層級和層次政府間的互操作,后臺的便捷性主要聚焦的是政府內部結構及時地調整和重新配置自身的各種要素,以支持環境的各種不同變化(比如,立法、社會和技術變革等情勢),同時加強政府和部門內部各要素的溝通、協同與合作以及內部互操作。”[11]當前臺和后臺的在線服務系統實現真正的協調和整合,便可以增加公眾服務的便捷性。
第三,大幅度去中介化組織,增強政府與公眾的直接互動性。
新公共管理通過分散各類組織,并加以小型化,來體現激勵和競爭。結果是,大量的中介組織和政策中間人發展起來,散布于治理過程的各個角落,成為阻隔在政府系統與公眾之間的第三方組織和機構。比如,作為新公共管理運行的先驅,“新西蘭將核心公共部門重新組建為十幾個在績效預算下運作的小型部門,并出售掉82億新元的國有企業。還把其他公共產業改組成國有企業,使其像企業一樣自主經營。”[12]這些組織和機構的存在,造成了政府與公眾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運行成本的提升以及尋租行為的發生。整體性治理是在反思和批判新公共管理的基礎上逐步發展起來,反思的一個重要結果則是大幅度去中介化組織,增加政府與公眾直接互動的渠道和機會。政府系統向公眾公布明晰的服務標準和質量標準,密切監視服務效能,對服務外包造成的服務質量差的組織進行干涉,對服務質量好的組織給予充分激勵,并適時裁減或合并部分人員,減少組織和政策代理人,大幅度擠壓中介組織存在的土壤和空間。同時,重新確立起政府部門與公眾的關系,除個別的機構外,取消準政府機構的存在,利用信息系統帶來的全流程評估,優化組織效能和減少不必要組織的存在。比如,在線服務系統為增加政府與公眾直接互動提供了平臺支撐。另外,推行一定程度的基層派駐和延伸政府部門以及建立政府、社會組織與公眾的服務協調小組,來增加與公眾直接互動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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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retical Basis and Its Implementation Strategies for Holistic Governance
Xie Wei/Zhang Ruixin
As a new paradigm in the field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holistic governance has become a realistic demand and giving direction for the development of governments around the world.Deviating from department function reengineering to functional reinvention,from experience-oriented approaches to problem--oriented methods,as well as from considering convenience of government departments to focusing on public demand,all three respectively constitute the foundation of the organization,methodology and value for holistic governance theory.The organizational foundation provides the basic principles for functional reinvention.The methodological foundation provides practical support for holistic governance.The value foundation provides path dependence and giving direction.All three foundations are interconnected,organically constituted,and show a panoramic view jointly for theoretical basis.This paper also puts forward concrete implementation strategies for theoretical basis.
Holistic Governance;Organizational Foundation;Methodology Foundation;Value Foundation;Implementation Strategy
D63
A
1009-3176(2017)06-031-(7)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電子政府構建和運行的保障體系研究”(13AZZ016)的階段性成果。
2017-8-11
謝微女(1982-)吉林大學行政學院博士研究生碩士張銳昕女(1965-)澳門理工學院社會經濟與公共政策研究所訪問教授博士吉林大學行政學院電子政務研究所所長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大學、復旦大學、吉林大學,中山大學國家治理協同創新中心研究員
(責任編輯 方卿)